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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水月亮-第5部分

小说: 水月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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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湄说:“小林呀,现在咱们不能回去,你不是和你爱人说好了么?我准备打道东江(东江离这个县城很近,火车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啊?!去东江干什么?”
“《东江商报》管理很松,只要给广告费,什么稿子都敢发。咱们的报纸不行!他这篇稿子只能这么处理。”林湄觉得高其昌一下子变成了狐狸。
“那得几点才能回去呀?我不习惯在外面住宿的。”林湄极不情愿地说道。
“我看了列车时刻表了,早一些的话,11点能到家。”
林湄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如此了。
二十
开往东江市的火车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站,高其昌说要带林湄参观参观县城的景致。这时已是傍晚五点钟光景,天已经黑透了,这时能看到什么风景呢,但林湄不想扫他的兴致,只好跟在他的后面沿着公路一路走下去。前面有一条冰封的河,河岸还积着厚雪,这里的景致还有些看头。林湄就在河边靠着一棵大树站住了。冬日的夜空因为晴朗而更显得冷冽,上弦月斜在半空,放着冷冷的光芒,几颗星星眨着无聊的眼睛,像是坐车累了倦了的旅客。高其昌也靠了过来,他靠得很近,近得林湄几乎感到了他吐出的浊气。高其昌突然笑嘻嘻地说:“小林,你近来进步很大,有几篇稿子我很喜欢,咱俩搭档写稿子一定横扫C市。只是你有时不大随和,再放松点就好了。”他嘴里说着,手臂却伸了过来搭在林湄的肩头。林湄抖了一下,没抖开,他的手上却加了劲,嘴里咕哝着身体也凑了过来:“小林,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坏了!林湄心想,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身子僵在那儿不敢往后缩。高其昌见林湄没动,以为她是肯了,更不着四六地说了起来:“跟着我学,我保你成为名作家,名气响当当!”说着他还把嘴伸了过来。也许是他嘴里的怪味传递出来特别的信息,林湄一弯腰蹲了下去,高其昌伸出的手和嘴都扑了空。“呀,我传呼机掉了,高老师赶快帮我找找,可别丢了,挺贵的。”说着她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摸了起来。高其昌只好也蹲下身子找起来。正在这时,传呼机恰到好处地响了,清脆的铃音在冬夜的风中送出去很远。林湄装作刚把传呼机从地上捡起来的样子看了一眼:“高老师,这附近好像有公用电话吧,我爱人呼我,我得去回电话。”说着,甩开长腿向公路那边走去。如果不是夜色的缘故,她一定会看到高其昌的脸已经绿了。
等高其昌跟上来,林湄已经打完了电话,她对高其昌说:“快到点了,咱们该去车站了。”两人又一前一后地在夜幕下走去。
到达东江市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两个人紧赶慢赶到了《东江商报》社,传达室的人说,这个时候广告部应该都下班了,不过灯还开着,也许有人还在,快点进去吧。
果然,广告部还有一个人在,高其昌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把事情跟那人说了,对方先是有点为难,但看到高其昌把钱掏了出来,还说先付广告费,就点了头,不过那人一再强调必须把广告批件传真过来。高其昌笑着点头:“一定没问题,我做事一向讲原则。最晚明天晚上,你可以先排稿子。”说着他坐下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对林湄说:“把这篇文章改一改,加上邱红光的电话就行了。”林湄就坐在那里改,不到半个小时,稿子写完了,高其昌一眼都没看就把稿子放在桌上,然后把钱掏了出来。对方收了钱,开了收据,高其昌乐呵呵地拉着林湄出了门。
他们又到了车站,恰好7点30分就有回C市的火车,两人急匆匆地买了票进了候车大厅。广播里说,他们坐的那次车已经到站,两人就赶紧向剪票口跑去。
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人多得很,人与人的亲密度都达到了最顶点,林湄被夹在高其昌与另一个男人之间,、那个男人是抽烟的,身上的烟味熏得林湄几欲做呕。高其昌也很不舒服,不过这样近地和林湄靠在一起,闻着林湄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实在是让他想入非非。他见林湄皱着眉,就想,表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记者证,拽着林湄的衣袖向车厢里面挤去。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乘警。高其昌把记者证给乘警看了,然后说:“能不能帮忙找个人少的地方,站一会儿也成。”乘警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儿,冲他们一摆手:“跟我来吧。”
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卧铺车厢,乘警指着靠窗的两个折叠椅说:“就这吧,简单点,但没别的招。”
“行行,不错了,这车人太多,谢谢了。”他们忙道了谢。
“怎么样?关键时候记者证管用!铁路也怕新闻,弄那么一条新闻上去,甭管事大事小,上了报,谁的脸上都挂不住。”高其昌炫耀地说道。
“真的,以前只是听人说,一张记者证走遍全天下,还以为是假的,今天算见着实事了。”林湄一半羡慕一半附和。
“你知道么,咱们今天这一趟可不白来?”高其昌的语气一下神秘起来。
……
“那个小稿的广告费,给商报一半,剩下的就是咱的了,还闹一个为朋友帮忙的名儿,上算!”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没广告批件怎么办?”林湄想起了广告批件的事。
“嗨,找个假的传过去,他们也是例行公事,不是要真批件,你可够单纯的。”
林湄这才如梦初醒。看来记者这行当里实在是不简单,有许多事情要学,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不少。
