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作者:花裙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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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话音未落,何欢已激动地站起身,喃喃道:“这么说来,沈大爷是因为感激和愧疚,这才多年未娶……”
“对一个总共才见过两次面的人,有人会为此愧疚七八年?”
“三爷,您想说什么?”何欢终于明白,为何沈经纶没有与谢敏珺成婚,却要林曦言祭拜她;她终于知道,他为何对着牌位发呆。
谢三看到何欢的反应,心中唯剩失望。他不死心,抬高声音说道:“他是沈氏族长,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七八年不娶妻,并不容易做到。最重要的,女人会为丈夫守节,但对于男人来说,怎可能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耽误自己的子嗣?”
何欢反问:“三爷,那您认为,沈大爷为何七八年未娶?”
谢三语塞。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件事。
片刻,何欢思量着谢三刚刚说过的话,问道:“永安侯爷没了嫡长孙,这事儿为何与沈大爷有关?”
谢三背过身回道:“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永安侯世孙失踪之日,老侯爷进宫替沈大爷说情。沈大爷离开京城那日,正是谢大小姐自杀之时。”
何欢看着他的背影说:“你在暗示我,沈大爷利用永安侯世孙才能逃离京城,谢大小姐因为曾与之订婚,所以上吊自杀?”
“我并没有暗示你什么。”谢三摇头。
何欢跟着摇头,喃喃自语:“若是如此,沈大爷不会留着谢大小姐的牌位……”
谢三激动地转身,一字一句说:“沈家那一块,并不谢大小姐的牌位。”
何欢疑惑地看他,低声问:“你真的姓谢?”
“你不是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谢三反问。
又是一阵沉默,谢三见何欢坚决不表态,等得不耐烦,粗声粗气说:“不要被假象蒙蔽,世上压根没有完美无缺的人,特别是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何欢很想问他,你如此激动,是不是因为谢大小姐是你的家人。可是她听沈志华无意中说过,永安侯府人丁单薄,老侯爷总共有三子,二子和三子幼时便夭折,世子成婚后一直子嗣艰难。再说,永安侯历来深受圣宠,如今谢贵妃又生下了皇长子,侯府的人怎么会跑来偏远的蓟州,还以身犯险,救她这个平民女子。
何欢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谢三身手这么好,应该是京城哪位武官家里的公子,恰巧与永安侯世子有往来。
见谢三正看着自己,她似真非真地说:“谢三爷这么说,莫不是忘了,您也是男子。”
“你这是不信我说的话?”
何欢摇头道:“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立场角度的问题。”
“你又想说,是我对沈经纶心怀成见?”
“也不是。”何欢再次摇头,“站在沈大爷的角度,他以代罪之身离开京城,如何能耽误了谢大小姐?据我所知,这几年沈大爷每年都送节礼上京。如果沈、谢两家有怨……”
“节礼?”谢三嗤笑,“那你知不知道,老侯爷每年都会以等价的银子做回礼?”在他看来,沈经纶的行为等于强买强卖。当然,永安侯府也不差这么点银子。
正文 第102章 揣摩真相
沈家的收入支出都有详细的记录,小至每一天的柴火米粮,大至人情往来,巨细靡遗。沈经纶一向不耐烦这些琐碎,最多就是看个总数。
当何欢还是林曦言的时候,沈志华拿过沈家的账册给她,后来她觉得沈经纶不希望她把精力放在鸡毛蒜皮的事上面,就对沈志华说,一切还是按惯例,每半年,她代替沈经纶看个大概就行了。后来,她怀上身孕,账册仍旧由沈经纶查阅。
当时,因为林曦言想知道谢敏珺的事,所以她特别注意了沈家与京城的礼尚往来。如果她记得没错,沈经纶给永安侯府的节礼,每年差不多都有两万至三万两。她只看到沈家的支出,并没见谢家的回礼。
当下,何欢不方便把这事说给谢三听,再加上谁又能保证,谢三知道的就是事实,或者事实的全部呢?她不想与之争辩,遂回道:“三爷,沈家与谢家的事,外人又怎么知道实情?在您看来,是沈大爷令谢大小姐轻生,是他对不起永安侯一家,但是在我看来,却是沈大爷不想连累谢大小姐,不料谢小姐是刚烈的女子,沈大爷因此自责,多年未娶。”
“你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我?”谢三气恼至极。
“三爷,我刚才就说了,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立场角度不同罢了。”
谢三瞪视何欢,心中更是烦躁。他知道,她对自己很坦诚,很真挚。先前她或许欺骗过他,但自从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她很信任他。她对他的言行态度无可挑剔,可他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真是有理说不清!”谢三哼哼一声,转身往外走。他的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他又回过头,赌气般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横竖他都说了。三年内不娶妻。我不会让他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的。”
何欢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谢三的言下之意。沈经纶既然说了,想要纳她为妾,一定会使手段逼她就范。他不会让沈经纶如愿,同时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眼见谢三已经走出屋子,步下台阶,何欢在他背后说:“三爷,请留步。”她追上他的脚步。站在他面前说:“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谢三侧目。
何欢稍一沉吟,简略地总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七八年前。冯骥阳就打算诈骗姨奶奶。其实不止是姨奶奶,钱家、罗家等等亦是同样。拿我家为例,冯骥阳得知三叔父与姨奶奶素来不和,便收买了何大旭,与三叔父里应外合。骗姨奶奶拿银子入股出洋的船只,最后一句‘海盗抢劫’,他们把姨奶奶的棺材本都榨出来了。按理说,事情到此便应该结束了,冯骥阳大可以拿着那笔银子离开蓟州。但我今日才发现,几年前,有一位自称唐安女儿唐水汀的女子潜伏在三叔父身边……”
“所以,你三叔父和三婶娘闹上公堂,果真是你安排的?”
