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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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冉颜心中动容,除了这两个字之外,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丢下这句话,便转身上车。
车厢内,晚绿捂嘴偷笑。
冉颜什么样的包子没有见过?以前每天早上吃的都是包子,因为方便,有段时间连午饭晚饭都买包子吃,可从未觉得包子如此刻这样香。
“你也吃一个吧。”冉颜递给晚绿一个。
晚绿笑道,“要是一般的包子,娘子给多少奴婢能吃多少,可这是萧侍郎上次见你挺爱吃那家的素菜包子,才顺便买的两个。”
“死丫头!”秦云林过世过之后,冉颜便从没有这样骂过人了,她把一只包子塞到晚绿手中,“你爱吃不吃。”
晚绿笑嘻嘻的道,“谢娘子赏。”她咬了一口,叹道,“这可比什么赏都贵啊!”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冉颜瞪了她一眼。
晚绿吐了吐舌头,又咬了一大口。
马车缓缓动起来,冉颜从竹帘中看到萧颂利落的翻身上马,而后驱马往车边靠了靠,微微垂头道,“阿颜,我先回府等你。”
“嗯。”冉颜应了一声。
虽然萧太夫人不会不知道萧颂一大早去了哪里,但该做的,面上也得做足了,至少让她知道自个儿孙子还是尊敬自己的,否则孙媳妇还没过门,孙子就偏帮着,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她能高兴起来么。
出了冉府,外面马蹄声远去。冉颜吃着还温热的包子,唇畔溢出一抹笑意。
日出东方,温橘色的光铺满整个世界,郊外的雪地里折射着不真实的温暖光芒。
白茫茫连成片的雪如此广袤,倒在雪地里的一袭黑衣,宛如显得十分渺小。
他微微动了动,在这里昏迷了一夜,四肢都冻得僵硬了,挣扎了许久也无法动弹半分。四周寂寂,只有清晨并不尖利的风声,他搭落在前面的发丝上结满了白白的霜。
躺了许久,他的听觉和思维才慢慢恢复灵活,听见雪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靠近,他立刻睁开眼睛看过去,这是在郊外,极有可能遇上凶兽。
然而顺着目光,他却看见了浅青色的裙裾,再向上看,那个女子穿着单薄,烟眉入鬓。她一声不响的蹲下圌身来,将他携起来往城中走。
“你……”他惊愕的看着自己被她一只胳膊携起,半响才问道,“你是谁?”
女子不答话,只是闷着头往前走,步履极快,夹着他的手臂也十分有力。
城门越来越近,女子将黑衣人放在城墙附近的地上,才飞快跑回原来的方向。
他动了动依旧麻木的手脚,扶着城墙站了起来,拧眉看向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心中诧异至极!
那个女人,明明长得一张与他妻子相同的脸,他却又明显的感觉到,那不是她!
“怎么会这样……”柴玄意喃喃道,想到冉颜的相貌,想到闻喜县主还有个失踪了的亲姐姐,他一时也不能确定。
昨晚,柴玄意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些印象,他莫名其妙的躁动有些喘不开气,若是生活幸福平顺倒也不在乎有没有以前的记忆,可他与妻子的关系很奇怪,府中的气氛也很奇怪,他受不了整日生活在云里雾里,所以便顺着自己的感觉走到了那里,谁知竟然晕了过去。
可此时,他非但没有想起什么,反而更加迷惑了!