聊着聊着,林湄有些困了,可她忍着没打瞌睡,只是微闭着眼睛望向黑黑的车窗外。她的影子映在车窗上,随着列车咣当咣当的响声,微微地抖动着,她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就是处在这种颠簸之中,在颠簸中青丝染成了华发。
下车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半了。高其昌执意要送林湄,林湄觉得夜深人静,如果他再乘机搞点什么小动作,够她抵挡的,所以她坚决不同意。高其昌怏怏地走了。林湄见他真的走了,这才使劲地呼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前,她掏出了钥匙,停了停――这是她结婚后第二次在夜里回家,那一次是她挨了打,自己从家里跑出去又自己回来的。想着现在成文斌和儿子已经睡下,心里便涌上一丝的愧疚,她是妻子和母亲呢!
其实成文斌并没有睡,林湄不回来,他如何睡得着。他脱衣躺在床上,听着墙上的钟喀答喀答地走着,心里说不出来的烦燥。如果今后林湄都要这个时候回家,他可受不了,而且自从她跟报社那个副总编写起稿子后,应酬也多了起来,听她说,喝酒也成了常事。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只是单纯地喝酒吃饭还好些,就怕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来。当然,他相信林湄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听人们谣传记者这个圈子没几个正经人,学坏了也是保不准的。就这样东想西想着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林湄回来了,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实。然后,他听到林湄掏钥匙开门,换鞋,去卫生间洗漱,都是轻手轻脚的。过了一会儿,林湄脱衣上床,带来了一股寒气,还好不是酒气,成文斌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翻了个身把林湄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
21…30
    二十一
林湄的采访越来越频繁,周末去少年宫上的作文课虽然不多,但这两项已经对她的学校工作产生了影响。她开始考虑请长假。成文斌见林湄的事情越做越好,收入也远比在学校赚得多,便也同意了,他找了几个朋友帮忙为林湄请了两年的长假。
离开了学校,也就摆脱了束缚,林湄的心里,突生一种自由的快感,恰好高其昌同几个人合作要编一本报告文学集,她自然又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她给自己限定了一个目标:多写几篇有影响力的好文章。
这本集子是自费出版的,印刷费、书号费、稿费、车马费都要自筹,报社只拨了一小部分经费,对于全部费用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高其昌很会盘算,他向被采访者收取不同程度的出版费,同时允诺今后在报纸上进行无条件宣传。这句话的活动空间大得很,在林湄看来,就是一纸空文对于正常的宣传报道,报社不写也得写;对于广告宣传,不付费坚决不行。购买书号可以找朋友出低价,或者搞个内部书号,稿费可以定得低一些,林湄的笔力现在足够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自己可以完成一点,其余的可以对被采访者已经发表的文章进行改写,也就是换个开头结尾,重要部分原封不动。这个时候,高其昌更看出林湄的价值来。这个女人进入写作的过程虽短,但文思敏捷,有创意,常常第一天采访,第二天就拿出稿子来,而且打得工工整整。如果能长久地合作下去,林湄真就是他的一件法宝。
林湄呢,也很看重这次机会,出书并不同于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文章,是一件很庄重的,影响很长远的事,她一定要做好。尽管她对这个圈子了解越来越多,对高其昌看得也越来越透,有时甚至有些鄙视他,但是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采访很累,写作也很累,她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她托刘云婧从电脑公司租了一台旧电脑),眼睛酸涩,腰疼背痛都成了常事。有时候五、六千字的稿子写了出来,自己又推翻了重写。成文斌劝她别太认真,说是除了被采访的人外,没人会认真看的。林湄也知道这种书没什么市场,可既然文章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依旧很认真地去做。
就在书写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成文斌出事了。
二十二
成文斌的工作本来是十分顺利的,他计划在两年内坐上设计科科长的职位。如果不出事,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的学历,他的工作实绩,加上他一直都在很小心地培植着的关系网,几乎令设计院的所有人都把砝码压在了他这一边。也许是一切都太顺利的缘故吧,他有些飘飘然,眼瞅着丰收在即,就等着品尝果子的滋味了,哪知道隆鑫饲料厂这个小小的改建工程却让他栽了大跟头。
秋末的一个晚上,成文斌破天荒地留在家里,陪林湄和小健一起吃饭。小健开心得像一只猴子在房间里蹦来蹦去,一会儿拉着妈妈的手要玩四驱车,一会儿拽着爸爸的胳膊要看动画片,一家三口少见的其乐融融。九点多的时候,小健先上床睡了,林湄打开电脑赶稿子,成文斌站在妻子身边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提了几个建议后,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湄手敲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着,让这秋夜更添了几分的静谧。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成文斌拿起了话筒,没说上两句话,他的声音就走了调:
“什么……塌了?怎么会?砸到人了吗……伤势严重?!好,我现在就到。”他脸色惨白地撂下电话,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就忙三火四地向门那边冲去。
林湄奇怪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处理不行吗?”
