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门泣(清穿)-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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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此举自然引得康熙大怒,一气之下宣谕:“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急躁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大阿哥自然是不死心,一方面表示兄弟人等“嗣后同心合意,在皇父膝下安然度日”,另一方面却凌虐迫害废太子属下人等来出气。
就在大阿哥汲汲营营的同时,废太子也不忘弥补之前的过失,向康熙博取同情分:“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弒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八阿哥也牵涉了进来。
自塞外回京后,康熙令八阿哥胤禩领内务府总管一职,管理皇室事务,负责审理前任总管凌普贪赃枉法一案。九月二十八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废太子胤礽之奶公凌普家产后回奏,谁料因过于宽容、心慈手软而引致龙颜大怒。康熙帝斥曰:“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至于康熙为何震怒,究其原因,无疑是八阿哥曾让术士张明德看相一事曝光。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术士是经由大阿哥介绍来的,给八阿哥看过相后,称其“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延,诚贵相也”。其语中暗藏之意,想必人人都领会得。
康熙以为张明德看相一事是一大案,责成领侍卫内大臣会同议政大臣严加审理,并再三声明:“尔等若以八阿哥系朕之子,徇情出脱,罪坐旁人,朕断不胤。皇天在上,朕凡事从公料理,岂以朕子而偏爱乎?”
到了这一步仍然不罢休,又将诸阿哥召至乾清宫,警告说:“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大宝岂可妄行窥伺者耶?”等等,并在众皇子面前斥责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如果胤禔与胤禩二人“聚集党羽,杀害胤礽,其实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朕躬有碍否耶?”,以胤禩“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等罪名,下令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九阿哥慌忙拉着十四阿哥上前劝说,恐是十四阿哥言语冲撞,康熙气得拔剑要砍,最终被五阿哥哭着劝回。
大清自开国来,恐怕皇室从来未曾如此乱过,底下人人惶恐不已。看着众皇子狗咬狗般相互指摘,项启源不禁心寒。相信此时康熙面对这些不争气的儿子,必定哀极痛极,处置起相关人等来亦不会手软。
项启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好头颅,谁人来摘?
他伸手搂紧淑涵。
前些日子,蒋燮突然服毒自尽,项启源惊愕之下发现他的妻子家人已全然不在京城,想必是提早撤离。蒋燮自尽,对项启源是一个警醒。不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至少要保住家人,所以他才匆匆行动,将妻儿送去老家乌程避难。
几位夫人自然是不肯离开他,但一一被他以照顾孩子为由劝服,只有淑涵,是他怎么都劝不走的。她什么都没说,却已坚定地表明同生共死的决心。
项启源动容。
他很怕,他怕可能面临的死亡,他更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待死亡,所以,请上天容许他自私一次,留下淑涵,留下一双温暖的手容他紧握于掌心。
天一取了一床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含漾身上,却不想仍然惊醒了她。含漾揉了揉惺忪的眼,声音是未睡醒的沙哑:“我又睡着了?”
天一扶她坐起来,仍是将毯子盖在她腿上,道:“想睡就睡吧。”
含漾摇摇头,做个手势示意要喝水。
她已怀孕八个月有余,体型臃肿,行动迟缓,一双脚肿得尤其厉害。这些日子来渐渐开始嗜睡,下人们也尽量不去打扰她,可她不喜欢整天昏昏沉沉的状态,于是刻意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
含漾就着天一的手喝了两口热水,便摆摆手示意不用。
天一放下杯子,道:“我让小厨房熬了小米粥,你待会儿多吃点。还有一盅鸡汤,上好的老母鸡熬出来的,特别香。”
“又是鸡汤?太腻了。”
“那你要喝什么汤?”
“鸽子汤吧。”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天一起身。
含漾拉住她,道:“先等一下,我有话同你说。”
天一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地叹口气:“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告诉你,那边还是老样子,大阿哥和十三阿哥还被圈着没放人。”
回京后,康熙圈禁了十四阿哥以上的所有成年皇子,不久又都陆续放了出来,唯独少了大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个。
“十三阿哥究竟犯的什么事,你打听出了么?”
“没呢,要不我早告诉你了。你每天问一遍烦不烦呐?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想插手也没用,要救他出来四阿哥几乎什么办法都使了,还不是白费力气。你呢,先想想怎么帮项启源吧!”
含漾皱着眉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这种身份,凭什么去帮一个太医?只会越帮越忙,越惹人怀疑而已。况且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万事尽量低调为好。你平日里也小心些,不要被人捉了把柄。”
“把柄?”天一一惊,放低声音问,“你是说,我们钟粹宫里有眼线?”
