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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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恰好王承斌从中路赶到,原来王承斌虽是西路司令,因吴佩孚在西路督战,所以兼顾中路。这时听说西路屡退,连夜赶来。吴佩孚见了承斌,便笑道:“我军正待胜敌,你来干什么?”从容谈笑,指挥若定,以此作战,安得不胜?王承斌怔了一怔,不觉也笑道:“特来庆贺。”吴佩孚不觉大笑,因握着王承斌的手道:“你道我何故屡退?因我探得敌军的军实弹械,都在三家店,所以诈退诱敌,一面却分兵去三家店,焚烧他的辎重,使他救应不及。我们再从正面向前急攻,岂有不能破敌之理?现在你来恰好,可代我当住正面,我自己领兵去破三家店。”此公毕竟多谋。承斌十分佩服,自己率领士兵,和张景惠接战,却让吴佩孚去打三家店。
张景惠以为直军屡败之余,涿州必然旦夕可下,进攻得十分猛烈。王承斌也是直方一员战将,自然竭力抵抗,不让奉军得一些便宜。支持了两日,忽见奉军急退,知道吴佩孚攻击三家店已经得手,张景惠要回去救援,故此急退,便传令追击。奉军支持不住,不觉大败,仍然退回长辛店。王承斌克复良乡,正要前进,忽见北面远远有一彪队伍到来,十分疑讶,连忙着人哨探,方知是吴总司令的军队,从三家店回来,不觉十分惊疑。两人见了面,承斌便问三家店事情如何?吴佩孚道:“我军已围三家店,正要攻下,却不防敌军第二十七师全部从丰台开来,我军两面受敌,损失不少咧。攻三家店之计虽未售,而胜张景惠之计则已偿,可谓一半成功。1且喜良乡已经克复,我军正好乘此战胜之威,分作三路进攻,以防敌军夹击。”商议已定,便命董政国率领本部队伍为左翼,进攻三家店,王承斌为右翼,进攻丰台,自己担任中锋,进攻长辛店。
这时张景惠率领一师之众,扼守长辛店,忽报吴佩孚亲自督队进攻,便和梁朝栋、邹芬奋勇抵抗。梁朝栋更是奋不顾身,指挥兵士冲击,想不到炮火无情,忽然一颗子弹飞来,向梁朝栋的前心穿进,自背后穿出,梁朝栋一声阿呀,就此哀哉尚飨。主将一死,队伍自乱,此中不无天意。吴佩孚乘势冲锋,奉军纷纷溃退。张景惠止遏不住,只得拍马而走。邹芬还想死战,不料左股也中了一弹,也便负伤而逃。直军大获全胜,占了长辛店。第一次直、奉战争,此次亦系战争最烈之事。张景惠退到芦沟桥扎住,查点将士,梁朝栋已死,邹芬带伤,其余士兵死伤的更多,十分伤感愤激,因又抽调了几旅援军,誓死要夺回长辛店。真是一人拚死,万夫莫当,一场恶战,果然把直军击退,克复长辛。吴佩孚退了几十里路,到大灰场扎住,探听左翼,还在相持之中,不能抽调,自己军队又少,怎生支持得住?若从别处调兵,又恐远水救不得近火,正在徘徊无计,忽报冯玉祥率领本部队伍到来,此中不无天意。不觉大喜。冯玉祥见了佩孚,动问战事情形,佩孚说了一遍,玉祥沉吟了一会道:“敌军骁勇,非用抄袭之计不能胜,如敌军来攻,请总司令在对面抵抗,我率领所部,从侧面抄过去夹击,可好吗?”吴佩孚大喜道:“如用抄袭之计,最好从榆垡过去,可惜那里的地势,我还不甚熟悉,最好你替我在这里应付一切,让我到榆垡察看形势,再作计较。”冯玉祥允诺。吴佩孚便至榆垡察看了一回,回到大灰场,双方已战了一日,这时刚才休息。吴佩孚因对冯玉祥道:“榆垡形势很好,如由此渡河,包围奉军,必胜无疑,只可惜王承斌已由我派去援助中路张福来,上文只言左翼尚在相持之中,不及右翼,初疑漏笔,读此始恍然。一时不克调回,再则奉军炮火太烈,我军进攻亦很不容易,不知焕章可有万全之策么?”正是:
欲使三军能胜敌,全须大将出奇谋。
未知冯玉祥如何决策破敌,且看下回分解。
奉胜则必去徐而拥段,直胜亦必去徐而拥黎,故直、奉之战,无论孰胜,皆于徐不利,灼然可见也。徐既明知之,故处心积虑,必使奉、直免于一战,庶己得于均势之下,保留其地位,故其调停之念,实出至诚,然而私也。事势至此,竭忠诚之心,未必可以感人,况以公言济其私,而欲使悍将骄兵,俯首受命,宁非痴人说梦乎?徐氏素称圆滑,圆滑之极,往往弄得两不讨好,一败涂地,可笑亦正可怜也已。
