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望三身皆有幸-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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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习惯了,她所谓的“老婆”就是那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宠物猪,小芪沁啊,你把自己的亲弟弟说成只猪,你也忍心。
“但是他以后肯定跟颜芪善和颜芪静那两个白痴一样看我不顺眼。”
我一把捂了她的嘴:“要说回去关着门说,别在这说。”
她把我的手扒下来:“你说你这人,连这都不懂?你关着房门窗子,别人一看就知道你在里头捣鬼;说别人闲话就要先看看周围有没人,没有的话就把窗子大门全打开,让别人远远看着就觉得你心里没鬼才成。”
她越说越开心,手舞足蹈地也不看路,我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呢,她就被路上的石头给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她疼得龇牙咧嘴地,我蹲下身挽起她的裤脚看,膝盖上摔破了,衣服上全是灰。
这就是所谓走近路的坏处,路上的石头也没人清理。
我看了看周围,很是寂静,除了我们两人,就没有别的人影,前方隐隐有座殿阁,我问:“现在离衍庆宫还有多远?”
她边抽气边道:“过了前面的昭阳苑,再过一个回廊就到了,不远。”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我抱你走吧。”
她很别扭地道:“你是女的。”
“你难道不是?”这丫头真是,我把她抱起来,还真沉的,好在也没多远了。
走了几步,她把脸埋在我颈窝里道:“谢谢。”
我要是腾得出手来,一定要摸摸她的头,这么几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她对别人说这话。
经过昭阳苑的时候我留心看了下,这里跟别处都不一样,破败得很,连匾额都掉在地上,上面的字都快认不清楚了,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认出来是“惊鸿照影”四字,我边喘气边问:“这里怎么破成这样?”
“冷宫嘛,这宫里随便哪个地方都死几个人,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冷宫了。”她来了劲:“你想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
“我记得我以前听那些老宫女说的,这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是自从先帝的某个妃子被害死了以后,大家说这里闹鬼,才荒废成这样的。”芪沁的手环着我的脖子:“如果是宠妃也就算了,怪的是那个妃子根本不得宠?”
“为什么不得宠?”她长得很丑?脾气很差?
“听说她长得很美,”芪沁道:“可可惜进宫之前就心有所属,所以无论先帝怎么对她好,她都不正眼看先帝一眼,结果惹怒了先帝,再也不去找她;但是后来她竟然怀孕了,还生了一个孩子。”
这绝对是皇宫里惊天动地的大丑闻,她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给说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被赐死了呗,听说就是死在那里面。”她伸手指了指昭阳苑。
“那个孩子呢?”
“肯定也死了呗,据说刚出世就被人掐死了,跟那女人一起埋在宫外不知道什么地方。”
一阵风扫过来,吹得地上的枯枝败叶在地上打转。
虽然手酸脚也酸,我还是加快了脚步。这地方,实在是叫人心寒。
好不容易到了衍庆宫,我叫那些宫女们打了热水进来,因为伤也不重,她坚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所以又令人找了药,我亲自给她膝盖上的伤口换药,看她咬着唇的样子,我问:“很疼?”
她皱着眉头:“不疼。”
我一下又想起思月轩,他那个是也是这副样子,跟我说不疼。
真真两个活宝。
给她包好伤口,她让我出去:“我要更衣了,你先出去等我吧。”
我想也是,就问:“要不要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更衣?”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
我走了出去,在外间等她出来。
我刚一往凳子上坐下,就听里面传来铜盆被踢翻的声音,还有她一声“哎哟——”
心想这丫头该不会又给摔了吧?我赶紧推开门进去。
芪沁脱了个精光,手忙脚乱地用一件外衫遮住自己,面红耳赤地道:“出去——”
我呆了。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确定我没看错。
我尖叫。
芪沁扑上来拼命拉着我的衣襟,火冒三丈道:“别叫了别叫了,操,老子都叫你别叫了——”
我推开芪沁的手转过身,大口喘气。
外面有刚才端水的宫女问:“公主,出什么事了?”芪沁在我背后一边赶紧把该穿的穿好,一边道:“没事,你们都下去。”
估计已经收拾停当了,我才慢慢转过身去。
芪沁皱着眉头看我:“你都看见了?”
废话,我当然看见了,我好半天冷静下来。
颜芪沁,颜莛昶和应淑妃女儿,应太商和应太迟的外甥女,大家口中的大公主——他他他他——竟然是个男的!!!
