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清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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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遽然回首,不是的,不要。
果然,东方墨涵的目光如剑般扫向胤禩:“是的,只有这个。”
“八哥”十三脱口惊呼。
我呆怔在那里,东方墨涵的手也在下意识地握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能感到他的紧张,一种等待答案到来时的紧张。
一片静默,目光都汇聚到了胤禩的身上。
我心里怕得要死,仓皇无措地看向胤禩:千万不要,胤禩,求求你,千万别傻。
好像所有的人都以为胤禩一开口就会是同意,或是一转身就会向崖下扑去。可是他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一眼都没看我,偏转头去,穿透所有的人,将目光定在了遥远的地方,不再开口。仿佛他只是负责要答案的,要来后便事不关己。
东方墨涵的手骤然松开。我的心也顿时象被淘空似的没有着落。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可以是任何人,也不希望是他。如果一定要用万劫不复来成全东方墨涵这场看似游戏的阴谋,我宁愿陪我跳下这万丈悬崖的是胤禛。是的,我真的这么想过。胤禛不会水,而这一次我也绝不会再救他。这个场面原就是历史中不该出现的错误,那又何妨用这个错误的场面彻底地改变历史。
“爱新觉罗家的胆量也不过如此。”东方墨涵讥讽着,对着我道:“看来也只有我能陪你了。”
“混小子,让我十三爷来陪你。”十三怒吼道。将手中的盐帮帮主向外一推,就待和身扑上,被胤禛一把拉住。
我逼自己不去看胤禩,只是将眼光牢牢锁定在胤禛面上。
胤禛紧蹙着眉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到波澜。他在想什么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他会怎么做?会救我吗?还是一如胤禩般放弃?
“阁下,说你的真实目的吧,这样的交易并不好玩。”他终于开口道。
东方墨涵嗤之以鼻:“没有,只是那个条件。你跳是不跳?”
胤禛看我,我也回视着他。视线胶着着,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睁眼。惨笑着将眼眸阖上,我真是高估了自己了,在这个长久地凝视中,我已了然。
雍正,永远不会是顺治。
东方墨涵忽然收臂把我拉进怀里,冷冷扫视了一圈,附向我低语:“真的只有我陪你跳了,失望吧!”
我睁开眼,淡淡看着他。抬脚就往他脚背上狠狠踩下,玩什么把戏,真的当我是你手中的筹码了?!我大力地开始挣扎。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反抗,脚背吃痛的同时,手竟是一松。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挣扎的力度,加上本身就已在悬崖边缘,人一个晃悠,便向崖下坠去。
耳边只听到连声惊呼,手突然被人拉住。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在下坠。
混沌中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到一个人被我拉着一同坠下。
他的一只手攀在了崖上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另一只手却是牢牢抓住了我。所以现在的我们是悬荡在半空中。
我半张着嘴,可是一句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摇头。怎么可能,怎么会,泪水发疯似地落下,海蓝色的衣衫在我的眼前模糊成一片。
“别出声,听我说。我不会放手的,相信我。”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点头,又摇头。
胤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拉我?
他看着我,眸中是一片坚定,五指紧紧扣住我,掌心里是一片冰凉冰凉的湿润。
心里被一种满满的酸涩的幸福充斥。风呼呼地在耳边掠过,世界仿似只剩下我们两人。
那一刻,我在他的眼里读懂了什么叫做海枯石烂,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死相随。
这样吊着,除了崖顶放绳索下来救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可是上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
胤禩,我不会死的。可是我不要你有事,不要啊,你懂不懂。
放手,放手。我一遍遍地无声呼喊着。
岩石终是难以负荷两个人的重量,开始松动。
放手,我情急之下用足了胸中之气。被封的穴道突然被冲开。一声嘶哑地呼声伴着喷出的鲜血出口,溅了一手。
“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我终于能够出声。
他满目伤痛:“好,我放手。”
我惨淡一笑,随即却是满目骇然。
他放开的竟是攀着岩石的那只手。
两人急遽下落,可是始终十指相扣。
原来,落崖并不是那么可怕。原来,是不会被吓死的,只要身边有个同生共死的人。
原来,我们从未相离过,也从未遗忘过。
原来,那身影铸成的烙印,呢喃唤作的叮咛早已魂牵梦萦,生死相系。
执手相待
这里是隐蔽安静的一个避风港湾。江水在面前慢慢褪去,两块礁石就象一扇半开的大门遮挡住这片水域,它中间的宽度仅能容下一艘船进出。任凭外面的风浪再大,这里却可以奇迹般的平静无波,不受任何干扰。