第一百三十三回 唱凯旋终息战祸 说法统又起政潮
却说吴佩孚问冯玉祥有什么计策破敌?冯玉祥想了一想道:“奉军炮火虽烈,然不能持久,我们不妨以计诱之,可令我带来之老弱残兵为先锋,敌人见了,必然轻进,等他们身入重地,炮弹不继,然后请大帅抄袭到他背后去,那时敌人前后不能救应,必然大败,我们乘势进攻,就可以复夺长辛了。”吴佩孚称善,当下依计而行。此时能用冯氏,后来又不能合作,何也?两军交绥,奉军见直军人甚少,战斗力又弱,果然仗着炮火之威,拚命前进,一点不作准备。直军且战且退,已退了好几十里。这边吴佩孚抄到奉军背后,前后夹攻,奉军大败,急急冲出重围,逃奔丰台。吴佩孚克复了长辛店,不想张作霖又加派了几旅救兵,使张景惠重夺长辛。吴佩孚奋勇抵御,一日之间,屡进屡退,长辛店得而复失者九次,终究因吴、冯二人都是武勇绝伦的大将,张景惠抵当不住,仍复败退。恰好奉军中路失败,许兰洲阵亡,张作相虽称善战,终究不是王承斌、张福来的敌手,因此节节败退,西路也被牵动,不能复战。张景惠只得率领本部第一师,和第二十八师退往南苑,被驻京的一、九两师遣散。
还有奉军东路,初时虽屡次得利,连占大城、青县、霸县等处,无奈因张学良受伤,不能猛进,等到西路战事失败的消息到后,士无斗志,俱各溃散。李景林只得率领全军二万余人,退保良王庄、独流等处。不料直军进占落垡,乘势进攻,李景林支持不住,只得溃退,中途又遇直军用炮火截击,损失甚重,等到退回山海关时,已所余无几。张作霖见战事已一败涂地,民国以来,战事往往一败即溃,此非训练不精,实缘无主义之战,兵心不服,故胜则要功而猛进,败则一溃而难收,军阀家犹恃其武力,不知觉悟,可哀也。只得把司令部移到滦州,以图再举。以开平为第一道防线,令李景林扼守,古冶为第二道防线,令张作相防守,滦州为第三道防线,张作霖自己防守,昌乐为第四道防线,令孙烈臣扼守。一面收拾残军,一面补充军实。
吴佩孚探得消息,便也集中兵力,以胥吾庄为第一道防线,由彭寿莘担任,芦台为第二道防线,令穆旅担任,军粮城为第三道防线,由王承斌担任。前锋和奉军小接触了几次,阵阵胜利,滦州附近的地方,倒也占领了不少,一面又由海军总司令杜锡珪;截击奉军的归路。原来杜锡珪;本不决定助吴,后因萨镇冰南下,说蒋拯北上讨奉。蒋拯欣然答应,所以海军便加入了直方。前此奉方张宗昌想率兵乘舰,由青岛登陆,海军也曾帮助田中玉迎击,一面由田中玉通告日本,禁止奉军登陆。张宗昌的计策,方才完全失败。所以我国的海军力虽然很薄弱,然而在内战时,却也很有些用处。薄弱的海军,偏有利于内战,此二句言之痛心。闲话休提。
再说张作霖在没有战败以前,知道徐世昌屈伏于直军武力之下,与自己必无利益,便已通电独立,东三省政事,由东省人民自主,不受政府节制,与长江及西南各省取一致行动,一面又暗地联络河南赵倜、赵杰兄弟,教他们独立。赵倜因河南的直军尚多,恐怕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时不敢轻动,但是又怕将来直军战败,对不住奉方,不好见面。左思右想,只得宣告中立,以免得罪一方。不想刚在宣告中立的一日,奉军便已败退军粮城,赵倜十分懊悔,惟恐吴佩孚要和自己下不去,正在惶惑无主的时候,忽接报告说:“中央查办奉、直战争中罪魁的命令已下。”打落水狗。赵倜不知查办的是些什么人,急忙要来一看,却有两道命令,第一道是敕令奉军出关的,原文道:
前以直隶、奉天等处,军队移调,至近畿一带,迭经令饬分别饬退,乃延不遵行,竟至激成战斗。近数日来,枪炮之声,不间昼夜,难民伤兵,络绎于道。闾阎震惊,生灵涂炭,兵凶战危,言之痛心。特再申令,着即严饬所部,停止攻击。奉天军队,即日撤出关外,直隶各军,亦应退回原驻各地点,均候中央命令解决,务各凛遵!此令。
第二道命令,才是查办罪魁的,原文道:
此次近畿发生战事,残害生灵,折伤军士,皆由于叶恭绰等构煽酝酿而成。祸国殃民,实属罪无可逭。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均着即行褫职,并褫夺勋位勋章,逮交法庭,依法讯办!此令。
