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个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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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知道,所以彼时引起许多非议。”
“那二百0四亩地当时每亩价值六十三万七千元,可是两年后,即九0年,怡安转
手将其中十亩出让给一新加坡发展商,每亩售价却为四百万厂
刘群讶异,“净赚六倍以上。”
“现在不止啰!”
“特写完成后立刻交给我。”
“刘群。”
“什么事吞吞吐吐尸
“其实我的特写也不净是无聊文字。”
刘群大笑,“缘何忽然自卑?这真是难得现象。”
“我也不是净挑剔别人手表与西装的人。”
“喂,闲话少说,百川问候你。”
“他可以起来没有?”
“打着石膏,在家里勉强能够活动。”
“刘群,”程真忽然说,“我回来复职可好?”
刘群沉默好一会儿。
“喂,说话呀,一分钟十块港元,这回子真的沉默如金。”
“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一切都要我自己想个肠穿肚烂。”
“再谈了。”
程真又拨回家去找母亲。
母亲听到她声音忍不住嘲讽:“你乘的是什么飞机,四日四夜才抵涉?不是说一到
就打来嘛?”
程真陪笑,“你也可以找我呀。”
“电话线路不通,一直有人搭在传真机上。”
“妈,我想回来。”
母亲也随即沉默。
“妈,我不会连累你的。”程真挤出一丝笑。
“凡事你自己想清楚。”同样的建议。
“妈妈,有空再联络。”
程真颓然倒床上。
她在柜台问到董昕的房间号码,打到他房间去。
董昕在梦中,惊醒了来接电话。
“董昕,我想回去。”
董昕如堕云里雾中:“你是谁?”
“我是你妻子程真。”
“程真,饶了我,有话明天说。”
“我想回家。”
“你自己考虑清楚,想回去就回去好了,一个人总有权追求最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他挂断电话。
再打过去,已经不通,他把听筒搁起来了,程真只得作罢。
天亮了,程真一个人跑到市中心容街闲逛。
醉汉倒在街角不醒人事,清道夫正忙碌清洗街道,小食店已开始营业。
她逛了个多小时,回到酒店,再度和衣而睡,这次,轮到她接董昕的电话。
“下午两点了,起来妆身吧。”
程真答:“谢谢你。”
她跑到酒店附属的美容院去享受蒸气浴,跟着洗了头,然后叫车子到市中心买晚服。
程真对晚服的要求非常简单,可是越是这样越是难找。
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她拎起一件黑色吊带裙子预备试了就买,可是试身房门搭一
声开出来,程真呆住。
迎面出来的女客正是孙太太袁小琤。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程真只得朝她颔首,孙太太却没有那么客气,她一别头,与程
真擦身而过。
程真耸耸肩进去试衣服。
接着请售货员替她配手袋鞋袜,又找到条披肩,顺顺利利一起付帐,满载而归。
化好妆,程真坐在房间里等董昕来接,像一个参加舞会的少女。
董昕来了,打量过伙伴,认为她不失礼,表示赞赏。
宴会在酒店二楼大厅举行,人山人海。
董昕很快找到他的熟人与行家,四处打交道交换消息。
程真倒也不闷,她喜欢冷眼观众生相。
她先看到袁小琤。
那袭粉红色旗袍捆着精致的宽边绣花,惹人注目。
她来了,那么孙毓川当然也在这里。
程真找到一个冷静的角落,喝一口香摈,心情好转,她不是没有感喟的,到了这种
地步,她仍然认为生活质素不差,感情并非生活全部嘛,豁达过了份,有点儿似十三点。
今晚起码有五百人吧,董昕不知如何弄到帖子,必须做他好伙伴,不能叫他失望。
他在那边找她,她俏悄回到他身边,让他介绍她给众人认识,全世界记者都是最佳
谈话对象,天南地北,都有充分资料拉扯一番,自中国是否应该举办奥运到环保最新走
势,自俄国经济状况到堕胎合法化问题,均有独特见解。
这个时候,连董昕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离婚,离什么婚?
