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不恋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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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粤税桑俊�
测完体温,值班医生又在我腹部一顿乱摸。我本能地退缩,不担心医生摸出我没啥腹肌笑我,也不是怕痒。我从来不怕痒的,但蔡小财这家伙怕得要命,以前睡觉前我在被子里痒他,他叫得惊天动地。我就对他说,你这肯定是怕老婆的命,蔡小财你记得要跟我搞好关系,有空没空讨好我,以后嫂子打你了或许我还能帮帮你。不过蔡小财还算识时务,往后我再挠他痒,他立马就会求饶,口口声声叫我哥。
医生说我的腹部僵硬,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得做个腹部X光片。说心里话,我挺佩服这医生的,现在像这么高明的医生实在太少了。说我是急性阑尾炎,就真是急性阑尾炎。我问什么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解释了半天还是没能让我弄明白,最后只好直截了当,说就是那根本来都退化了没一点用的尾巴发炎了,然后还告诉我必须得住院进行手术。一听要手术,我又开始发狂,不顾高老头的拉扯,拼命地要向外跑。
“不,不要,我要去看我哥,我哥他一个人在那边。”
“你听我说!小菜,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的话?你哥在那边有人陪着,很好,有人陪着他的知道吗?”
“不行!我刚才听见我哥叫我了,我听见他在叫我了!”
是的,正是在那个瞬间,我产生了幻听,无比清楚地听见我哥蔡小财在叫我,在对我说话。
他说,小菜,哥的腿好痛,但哥还能忍住。
他说,小菜,哥的上衣口袋里有封信,是写给你的,忘了寄了。
简简单的两句话,那么熟悉的声音,我相信是蔡小财冥冥中对我说的,相信我哥他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都还惦记着我,紧紧地惦着,像怎么都放不下的一种责任。
后来的尸检报告证明,蔡小财的左腿在死之前已经骨折,并被确定是他在通过武术协会那个小阁楼往上爬第一次从搭在办公桌的那张椅子上滑了下来。可是他还是那么誓不回头地进行了第二次努力,忍住左腿的剧痛,只用右腿着力,爬上了楼顶。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再苦再累再痛的事,他都能义无反顾地去做。我恨他,恨他死的时候竟然也选择这种态度。
而他上衣口袋里,也的的确确装着封信,写给我的,连邮票都贴好了。也许正是幻听中我所知道的那样,他是忘了寄了。直到快大学毕业,我才看到这封信。我记住了信里的每一句话,记住了信的背面可能是他最后时刻添上去的那句话。他说:小菜,不要随便到楼顶去玩,楼顶的风很大,穿再厚的衣服都觉得冷……
我蔡小菜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挺有号召力。只是割个尾巴,小手术,却也几乎把全班同学和班里辅导员都勾引过来了。
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依然有好的天气,8点多钟的太阳从窗户挤进来,照着雪白的床单,照着到医院看我的同学的脸。
对于他们的好意,我除了心领,也还给予了一定的回报。比如,让他们不去上课还能理直气壮。后来盛可以告诉我,那天去看过我和没去看过我的同学,面对老师的质问,一律答曰:我们看蔡小菜去了!
返回学校(3)
手术前,自始至终陪在我身边的,是高老头,后来又多了信海欣和盛可以。信海欣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我侧眼看她,正好看见两截被窗户分割的阳光,一截缀在她手背上,像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另一截缀在我手腔上,犹如暖暖的一握,令人炫目而心醉。我还看见信海欣那双满蓄泪水的眼睛,如我心,满满当当,都是不能再甚的痛。虽然知道她已经对我掏了底,可我还是想问问她,问问她我哥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我似乎需要她一遍遍地重复,重复我哥最后的言语。我所能找到的,我所能知道的,信海欣是最后一个听到我哥声音的人。
信海欣说:“蔡小菜,不需要再说了,不需要了,你是不是想看见我也大哭?你知道你哥依然是放心不下你的就是了,你好好的,或许他会欣慰些。至于他为什么要……暂时别去想了,想不明白的知道吗?等会做手术,你要听话,不许闹啊闹的,等你好了,我陪你去学校后面的河边晒太阳。你能看到的,现在的太阳很暖和了。”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我已经没有力气吵着要去见蔡小财,我只哀求着跟高老头交待,要他记得给我哥所在系那个副书记打电话,千万先不要让我爸妈知道。还有就是告诉他,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明白我哥自杀的原因,要他帮我查清楚蔡小财传说中的那个女朋友,等我病好了,会去找那狗日的狐狸精。
我说:“高老头,这些事情你必须要答应我去做。”
高老头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小菜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去做的。”
信海欣说:“什么事你都挂着了,假我也已经到系里帮你请好了,领导说只要蔡小菜好起来,休息多久都成。其实老师们都挺喜欢你的!”