承诺
我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件,芪沁从一开始就是个男孩子。
第二件,整个后宫,只有不超过五个人知道这件事,颜莛昶和应太迟不用说,还有贴身侍奉他的那个哑巴老妪,还有负责照顾他的太医,现在还加上我。
第三件,如果我不想死,那么我就得闭紧嘴巴。
现在我真成了那个知道皇帝有驴耳朵的人了。说也说不得,憋心里更难受。
芪沁把这事告诉了应太迟,应太迟来找我。
“我把这件事告诉表哥了,”他皱着眉头:“滋事体大,我没办法做主。”
我道:“如果他不砍我脑袋,我就不怪你。”
他想笑,但是又好像笑不出来,结果面上的表情僵硬得不得了,他无奈地伸出手像平常揉芪沁那样,揉揉我的头,叹了口气就走了。
我在他身后叫:“你乱揉什么?”发髻都被你揉散了。
他没转身,就这么朝后挥了挥手。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靠在门框边看着阴沉沉的天。
然后思月轩来了。
我笑着拉他进屋,他问:“你今天怎么有点怪?”
“今天?”我摇头:“我一直都这样。”
他看着我,没说话,我伸出手来,让他替我把脉。
“你知道吗?听说安才人怀孕了。”他道。
我提不起兴趣,只略一点头。后宫也就这些消息传得最快,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你今天真的很怪。”
我笑了笑:“月轩,好多事我都没问你,你也别再问了好么?”
他果真不再问。
其实不是怕他问,是怕我会忍不住,告诉他我知道的事。
忐忑不安地过了半个月后,颜莛昶来了。
那时候刚是入夜时分。
他穿的一身紫色深衣,脚上踏着双鹿皮靴,身边只带了两个宫监,不声不响地进了转波阁。我正和明兰说话呢,根本没察觉他们进来,只看见明兰动作飞快地起身,跪下,动作一气呵成。当然,除开她把凳子给绊倒这桩。
我转过脸,就看见颜莛昶负手站在我身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也立刻起身,然后跪下:“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莛昶道:“起来吧。”等我们站起来,他优雅地抬起一只手指,对明兰道:“你出去。”又吩咐:“你们两个去门外站着,发现谁在外面缩头缩脑的,该怎么办自己清楚。”
两个宫监告了安退出去,明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面上全是好奇,把门给关上了。
这下就只剩下我和颜莛昶,我的视线一直在他靴子上留连,反正不想正面脸对着他。
我看着他移脚,往凳子上一坐,道:“你坐吧。”我过去坐下。
“听说,你知道芪沁的事了?”他很平静地道:“你知不知道光为这一点,我就可以灭你九族。”
我有些不耐,但还是笑着答道:“皇上,浮舟没有九族。”若是你能找出来我就佩服你。
“听说,你跟太后说,你姓思。”他好似闲话家常一般,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慢地道:“朕想问你,是不是思铖的思,或者说,思月轩的思——”
他就那么笑着看我,我真想伸手给他一记耳光。
忍住气,我问:“皇上,您这是在威胁我?”
“朕——”他顿了一下:“没那个意思,你就当我在求你好了。”
他说“我”,而不是“朕”。
“皇上,原来您都是这么求人的?”
他看我一眼,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胆子很大?”
“皇上说笑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我胆子大吗?我胆子小得要命——我怕死,我怕你对付我,我更怕你对付思月轩。
他也不跟我废话:“朕——”看来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么说话,隔着一盏昏黄的烛火看不太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我求你帮我做三件事,只要你都做到,我就让你提前出宫,下旨将你许配给思月轩。”
“如果我不帮呢?”
颜莛昶垂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们两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
他道:“你会后悔。”
“皇上,您这真的不叫求,是叫威胁,”我也慢满地道:“您想叫我进退两难,无论做还是不做,我都会后悔。”
“求人这种事,我不擅长。”他倒很坦诚。
我微笑,继续和他磨嘴皮子:“被人威胁这种事,我也很不擅长。”
他淡淡一笑:“这三件事,对你绝对不是什么难事,难道我说的,不是你想要的?”
哎,那是你态度有问题,相信我,你这是叫威胁,不是在求人帮忙。
突然门被撞开,那两个宫监跌撞着倒在地上,然后又很迅速地爬了出去。
居然真的是用爬的。
颜莛昶扬起眉毛,应太迟今个难得那么暴力,一脸盛怒地冲了进来,也不看我,直接对着颜莛昶就是一拳,颜莛昶轻描淡写地出手将那一拳接下:“阿迟,你太没规矩了。”
应太迟悻悻地收回手,面上的表情稍微平静了些,但还是怒容满面,他转过脸对我道:“浮舟,别答应他,无论他说什么都别答应他。”
我苦笑:“王爷,皇上会让我不答应吗?”
