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作者:花裙子-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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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去衙门之前。先去了一趟码头……我遇上何大旭,我们就争吵了几句,被你三叔父听到……”
陶氏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魏氏出门的时候,几乎带着何家所有的现银。结果她没去衙门,居然去了码头。她生硬地说:“姨奶奶,原来在您心中,银子比亲生儿子更重要。”
魏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其实她也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何欢心知,事情恐怕不止魏氏说得这么简单。不过就像她先前说的,她不想追究过去,也不想魏氏和陶氏再闹一回,转而问:“那石头巷的宅子呢?为什么我和曹姨娘都不知道宅子的存在,就连大伯母也不知道?”
这回曹氏没有犹豫,直言:“那进宅子是你祖父留给我傍身的,一向都是何大旭替我收租,直到三年前,我把宅子的地契给了你三叔父。”
何欢笑了起来。按照永记当铺的账册,近七八年的租金都是冯骥阳签收的,恐怕魏氏所言:“在码头遇上何大旭,争吵几句,被你三叔父听到”一事,也不是偶然。
其实,也是魏氏本性中的贪婪、自私、愚昧,才让她被人一骗再骗,至今都没有醒悟。何欢不耐烦解释,只是轻叹一口气,说道:“姨奶奶,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永记当铺的账册,您知道那进宅子,每年的租金是多少吗?”
“不过是一进小宅子。”
“三百六十两。”
“什么!”不止是魏氏,就连曹氏也跳了起来,她对着魏氏大叫:“你就这样白白把三百六十两送给三房了?每年三百六十两,够我们全家安安稳稳过上一年的!”
这一刻,魏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她把铺子交给三房之前,何大旭每年只给她一百两银子。她越想越不甘心,低声说:“不行,我得去找他,得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何欢见魏氏还是没明白过来,再叹一口气,说道:“姨奶奶,我,大伯母,曹姨娘都不知道石头巷的宅子,三叔父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是姨奶奶主动对他说,想把祖父留给您傍身的宅子送给他?”
“你是说,何大旭……不会的!”魏氏浑身一震,连连摇头,又慌慌张张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她跌跌撞撞往外走。
何欢一把拉住她,摇头道:“是要去找他,也必须找他问清楚,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姨奶奶去找他。”她把魏氏按回椅子上,正色道:“姨奶奶,你仔细想想,自父亲过世后的十年间,除了三年前出洋那件事,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特别是官府的人。”
不等魏氏回答,陶氏斩钉截铁地说:“老爷绝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更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就算是三年前那件事,老爷也一直在规劝姨奶奶……”
“你不要把什么都推在我身上,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魏氏哼哼。
何欢仔细回想。按照真正何欢的记忆,这十年,何家只剩老弱妇孺,除了三年前那一桩,确实没发生特别的事。不过,她信不过真正何欢的记忆。又再三询问魏氏,有没有与人合伙做生意,或者买过特别便宜的东西等等。
陶氏在一旁默默听着。她已经对魏氏彻底寒了心,心里不禁埋怨丈夫的愚孝。可丈夫人都死了,她在心里埋怨他又有何用?想到自己嫁入何家十几年的生活,她又悲从心生,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曹氏见何欢一句句逼问魏氏,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不过她得想个理由解释,为何信誓旦旦何柏初不认识冯骥阳。眼见陶氏又哭了起来。她挨近她。低声说:“现在又没怎么样。你哭什么,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不受黑巾人牵连,可不能让靖儿没了科考的机会。”
“你当然不伤心了,又不是二叔无缘无故被自己的生母害死……”
“难道我家老爷死得不冤吗?老爷被海上的盗匪杀了。尸骨无存,比大伯更冤!”
……
陶氏和曹氏窃窃私语,直至何欢与魏氏谈完,四人才各自散去。
何欢吩咐张伯出门办事,又回屋喝了两口热茶,这才去见萱草。她还没进屋,就听到萱草和白芍亲亲热热说话。她皱了皱眉头,上前推开房门。
萱草看到何欢,急忙上前行礼。脆生生说:“何小姐,奴婢这么晚还来打扰您,真是对不住,是奴婢办事不周。”
何欢虚扶了一下,问道:“可是沈大爷有什么吩咐?”
