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亮-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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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霞走到林湄面前，低声说道：“你回来了，回来得正是时候。他必须换肾才能有转机，可是他不肯。你劝劝他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为什么不肯？没找到肾？我和他的血型是一样的，用我的吧！”林湄一下子抓住沈文霞的手，用力之大，几乎把沈文霞拽了个趔趄。
“谢谢你，你们倒是真心的。”沈文霞笑得有些恍然，“好容易才找到肾，他却是不肯换。我知道，是因为失望。你去看看他吧，刚才在睡，也许你来了，就会醒来。戴经理，我们外面坐坐吧。”
周围的事物是一例的白，白得突然，白得怵目心惊，她一步一步挪到病室门前，门“吱呀”一声开了，听在耳际却如同锣鼓在响。彭堃睡着，苍白消瘦得很，五年前乌黑的头发竟白了一半。林湄的心撕裂一般地疼。她看到他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插着输液管，吊起的药瓶里，药正一滴一滴地发出脆响。她走过去，跪在床边，低低地说：
“大哥，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为什么倒让自己变成这付样子？你这样子怎么照顾我？”她把头低下，一颗泪珠滴在彭堃的手上，滑出一条长长的线，接着，更大的泪珠落在那手上的皱纹里……
“小湄，你好吗？你在哪儿？怎么不理我？” 彭堃在睡梦里喃喃自语。
“大哥，你醒来，小湄回来了，你醒来！”林湄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彭堃隐约听到有人在哭，还以为是梦，睁开眼却看到真的有人在哭，那声音熟悉得像梦。难道是他的小湄吗？
林湄看到他睁开眼睛，想要笑一下，却只有啜泣：“大哥，我回来了，你怎能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呢？求你快好起来，快好起来，你说过要天天陪我看月亮的。”
彭堃努力地笑一下：“小湄，你还这么美，跟我梦里的一样。我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离婚了，不告诉我；孩子跟人家飞走了，也不告诉我；五年来，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现在好了，我看到你什么都没变，就放心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走了，我陪你，大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尽快做手术，我要你快些好起来，要你照顾我。好不好？”
彭堃又笑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我要失言了，你看我现在多老，还配得上你吗？况且做不做手术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刚才我没在，现在我来了，所以你一定会好，我在等你好好爱我，照顾我一生一世。”
“你怎么还是这么犟？大哥都是逗你玩儿的，好的，我做手术。你近一点，让我摸一下你的脸。” 彭堃这样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林湄把脸凑过去，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轻声说着：“怎么跟梦里的一样，是冰凉的呢？”
林湄把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都是你，很久不熬汤给我喝，才这么凉的。”
“你刚回来，累了吧？吃东西没有？一定没吃，你还这么瘦，去吃了饭再来陪我吧。”
“好的，你等着我。一会儿，医生会来给你做检查，咱们早点做手术，最好在下一次月圆的时候，就能陪我。还有，我要你和我一起，让鹏达比原来更兴旺，重新为C市造一条百货业的航空母舰。” 彭堃闭了一下眼睛，又点了一下头。林湄替他掖了掖被角，站起来，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的门，远远地，她看到沈文霞和戴岳正坐在花园边的长椅上。他们见她出来，就也走过来。林湄擦着脸上的泪对沈文霞说道：“他答应做手术了，我想留下来陪他。可以吗？”沈文霞点头：“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你走了，真把他害苦了。是我想得太简单，彭丹和刘域也不过就好了半年，然后不是吵就是冷战，日子过得糟糕透了，后来，倒是我劝他们离的。好了，你回来了，老彭就交给你吧。我也要歇歇了。”说着，她有些蹒跚地向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戴岳苦笑着：“看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满以为带你回来会让你忘记他，却没想到……说别的也没有用。看来今天我也回不去了，我去酒店安排一下，至于明天你住哪里，再联系吧。还有，我给你半年假，你自己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明天，我回杭州。不过，我回去可不等于认输，就象有一首歌里唱的，‘我会继续等待，直到白发如霜。’”末了，他摇摇头，也走开了。
剩下林湄一个人，站在五月的太阳底下，她仰头看看天空，飞絮一般的白云静静地流淌着，像一条条明静澄澈的小溪，空气里飘散着各种花的香气，让她沉醉……沉醉中，她听到了一种音韵从远处传来，极简单的旋律，她知道，那旋律就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