第266章 先下手为强
萧太夫人是住在萧锐府中,与平康坊只隔了几条街,她这次来只是打算私下见见冉颜,所以便亲自到了萧颂府中。
一个马上九十岁的老人了,还不辞辛劳的为此事奔波。可以想见,老太太有多么重视萧颂的婚事。
到达平康坊,早有小厮在门口等候,看见罗氏和冉颜一起下车,连忙躬身行礼,而后恭敬的领着她们去往前厅。
冉颜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书房的阁楼上甚至还有她一间专用的药房,自是知道过了这个门,对面就是前厅了。
冉颜面上冷静,手心却是有些冒汗,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探入袖中,用帕子擦拭干净。
罗氏和冉颜在门外等了几息,小厮进门通报之后,便飞快的退出来,请她们进去。
冉颜被邢娘狠狠灌输了贤良淑德,此刻老老实实的跟在罗氏身后,盯着罗氏的后脚跟走。
罗氏也算是见多了大场面的,萧太夫人看起来和善可亲,比萧颂要面善的多,她便也少了几分紧张,恭敬的欠身行礼道,“见过萧太夫人。”
罗氏并未急着介绍冉颜,冉颜也就只随着行了礼。
“罗夫人请坐。”萧太夫人的声音很普通,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枯哑和颤声,听起来很随和。
坐定之后,冉颜微微抬眸,便看见了这位传说中杀伐果断、手段过人的老太太,满头银白的发丝低低的挽了一个发髻,老人家因为头发不多,发髻不像一般妇人那样大,只用一根檀木簪子簪上,一身暗青色缎衣。上面纹着深色吉祥鸟。老太太经历几朝乱世,因此也不像一般贵妇那样只有个华丽的空壳,那双眼眸,带着看透世事淡然,却隐透坚毅。
只是一瞬,老夫人便发现了冉颜的簪子偷偷看她,却并未戳穿,缓缓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看向冉颜道,“这位就是冉十七娘吧。”
罗氏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道,“正是。”
冉颜躬身道,“见过太夫人。”
“来,过来。”萧太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莫要拘着,坐到我身边来。”
冉颜飞快的看萧颂一眼,见他笑着微微颔首,起身走了过去。
老太太自是发现了,不悦的瞪了萧颂一眼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听闻最近官署里事物繁忙,你就不要陪着女人家说话了。”
萧颂干咳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起身:“今日……沐休。”
萧太夫人也不答话,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作势就要闭眼休息,竟是打算把人都给晾着了。
萧太夫人身份尊贵,满大唐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地位等同的,即便不高兴,真是把罗氏和冉颜给晾着一天,也不算太失礼。
“孙儿忽然想起来还果真有一件事非办不可,多谢祖母提醒,孙儿有事先走了。”萧颂说着,向萧太夫人行了个礼,又与罗氏和冉颜打了声招呼,做全了礼数才起身离开。
萧颂一走,萧太夫人的态度就松了不少。她打量冉颜几眼,询问道,“今年多大了?”
萧太夫人早就把冉颜的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年龄,只是上了年纪的人,喜欢从言谈举止上去判断一个人的品行、性子。
“儿过完年十六。”冉颜语气恭敬,但是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抓住对方的目光。
这样的人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但老太太是经历世事的,非但不觉得有压力,反倒很欣赏。如果换做是一位公主这样做,她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冉颜出身不高,在面对她时还能保持这份自信和镇定,实在很不容易。
萧太夫人之前派人打听过冉颜的性子,却都说是温婉的小家碧玉,她一直不信,萧颂也算是她带大的,萧颂是什么性子、喜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几月生辰?”萧太夫人问道。
冉颜道,“儿是三月生人。”
“三月好。”萧太夫人颔首。
冉颜和罗氏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遂也未曾敢冒然接着话茬。
萧太夫人余光看着冉颜,故作沉吟一下,接着道,“钺儿身边也没有个侍婢,我身边这两个人就赏了你,待你嫁过来后也好有个扶持。”说着,让身后跪坐着的两名二八少女上前给冉颜行礼。
罗氏眼色微微扁,她作为过来人,很明白萧太夫人话中那句“扶持”是什么意思,这连婚书还未定,就急着塞人了?而且还不是未来婆婆塞的人!罗氏心中疑惑,萧太夫人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啊!
冉颜转头,看着两名女子,她们垂着头,身上着一般侍婢的浅碧色对襟襦裙,挽着双髻,方才混在六七个婢女之中也不出挑,单单拉出来,竟是越瞧越好看,若是换上华服,势必都是上等姿色的美人。
“谢太夫人。”冉颜微微欠身致谢。
萧太夫人面色不变,眸中却闪过一丝失望。正当她准备端茶送客之时,却听冉颜平平的声音道,“不过,儿尚未过门,亦未与萧公子有婚约,这样贸然将人带回府不合规矩,不如就留在萧侍郎的府中吧。”
当下,萧太夫人和罗氏脸色各异。
罗氏暗暗着急,傻姑娘啊!放在这府里,男的血气方刚,女的俏丽可人,等你三媒六聘,花轿抬进门,指不定连肚子都大了。
萧太夫人看着冉颜,忽然笑了起来,枯瘦干涩的手握住冉颜的手,笑道,“果然不愧是我钺儿看中的娘子,胸襟气度都非同一般。”
萧太夫人看出冉颜对萧颂有情,自然不会以为她能大度到不介意往夫君榻上送人,还送的如此淡然。既然她敢这么做,自然已经想好了后招。
罗氏脸上陪着笑,心中却是懊恼至极,这种情形,也不是她能插得上嘴的,又没有办法在萧太夫人的眼皮底下给冉颜暗示。
接下来的聊天又恢复其乐融融,萧太夫人不端架子的时候便如普通的老妇人一般,慈祥端庄。冉颜的奶奶曾是大学教授,即便满头白发,也十分有气质,就如萧太夫人这样,然而不同的是,奶奶是温婉柔和人,不似萧太夫人这样软中带硬。
用完午膳过后,萧太夫人便说今日有赏梅会,便携罗氏一同去赏花了。能够多多接触贵妇,对冉氏的生意也很有帮助,罗氏自然心中欢喜,只稍稍推脱了两句,便随着萧太夫人离开。
冉颜笼着袖子,垂眼暗自纳闷,怎么萧太夫人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正想着,眼前出现了黑色的鞋履,冉颜顺着鞋子向上看去,却看见萧颂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老太太知道你在。”肯定是萧太夫人知道萧颂一直在附近,才会留她一个人。
“嗯。”萧颂看着屋里多了两个侍婢,一念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挥手令所有人都下去。
他看着晚绿领着两人退出去,把门关上之后,才道,“老太太给你塞人了?”