白芍急忙说:“萱草姐姐特意把小姐上次换下的衣服送回来。”她的脸上难得带着笑。
“白芍妹妹快别说什么特意不特意的。”萱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何欢解释:“上一次奴婢自作主张,把何小姐换下的汗湿衣裳拿去洗了。您上次走的时候,衣裳还没干,今天早些时候,奴婢又把这件事忘了。若不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得跟着大爷和小少爷去庄子上,也不会这么晚了上门打扰。”
何欢听到“小少爷”三个字,心中一紧,急巴巴问:“念曦……少爷,明天一早去庄子?是城东的那座庄子吗?”
“是。”萱草点头,“大爷本来不想那么早出城,怕累着小少爷,但老太太说了,明日只有卯时二刻才是吉时,所以……”她歉意地笑了笑,又再三道歉。
萱草的话略显刻意,但何欢浑然未觉。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念曦明日卯时二刻从东城门出城。”
她想见儿子!
先前她还不觉得什么,可听到这个消息,她恨不得马上去城门口等着。
何欢不知道萱草是何时离开的,待她回过神,就见桌子上放着一套中衣。待她缓过神,不由地皱眉头。萱草根本不必眼巴巴送这套衣裳回来。她对着恭立一旁的白芍说:“以后我的贴身衣物,除了你,不能经别人的手,记住了吗?”
白芍见主子表情严肃,愣愣地点点头。
何欢见她懵懵懂懂,不觉气闷,沉着脸说:“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姐姐妹妹相称了?”
“萱草姐姐刚才教我,怎么浆煮衣物,怎么泡茶,怎么清洗首饰。她好像什么都会。”白芍一脸崇拜,想来她真心喜欢萱草。
何欢奇怪地看她,问道:“先前在沈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投缘?”
“先前许是萱草姐姐正在当差,不方便与奴婢多说话吧。”
何欢没有接话。她一直很忙,忙得没时间学习什么是“投缘”,但若是她站在白芍的角度,萱草突来的亲热,大概只会让她觉得膈应。幸好,白芍与萱草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接触,她也就没再多言。
大半个时辰后,张伯匆匆回家告诉何欢,他按照她的吩咐,去衙门找林捕头。衙门的人说,林捕头两三天没休息,回家睡觉去了。可当他赶去林捕头家,他的邻居又说,他压根没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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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城外相会
林捕头不在衙门,也没有回家,何欢只当他有什么私事处理,并没放在心上。眼见着快到宵禁时间,再加上明日还有一堆的琐事,她吩咐张伯好好休息,自己也早早睡下了。
许是何欢真的累极了,她才刚躺下就睡着了,可她睡下不久便开始做梦,先是梦到自己正与儿子玩耍,紧接着画面又幻化成沈经纶与她在树下弹琴。正当她柔情蜜意地注视他,他却突然从琴身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向她的心口。
何欢从床上惊起,吓得冷汗涔涔,捂着胸口直喘气。“梦都是反的。”她不断重复这句话,慢慢恢复冷静,不禁莞尔,喃喃自语:“他心心念念记挂亡妻,人都瘦了一圈,我这是在嫉妒自己吗?”她仰天躺下,想到书房的种种,辗转反侧,直至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白芍按照何欢的吩咐,东方刚刚泛白便唤醒了何欢。
何欢本打算亲自去见林捕头,可萱草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明知道,即便自己在城门口等着,也不一定能见得到儿子;即便见到了儿子,她也仅仅只能看一眼罢了,她还是转而吩咐白芍给林捕头报信,自己则借口与张伯先去何大旭家等候,绕道去了东城门,临行前她嘱咐曹氏,若是三房一家提早抵达,请她务必好生“招待”。
卯时三刻,何欢在城门外引颈望去,远远看到沈家的车子如期而至,她慌忙下了马车。
车队在城门口缓下速度。何欢没看到沈经纶的坐骑,正觉得奇怪,就见萱草从人群中走出,眼中略带不悦。
“何大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萱草半强迫地把何欢请至路边,压着声音说:“您这不是陷害我吗?大爷定然会猜到,是我不小心说漏嘴。大爷最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下人。”
“沈大爷没有一起出城吗?”何欢焦急地看着中间一辆马车。她恨不得冲上车子,用尽全部的理智才能勉强压抑心中的冲动。
萱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抿嘴不语,只是用身体挡着她的去路。
突然间,沈家的车队驶向官道的另一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快步走到萱草身边,急促地说:“萱草姐姐,丝竹姐姐请你马上回自己的车厢。”
何欢下意识跟上萱草的脚步,却见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打开了,奶娘走入车厢,从一个男人的手中接过襁褓,紧接着沈经纶走下马车。
他竟然亲手抱着儿子!
