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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狼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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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肠小肠全灌了。”谢时仿说。 
“角山荣得意这一口。”徐德富说道,“时仿,王顺福逮到宪兵队,还不知能不能抗住。我们要抓紧,迟缓不得呀!” 
“光这点儿猪血肠恐怕不管用,角山荣对钱财?”谢时仿用秫秆做的撑子撑开肠口,朝里灌血,香味四处飘溢。 
“金条我备了三根,不过得看角山荣松不松口……”徐德富说道,“巴不得他收钱,我们求之不得。只要他喜欢钱财,王顺福就有救。我已经给四平街商会的董会长捎去信儿……据说他与角山荣私交甚密,请他帮助通融通融。” 
“万一这王顺福真的承认了与胡子有联系,你去说情保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危险,太危险。”谢时仿心生疑虑道。 
徐德富也想到了,王顺福真的承认和胡子有来往,说出德成当胡子的秘密,日本人怎样对待自己那是命啦,刀山火海也得去赴,为了不暴露三弟,必须尽快救出王顺福。 
“什么时候动身去镇上?”谢时仿问。 
“血肠煮熟我就走,赶早不赶晚。” 
“当家的,我也和你去。” 
“不,还有更重要的事得你去做……”徐德富说。 
2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3)   
“丢老娘家人啦!”陶奎元大发雷霆,指着冯八矬子的鼻子道,“三个情报两个是假的,你这个特务科长咋当的?” 
“胡子有胳膊有腿的活物,他们死钉一个地方,亮出胸膛叫你射杀?闻到马蹄声早跑没影了。”冯八矬子辩解说。 
“好,八矬子你没错,满肚子的理,你去对角山荣说去,他会高兴地听你争辩,竖起大拇指喊幺细。”陶奎元讥道。 
冯八矬子低下了头,一脸的无辜。 
谁保马不失前蹄,陶奎元语气也缓和些,说:“角山荣确实很生气……八矬子,此次清剿胡子收效甚微,或者说是一次失败。连根胡子的毛都没碰着,他窝火,不拿警局撒气拿哪儿撒?我不拿你撒气又拿谁撒?” 
“情报的确不会错,胡子肯定听到了风声才逃脱的。” 
“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八矬子,你办事滴水不漏。问题是,清剿胡子计划是我们作的,胡子藏在哪儿情报又是我们出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丢脸),丢腾(丢人)!” 
“也不是一点儿收获没有,抓住一条大鱼王顺福……” 
“狗屁大鱼,连条泥鳅都够不上。角山荣把人带到宪兵队去过堂,明显对我们不信任。” 
“证据我们掌握,该由我们来审问。”冯八矬子说。 
“得,可别向角山荣欠这口缝。你道听途说就把王顺福逮来了,给胡子当活窑,又与胡子天狗有来往,证据呢?审讯到归终,审不出子午卯有咋办?给自己上眼药?歇歇吧你。”陶奎元说,他从角山荣的眼神里看出,宪兵队长竟然怀疑王顺福和胡子有勾结的说法。 
“局长的意思我明白了,甭贴胡子的边儿。” 
“曲解!八矬子你曲解我意。”陶奎元说,“我只是让你暂不沾王顺福的边儿,在角山荣面前只字别提胡子,我还要派你公差支你走得远远的,你懂吗?” 
“不懂。” 
陶奎元让冯八矬子偷偷地去调查胡子,一定查出个七大八(七八成儿)来……要给角山荣个惊喜,改变宪兵队长对冯八矬子的印象,重要的是改变对警察局的印象。 
“我懂了。”冯八矬子说。 
“查胡子你有谱吗?”陶奎元问。 
“不出镇子,我就能找到胡子。” 
“噢?像山口枝子这样撞到枪口上的事,难发生吧?” 
胡子砸响窑抢去的东西,有的用不上,必须通过销赃。亮子里逢五赶集,买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他们必然盯上集市,通过走头子来销赃……冯八矬子胸有成竹。 
陶奎元现出满意神色,终归是特务科长不是河里咪子(微不足道),八矬子心里不空有货儿(东西)! 
毋庸置疑,镇上的买卖店铺肯定与走头子有勾结,冯八矬子从此处入手查起。镇上至少有一条胡子销赃的隐秘渠道,找出它来也无疑找到了胡子,拎起瓜秧何愁找不到瓜蛋儿? 
“行,你查吧。” 
“头晌儿我路过悦宾酒楼,梁掌柜说刚进来新开河的大鲤鱼,我们去尝尝鲜儿?”冯八矬子说。 
“今个儿不行,我的叔伯小姨子从四平街来了,我得回家。八矬子,要不你去给我陪陪客?” 
“局长家来客,我是哪盘菜?” 
