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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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却不料他对你如此戒备,令我无与你单独交谈的机会,只得借争吵之机引开他。我料想他定会去寻些法子逗我开心或是取得我的信任,却不料他想出那么个馊主意……”
渊倒也不怒不恼,微笑依旧挂在脸上,说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与他既是一样的,你为何不随他去,而选择与我合作呢?”
只见她浓眉微蹙,抿嘴道:“因为他太不讨喜了,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与你一起,倒还礼遇一些。”那模样俊俏可爱,全然十五岁少女应有的颜容,心思却不似表面这般纯真。
渊不禁笑出声来,说道:“我寻思了许多理由,却未想到竟如此简单,着实令我意外,你倒也放心,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她轻笑道:“你若当真要杀我,早下手了,何需等到此时?我知道无论你亦或是他,都需要利用我做一些事,既是还有利用价值,又怎么会痛下杀手呢?”
渊摆了摆衣袖,起身向门外步去,边走边道:“既已猜到我的目的,便随我去吧,我想那里的生活你应是会满意的。”语毕,回头微笑地看了看她,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与似雪白衫相交映,如阳春白雪般旖旎。
她便随他走了,末了,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林濂睿,说道:“放他在此不管了吗?”
渊头也不回地说道:“无须多虑,自会有人来管他的,我们只需走我们的路便是了,这片树林十分广阔,我们还需些时日才能出去,便不多耽搁了。”
她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渊看着她拿起了墙角的一把碎花油纸伞,她冲渊莞尔一笑,小跑跟了上前。
两人一前一后向森林步去,身影渐渐在蓝天下隐没了。
鸟儿吱吱喳喳地在木棉枝头鸣叫,清凉的气息在小屋中肆意蔓延,红日渐上梢头,阳光探入屋内,将长影铺散在地上,屋内静得出奇。一人侧躺在颇算干净的地板上,拨弄着鬓角的发丝,玩味道:“溟墨,我们被轻视了呢。”
发如漆夜,肤似白雪,黑袍加身,宛若来自地狱的夜叉。溟墨面无表情道:“这不正是您的目的吗?”
林濂睿缓缓坐起身来,抖落身上的尘埃,朗声笑道:“我倒是未曾思虑这么多,只当是防备着暗月教,却不道歪打正着,得知了公主的意图。我还是颇为意外的,公主竟早已察觉我们的意图,着实不容小觑啊!”笑还是那笑,却有些落寞的意味,不细听,也难辨别出。
随即,林濂睿站直了身子,略比溟墨高些,两人的格调有些大相径庭,林濂睿墨眸一转,说道:“不过,你不觉得这太过平静了吗?身为江湖第一大善毒者——渊,竟会使用这种不过是昏迷一时半会的小迷香,未免太不入流一些了吧?为了不让他起疑,我已吸入迷香,本以为要解毒会耗费些时日,竟这是些到了时辰便自动解开的迷香。氿泉,你认为呢?”
在两人之侧,还站着一人,此人银发长及脚踝,衣袍似雪白净,甚至连皮肤也是象牙白色,除了墨色的眼瞳、略显苍白的朱唇外,全身竟是一片煞白。
在衣袍的背面,有着和溟墨一样的浅黄圆月,面容更是与溟墨如出一辙,身形也似溟墨一般隽逸、飘渺,却是宛如来自天堂的使者。
氿泉面无表情道:“因为,他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他还想把您留下,虽不知他为何出此下策,不过未免也太小觑我们了。”氿泉顿了顿,犀利的目光射向门外,缓声道:“日影、月影,许久不见,不出来会会老朋友吗?”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男一女缓步走了进来,竟是隐村被焚当日追杀林濂睿一行之人,女子莞尔一笑,开口道:“氿泉,这么些年了,还是如此敏锐,功力仍是见长,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呢。”
氿泉冷冷道:“上次念在旧情上放了你们一马,今日你们还来送死?真不似暗月的作风,果然师父一旦离去,暗月便衰退了,竟明知是送死还执意要来。”语毕,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男子上前了一步,冷语道:“氿泉,你未免太小看暗月了,主动权可在我们手里,纵使我与日影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便是败者。”
倏地,林濂睿拍拍手,大笑道:“那便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吧!你是月影?上次与你打个平手,不如今日便一决高下吧!”语毕,手中不知何时已变出一把纸扇,直指月影。
月影闪身向外飞去,日影也随即飞身向外,五人在朗朗晴空下过起了招。
实力悬殊之大,在场人均明了,月影仅能与林濂睿打成平手,此时又多了溟墨、氿泉,自是处于劣势,日影一人需牵制两人,已难以招架,圆日暗器虽可一散出数枚,却因要面对两人而不得不分心,仅是一人已力不从心,何况两人乎?