这个认知让何欢愣在了路中央。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似在一夕间全都消失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沈经纶。他依旧穿着素色的常服。身上并无任何配饰,腰带是沉闷的藏青色,可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掩饰他的光芒。他仿佛天生就是耀眼夺目的明珠。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何小姐。”沈经纶在离何欢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低唤一声,左右看看对他们行注目礼的百姓,轻拢眉头,客气地说:“不如借一步说话?”
何欢愣愣地点头,木然跟上他的脚步,行至沈家的马车旁。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丁们无声地站在路边。挡住了行人好奇的目光,却又与主子保持了一段距离。整整五辆马车,两辆板车,无数的丫鬟、小厮,婆子、车夫。却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偶尔听到马鼻子发出的“噗噗”声。
何欢低头掩饰情绪。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他都让她看到不一样的他。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提醒她,他多么深爱林曦言。
“历来的规矩都是抱孙不抱子。”何欢的声音细若蚊蝇。
沈经纶低头看她一眼,漠无情绪地问:“你在这里等候,有事找我?”
何欢莫名紧张。夏初的微风徐徐吹过,伴随着清晨的温馨阳光,她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低声请求:“我能不能看一眼念曦少爷?”
沈经纶没有回应这话,他抬头看着远方,冷淡地陈述:“若是你想说石头巷宅子的一案,就不必开口了。”
何欢诧异地抬头,只见阳光在他的侧脸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初升的太阳,风儿吹起了他的发丝,他的头发却丝毫不见杂乱。何欢的心漏跳了半拍,慌忙低下头,小声询问:“是不是表姐夫派人见过林捕头?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沈经纶否认,“若是你没有其他的话,我该启程了。”他转身欲走。
“表姐夫,我只想远远看一眼念曦,看一眼就够了。”何欢哀求,急切地看着他的背影。
沈经纶回过头,不悦地看她,眼神仿佛在说:你已经如愿见到我了,何必再说这些惺惺作态的话?
何欢面红耳赤低下头,说不清是羞愧还是委屈。心慌意乱之际,她脱口而出:“萱草昨夜送衣裳给我,表姐夫应该是知情的吧?”
沈经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从他的角度,他可以看到何欢雪白的脖颈,还有垂落在脖颈间的乌黑秀发。
短暂的沉默中,一声婴儿的洪亮哭声划破了炙人的宁静。
何欢想也没想,大步朝车厢走去。沈经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又急忙缩手,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何欢一时没止住脚步,差点撞上沈经纶的胸口。她顾不得退后,只是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朝车厢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经纶低声斥责。他亦没有退后。
何欢抬头看他,她忽然意识到,他低头就能亲上她。曾经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她犹记得他略带凉意的指尖划过自己脸颊的触感。她慌不择路地后退,右脚绊住了左脚,她打了一个趔趄。
沈经纶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体后急忙缩手,后退了一小步。
何欢低头不敢言语,只能双手紧紧握拳,牙齿咬住下唇。眼前的男人让她心乱如麻,儿子的哭声又让她心慌意乱,他们深深触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仿佛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把她死死困在网中央,让她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一字一句控诉。
“相信你什么?”沈经纶的声音依旧冷清,仿佛压根没有感受到先前的暧昧气氛。见何欢只是一味低着头,他冷冽地陈述:“我最后再告诉一次,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念曦来说,没人能够取代曦言。我看在曦言的面子,才勉强助你脱身,请你不要妄想,你有机会取代曦言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听到这话,何欢快哭了。她猛地抬头,透过眼中薄薄一层雾气凝视沈经纶。在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若是他曾对她说这些话,她一定会加倍爱他。这种爱不是为了母亲,不是为了弟弟,不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而是单纯用女人对男人的心爱他。
她忽然有些鄙视自己。直至在她生产力竭那刻,在她心中,她依旧是沈大奶奶,而非沈经纶的爱人。是她辜负了他的爱情吗?
她失神地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为什么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证明……”
“证明什么?”沈经纶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