东方墨涵是怎生寻到了这样一处所在?昨晚被他安排的人从水中救起后,我和胤禩便被船只带到了这里。他真的安排有人在水中接应,这让我更琢磨不透这个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崖上,我几乎确信他是真的要爱新觉罗家的人死的。
胤禩并不会水。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我的手,我亦亦然。我告诉自己,无论这回是生是死,我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再也不会。
被救起后,他虚弱地瞥了我一眼,见我虽然浑身湿透,却无大碍,勉力朝我一笑,便昏了过去。我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幸好救我们的那两个人略通医理,告诉我他只是忧急攻心,睡上一觉应可无事。
于是,我们被带到了这里。一间干净的小屋矗立在这个无人的港湾,屋子里一应家什俱全,竟然连锅碗灶头都有,床上摆放着两套干净的男女服饰。送我们来的人帮着把胤禩安置在床上,又指点了屋后可通往大路的路径后便驾船离开了。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我们是谁,也没说过自己的身份。可是,从他们水底的功夫,行船的技巧和进退有礼的答辩,他们必是船帮中地位颇高之人。
怕将胤禩吵醒,我轻手轻脚颇为费力地替他除去身上湿透的衣物。烧了热水,取了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将身上擦拭干净。手指触上他的肌肤,脸上不禁一阵阵地发烫,多久了,我不曾再触碰过他?那些久已深藏的回忆在心中光鲜如新。
床上的他突然低低呻吟,手虚空乱抓:“欣然,我不会放的,欣然……”
我赶忙把手伸过去,被他牢牢握住,头一偏转,又沉沉睡去。
凝视着他渐渐放松的眉峰,我俯下头,将唇缓缓印上。
笑,自他的唇边逸出。
心蓦然抽痛,两年,我们究竟错过彼此多少?失去了多少?
了无睡意,索性走出屋外,盘腿坐在沙中。
面前的江水平静无波,礁石外的硕大海域也是风平浪静。
天已朦朦擦亮,惊心动魄的一天已然过去。
我双手环膝,透过礁石的罅隙,默默望着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海天在那里相交,那个地方叫做地平线。古人应该称它为天涯吧。那是新一天的太阳升起的地方。而我在这一刻,却浮起了一个想在这个天涯海角就此消失的奢望。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认为我们已经死了呢?胤禩的那一跳不知道看在胤禛和十三眼里会是什么反应?现场有那么多人,这一切无可避免地会传到康熙耳里,那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呢?
两年,步步艰辛。走得辛苦、走得寂寞、走得忐忑。曾经以为那样一意孤行地远远离开,孤独地等待,漫长地守候,是为了他好;曾经认为哪怕最终只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只要知道他好,我亦甘之如饴。然而,在生死的边缘,在他转开头去的那一刹,才了然,没有他这两年来在背后时时刻刻的注视,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将头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低声啜泣。傻啊,欣然,你根本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他为了你,忧急攻心;为了你,纵身一跳。看着他握着你的手,笑着入睡,就该明白这两年,谁都过得不好,谁也没有好过。彼此给对方的都是安好无恙的身影,将所有的伤口自己掩藏。欣然,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头顶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那样深切,那样绵长。心神俱颤之时,自己已被他拥进了怀里。梦里曾幻想过数千万遍的气息瞬时将自己包围,我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闭上双眼,竟不敢睁开。双手缓缓伸出,搂上他的背脊。瘦了,不再如记忆中的宽阔。是记忆骗了我,还是我已模糊了记忆。抬头睁眼,痴痴地撞入了他漆黑的眼眸,那里是着海一样的深情缱绻。
就这样,彼此痴然凝望。好像为了这一次的对视,已等待了千年。
“疯子,你怎么可以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跳了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你当场吓死!”他抱怨地开口。语气里却除了宠溺找不到半丝责罚。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准备什么?”
他气恼地点着我的鼻子:“我一直在寻思该怎么救下你?在思量那个人的条件里究竟有几分真实,在暗地里琢磨他是谁?想来个出其不意。刚有个七、八分把握,你却就这么跳了下去。”
“你是说……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我。”我有点可怜兮兮地开口:“可是,你转开了头,我以为,我以为……”
他着恼地瞅着我:“除了你推开我,气我以外,我何时放弃过你?”
我有点心虚地垂下头:“那……那你想到了吗?”
他举手抬起我的下颚,逼我直视着他。那一刻,他的面上一片严肃,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那个人是东方墨涵?”
