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第1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把爱玉防护得非常严密,立意要拣一个有势有财,能够花个一万八千的,才许问爱玉的津。也是她花运高照,不上几时,就给她认识了这位卓副司令,一见垂青,千金不吝,竟由几位皮条朋友的撮合,轻转易易的,把爱玉一生的贞操,换了许多苏州阊门外面的产业。小二嫂果然可贺,爱玉未免可怜。趣语却说得人毛骨一耸。却不知更可怜的,还有那位副司令官卓贵廷先生。他自梳拢爱玉之后,早不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流连温柔,乐而忘返,甚至把爱玉母女,带到先施公司的东亚旅馆,开了几个房间,闭户谈情,不问外事。此之谓该死。不但军政大计,置之不理,就连平日赌博征逐之交,以至最近拉马说亲的大冰先生们,也不晓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等顽法,原是卓贵廷的老脾气儿,凡是他心爱的人,一经上手,就得顽个淋漓尽致,毫无剩义,方才一挥手儿,说声滚你妈的蛋罢。那时候,就想问他多要一个铜钱,也是万不可得的事情。从此一别,尔东我西,再见之时,也不过点头一笑,若说情殷故剑,回念旧情,重温一回好梦,那也是断乎没有的事。真是兽欲。
据闻他在潮、汕时候,曾有一个姑娘,蒙他爱赏,居然早夕不离的处有月余之久。这在他的嫖史中,已算是特别的新纪录了。一时外面的揣测,以为这姑娘大有升任卓姨太太的希望,甚至有许多求差谋缺、经手词讼的人,不走别路,都去找这姑娘。此皆上文所谓没出息者也。姑娘借此声势,居然于短时期内,也搅了千把块钱。比及一月之后,卓贵廷忽然翻转脸皮,下起逐客令来。姑娘怎晓他的性情,还当他是顽笑咧。少不得娇娇滴滴地,灌了许多迷汤,岂知这等声音,平时贵廷所奉为仙音法曲的,此时即觉变成鸱叫狼鸣,甚至见了那副温柔宛转的媚态,也觉万分讨人厌恶。因她唠叨不了,禁不住无名火起,举起皮鞋脚儿,向她小肚子下,猛不防的踢了一下,踢得那姑娘一阵疼痛,昏晕在地。贵廷愈加有气,拔出手枪就打,幸而有人劝止,方才悻悻而去,连客栈中一应房饭杂用都没有开销。可怜那姑娘除得了他一千块钱梳拢之费外,竟是一文也没有拿到,还要替他开销一个多月的账目,还要进医院去养伤,仔细算来,除了好处不着外,还赔出几百块钱的医费,白白赔了一个身体,陪了他一个多月,这也算得她十足的晦气了。谁教你不识相。如今这爱玉姑娘,却真有眼光,有见识,她已认定贵廷这人是靠不住的,趁他欢喜时候,陆续敲了他几千块钱,除了孝敬小二嫂外,余下的,托一个要好客人,存庄生息。过不多时,竟和小二嫂提起赎身问题来,小二嫂无可如何,只好准她。这爱玉不过一个小孩子家,竟有这等手段,这等知识。至今天香怡红各妓院中,谈起爱玉两字,还没有一个不啧啧佩服咧。这是后话。