应太迟又冲着颜莛昶道:“颜莛昶,你——”
颜莛昶道:“应太迟,你现在是在找死,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应太迟不说话了,但还是死死地瞪着颜莛昶。
于是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瞪。
我叹气:“皇上,我想问你几件事。”
应太迟急道:“浮舟,别——”
我客气又冷淡地道:“王爷,请你等我问完。”
应太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别过脸不看我。
“你说。”颜莛昶道。
“皇上想做的事,和这个后宫里的人有关,还是跟朝廷里的人有关?”
颜莛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应太迟:“都有关系。”
“这件事和我有关系么?”
“没有。”
“和思月轩有关系么?”
他沉吟了半晌:“有。”
突然想起那天,我在思月轩的屋子里看到灯花结了双蕊,他温柔如水的面容,他在我唇边留下的轻吻,隔了那么久,我还觉得是昨天。
“皇上,事成之后,您会杀了我或者思月轩吗?”我尽量沉住气问。
他道:“如果你能信守承诺,我也给你承诺,不会伤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无论他做了什么?”
“对。”
风从门口灌了进来,林晖地处北地,冬来得特别早,我攥紧了衣袖上的白狐毛镶边,闭上眼睛。我怕看见应太迟那样愁苦的脸,我怕看见颜莛昶微微紧张又期待的表情。
我听见自己说的话,在他们的沉默里掷地有声。
“皇上,浮舟答应您,也请您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应太迟摔门而出的声音紧接着我的话音落下。
“既然皇上说我胆大,我再多说两句。”我不等颜莛昶发话又道,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抿着薄唇,不动声色。
是谁说的?薄唇的男人最寡性,思月轩的唇也薄,他是不是其实也跟面前这个人一样?
“皇上,对女人不守承诺的男人最烂了,”我道:“千万别让我这个小小的尚乐瞧不起您。”
他笑了,不是那种冰冷又自恃身份的冷笑,反而像是真的十分开心。
“你一点都不像采璃,她聪明就不会装不聪明,锋芒太露的后果始终不好。”
“皇上,千万别拿我和别的女人比较,尤其是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这对她不公平,”我撇嘴:“对我也不公平,我很笨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回身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别把芪沁和我今天晚上说过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思月轩。”
我没说话。
既然你说了这事和思月轩脱不了干系,我又如何能告诉他?
“皇上,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我根本一点都不像淑妃娘娘,究竟是谁,跟您说我跟她很像呢?”
颜莛昶愣了很久,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然后他道:“反正也没关系,你跟她根本一点也不像。”
他领着那两个宫监走了。
等颜莛昶一走我就把门给关上。手脚都在打颤,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摸了桌上的茶来喝,茶早就冷透了,沁心的凉。我手还是止不住地抖,茶洒了大半在我的裙上。
思月轩,你到底瞒了我什么?难道你在和颜莛昶为敌?
我越想越心寒。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吓得手上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摔成粉碎:“谁?”
“是我,明兰,浮舟大人,我来伺候您安寝。”她隔着门道。
“不,不用了,我今天自个来就成。”
明兰走了。
我想了想,决定出去走走,吹吹冷风或许要比在这胡思乱想的好。宫里规矩,夜间不得随意走动,只能挑又偏僻又寂静,还不会有侍卫随时走动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我只知道一个。
冷宫,昭阳苑。
夜空如纯黑幕布,新月如钩。
本来已下定决心要躲开路上巡逻的侍卫,但或许是因为是来冷宫的路上,也只远远地看见一班侍卫走过。
夜里来冷宫附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阴风阵阵不用说,破旧的殿阁中总是觉得有呜咽的声音,软底鞋踩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发出“沙沙”声。
走近一点,才发现昭阳苑的大门居然开着。
这就怪了,当日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还留神看了好几眼,门分明是紧闭着的。
为什么又开了?
我好奇地走了进去,昭阳苑的园子,园子里的景致是江南风格,如今和苑外一样的灰败,破旧不堪,那又如何?冷宫总不会一开始就是冷宫,只是有了第一个被幽禁的女人,就会有第二个,这样周而复始,最后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在回廊上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一半,突然看到有间屋子里有微微的烛光从门缝里泄出,我加快脚步走过去,脚下却发出“咯嚓”一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了一只断了一半的狼毫笔,笔上已经落满了灰。
门被“吱嘎”一声开了,我不敢抬头。
脚步声渐近,然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还不是不敢抬头。
如豆的烛光,照亮了青衫的一角。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