“眼线是肯定有的,但我最怕那个人就是梧桐。”
“梧桐?不会吧,她跟了你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跟了我太多年,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有时甚至怀疑她知道我并不是以前那个含漾。”
“那她岂不是连我和凌雁都怀疑到了?”
含漾忧心忡忡地点头道:“以前我们每次开会,都要特意支开她,偶尔项启源来给我看病也会支开她,还有就是你来钟粹宫后同我特别亲近,明显有代替她的趋势。”
天一悲哀地补充:“貌似你每次和四阿哥见面说些奇怪的话,她也都在场。”
“说到四阿哥,你待会儿出去时想办法同他打个照面。”
“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让他看到你就行了。”越来越多的阿哥卷进这场纷争中,含漾但愿四阿哥能够置身事外,天一出现在他面前,想必能让他回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哦,”天一说着起身,“那我现在就去了。”
含漾点点头。
天一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问她:“项启源怎么办?”
含漾痛苦地抚着额头,道:“看他的造化了。”
十月五日,三阿哥胤祉奏称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康熙大怒,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内。
此事传至后宫,一时间沸沸扬扬,不少低位妃嫔们纷纷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含漾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对天一道:“看见了么?这些兄弟相残的戏码几千年来从没有断过,特别是帝王之家、身不由己,你不去害别人,别人也会来害你。要不就像五阿哥一样做一个连汉文都不识的傻瓜,要不就把其他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不能伤害你。”
天一耸耸肩:“反正我们只是局外人,不是么?”
含漾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很快,我们就不能只作壁上观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怀孕而感到高兴了么?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也许某一天它带给我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灭顶之灾。”
有时候含漾会残忍地想,或许胤校乃朗撬母F钤谡飧鑫圩堑幕适遥皇潜换倜穑褪浅沙の切┬殖ひ谎墓治铩V辽傧衷冢沸|留给人们的记忆将永远是纯洁无邪的十八阿哥。
廿柒
自从温僖贵妃薨逝后,十多年来,钟粹宫再也不曾热闹过,就连七年前庶妃钮钴禄氏入主此宫,各宫妃嫔纷纷来贺,亦只吵闹过数日而已。
康熙四十年的选秀女,让含漾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原来那个宁寿宫中比正牌公主还要骄纵任性、唯我独尊的钮钴禄?含漾,突然之间沉寂下来,成为了后宫众多默默无闻的后妃之一。
就这样,这位家世显赫、被所有人看好的秀女一下子没了动静。
如果说她的安分守己只是韬光养晦罢了,那么含漾无疑是在苦守了四年之后终于迎来皇上的宠幸,之后,则是连绵不断的恩泽。
皇上对她,并没有显露出像对几位汉妃一样的专宠与偏爱,但三四年来却从未忽略过她,含漾的份例要远高于一般庶妃,更无论逢年过节的赏赐,而抚养低位妃嫔的子女,从来便是贵妃和四妃的专权,就连失了亲生女儿、荣宠一时无两的和嫔都没资格享此特权。
含漾入主钟粹宫七年,行事一贯低调,位分也没有变过,平素互相走动的后妃少之又少,只每日按例往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身为十四福晋的表妹凌雁虽然也住在后宫,但碍于二人辈分悬殊,平日交往也并不多。
如果不是她的姓氏和选秀女之前的为人,恐怕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钟粹宫庶妃。
用过晚膳后,天一扶着含漾回房休息,帮她捏腿。天一认穴不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经常把含漾捏得一会儿叫痛,一会儿又叫痒,哭笑不得。
天一抹一把额头的汗,怒道:“你别吵,我都累死了。”
含漾委屈道:“明明是你的技术太差劲。”
天一回给她一颗大大的白眼:“我如果技术好还会在项启源的小医馆里混么?”