再说贵廷迷恋爱玉之时,正刘志陆赏识老四之日,正副司令一对有情人。也正是陈炯明夜袭潮、汕之时。两位正副司令,同在省城,享着温柔之福,做梦也想不到这位久被轻视的陈炯明,竟如飞将军从天而下的,大干起来。几天中告急之电,雪片般飞来,才把一位风流儒雅的刘镇守使,急得走投无路,四处八方的,找寻卓副司令,好容易给他从爱玉被窝中寻了出来,大家一阵埋怨,可已无济于事。卓贵廷恋爱爱玉之心,实在未曾减杀,热火头里,硬生生将他们拆开,倒也鼻涕眼泪,千叮万嘱的,应有尽有。妙极,趣极。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此情此景,却有七八分相像。刘志陆立在一边,想到自己和老四情形,不免心中有感,瞧着他俩这等难舍难分情状,妙极,趣极。又怕误了大事,急得只是顿足。好容易才把贵廷拉出旅馆,拖上火车,一拉一拖,想见匆忙着急情状。星驰电掣的赶到前方,那陈炯明大队人马,已如潮水般涌进汕头,卓贵廷匆匆赶到,急急调度,已经来不及了,给洪兆麟指挥的队伍,包围起来,那消一个时辰,全部人马,溃不成军,缴械的缴械,逃走的逃走,伤的伤,死的死。卓贵廷本人,中了一粒流弹,也就带着一段爱玉未了之情,悠悠忽忽地飘向阎罗殿上去了。趣而刻。
信息传到省城,有感叹他的忠勇的,有责他贻误戎机的,更有认识爱玉的人,作为一种滑稽论调,说女子的下身,原有一种特殊形态,男子们碰到了它,就会倾家荡产、身死名裂的。奇谈,却有这等俗语。爱玉的下体,颇似属于此类,卓司令却做了一个开天辟地的客人,无怪要性命丢脱,骸骨无存了。这等议论,谑而近虐,有识者不值一笑,迷信者奉为圭臬。大凡这等新闻,不上几天,东堤一带,已是人人皆晓,个个尽知,每逢爱玉出来,人人要和她嘻嘻地笑个不止,急得爱玉红了脸儿,大骂杀千刀,倒路尸。幸而不久桂派失败,粤军进城,省河大乱,人心惶惶,不但没有冶游之人,就是两堤莺燕,也都站脚不住,纷纷携装挈伴,避地港沪。这爱玉业已自由,便不高兴再回省城,索性北上到青岛去了。后来还有许多北方健儿,关东大汉,颠倒在她的燕脂掌上,石榴裙下,因以造成多少有趣的民国趣史,那是后话。先提一句儿,作为文章的伏笔。正是:
大将风流,姑娘恩义。
可怜汕海冤魂,还在天香梦里。
欲知潮、汕失后,桂派情形如何,却待下回再讲。凡事皆有定数,数之所定,人力难回。以桂军之横暴,能削尽粤人兵权,而独留一阴险狡诈、不忠不义之陈炯明,且助以兵,资以饷,因以养成尾大不掉之局,卒之覆亡于炯明之手,桂系不仁,应得此报,然以此而几陷中山先生于危险之域,则又非识者所能预料。当引史公语曰:“岂非天哉!岂非天哉!”
第一百二十四回 疑案重重督军自戕 积金累累巡阅殃民
却说粤桂战起,刘志陆逗留省垣,卓贵廷身死潮、汕,不上几天工夫,潮、梅全部已入陈炯明掌握之中。虽说炯明善于用兵,蓄谋有素,不难一战胜人,但刘志陆素有儒将之名,两次屠龙,战绩昭著,其才能势力,又岂不能于事先下手为强,歼灭一个势孤力弱的陈炯明?终因他恃胜而骄,把陈炯明不放在眼内,以致坐失时机,养痈贻患。及至炯明举兵相向,犹复恣情风月,贻误戎机,终至粤军势炽,贵廷败亡,而全省精华要害的潮、梅地盘,竟这般轻轻易易的拱手让人,这也是很可叹惋的。于是李、魏内应,全省动摇,桂派势力,一蹶不振,从此西南方面,又另换一副局面。军阀时代,起仆兴替,无是非功罪可言,吾人演述至此,亦惟归诸运数而已。
慨乎言之。