盛可以说:“再多的困难,我们肯定会一起帮你的!”
他们就像在我面前宣誓,我都恨不得在面前给拉面团旗或党旗,以便让他们更庄严更热血澎湃一些。
出了手术室,才发现,只剩盛可以一人。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像只斗败的老母鸡,见我出来,把垂着的头轻轻扬起,正是母鸡看见公鸡时的那种神情。她一直嘀咕着问我怎么样,我说不出话来,她便尾随着跟我进到病房。
“蔡小菜,我给你削个梨吧,你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我躺在床上,依然默不做声,缓缓地摇了摇脑袋。
“那你等会肚子饿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去买饭。”
我仰着脸,睁大眼睛,目所能及处是略显斑驳的天花板,然后视线中的一切渐次模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听到“买饭”两个字,眼泪就又偷偷渗了出来。我是记得的,在来省城上大学之前,在我老家那边,从来没有“买饭”一说。是我哥蔡小财第一次让我听到了这种说法。那还是大学一期的时候,我到蔡小财学校去玩,他拿了自己的饭盒,再向同学借了一个,带我去食堂吃中餐。他找了座位叫我坐下,然后说,小菜你在这等我,我去买饭。
看见我掉眼泪,盛可以走到床边,帮我掖了掖被子。
“你怎么又哭了?”
“我没哭。我想去见我哥。”
“你得先休息好。要是觉得心里难受,你就跟我说说话吧。或者我下午帮你把我的CD机拿过来,你喜欢听谁的歌?我帮你去买碟。我记得每次去歌厅,你都要点李克勤的歌。你唱粤语还不错哦!”
“高老头他们哪去了?”
“好像是听讲座去了,晚上会过来看你。”
“他们恋爱了?”
“怎么可能,海欣那么喜欢你。蔡小菜你是不知道,别看海欣整天疯疯癫癫的没个正经,其实她那么毫不掩饰地追求你,你这家伙又躲来躲去的,让她难堪得很,只是没说出来罢了,她跟经常跟我说好想找机会暴打你一顿,她说你太解风情了。再说,高老头不是跟一个研究生谈上了吗?”
“高老头喜欢信海欣,你们女生也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都是高老头那些情书的忠实读者。高老头这个鬼也倔得很,说是你一天不接受信海欣,他就一天不死心。对了,蔡小菜你是不是真对信海欣没一点感觉?”
“我哥不让我在大学里恋爱。”
听我提到我哥,本来想跟我说男女情事以便让我平静下来的盛可以赶紧打住,不让话题继续。她起身去给我倒了杯开水,又笨手笨脚地帮我削了只梨。她总是能很细致地做每一件事情,不管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也不管是擅长的还是不擅长的,只要做了,就会提起信真劲。看她任劳任怨地为我忙乎,我心里还是蛮感动的,恨不得感激涕零地对她说一声:盛大妈,辛苦了!
下午我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天气已暗,病房里的灯亮得刺眼。高老头和信海欣并没有出现,问盛可以,他们会不会来了?她却支吾其词地说不上来。我预感到了什么,但当时我并不可以多想,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一颗被蔡小财突然离去弄得痛苦不堪的心,似乎没有理由去顾及这么多的儿女情长。人心都是肉长的,曾经我就猜想过,猜想信海欣总有一天会被高老头打动。之所以我没做信海欣糖衣炮弹下的俘虏,大概是她进攻火力太足,迫及炮、高射炮甚至原子弹都给用上了,我似乎只有躲的份。
“蔡小菜,其实我很想问你个事。”
“什么?”
“还是以后再跟你说吧,也没什么。”
“关于谁的?”
“关于你哥的。你现在需要平静,我以后找时间跟你说。”
“你说,我想知道,只要是关于我哥的,我都想知道,我能承受住的。”
“可能你没注意到,那天信海欣说你哥对她讲,他想去西藏一趟,我心里就打了个顿。之前我不是还碰巧跟你同一天去过你哥学校吗?我刚才突然在想,我那网友会不会就是你哥。”
“什么网友?”
“就是那天我去见又没见着那个。”
“哦,就是你说网名叫‘我是一头猪’的那个?”
