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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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凝馨，许久不见，越发亭亭玉立了。藏青色的旗袍衬出她纤细的腰身，头上一朵大红牡丹的旗头，那是嫡福晋的品级穿戴。脸上略施脂粉，眉不描而黛，唇不化而朱。整个人气色很好，看来必定过的很好。　
我撇着嘴笑笑，真是天壤地别呀。我和她，一个废后一个福晋，到底谁更幸福呢？答案已经清晰可见了。　
“凝馨进宫是来帮着我准备册封的事儿，这后宫的嫔妃中也没个能主事儿的。”半寐着姑姑睁开了眼看着我们。　
“是，那娜木钟就先跪安了”我行李转身便要离开，却别一双玉手拦了下来。　
“静主子请留步”我抬眼对上手的主人，她此时正对我微笑着。“太后娘娘，静主子更熟悉这宫里的礼数和规矩，臣妾想请静主子帮衬些”她吐气如兰，轻声道出，却是当头一棒敲在我头上。　
“姑姑，后宫的事娜木钟早已不管，还是由福晋一人决定即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我不愿意。　
凝馨还想坚持什么，被我的话打断了“姑姑请福晋进宫帮忙，福晋必是办事极好的。若真有什么不懂的，姑姑也会一旁提点的，福晋不用担心。姑姑，娜木钟这就跪安了”姑姑也没表示什么，我便转身离开了。　
匆匆离开了慈宁宫，一路上都在思考凝馨这是唱的哪一出。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难道不曾想到今天这样便是触到了我的痛楚，提醒了我不过是个废后吗？一个废后，还要为他人作嫁衣，虽然我不曾在乎过身份或是地位，可这样总是尴尬的，这是要置我于何地呢？　
心中自是有股子愤懑难舒，因而晚饭也只用了半碗清粥就着些小菜。实在吃不下去，不是我小气，但想着姑姑这次叫凝馨进宫张罗册封如此重要的事，就觉得不舒服。这宫里品级高些的只有宁妃一个，若说她无法担此重任是事实。但如此之多的亲王福晋里，论资历论经验都不该轮上凝馨。若说是看在博果尔的面子上也觉得有些牵强。尤其是想到今日尚且如此，今后她还会进宫成为这皇宫实际意义上的女主人时就更觉得担忧。　
不是嫉妒她今后会地位显赫，只是想着博果尔心里就担忧。想必，博果尔是在乎凝馨的。或许，他早已爱上她了，只是还不自知。作为一个旁人，我是瞧得出的，那份幸福不是可以装得出的。有时，我真的好羡慕凝馨，虽然是我认识博果尔在先，虽然误打误撞地他们成了一对，但到底陪在博果尔身边的人是她。那样玲珑的一个人儿，任怎样的人相处久了也难免深深爱上。她是幸福的，她有自由她有爱，除了博果尔的爱今后还会加上大清天子的爱。　
无可避免的，大家已经慢慢向那样一个大家都不想有的结局靠近。　　　
人总要经历很多很多未知的第一次，比如现在。站在乾清宫的侧门前思虑再三，人都已经来了。刚刚的勇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脚就是再也迈不开了。　
“主子，您还进去吗？”身后的小雨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我，我当然进去了”猛地被她一问还真有些进退两难。　
“主子，已经快下钥了，再不进去我们等下就回不去了”她轻声提醒着。　
“我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我也知道时不我待呀，可是就是不知怎地迈不开腿。　
正值犹豫之际，前面一星烛火越来越近，待那人走近时才发现是皇上贴身的一个小太监。“给静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吧”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毕竟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跑到乾清宫来是坏了规矩的。我寻思着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皇上请您进去呢”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着灯笼头里走着。看来，福临知道我来了，真是神通广大。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我们是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进去的。许是在外面站的太久了，一身寒气，猛地进了这暖暖的屋，不禁打了个冷战。　
“娘娘请随奴才来”我退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小雨，和他进了里间。还是第一次进到这乾清宫的内间。故宫我是来过多次的，但这是顺治年间的布置，很是好奇于是一时间忘了正事，只顾东瞧西看了。　
环顾了一圈，目光才集中到这屋子的中间。福临此时正端坐在正中的一张紫檀桌前批着折子。屋内虽是点着蜡烛，可还是很亮堂的。烛光中，他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仍旧忙着手上的事情。　
我向来认为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眼前这位也不例外。不得不承认，我讨厌平时的他，但此时烛光中他的剑眉，他的深邃的眸子，他的高挺的鼻梁和他的薄唇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呆，直到他一声低咳，我才注意到他终于抬了头正紧紧的盯着我。　
“看什么？”我傻乎乎的问出一句话。随后，窘地红了脸。这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什么？　
他玩味的一笑，仍旧盯着我。我忽然傻了，侧过身去不看他。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左右我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他笑笑不语。　