程真聚精会神时十分年轻漂亮,眼睛睁得圆圆,讨人喜欢,每隔三五分钟便用非常
诚恳与新奇的语气说:“呵,真的吗?”那一套必定是留学英国时同老英学来的。
对方被她感动,便对董昕说:“你与你迷人的太太必须到我们家来晚餐。”
稍后她听得董昕在另一边说:“我不会普通话,程真,请过来一下。”
程真转过头去,看到了孙毓川。
她朝他颔首。
孙看上去真叫人舒服,全身没有一点棱角。
袁小琤也过来了,一脸狐疑,翡翠耳坠两边荡秋千,手臂立刻圈住丈夫。
程真笑笑;同董昕说:“我去拿杯酒。”
不知恁地,她听到自己叹息。
身后有人说:“让我来。”
他把一只高杯子递给她,一点儿不错是香槟,他知道她在喝什么。
程真张开嘴,想说句俏皮话,可是不想造次,又合拢嘴巴。
可是孙毓川轻轻问:“你又想如何揶揄我?”
程真不得不从实招来,“我只不过想说:我们不能老这样见面,人家会起疑心。”
谁知孙毓川忽然涨红了面孔。
程真十分后悔,他若回敬一两句风趣的话,旗鼓相当,无所谓,当是说笑,他动辄
脸红,变成程真吃他豆腐,连她都尴尬。
半晌她说:“真巧,是不是?”
孙毓川抬起头,忽然说:“当年我在美国波士顿读书,认识一位朋友,性格同你差
不多。”
“呵,”程真忍不住问,“我的脾气怎么样?”
这时董昕走过来,“入席了。”一边在她耳畔说,“别喝太多,还要靠你呢!”
他们并没有与孙毓川坐一桌,官是官,商是商,民是民,径渭分明。
隔两张桌子,她可以看到他宽挺的肩膀。
程真带着微笑低下头,上一次这样悄悄打量一个男生,还只有十六岁,今晚是喝太
多了。
3
同桌有一对英国夫妇,在与程真谈论春季湖区的风光。
程真听得自己说:“对于当时十九岁的我来说,在云德米尔乘露露贝尔号是毕生难
忘的经历,那受缓斯缓夫歌颂过的湖光山色,那漫山遍野的水仙花,济慈怎么说?噢美
丽的水仙,我们哭泣因见你早逝,宛如旭日未曾经历中午……”
那位老太太握住程真的手,不住说:“亲爱的,你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顿饭。”
上菜之前,先由总理祝酒,再由各达官贵人说几句话,程真至不爱吃宴会中西菜,
没有动口。
幸亏菜上得快,跳舞节目开始,程真说:“我想早退。”
董昕看着她,“可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陪那些华人太太跳跳舞,交际交际。”
董昕忽然说:“今晚多亏你。”
“不客气。”
“你自己当心。”
程真取过披肩手袋离去,她没有回房间,肚子饿,她打算到附近小食店去买炸鱼薯
条,最好还有炸甜圈饼。
皇天不负苦心人,转角就有小店。
她叫了食物,坐在一角大嚼。
吃着吃着程真觉得有人看着她,一抬头,忍不住“哎唷”一声笑出来,坐她斜对面
的是孙毓川。
她隔着桌子问:“你吃什么?”
“芝士热狗。”
“最好有永和式油条粢饭。”
孙毓川微笑。
程真摇头晃脑,“你对民生有多少认识?”
孙毓川回敬:“肯定不止烧饼油条。”
程真笑了,“太太呢?”
“在跳舞。”
“你不应该跟着我。”
这次孙毓川不再示弱,“我比你早到,你跟着我才是。”
程真答:“像我这种年纪,怎么还跟得动任何人。”
他没有过来,她也没有过去,两人隔着桌子交谈,可是他替她付了帐。
夜深,天气有点儿凉,程真把披肩拉得严密点。
她往酒店反方向走,这种天气合该散步。
孙毓川不徐不疾跟在她身旁,使她满心欢喜。
程真抬起头,“其实我没有见过任何华人穿西服比你更好看。”
孙毓川笑,“你听过越描越黑这句话没有?”
程真只得笑。
“只有香港那样的环境才会培育出你这样的女性吧?”
“这是褒是贬?”
他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不语。
程真站定在街灯下,忽然悲哀了,“再见,孙先生。”她急急往酒店走回去。
一边走一边觉得鼻子发酸,一摸面颊,脸上竟挂着豆大眼泪,程真十分诧异,神经
病,怎么哭起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然后她发觉自己在跑,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奔回酒店。
董昕房间的电话没有人听,她收拾行李,换回便服,改了飞机票,当夜就不辞而别,
飞回家去。
程功见了她,立刻说:“董则师可知道你行踪?”