“是。”何欢点头,“但是我不明白,水汀诬陷三叔父与反贼唐安勾结,或许能把三叔父塑造成幕后主使,把何大旭等人的死推在他身上,但水汀姑娘远在几年前就‘遇上’了三叔父,那时他们不可能预料到,冯骥阳会死在谢捕头手上。那位水汀姑娘,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谢三倒是很想说,沈经纶与这一切脱不了关系,但这些日子,他一直监视着沈家。或许沈念曦生病是假,但沈经纶并没有可疑的举动,也没有与可疑人物接触。冯骥阳的确去过沈家,但他被拒之门外了。当日,看他踢门的动作,他对沈家十分不满。
何欢追问:“三爷,水汀失踪了,我总觉得惴惴不安,仿佛整件事还有后续。您是局外人,您对这些事情是怎么看的?”
“你把我叫住,问我的看法是假。你的真正目的,是不想我去找沈经纶麻烦吧?”谢三目光灼灼看着何欢。他忽然觉得,如果她是男人,说不定他们可以成为莫逆之交。可惜,她是女人,又被沈经纶的表象迷惑,落入风花雪月的俗套。
何欢被谢三说中心事,心中不免尴尬,脸上却只是笑笑,避重就轻地说:“三叔父、三婶娘在肖捕头抵达前,已经销毁了水汀留下的东西,但是我怕,她还有后招。”
“你确定,你三叔父,三婶娘能够脱身?”
“十有*。”何欢点头,又补充道:“如果水汀没有后招的花。”
何欢与谢三说话的当口,沈经纶在《翠竹轩》刚刚得知,衙门的闹剧依旧在继续,而谢三在何欢门前呆了好一会儿,最后被何欢请入了大门。
眼见沈经纶手握热茶杯,却压根不觉得烫,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热气缭绕的茶汤,回话的人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额头冷汗涔涔。
他名叫赵立,与沈志华、袁鹏等人一样,一路跟随主子从京城来到蓟州。如今,虽说文竹等人才是近身伺候主子的奴才,但他自认,他们才是主子的心腹。
不过即便是心腹,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明白主子在想什么。就拿刚才的事来说,袁鹏提醒他,主子对何大小姐的态度似乎与众不同。他原本是不信的,毕竟经历了十年前的那桩事,他们都以为,主子早就把男女之情看淡了,可这会儿他相信了。
炙人的沉默中,沈经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热茶。他看了看微红的指尖,自嘲地动了动嘴角,低声问:“京城的消息,还没递回来吗?”早在第一次听到“谢三”的名号时,他就命人快马加鞭去京城查证他的身份。算时间,今天应该有消息传回来。
赵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声回答:“大爷,应该快到了……不如,小的在这里等着……”
“不用了。”沈经纶挥挥手,“你先下去,有消息再回禀我。”
待到屋内只剩沈经纶一人,他复又起身立在窗边,远远看着院子中的合|欢树,以前他从未注意过它,直到这段日子,他才发现,阳光下的合|欢花是如此耀眼明媚,仿佛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目,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温暖了他的心。
“难道这就是宿命?”他喃喃自语。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三尺白绫悬于房梁上的谢敏珺,惨白着脸躺在产床上的林曦言,他伸手握住窗框,就那样站着,目光紧盯着似烈焰,又似红霞的合|欢花。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沈经纶的指关节皆已泛白,赵立匆匆而来,急切地说:“大爷,京城的消息传回来了。”
“进来再说。”沈经纶深吸一口气,神色已平淡如常,顺手关上了窗户。
赵立跨入屋子,对着沈经纶行了一礼,答道:“京城并没有哪家公子在近期离京,永安侯府三公子幼年夭折也是事实,据说侯府的族谱也是如此记载……”
“据说?”沈经纶的声音显出几分不悦。
“大爷恕罪。”赵立跪下了,颤声回答:“调查的人只能查到,十三年前,老侯爷把幼子之死呈报先皇之后,把此事写上了谢氏族谱。至于谢氏族谱到底如何记录此事,恐怕只有老侯爷和世子爷才知道。”
沈经纶想想也是,一个家族的族谱,怎么可能被外人偷窥。他缓和了语气问道:“那六扇门那边呢?”