潮、梅既失,省中大震,荣新以下各军事长官,相顾瞠目,始知陈炯明果非易与,追悔从前不该听郭椿森之言,资寇以兵,酿成今日局面。痛愤之下,少不得调兵派将,分道防堵。其一,林虎、马济,由惠州出三多祝,取海陆丰为右翼;其二,沈鸿英、李根源由惠州过河源,分紫金、老隆两道,会攻潮州。看官莫讲这等调度,表面上似乎没甚道理,不知荣新对此,也正煞费一番苦心。民国以来,军事长官,升得愈高,便愈难做人,往往如此。原来莫督在粤数年,地方感情,虽尚融洽,而广西陆荣廷,因他事事专主,目无长官,心中着实不快。因马济年少英俊,派他到粤办理兵工厂,其实想叫他乘机代莫。荣新自顾年老,又不肯负老陆提挈之恩,现既意见参差,倒也情愿及时下野,但对于马济继任,却极端反对。他的心目中,只有他亲家沈鸿英,最为相宜。而沈鸿英又为陆氏所深恶,马、沈相持,互不为下。其余诸将,只有林虎、李根源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这番用兵,将林、李二人,分助沈、马,免得沈、马俩到了前方,忽生火并。真是苦心作用,究亦何益。这是他们历史上的关系,趁暇替他们补记一言,以见桂派内讧之剧烈,与失败之原由。
诸军出发之后,左翼沈、李两方,已得河源,便拟分道进攻。陈炯明连吃败仗,大为惊惶,于是遗书省中李福林、魏邦平,动以利害,责以约言。他俩因粤人势力太孤,久怀疑忌,兔死狐悲,应作此想。此届炯明一败,桂人排粤之心更甚。莫督虽无野心,部下诸将,功高望重,而无可位置,那时他俩的地位,便有点岌岌可危了。二人尽作此想,一面道听战况,比及接到炯明来信,邦平便去找到福林商议办法,福林道:“桂军内讧日甚,老头子无法调融,失败是意中之事,但恐竞存不能久持,一旦溃散,各军还师省城,你我兵力有限,如何支撑呢?”邦平道:“我也这般想,要做就立刻动手,否则终始效忠,听人支配。老头子心术纯正,或者未必更动你我。不说别的,单讲此番我向他要求几艘兵舰,他竟一口答应,完全派归节制。虽有申葆藩再三劝止,说魏某一得兵船,马上就会独立,而老头子竟不为动,可见他信我甚深。补笔灵便。讲到这等交谊,我们就要独立,也不能委屈老头子呢。”福林冷笑道:“老莫原算好人,那批莫有先生,久已嫉视我们,岂能长久相安?况且我的观测,此番事平之后,老莫本人,或且未必能够久于其位,何况你我。依我之见,趁各军外出,省防空虚,更妙的省河兵舰,在你掌中,海军老林是向来不管闲账的,只要我去对他一说,请他严守中立,那时老莫无兵可调,无船可用,竞存攻于前,我们截于后,不怕那批莫有派不束手就擒?古人道得好:‘无毒不丈夫。又道:‘先下手为强’。莫有派宰制粤省,罪恶贯盈,我们都是本省人,不将自己计,就替本省人立点功绩,亦是应当的。语虽很毒,亦是实情。何必因老头子一点小仁小义,误却全粤大事呢。”原来广西人说话,没字读音如莫,莫有者,没有也。广东人深恨桂人,把莫有派三字,代表桂派,又特制一个冇;字,即将有字中间,缺其两划,作为莫有二字。冇;派者,即莫有派也。这原是一种轻薄之意,后来大家传说,竟把这个冇;字成为广东一种特别字儿。当下邦平想了一想,点头道:“这话不错,人不害虎,虎大伤人,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家拚着干一下子罢。”议妥之后,大家便分头进行。