“是啊,我那网友在上学期快放假的时候,对我说过,说他想去西藏一趟,想在那里呆一段时间,把身心都好好清洗一遍。上次信海欣不是讲你哥在电话里也跟她说想去西藏吗?”
“可是我哥没跟我说过他也上网。”
“他不是也没跟你说过他找过女朋友吗?我想他一定有很多事不能对你说。”
返回学校(4)
盛可以告诉我,她那网友的个人资料里写着“小心走路,抬头做人”这句话,我就已经敢肯定,“我是一头猪”就是我哥蔡小财。这句话太熟悉了,从初中开始,蔡小财几乎在每个笔记本的扉页上都写有这句话。他也经常对我说,小菜,什么事都要想好了再做,不能走错了路。他还说,在学校不要跟同学去比吃比穿,不要因家家里穷就觉得低人一等,就算真低人一等,也是好事,因为这样就逼得我们不得不抬头做人。记得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笑了他说,我家蔡小财啥时候成哲学家了?
我哥蔡小财是到我们学校的论坛上认识盛可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去我们学校的论坛玩,再没人知道。他们相互不知道姓名,没看过照片,所以蔡小财就算看我打篮球时,盛可以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大声地喊着加油,他也没法认出来。关于前不久那次未遂的见面,据盛可以讲,是我哥跟她早早就约定好的,可是蔡小财这臭小子竟然自己爽约了,而且爽得出奇的彻底,永远不可补偿。
我哥是爱上了未曾谋面的盛可以吗?我很想问,却没敢问。
寝室里的小不点粟雷伤风感冒,到校医院求诊,忙完后就上二楼看我,骂骂咧咧地进的门。我以为是护士给他打针的时候把针头搁里面没抽出来,或者偷工减料在插入之前没有用手或者棉签给他做臀部按部引起了他的不满。
“小菜哥,你好些了吧?”粟雷问。
“好些了。医生说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盛可以跟我经纪人似的,抢先替我回答。
“他妈的,这样的鬼医院,小菜哥你要小心点,别让他们给黑了。”
“什么跟什么,我早被黑了。不过他们不把割下来那小尾巴送餐馆就好。”
“我和你说啊,我今天挂号花了一块五,医生竟然只给开了八毛钱的药。你说我上校医院到底是来挂号玩儿的还是来买药的啊?!”
“哈哈,这医生挺好客的,他怕是还想对你说声‘欢迎下次光临’!”
“操死他家里祖宗二十九代。”
“靠,不会吧?二十九代?小伙子有志气,看来你那家伙也不短。”
我边说边转头看了看盛可以,发现她正面色异常,红得跟少女初潮时那样,慌乱中带点无措,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要是换作平常,她早凭着一腔正义制止我说下流话了。这会之所以默自承受,大概是不想破坏我可怜兮兮的一点开心情绪。这些天都是她在陪着我,她没看见我高兴过。高老头和信海欣全然把我忘了似的,手术之后我就没再瞅见他俩的影子。盛可以每天白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偶尔还要替我接待一下来医院看望我的同学和老乡。
粟雷站在床边磨磨蹭蹭的,跟我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时不时还打那么两个喷嚏,终究还是引起了盛可以的强烈不满。
“粟雷你站远点说话,别把感冒传染给蔡小菜了。”
“哦哦哦,知道了,盛大妈教训得是。”
“你要死啊,还敢这么叫我!”盛可以突然听到这个久违了的称呼,气得胸部都在起伏膨胀。
“好好好,以后再不敢了。叫班长,叫班长,这样你满意了吧?盛大妈!”
粟雷叫盛大妈简直成了习惯,一时要拨乱反正还真不容易。好在盛可以这回并没听出来,乐呵呵地看着栗雷。
“这就乖。不叫班长叫姐姐也行。”
刚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盛可以叫粟雷暂时陪我聊聊,她去离校医院最近的那家小餐饭买饭。住院的这几天里,我的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比生病之前要好得多。平常我都是和高老头吃食堂,单单论个口味,都不知道要比外面餐馆里的差多少倍。食堂里那些炒菜师傅,你说他们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猪肉牛肉甚至包括鸡肉什么的,他们可以炒出一种味道来。像我和高老头这种混了三年的“老食堂”,大部分时候依然无法分辨自己打的到底是什么肉,惟一能肯定的是:那应该是种动物。
等盛可以从门里消失,粟雷马上把椅子一挪,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别神秘莫测的样子。
“小菜哥,以后你就有清静日子过了。”
“么子意思?”
“哈哈,信海欣那八婆总算可以不缠你了,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