冉颜忍了半响口干,喝了口水才看向他道,“是给你塞人。你高不高兴?”
萧颂愣了一下,探究的看了她片刻,高兴的笑道,“阿颜吃醋了?”他坐到冉颜身边,握住她的手道,“你就装傻留在身边做侍婢就是了,老太太还能把人拎到我榻上不成?”
“老太太不会,但别人有心、有腿,会自己往上爬。”这样的事情冉颜见过不少,便是在后世,不是也有那么多人不要名分甘愿爬上别人的床吗?
“我又不是小倌楼里的公子,岂是谁都能爬上我的榻?”萧颂道。他不是严于律己,而是从来没有把睡女人当作是一件享受的事情,骄傲如他,觉得随便跟女人发生肌肤之亲,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
萧颂老老实实的把心里话与冉颜说了。
一时间听的冉颜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半响才回过神来,“那说来,我还是占了个大便宜?”
“可不是。”萧颂笑眯眯道,“可我愿意给你占便宜。”
“萧钺之,我觉得你已经自恋成狂了。” 冉颜鉴定道。
要不是自恋成狂,哪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会这么想?不,从古至今,哪一个正常男人会这么想?其实萧颂与冉颜对待感情和性,是同一种人,一个看惯了生死,一个看多了世情百态,在这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冷淡,只有思想和情意先达到了,才能觉得性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冉颜垂眸不语。
萧颂摇晃着她的手,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冉颜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万一你觉得除了我之外,又出现别的令你愿意被占便宜的女人呢?”冉颜沉吟一下道,“我认为,应该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萧颂挑了挑眉尾,道,“那你打算怎么先下手?”
“我已经跟太夫人说把这两个侍婢放在你府上,不如我先把她们弄死……送来几个弄死几个,造成你命格太硬,克死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子的假象。她们也就死了心。”冉颜说完,顿了顿,黑沉沉的眼眸盯着萧颂道,“你觉得我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萧颂瞠目结舌,他这许多年来,可是头一次真心露出如此吃惊的表情,怔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朗朗,轻轻拍着她的手道,“看来我惹了个大麻烦。”
第267章 史上最窘
“此事交给我吧。”萧颂笑过之后,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划过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犹如垂柳被风拂动,在河水中触动一圈圈涟漪。
“你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冉颜皱眉,跟萧颂认识以来,他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萧颂扬眉道,“你看错了,我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说着,顺势躺在了席上,把头靠在冉颜腿上,握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声音慵懒中带着沙哑,“阿颜,我所求不多,只想每日回家之后能这样靠着你小憩一会儿……”
便是为了这个,做点事情又能如何?
静了片刻,冉颜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忽然又道,“你说的事,我早就做过一次了,再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又如何……阿颜,坏事都留给我来做吧……”
那个凶手只杀了一个侍妾,而另外一个,是萧颂为了警告那人,亲手杀的。
他行事从来都是这般毒辣,只不过也要怪那个侍妾太不知好歹,若是老实本分,他或许也不会轻易取了她性命。
这些事情,萧颂不瞒着冉颜,因为他不想等冉颜嫁给他之后,才慢慢发现他原来如此不择手段,甚至两只手沾满了污秽,从而心生排斥。
但凡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又有谁是干干净净?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萧颂这样狠。他形成今日的行事手段,一方面是受到萧太夫人的影响和本身心性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叛逆期与宋国公的父子矛盾的产物。
宋国公秉性刚直而且急躁,在初次发现萧颂行事阴暗之时便动辄出动家法,处于叛逆期的少年要么就是被打屈服,要么就是隐忍反抗,而萧颂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被板子打倒的人,他骨子里还是继承了萧家人的倔强和坚韧,只不过改好用到了与萧氏家训相反的方向,他想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