溟墨纤指灵动地挥舞着,一道道有形的真气从指尖势如破竹般向日影冲去,而氿泉同时也挥动十指,操纵着利刺般的真气向日影逼近,日影左右受敌,一个不留神,左臂被真气擦过,泊泊献血霎时喷薄而出。
月影见势不妙,竭力牵制住林濂睿,向日影飞去,溟墨察觉月影的动向,立时变幻出索形真气欲击向月影,并大声道:“氿泉,趁现在解决日影!”
氿泉听到后,却怔了一下,看着眼前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的女子,十指竟停下了动作。溟墨大喊:“氿泉,你在犹豫什么?这是绝佳时机!”
氿泉似被闪电击中一般,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容,飞速地舞动手指,眼见着便要击向日影了。
刹那间,一道黑线划破天际,以快得令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冲向氿泉,呲——鲜红霎时染上了似雪的衣衫,氿泉的背上赫然傲立着一支乌黑的箭羽,滚烫的鲜血顺着氿泉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啪嗒、啪嗒,溅落在柔嫩的青草上。
溟墨正欲飞身向氿泉,不料氿泉一手阻挡,一手扶着后背,说道:“不,哥,不用管我,你不是说了吗?此乃绝佳时机,别拖延……啊——”话还未说完,又一支箭羽射入了氿泉的后背,紧挨着前一支。
月影冷笑道:“还有闲心顾及他人?你已是难以自保了,束手就擒吧!”
氿泉冷哼一声,艰难地说道:“这种程度的伤于我而言还不算甚,就这样也妄图牵制我吗?”
月影叹气道:“氿泉,你还未意识到吗?还未意识到这支箭是何人射出的吗?”
霎时,氿泉的脸色变了,汗滴混着血液从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他的声音中除了冷冽,竟多了一次战栗:“莫不是红莲来了?”
月影放声笑道:“正是江湖第一射手——红莲,以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而著称。但那都不是最令人忌惮的,真正恐怖的,是她的箭羽均由渊经手,氿泉,你应是明白这于你意味着什么的吧?”
溟墨接声道:“真没想到,四人小组竟增加了外援了,我未记错的话,三年前,红莲还不是隶属你们组的吧?看来你们还太弱了,需得借助他人力量。”
月影冷声道:“溟墨,莫要逞口舌之能了,你若是将他留下,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的话……你应明白红莲会怎么做。”
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分外紧张,本已定下的局势倏地又逆转过来,溟墨的脸色渐渐有些不自然,林濂睿也是进退维谷,僵持不下。
倏地,一丝黑线划破长空,直指向溟墨,溟墨险险地一闪身,仅是被划破了衣衫,却已是汗流浃背。
月影不由得说道:“红莲,怎地如此心急?”
空气里回荡着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仅是遵照教主的意愿行事罢了,教主只道带回人,并未提及不许伤害他人,如此这般,也无何不妥之处吧?”
溟墨却突然放声大笑道:“我不会任人摆布的!”语毕,闪身向氿泉飞去,三支箭羽瞬时发向溟墨,只见溟墨飞速地舞动十指,一道盾形真气硬生生地将箭羽挡下、扭曲变形,溟墨抱起氿泉,林濂睿也摆脱了月影的牵制,飞向溟墨,三人迅速闪进树林中,月影欲追上前去,一只手却拍上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无需再追了,在此,我的箭无法发挥优势,你也难以敌过他,日影又已受伤,我们方才已是强弩之末,再追上前去并无胜算。”
月影盯着三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后,扶起因受伤而倒地的日影,来到小溪边帮她清洗伤口。
而那抹红色的身影仍伫立在原地,喃喃低语道:“君溟墨,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败在我的箭下的。”
旋即,闪身飞向树林,只留下红色的残影与在溪边料理伤口的月影、日影。
月影柔声道:“日影,还好吗?”手挽起日影左臂的袖子,轻轻地擦拭着伤口。
日影巧笑道:“哥,我有这么柔弱吗?”