我一惊,眼睫明显地扑闪了下。这小小的一个慌张落在他的眼里已经明了。
“真的是他!那他也该是临渊阁的主人了,是飞鸽传书于你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吃惊询问。
“莽古泰丢失了你,回来后自当受罚。我去探过他,他告诉我你是往临渊阁去的。”他一顿,继而道:“莽古泰是条汉子。皇阿玛急怒之下重杖责打,治他守卫不周之罪。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你是出外溜达。”
我手捂上心口,莽古泰,幸好他没事。我还真担心他一同被盐帮给绑了呢!
“那个东方墨涵究竟想干嘛?”他沉声问道,环目四周:“这里莫非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我也不清楚。他的本来目的是借我被绑,撩起皇上的怒气,彻底打垮盐帮。是他救我出来的,可是后来,我也搞不清他究竟想干嘛了?”我还不想把自己想同东方墨涵做生意的事说出来。一方面是我也开始有点对东方墨涵没有把握,另一方面,怕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胤禩铁定一口回绝,又要骂我是疯子了。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乱跑,不许……”他连串地说道。
“日出,快看日出。”我抓住他捏着我鼻子的手大叫,成功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一连串的不许。
太阳正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夹带着万丈夺目的光华。那一片的天空全被晕染成绯红。顷刻之间,在耀眼的霞光衬托下,太阳整个跃出水面,壮观得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和胤禩并肩站立,十指相扣,如醉如痴地望着这一刻。我终于在古代看到了这生平第一个日出,也是我和胤禩在看过了无数个斜阳西下后,共同迎来的第一个旭日东升。
他扳过我的肩膀与我目光相契。夺目的阳光在他身后将他映衬得如天神般伟岸,我禁不住泪水滑落。他轻叹一声,低下头,柔柔吮吸着我面上的泪珠,舌尖顺着眼睑慢慢舔至我的唇角,在唇边流连往返。我心弦激荡,整颗心都被他挠得痒痒的,这折磨人的胤禩啊,你到底想怎样?我作势挣扎,低头闪避。他双手一紧,把我整个拉入怀中。在我噗哧的笑声中,攫住了我的双唇,还待出口的笑声化作了一声嘤咛……
这个吻不知到底持续了多久,似乎真的是到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那刻。我满面羞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发现他何尝不是满脸的激动。两年了,第一次靠得这样近,第一次这样真实地接触对方。那样的吻差点就被封存在了记忆里,差点,真的是差一点点,说不定此生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我伸手抚上他的浓眉,掠过他的眼角,滑过他的面颊,落在他的唇瓣:“谢谢你。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而为;谢谢你原谅我的无为伤害;谢谢你没有把我遗忘;谢谢你……终于找到了我。”
他拉过我的手,包在掌中:“我对自己说过,我会陪你一起放逐,直到你肯回来的那一天。”
全身心地放松后,倦意袭上头来。胤禩要我进去睡,我执意不肯。于是两人一起坐在沙地上,我把头枕在他的膝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时,悄悄睁眼。只看见他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看见的是他的侧面,光影勾勒出的线条刚毅坚韧。不再是平时所熟悉的那份温润。不敢惊动他,他在想什么?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温柔以外的另一面,不禁有些微的好奇。
当然,他是夺嫡最有力的竞争者,是雍正登基后心头的梗刺。这样一个人当然该有凌厉的一面,只是,为何会在此刻展现?
“醒了?”他突然低头。面上在瞬间又回复了温柔。
“嗯。”我点头,“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东方墨涵的那个条件?他和爱新觉罗之间应该是有着不寻常的关联,那一刻,他的语气是真的!”
我一颤,无语。那一刻,我也是有这种感觉的。
“欣然”他唤我。
我坐起身子,与他对视。
“回去以后,可愿嫁……”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缓缓摇头:“还不到时候,我和皇上有个五年之约。”
他困惑而不解地看我。
“四十二年从塞外回来时,皇上便要求我留在他身边五年。五年里不准婚嫁,五年后他才会给我指婚。”我决定和盘脱出。
“这就是不肯嫁我的原因。”他道:“你当年就该告诉我,我可以等。何至于两人伤害至此?”
“你不可以等,我不能让你等。”我坚决地摇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等。所以我才找了娘娘帮忙。”
他侧目而视,眉头紧蹙。
我拉住他的手,直直看进他的眼里:“我承认我当初没有顾及你的想法,是我的错。可是胤禩,我们心里都清楚,你的大婚势在必行,嫡福晋的位子不可能空悬至今。这几年,你应是得到了许多。”
他沉默,脸上泛出一种迫人的威势。
我舔了舔嘴唇,有点困难地启齿:“我一直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