“世子爷似乎已经放弃继续寻找长子,原本安排入六扇门的几名谢氏门人,如今都在办其他的差事,包括先前出现在蓟州的谢正辉。”
“其他的差事?”沈经纶追问。
“除了谢正辉在追查先太子余党……”赵立悄悄抬眼,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沈经纶,又立马低头道:“除了他在追查当年失窃的财物,其他人办的都是普通的案子。年初,世子爷纳了两房良妾,不过至今未有传出身孕的消息。”
“这么说来,就是没有任何确实的消息?”沈经纶觉得自己终于明白,谢三为何有恃无恐。他一定早就知道,就算他派人去京城调查,也不会有结果。
“大爷,传话的人让小的向您禀告一件事,不过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与谢三爷有关。”
“说!”沈经纶原本以为,只要派人跑一趟京城,便能把谢三看得清清楚楚。事实证明,他错了。
赵立低头斟酌说辞,回道:“三年前,对西北一战,皇上厚赏了几元小将……”
“你在暗示,谢三很可能是谢淳安?”沈经纶猛地站起身,又缓缓摇头,“谢淳安五年前入军帐,谢三今年不过二十,他太年轻了……再说,这会儿他应该人在西北才对。”沈经纶一边说,一边背着手在屋子内踱步。
去年,谢贵妃生下皇长子之初,皇帝龙心大悦,恰谢淳安领军大胜蒙人,皇帝不顾众臣阻挠,执意授封谢淳安一等子爵爵位,在京城赐了府邸。不过他一直未在京城露面。
事实上,朝堂内早就有传言,皇帝明知对蒙人一战必胜无疑,这才亲下指令,命谢淳安领军抗敌,只为送他功勋,赐他爵位。
正文 第103章 震惊
沈经纶虽偏居蓟州,但对京城的政局了如指掌。他虽没见过谢淳安及其他几位在皇帝登基后上位的将领,更不知他们的来历,但他对他们为何受新帝器重,早已推测得七七八八,他只是没想到,谢三很可能就是谢淳安。传言中,谢淳安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北方汉子,可据他的观察,谢三明显是世家子弟。
若证实谢三就是谢淳安,那么新帝以先皇幼子的身份,还是代罪之身,最后得以继承皇位,其背后的助力就是永安侯。早在十四年前,新帝生母被先皇赐死的时候,永安侯就在布局了,这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谢贵妃,有了皇长子。什么皇帝微服体察民情,偶遇谢氏女,一见钟情,全都是鬼话!
沈经纶在房中来回踱步,神情越来越凝重。早在二十多年前,先太子尚未被册封太子,新帝尚未出生,先太子曾多番向永安侯示好;十多年前,先太子亦向永安侯伸出橄榄枝,谢家都只是一味装傻。
思量许久,沈经纶命赵立传话,马上去西北打探谢淳安的体貌特征,他在军中的经历等等。
回到沈家,沈经纶依旧心事重重,不知不觉去了沈志华的房间。
沈志华伤得极重,至今仍旧行动不便,右腿也落下了残疾。见主子前来,他急命小厮扶他下床。虽然沈经纶一力阻止,最终还是坐在了椅子上。
沉默片刻,沈志华主动询问:“大爷,京城有事发生?”
沈经纶缓缓陈述:“郭丽妃的死,永安侯可能知道内情,甚至握有证据。”
沈志华闻言,脸色惊变。郭丽妃是新帝生母,十四年前被先皇以不贞罪名秘密处死,年仅十岁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景琰帝被贬谪出京。郭丽妃死于先皇之手,但究其原因。是先皇偏爱幼子景琰所致。十四年风云色变,谁能想到,当日被驱逐出京的皇幼子,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沈志华暗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大爷,您怎么会突然说起这话?”
“刚刚得到消息,谢三很可能就是谢淳安。我们先前就猜测,过去的十四年,谢淳安一直在皇上身边……若他与永安侯有关……事情可能会有麻烦。”
不知是不是牵动了伤口。沈经纶说话间。沈志华的脸色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