月影低头帮日影清洗伤口,轻声道:“我所指并非伤口,你知晓的,我所指之事。”
日影单手撩起了涓涓细流,拨弄着一片偶入小溪的木棉花瓣,微笑道:“三年前,我已知事态会演变至此了,哥,你明白的,我们是暗月的人,万事暗月为先,我并不难过。”
溪流哗啦啦地流向远方,两人却沉默了。
第二十五章 ;归途三两语
沙沙——和风吹动青翠欲滴的嫩叶,此时已是黄昏,点点寒鸦掠过天际,呱呱——鸣叫着。
沉霖攀在渊雪白的广袖间,莞尔笑道:“渊,真未料想,你不仅善于用药,还善轻功,当日林濂睿带我进来之时,耗费了一日有余,你竟不到一日已逼近边缘,真是不容小觑。”
渊低头对怀里的人儿扬起了微笑,说道:“公主谬赞,不过我需得纠正一件事,我并非善于用药,而是善于用毒,只是这药理与毒理颇为相似,才略谙用药。我们这种用毒者,在人前是任人宰割的,没有一技傍身,若是不善轻功,便只有死。”
沉霖轻笑道:“这轻功难道不算一技吗?在我看来,这是最有效的一技,再厉害的武者也终有败于他人手下的一日,唯有韬光养晦、修炼内德,才能有朝一日,一击打败对手。进,是进攻,退,也并不意味着退缩。”
渊微笑道:“公主所言极是,想不到公主一介女流也能有如此见解,着实令我惊讶呢。果然凤凰毕竟是凤凰,无论生于何处,都是那么耀眼。倒是我们耍的那些小手段显得不入流了。”
沉霖狠狠地拽了拽渊的衣袖,不满地说道:“不是已告知你吗?莫要唤我公主,你可以叫小沉或是小霖,不那么高调便可以了。”还有,谁道女子不如男?那是你们古人的偏见,沉霖在心中暗暗反驳道。
风呼啸而过,视野渐渐开阔,再无密不可分的枝叶遮挡,眼前已是万里黄沙,茫茫大漠。
渊低吟一声:“到了,霖。”
“其实我一直颇为好奇,为何你们都不道出别人的姓,不似林濂睿那般唤人昵称,而直唤其名。”沉霖笑吟吟地问道。
渊眨了眨眼,细声说道:“那是因为呀,我们根本没有姓,自是剑不得别人有,便不愿唤出了。倒是霖,何以看出我们是无姓之人?甘兰虽是名字无错,却也可看作姓甘名兰。”
沉霖的嘴角边弯起了一抹俏皮的弧度,说道:“不是仅有你们二人的,还有一个人,也正是此人的出现,让我认定了你们和林濂睿有些渊源。”
“喔?此人为何人?除了我、甘兰与甘大夫外,你应是不识别的人了,竟还有第四人?”渊眯起狭长的凤眸,好奇地问道。
沉霖狡黠一笑,调皮地说道:“那人应是在你们计划之外的,他并非受你们的派遣而出现在我面前,你不知也应是在理了。”
渊微笑着拂拂沉霖耳际的青丝,低语道:“那让我来猜猜,是氿泉,还是溟墨?”
沉霖说道:“原来那白发之人名唤氿泉,那么如此看来他与溟墨便是兄弟了。说来也巧,我与氿泉仅有一面之缘,而且我尚不知那夜他是否瞧见了我。只是这林濂睿身边的人手也未免太少了吧?怎地一人竟连用数次,还真当我是个傻瓜呢。”
渊笑道:“其实,氿泉与溟墨是有姓的,他们与我们不同,暗月的人多数是孤儿,从师而姓,但也正因多数是孤儿,有姓的师父极少,氿泉、溟墨便属于那少数人。他们的师父原是暗月的教主,三年前却突然失踪,连同他们俩一起失踪了,应是教主所为。不过霖,何从知晓溟墨是暗月之人呢?”
沉霖扁扁嘴道:“那也太明显了,他在客栈与林濂睿打斗之时曾用过幻术,而雪桦园之外也有幻术,我虽不谙此道,却也能猜得幻术并非常人所能掌握的,即便雪桦园的幻术非出自他之手,也定是与他有关联。怪只怪他过于高调,不知避讳,才为我猜出身份。”
渊放声大笑,说道:“连前任教主都不曾如此评说溟墨,若是让他听去了,定是气得不轻。溟墨也并非如此粗心之人,只是他觉得纵是让你看去了也无妨,谅你也看不出甚来,却不料你当真令所有人都惊讶。”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中竟已日薄西山,云霭渐暮,金色残阳与黄沙浑然一体,天地间连成一线,两人只是其中的沧海一栗,身影隐没在大漠的万里黄沙之中。
时辰已晚,飔风城尚有些远,两人索性席地而坐,在大漠中留宿一夜,倒也不失风雅之意。
渊长衫似雪,铺散在黄沙之上,人已侧卧在地,从衣衫中掏出一小包点心,悠闲自在地拾起一枚,放入嘴中,不嚼自化。渊眯起狭长的凤眸,面向渐暮残阳,品赏着点点余晖。
沉霖抿了抿嘴,不满地说道:“你倒落个悠闲自在,我还需寻些食物祭拜五脏庙。”
渊头一斜,长指指了指一旁的点心,微笑道:“自便既可,粗茶淡饭,照顾不周,还望见谅,待到飔风城后,定大设酒宴,为你洗去沿途风尘,今个儿便将就些吧。”
沉霖默默不语地捉起了一枚小点心,放入口中,甜而不腻,入口即溶,既有椰蓉的细腻香醇,也有玫瑰的芳香馥郁,各中滋味相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