那时外面传说纷纷,督署中也有了些风声。参谋长傅吉士、省长杨永泰、财政厅长龚政和桂派几个绅士,都请求荣新注意。荣新虽亦渐有觉悟,奈省防空虚,兵舰又被邦平骗去,即使晓得他们的秘密,一时也无从防备,因因循循的又是数天。至阴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李、魏布置已完,宣告独立。省中人心大乱,秩序也整顿不起。李福林又用飞机向督省两署,丢掷炸弹,把督署门前炸了一个大地穴,又借中秋送礼为名,派人担礼,分送督军、省长、军府三机关,却把炸机做在箩子上,盖儿一揭,立刻爆发。幸而军府稽查最严,进门之际就被侍卫检查,当时炸死一个卫队长。督省两署,闻警戒严,却还没有闯祸,因之人心愈加恐慌。莫督却非常镇定,因前方迭得胜利,专候林、马、沈、李回师相援。李、魏兵力有限,未必遂敢相逼。谁知桂派气数合终,没兴事一齐都来,正当省城吃紧之时,那虎门要塞司令邱渭南,又被炯明等运动,倒戈相向。海军方面也被福林勾结,宣言不预内争,这等影响,却比李、魏独立,关系尤大。同时湖南方面,谭延闿;又派陈嘉佑、李明扬,攻袭韶关,兵至砰石,沈鸿英在前方闻信,以本人大本营所在,断乎不肯放弃,便也不管什么是非利害,立刻调动队伍,星夜退回,赶到韶关去了。将领可以自由行动,大事安得不坏?鸿英既退,李根源为保存自己实力计,也只得逐步退下。于是林虎、马济也不愿再战,分道各退,所有夺回各地,仍被陈炯明得去。炯明又得李、魏电报,桂军危险情形,及内讧状况,一时军心大振,节节进逼,势如破竹。这为退下的兵,因主将失和,互争意气,再也不问自己部下的纪律,沿途劫掠奸淫,无所不为,劫夺既多,便把军器抛弃,枪械子弹,遗弃满道。有的发了财,四处逃散,这原是中国旧式军队的常态,能进不能退的。一退之后,立即溃散,再也不能成军,大概皆然,倒也不怪桂军。说破旧式军队通病,其实还是主将不良之故。不过桂军经此一役,精华损失殆尽,数年来蓄养扩充的实力,几于根本铲灭,就中华国运说,这等军阀恶势,铲得一分是一分,未尝不是前途的曙光,若在桂系自身着想,只怕事后回思,也不免懊恨当时互争意气不顾大局的失策呢。
再说各军退回之后,莫荣新只急得搓手顿足,连说“糟了糟了,万不料沈、马二人,误事至此,我七十衰翁,行将就木,还有什么希恋?只是这班人正在英年,将来失了这个地盘,看他们飘浮到什么地方去。”参谋长傅吉士在旁劝道:“事已如此,督军尽抱怨人,也是无用。现在各军齐集省垣,李印泉部属最称善战,此次退下来时,纪律颇好,军实无缺,可以调他守观音山大本营,其余各军,速请林、马二公,整理编配,同心作战,危局尚可挽回,也未可定。”荣新摇头道:“这等人还讲得明白么?我看大势已去,我在粤五年,以民国官吏比较起来,不可谓不久,既无德政及民,何苦糜烂地方,不如早早让贤,请竞存、丽堂等快来维持秩序罢。”此老毕竟尚有天良。说时,军府总裁岑春煊也缓步进来,荣新因把退让之意说了,春煊生性强项,还打算背城一战,经不得荣新退志已决,又苦劝春煊道:“老帅春秋已高,正好和荣新优游林下,以终余年,何苦再替这班不自爱的蠢奴作牛马傀儡呢。”春煊原无实力,见荣新如此坚决,只得点头道:“既如此,我却还有一言。我们组织军府,本以护法号召,法虽未复,最初和我们作对的皖派,现已推倒,上次李秀山提出和议,我本有心迁就,不料秀山一死,和议停顿,迁延至今,误事不少。如今既要下野,不可不有一个交代,我想拍电中央,说明下野之意,请中央派员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