“他不会关心。”
程功马上拿起电话,“我来告诉他。”
程真手中握住一瓶香槟。
程功打完电话过来把程真手中酒瓶放到一角。
程真说:“来,我们去接收新屋,由你负责室内装修,请搬来与我同住。”
“我想都没想过你会寂寞。”
“为什么,一个人有一支辛辣的笔就可以对七情六欲免疫?”
程功看着养母,“你喜欢他。”
程真把头发束到脑后,点点头,“是。”
“你认为他意下如何?”
“我已过了猜测对方心意的岁数。”
“总有感觉。”
“我不会自作多情。”
程功笑。
“我们二人均结了婚。”
程功问:“是吗,有关系吗?”
程真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她对感情一事了解透彻。
程真答:“没有,没有分别。”
“你会去追求这段感情?”
“不。”
“为什么不?”
“我已经拿不出最好一面同他交换。”程真忽然明白她那一晚流泪的原因,“岁月
没有饶我,生活已经把我折磨得不似人形。”
程功笑出来,“这不是真的,你仍然年轻标致。”
程真叹口气,笑着抬起头,“来,帮我去选家俱。”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提那件事。
程功选了罗拉爱许莉的窗帘布及壁纸,统统蓝白二色,这正是程真常穿的色系。
说实话,程真最喜欢红色,可是通衣柜找不到一点红,谁也没说过一个人喜欢什么
就可以得到什么。
程真日常仍然白衣白裙,配着董昕一身蓝白便服,再挑剔的眼光也看不出他们其实
并非一对壁人。
他们且已分居。
在新屋里,程真往往用整个下午蹲在花园整理玫瑰花。
电话来了,她斟杯冰茶,在太阳伞下与刘群交谈。
“到巴黎来见我,我们疯几天。”
程真笑,“我们还有能力做越轨行动吗?”
“我来采访巴黎上中下三个不同阶层华裔移民的生活情况。”
“刘群,你也真挖空心思了在这里。”
刘群叹口气,“你走了我只好自己来。”
“竞争越发激烈了可是。”
“很多事我不愿做,因觉做得成功也没有意思。”
“我下一班飞机前来与你会合。”
“我住在朋友的公寓,凯旋门路一号。”
程真问女儿:“你可要去巴黎?”
程功骇笑,“我有功课要做。”
“那么,记得每天收信、浇花,还有,替我问候董昕。”
程功说:“其实董则师很想念你。”
“我也很怀念十年前的他,”程真叹口气,“我们都变了,或是说,他变了我没变,
我已跟不上他的步伐。”
程功十分无奈,“你俩分开,真正可惜。”
程真订好飞机票开始收拾行李。
“那种感觉,像看着热带雨林每分钟消失一亩一样。”
程真哈哈哈笑起来。
程功开车送她到飞机场。
女儿都那么大了,母亲能不老吗?她拥抱女儿,“我爱你囡囡。”
“我也爱你妈妈。”
刘群站在雕花栏杆的露台等她,计程车一停下,她就自楼梯奔下。
一见程真,怔住,冲口而出:“哗,你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干什么?”
程真摸摸面孔,苦笑,“看得出来?”
“你在干吗?那篇太平洋怡安特写稿到今天还没写完,人又弄得奄奄一息。”
“稿子带来了,马上可以交给你,回去给律师看看,可能牵涉法律问题。”
“你与董昕不妥?”
“我们已分居。”
“到圣打柯里去喝杯咖啡再说。”
“这巴黎已不同我们大学时期的巴黎了,路畔咖啡室又挤又脏。”
“哎呀,小姐,别老嫌这嫌那好不好,谁不知我同你一过二十八岁半天地就已变色。”
程真仰天长叹一声。
“有没有想过回来?”
“天天想。”
“你知道报馆是求之不得的。”
程真低头不语。
“来,出去走走。”
“让我们到丽池吃饭。”
“怕订不到位子。”
“董昕有熟人,叫董昕打电话订桌子。”
“董昕会骂你的。”
程真说:“再不高兴至多同我离婚,还能更坏吗?”
她拿起电话拨过去。
一边又与刘群挤挤眼,“不相爱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