“隆鑫饲料厂正在建的三层楼塌了!听说砸到了一个工人,伤势不轻!已经送医院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快去吧,想着打电话回来。”林湄也急了,她知道那座三层楼的厂房是成文斌设计的改建项目,根本赚不到多少钱,纯粹是帮朋友的忙。帮忙是好心,可是楼塌了,还伤了人,事情可就严重了!
成文斌面无血色地匆匆出门,林湄就抱着肩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起来:“千万别出人命!千万别出人命!”
林湄提心吊胆地等到凌晨两点多,成文斌才打回一个电话:“事情不是特别严重,楼塌了,幸好里面没有人,但是塌下来的水泥柱把一个正在外面工作的工人的腿砸成了粉碎性骨折,现在抢救刚刚结束。”
林湄的心依然悬着,她颤抖着声音问:“病情还稳定吧?你别回来了,在那守着吧,工人家属也在吧,好好安慰人家,天亮我再去。”
林湄就合衣坐在床边思来想去,不知道这事情该怎样解决。只要没有人命,一切都好办,她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成文斌做事一向仔细,这次的问题出在哪儿呢?
第二天一早,林湄安排好小健上学后,买了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匆匆地上了医院。
病房的走廊还是静悄悄的,林湄放轻了脚步。远远地,她就看见成文斌正在手术室的门外不停地踱着步,门边的一张长椅上坐着一个农村妇女。受伤的工人叫吴刚,四十五岁了,楼房倒塌时他正在楼前清运废弃的建材,因为楼房的倒塌是突然的,他的大脑刚接收到危险的信号,还没来得及发出逃跑的命令,一块大石头就砸中了他的左腿。幸好他离楼不是很近,所以除了左腿粉碎性骨折外,只有一些擦伤。接骨手术正在进行中,那个农村妇女,也就是吴刚的妻子眼泪汪汪地发着呆。林湄望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是,就只好也踱着步在心里祈祷。手术做了五个小时才结束。等到他们一起把病人安顿好了,林湄才发现成文斌的脸色灰灰的,胡子也长了许多,显然也是焦虑了一夜。林湄正想问问情况,走廊另一边又来了三个人,两个警察,另一个是设计院的院长……林湄的心忽悠一下飘了起来。
调查进行了一天,事故原因也水落石出:问题出在一根柱子――一根保留墩柱上。这是一个旧厂改造的工程,根据厂方提出的把建筑成本控制在最低水平的要求,成文斌在设计时保留了一根墩柱。如果这是一根钢筋混凝土的墩柱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成文斌在画图前把这根柱子錘开一点或者用电钻打个洞剥查一下也就没事了,可偏偏那天他来了几个同学,他带着大家在工地里转了几圈,他们对成文斌的设计方案的几个细节一个劲地赞赏起来,他就忘了剥查的事,想当然地认为这根墩柱就是钢筋混凝土的。
事后,他就是以这根墩柱为基础设计了改建的三层楼房!
结果,昨天,正施工时,墩柱碎裂,人们这才发现这只是一根砖砌的墩柱。幸好事故发生时,工人们都在楼外。不过就是这样,林湄的心也沉重极了,成文斌一向认真,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昏了头呢?成文斌更是后悔不迭,可是后悔又能怎么样呢?只好听候处理了。
院里对成文斌还是很帮忙的,承担了大部分责任,可是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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