“你认识的,而且是我给你拉咯(联系)的。”陶奎元说。 
“二姨太的叔伯妹妹,栾,栾淑月。”冯八矬子眼睛顿时亮了,那个女人曾让他神魂颠倒。一开始不是这样子,当陶奎元把自己曾经相好的女人让给冯八矬子时,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东北男人不愿意接过熟人的女人,粗俗地称为“刷锅”,栾淑月本来是陶奎元的女人,玩够了让给自己,是出于上司的特别关怀,他不情愿地“刷锅”,这一刷,却刷出了感情,原来“刷锅”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正是她。”陶奎元说。 
“她不是在四平街开鸾凤堂……” 
“还是老本行。八矬子,算来算去,她可是你的老相好的吧?人家到了你门前,你避而不见,好吗?”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4)   
“我去,不过,别对二姨太挑明我和栾淑月的关系。”冯八矬子有些担心,陶奎元的二姨太和自己的太太关系不错,万一露楦头可就永无宁日。 
“放心,漏不了兜(露馅儿)。”陶奎元说。 
栾淑月给陶宅带来日常生活少见的香味,中草药里有这种名贵的东西。陶奎元的大太太、二姨太都不懂得妓院的事,懂了自然想到那香味是麝香了。老鸨子为了姑娘们不怀孕,使用一种简单的方法,让姑娘们闻麝香,据说闻一闻就不受孕。 
“你们姐妹俩近边(亲近)着,我去安排晚饭。”大太太仍然筋着鼻子,心里猜测栾淑月身上的香味,熏衣草、艾蒿、茉莉花……她所知道可散发香味的植物想了一遍,只是下不了定论。 
“花说柳说的……”二姨太冲大太太走出门的背影说。 
“二姐,你们抢炕头?”栾淑月寻思到两个女人争风吃醋,问道。 
“人都甩厢(器物脱离)了,她还有啥资格争炕头炕梢的。”二姨太依仗自己年轻,瞧不起大太太,说,“人嘛就是发贱,我们俩的时候,你姐夫睡哪儿她不在乎,让她整天打小牌就行。自打三姨太进门,她和我们争起炕头来,还规定了初一、十五的到谁房里去过夜。” 
“老婆多了可一棵树上吊着不行,大概都要分吧。”栾淑月想象不出妻妾成群的男人怎么样做,她对此不感兴趣,问起三姨太的事。 
“是个戏子。男女的事戏子比我们懂,比我们会……”二姨太酸溜溜地说,语言像给醋浸了一样。 
“二姐夫一对三,应付得了哇?” 
“他呀,泡卵子(公猪)似的……”二姨太感慨陶奎元的功能。 
“怎么没见三姨太?” 
“她呀,没养住,随老相好的跑啦。”二姨太怏怏道。 
“跑了?二姐夫对她?” 
“好上天了,眼珠似的。”二姨太恨出一个糙字:臊! 
栾淑月懂得臊的含意,用臊组成的词汇主要有:臊乎乎(作风下流);臊胯(爬钻裆下);臊拉(走、串);臊皮子话(下流话)等等,二姨太这个臊字后面,她给加上“货”、“性”,就容易理解了。 
“应了那句老话,戏子无义。唉,事怕掂量人怕比,那年我儿子双喜遭胡子坐山好绑票,三姨太主动提出变卖自己的首饰凑赎金,可是……” 
大太太端盘瓜子进屋,二姨太立刻转了话题道:“四平街李连贵熏肉大饼很好吃。” 
“嗑点儿瓜子。”大太太说着一种地方风味,“李连贵大饼,那熏肉的味儿特殊,咱自家做不出来。” 
院里响起男人熟悉的干咳声音。 
“他回来了。”大太太说。 
“二姐夫回来啦。”栾淑月打招呼道。 
“回来啦。”陶奎元摘下大盖帽,趁栾淑月帮他挂帽子的时机,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有个你想见的人到场。” 
“谁?”她问。 
陶奎元用手比划一下人体的高矮,含意很多地笑。 
“八矬子!”栾淑月心里有花绽开,见陶奎元向他使眼色,反应过来后说,“二姐夫,说点儿正事,小妹这次是来求你。” 
“求我?”陶奎元尚不清楚她的来意。 
“你知道四平街上开了多家青楼,我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想靠姐夫局长这棵大树乘乘凉。” 
大太太几乎同二姨太脚前脚后一起出去,一个继续张罗饭,另一个去看铁链子锁着的双喜,两年前就天天上锁了,不上锁他能把天捅出个窟窿。一日,陶奎元中午回家,裆里的东西茁壮起来。 
“大白天的……晚上吧。”二姨太说。 
“我憋不住。”他说。 
两个人上了炕,有一个细节必须交代,陶奎元走到街上老怕遇到不测,也像坐山好似的挨黑枪,尽管坐山好那一枪是他支使冯八矬子打的,心里老是没底儿。所以枪子弹上膛,和二姨太心急火燎,忘了关枪的保险机。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5)   
双喜举着枪对着炕上的赤裸的男女,陶奎元吓得眼睛冒花儿,他声音都变了:“儿子,别开抢。” 
“鱼,大鱼!”双喜开枪,用仅有的手指茬儿弄响枪。 
很幸运,子弹打在枕头上,穿了四个窟窿眼。陶奎元夺下枪时,傻儿子还笑着喊:“鱼、鱼……” 
“子弹稍稍偏那么一韭菜叶……”陶奎元后怕,傻儿子只要偏一点儿,当爹的没命啦。自己佩戴枪整天和一个拿枪乱开的儿子生活在一起,不行,得想办法。他说,“使铁链子拴上吧。” 