“你把小七又找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仍旧不语，专心看着手里的折子，似乎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是不屑回答。　
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也可。“还有一件事，白天给姑姑请安的时候碰上了凝馨。姑姑说要让她进宫操办册封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他终于开了口。　
“这不是皇上的主意吗？”还是单刀直入吧，不想再兜兜转转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又从旁边的一摞折子里拿了一本看起来。　
我有些生气了“到底是不是？”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提起笔继续看他的奏折。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让凝馨进宫，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终于又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当真不避讳什么了吗？他当真像书上所说已经爱上他弟妹了吗？所以这算是个开始了吗？　
“她是襄亲王福晋，你的弟妹啊”　
“朕知道”　
他真的疯了，真的不管不顾了。历史的大戏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开始了。可是博果尔怎么办？他的爱，他的尊严比起皇帝的爱就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吗？历史中博果尔会因为帝王夺爱而……我不敢去想。　
“你！”　
“禀皇上”忽然被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了，“皇上，景仁宫那边来人说，佟主子就快生了”　
“恩”他只轻声答了一句，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太监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眼中有期待有玩味。　
被他的冷漠激怒了，他竟然可以仅仅应承一声便罢了。那是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最最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个自己的骨血的诞生，他却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地只是应了一句。　
很难描述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刚刚有关凝馨的事已让我生气不已，而此时又多了一份心寒。我不明白，为何全天下会有这么多的女人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冷血！”再也忍受不住，我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顺治十一年春，顺治的第三个儿子诞生于景仁宫，宫里又着实热闹了一把。　
“主子，昨天景仁宫的佟贵人生了一位小阿哥。人家都说小阿哥出生的时候，景仁宫笼罩在一片红光中。他们说这是吉兆，说这位小阿哥定是位贵人”小雨一五一十地学着早上听来的话。　
我笑着听，无论红光是真是假，总之这三阿哥确是为贵人，还是位大大的贵人，一位日后主宰整个大清命运的贵人。　
余光飘到一旁的小七。她依旧不声不响地做着手里的事，自那天以后我没有赶她走。她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每天默默地做着些打扫的事。我也没再和她说过话，就这样淡着。本以为这样，我会舒服些，却觉得心里针扎的似的更疼。仇恨是一把刀，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今天我要去景仁宫看看，你陪我去一趟吧”我淡淡的开口。　
“是，主子”小雨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是说你”我皱着眉头看她，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这么没有眼力价儿。小七忽然抬起头，浓黑的眸子越发亮了。　
“帮我梳头吧”我拿起桌子上的木梳递向她。　
事情总要解决，逃避不是办法。与其每日可以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不如清清楚楚地说个明白。心结若不去解的话，只会越来越紧。直到有一天变成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我现在想听她解释了，希望能是一个令我满意的解释。　　　
　　　　　　　　　　　　　　　　　　洗三　
在去往景仁宫的路上，我听了一个故事，一个和许多电视剧中的情节如此相像的故事。几个失去双亲的孤儿被一个身世神秘的老人收养，待他们大了就前仆后继的去执行一个叫做复国的任务。老套的情节，唯一的新意便是我也成为了这场戏的一个主要角色。　
我开始笑，笑到眼角已有了泪花。她没有骗我，且听起来是那样的真挚，仿佛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实现王朝复兴这一伟大理想的无奈之举。而成大事就必然要有牺牲，这就是那样一群人的逻辑。　