含漾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天一闷闷地答:“我护士学校毕业前曾经去过一家大医院实习,你知道这种地方人际关系相当复杂,一个处理不好就没人理你,特别是势力的护士长,而且我也不是很用功,到最后毕业时成绩平平,不想再去医院里受人白眼,就找到了中医馆的工作。”
含漾默然。中医馆的确不用处理什么人际关系,反正总共也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和一个每天来打扫卫生的欧巴桑而已。
正沉默,梧桐推门进来,端了刚泡好的香茗给含漾。
“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歇歇。”含漾对她道。
梧桐微笑,谢了恩,取了针线活在天一让出的小杌子上坐下。
天一老实不客气地伸手去拿梧桐缝好的小衣裳,啧啧称奇:“姐姐的手艺真好,这针脚缝得真密,都快赶上制衣局了。”
含漾趁机插口道:“知道好,平日里就该跟梧桐学学,不要整天除了吃就是玩,看凌雁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天一吐吐舌头,站起来道:“奴婢还是告退了,反正呆在这里,也不招主子待见。”
含漾笑着斥她:“走吧走吧,眼不见为净。”
屋里只剩下含漾和梧桐两个人。
含漾静静看着梧桐仔细地在缝一顶小帽子,针线在上好的布料中上下穿梭,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由笑道:“这些衣裳,制衣局自会准备,你不用那么辛苦亲手来做。”
梧桐笑答:“奴婢不辛苦,奴婢能为主子的小阿哥缝衣裳,心里高兴。”
含漾欲待再说什么,天一却“砰”地推门进来,一脸紧张。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天一急得都快结巴了:“娘娘,皇上来了……皇上驾到!”
梧桐忙收了东西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见康熙已经一脚踏进门槛,又匆匆跪下请安。含漾扶着小几欲立,动作略显吃力,天一难得机灵一回,立马上前搀她。
康熙只摆摆手,免了她们的礼,又对含漾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必起来,像原来那样坐着就行了。”
含漾谢恩,也不勉强自己,照旧坐下。将近临产的肚子大得吓人,含漾已经很久没亲眼目睹过自己的脚趾了。
梧桐麻利地奉上茶来,康熙犹豫一下,才端起喝了一口。他蓦地眼睛一亮,对含漾道:“你的这个丫头很有心思。”
含漾面上不露声色,只淡淡道:“万岁爷谬赞,是皇太后赐的好奴才。”心下不由得提醒自己多留意梧桐,皇上只偶尔来过几次,她便摸清了他喝茶的喜好,光是这种心思,天一就万万及不上。
听她提到太后,康熙遂道:“朕刚从宁寿宫过来,有话要同你讲。”
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不须示意,都已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无声地掩上门。
康熙开门见山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你虽然长居深宫,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含漾只是颔首,并不否认。
“皇额娘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来总是将儿孙放在第一位。胤礽这孽子……朕自问处置得当,却难慰太后的慈爱之心。”
含漾听他这样道,心下了然。刚入冬的时候,皇太后以其行动不便,恩准了她不用上宁寿宫晨昏定省,但她仍天天派天一代为请安,礼数上做到万全。胤礽事发,除了早知道结局的她,各宫皆反应强烈,特别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皇太后,简直是惶惶不安,生怕宝贝皇孙有个什么闪失,又为皇帝与太子父子二人之间的失和而担忧。
“朕昨晚,梦见了太皇太后和仁孝皇后。太皇太后远朕而坐,一言不发,面色不乐,仁孝皇后欲言又止、面露难色,似乎想倾诉胤礽的受冤情形。”他皱眉,“朕想,是不是真的冤枉了胤礽。”
康熙有这样的想法出现也不是第一次,九月废太子之初,他就曾对大臣等人说:“近观胤礽所行之事,与众人大有不同,白天多沉睡不醒,夜晚才吃饭饮酒,而且喝几十大觥也不醉。每对越神明,则惊恐万状,不能成礼,一遇阴雨雷电,则灰心失望,不知所措;不安寝处,忽起忽坐,语言颠倒,如同患了狂躁之病症,又仿佛像有鬼物附体。”
含漾心底冷笑一声,知道康熙是想自己顺着他的心思说话,无奈道:“臣妾虽然和二阿哥并无深交,但也觉得二阿哥不像是做得出那些忤逆之事。现今听皇上提到,仔细想来,依稀记得二阿哥出巡前行为便有些奇怪,脾气暴躁,不像他素日为人。”
“你也这般觉得?”
含漾点头。
“难道朕真的错怪了胤礽?”康熙喃喃自语。
“皇上不妨重新彻查此事,不要让二阿哥遭奸人诬陷了才好。”含漾顺着康熙的反应建议道。
康熙点头道:“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妃不得干政,虽然废太子一事关乎国家社稷,但说到底仍是朕的家务事。你从小长在后宫,朕特赦你对于阿哥们尽管畅所欲言。”
含漾不语,不知道康熙究竟想听她说什么。
“前些日子,胤祉奏称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胤礽。朕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相信这件事。胤禔虽然胆大妄为,但是加害兄弟……”康熙缓缓道。
含漾明白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