二姨太开始舍不得,细想想,也不得不拴。毕竟是当娘的,总是放心不下,一天看上几遍。 
“你是说把鸾凤堂搬到亮子里镇上来?”二姨太她们出去,屋子里剩下他们俩,陶奎元问。 
“花界的事全在你心里头,没姐夫这样的人做顶门杠,我们的生意还想稳稳当当地做?姐夫,小妹绝对不亏待你。”栾淑月头探近陶奎元,说,“鲜嫩的姐夫先尝第一口。” 
“你这点儿小伎俩谁不知道,弄过水面来糊弄我。” 
“过水面?嘻嘻,咋能叫姐夫吃那过水面。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和我走,鸾凤堂里给你养着个青倌……”栾淑月手捏了他身上某部位一把,拉春(说下流话)道,“累弯你鸡巴。” 
“你都没累弯我……”陶奎元给说馋了,将信将疑道,“说得像真事似的。” 
“信不信由你。”栾淑月说,“到你这儿来开……二姐夫,你就来杆儿吧,红倌都由你来梳头(破身)。” 
陶奎元听得心花怒放,亮子里现在有几家花店,规模也不大,真缺高级一点儿的。栾淑月来开一家,挣钱没问题。红倌(十五六岁)阶段,就要梳头,也叫梳成人头,然后才开始接客。老鸨子能在梳头上捞一把,没大钱的嫖客就没梳头的资格,红倌身上也可以做手脚,弄些动物的血谎说是初夜的……总之,梳头他乐此不疲。 
“姐夫,那我来亮子里开一家。” 
“行,你开吧。不过现在不行,明年你来开,我保证支持你。”陶奎元答应,满洲国刚成立,警察局的事太多忙不过来。 
“今年为什么不行?” 
“我这个满洲国的警察局长刚当一年多的时间,社会治安的事很多需要我去做……等消停消停。” 
“好吧,那咱说定了,明年开春我就带人过来。”栾淑月说。 
“中,明年。”陶奎元说。 
3 
“徐先生走这么远的路,为我送血肠……”角山荣客客气气地说,“你够意思。” 
“队长爱吃,特地送来。”徐德富说。 
“前几天我们剿匪吃住你家,给你添了大大的麻烦,我今天在悦宾酒楼为你洗尘。”角山荣熟透当地风俗,要摆酒接风答谢。 
“这怎好意思呢?”徐德富受宠若惊道,“还是我来做东请队长。” 
“你们的先人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中午我请定了你!”角山荣坚持,现出几分诚意。 
“恭敬不如从命。”徐德富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就对啦,我们痛饮一杯。”角山荣说。 
徐德富一激动,原本排列好的程序打乱,竟然掏出金条来,说:“队长,来拜访你,也没买什么礼物,这点儿钱不成敬意。” 
“哎,无功不受禄。”角山荣假惺惺推辞,金条毕竟是好东西。 
“队长不嫌弃,我们就交个朋友。”徐德富抓住机会靠近说。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你给铁路守备队做过‘瞩托’,现在又是宪兵队的‘瞩托’……”角山荣收起金条,拿出两盒日本香烟,说,“给你,我的朋友从家乡带来的。” 
“谢谢队长。”徐德富感谢道。 
“徐先生,你的熟悉王顺福?”角山荣不知是有意无意提起王顺福,一时让人猜不出他的用意。 
“熟悉,我们过去一个屯子住过,屯邻。”徐德富说。   
第十六章蹂躏小屯(6)   
“他的通匪你信吗?” 
徐德富迟疑一下道:“他是种地的庄稼人,家里有几十垧地,丰衣足食,和胡子勾结,我无法理解。” 
“假若让你出面保王顺福,你肯吗?” 
角山荣做出了让徐德富感到意外的决定,他心里又惊又喜,在没完全搞清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察言观色宪兵队长,小心翼翼地说:“如果队长认为可以,我作为屯邻愿保他。” 
角山荣突然笑起来,徐德富感到莫名其妙。 
“董会长找我,呜,董会长提到你,说你们是朋友。我决定放了王顺福,不过,你得以你的名誉,保他。”角山荣提出一个条件道。 
徐德富要在日本人面前演戏,佯装迟迟疑疑。 
“你们有段歌谣怎么说?老乡见老乡……”角山荣道。歌谣的全文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吃白米饭,我喝白菜汤。宪兵队长只说了前两句,意义则不同了,浓厚的乡土观念,该是一种天然的感情。 
“队长的话令我感动……我保他。”徐德富说。 
角山荣在悦宾酒楼宴请了徐德富,这个举动超乎寻常,满洲国时期日本人请中国人吃饭破了天荒,又非普通的日本人,是作恶多端的宪兵队长。到底是金条、血肠的作用,这次不可思议的吃请,为徐德富社会面目笼罩上一层迷雾,至少外人看上去是这样。 
下午,一辆马车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佟大板子赶车。徐德富、王顺福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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