她巴巴的望着我，希望我可以理解她，原谅她。我只是想问她，若她的理想没有错，若她的做法没有错，难道是我错了？是其木格错了吗？看着她，我扯嘴一笑，淡淡的告诉她：“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其木格，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这个间接杀害你的凶手。无论她用怎样的理由和方式，我都无法原谅她对你所犯下的错。即使心中没有了恨，也绝不会有原谅。　　　
走了很久才走到景仁宫的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门口停了太后的软轿，有许多宫女太监进进出出，里面一定是热闹非凡。想想也是，洗三的日子也必定来了不少的人给小阿哥添盆子。自其木格走了之后，我便抵触着孩子这两个字，因为会让我想起太多太多那段时光里的畅想。不过今儿，因为这孩子会是未来的康熙皇帝，多少还是有些好奇，便也凑了这热闹。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见了我都小心的请了安，刚迈进门往里走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了一群人，都是各宫妃子们的婢女。真是好大的仗势。　
“给静主子请安了。静主子今儿也来了，皇上也在里边呢”没瞧见，吴公公已上前一步打了个千儿。　
姑姑和其他嫔妃到不打紧，就是单单不想碰到他。没料想这个时辰他会在，所以没了兴致转身想回去了。　
“静主子，来了怎么不进去呢？”转身之际偏巧看到有人打帘出来。是苏嬷嬷，她叫住了我。　
“嬷嬷也知道我不喜热闹。还是改天再来吧”我转身又要离开。嬷嬷上前几步拉住了我“这是做什么，来了又走，太后皇上都在里边呢，总要请了安才是”无奈，不大情愿还是根嬷嬷进了屋。　
一打帘迎面扑来一股热气。这屋里似是生了许多炉子一般，热的像夏天似的。一屋子的嫔妃福晋原本聊得开心，见我来了俱是一愣，霎时安静了下来。皇上本是在和姑姑说话，见静了下来也往我这里看来。　
心中不禁苦笑，我这封号还真是名副其实。静妃，果真有安静的功效。“臣妾给皇上，皇额娘请安。皇上，皇额娘吉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我站到一边。　
皇上和姑姑只点了点头就继续聊了起来。可福临脸上那份诧异还是显而易见的。这屋里已没了刚刚的寂静，可还是因为我的到来气氛显得有些局促。我在这宫里是没有朋友的，此时单单的坐在一边显得尴尬了些。　
“最近好吗？”一条素色的帕子出现在眼前。一瞬的惊诧，而后想起她最近在忙册封的事，此时在这里也就不稀奇了。　
“还好”我笑笑，对上同样盈满笑意的一双眸子。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看着她的样子，已经很有皇宫女主人的架势了，现比之下我倒是像是个客人了。想到她今后会真的进宫为妃，想到博果尔会因此……心里就泛起一阵抵触来。　
“好久没和妹妹说说话了，常到府里走动才是呀”她热络地拉起我的手，很是真挚。这一时我忽然很感动。人总还是需要朋友的。　
“哪有那么容易出的了宫，而且姐姐现在是大红人了。哪有闲情逸致招待我亚？”　
“怎么会？你要是来了，我自是高兴，不过我们家爷才最是高兴。”博果尔？想想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初来时的尴尬也一下子淡了许多。　
小阿哥被抱出来了，看来洗三的仪式要开始了，一时间大家都围拢了起来。而中间被抱在嬷嬷手中的就是今天的主角，佟贵人新诞下的小阿哥玄烨。他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个贵人生下的阿哥，洗三的时候太后皇上和这么多的嫔妃福晋都来了，足见其对于皇室的重要。他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除去夭折的牛钮，目前福临也就只有福全和他两个儿子，所以才格外重视的吧。　
仪式由经验丰富的嬷嬷主持进行。嬷嬷抱着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一项一项的都有丰富的祝愿的寓意在，进行到添盆子时，其他人都依次送上了准备好的如意金锁或者其他的什么小东西。我这才想起小雨已经提醒过了，可出门时有些匆忙还是忘了。正着急的时候，旁边的凝馨塞了一样东西到我手里。我疑惑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背。手里的是一件精致的小金锁，我便顺手交给了一旁的婢女，算作我添盆子送给小阿哥的礼物。好险好险，这次还真该感谢她，不然就真的出丑了。我感激地朝她看看，心想着她是怎么知道我忘记带礼物的。　
仪式完了，一群人都凑上去，要么亲自抱抱小阿哥要么称赞一下。我是不爱凑热闹的，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其乐融融。　
“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有福之人，你看这小样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孩子抱在姑姑手上，姑姑笑得合不拢嘴。　
“三阿哥长得是和皇上很像呢”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着。瞥眼看看福临，他脸上也漾着一种喜悦。虽然只是微微的笑，不过光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心里不知美成什么样儿呢，还在那硬装。　
“这佟贵人呀，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姑姑轻轻拍着孩子，对旁边的福临说。　
“是，皇额娘。儿臣已经下了旨晋封她为佟嫔”步步高升，在这宫里果真是母凭子贵。难怪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为生阿哥而不懈努力着。不！我就不是其中之一。　
“宁妃呀，我看这玄烨倒比福全那时候结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