赵倜看完,把命令一掷,叹了口气道:“事无曲直,兵败即罪,叶、梁等都是奉方的人,使直方战败,恐怕都是功臣了。”此公忽然作此公论,令人发笑。他话虽如此说,却已知奉方不足恃,竭力想和直派联络,因恐赵杰不知进退,有些意外的举动,以致挽回不来,便急忙拍了个电报给赵杰,教他不要妄动,想不到赵杰在前一天已经闯下了一场大祸。原来靳云鹗的军队,原驻郑州,因直、奉大战,形势吃紧,所以开拔北上助战,料不到刚到和尚桥地方,便遇着赵杰的军队,一阵邀击,靳云鹗出其不意,如何抵敌得住?抵抗了一阵,便败退待援。等到赵倜电报到时,已经不及。那靳云鹗败至武胜关后,立即电告曹锟、吴佩孚以及直系各督军乞援。吴佩孚见了这电报,便批交冯玉祥相机办理。其余田中玉、陈光远、张文生、齐燮元等,也分电冯玉祥和赵倜,愿出任调停。那冯玉祥知道赵氏兄弟已为奉方所收买,决不肯善罢干休,所以一面请赵倜制止赵杰进攻,一面派兵救援靳云鹗。那赵倜见事已决裂,因和左右商议道:“冯玉祥如果真心调停,就不该派兵前来,这显然已不放心我了。却也聪明。要是由他削平老二,我的势力愈孤,他必然再行大举攻我,那时悔之何及。倒不如乘他不防,暗地在半路袭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岂不强如坐以待毙?”一厢情愿,所谓知己而不知人也。左右也都怂恿他用武力解决,赵倜意决,便派兵埋伏在中牟附近,专等冯玉祥的军队厮杀。冯玉祥原是近代智勇名将,如何不防?此所谓知彼知己也。他一面派兵前进,一方早已另派精锐,绕出中牟之后,以备万一。赵军如何知道?一见冯军,便枪炮齐发,不防冯军的别动队,从后包抄过来,两面夹攻,赵军抵当不住,败回开封。这时曹锟、吴佩孚还不曾知道赵倜邀击冯军的事情,所以在电呈徐世昌的时候,并不曾说及。那徐世昌已在直军全权支配之下,见了电报,自然巴结,当即下了一个命令道:
据直、鲁、豫巡阅使曹锟电呈:“据驻郑旅长靳云鹗、王如蔚等报称:‘河南第一师师长赵杰,率领所部,袭攻郑州,职旅迫不得已,竭力抵御。’等情。查郑防向由该两旅驻守,赵杰竟敢声言驱逐,径行袭击,已电饬该旅长等,固守原防,弗得轻进,请即将赵杰褫夺官勋,并免去本兼各职,交河南督军,依法讯办。”等语。豫省地方紧要,该师长赵杰身为将领,岂容任意称兵,扰乱防境,着即行褫夺官职,并勋位勋章,交河南督军赵倜,依法讯办,以肃军纪。此令。
这命令刚才发表,赵倜截击冯玉祥的报告又到,徐世昌只得也下令查办。改任冯玉祥为河南督军,递遗陕西督军缺,由刘镇华兼署。查办张作霖的命令,也在同日颁布。蒙疆经略使、东三省巡阅使等职,一律裁撤。并调吴俊升为奉天督军,冯德麟为黑龙江督军,袁金铠为奉天省长,史纪常为黑龙江省长,至于河南方面,赵倜、赵杰的实力已完全消灭,自然毫无抵抗,逃之夭夭。所晦气的,只有开封商民,未免又要搜刮些盘费,给他使用,这原是近来普通之事,倒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极沉痛语,偏作趣话,作者未免忍心。丢下这边。
再说张作霖虽然战败,在东三省的实力,并未消灭。奉方屡仆屡起,虽曰人谋,要亦地势使然。徐总统一纸公文如何中用?不到一天,东三省的省议会商会农会工会等团体领袖,因要巴结张胡,立刻发电,否认张作霖免职命令,那吴俊升、冯德麟、袁金铠、史纪常等,自不消说,当然也通电否认。可是张胡在滦州一方面,因前锋屡败,海军又图谋袭击后方,不敢逗留,支持了几日,便退出滦州。直军乘势占领古冶、开平、洼尔里等处,因吴佩孚此时目光,已从军事移到政治方面,也不大举进攻。倘能从此不用武力,岂不大妙?初时曹锟想请王士珍出来组阁,曾由曹锟领衔,和吴佩孚、田中玉、陈光远、李厚基、萧耀南、齐燮元、冯玉祥、刘镇华、陆洪涛等联名请王士珍出山,收拾时局。王士珍虽非绝意功名的人,因鉴于时局的纠纷,并未全解,吴佩孚又尚有别种作用,辞谢不允。吴佩孚因和左右商议,拥护黎元洪出山,以恢复法统为名,庶几可以号召天下。旧参议院议长王家襄,众议院议长吴景濂,见国会有复活的希望,自然欢喜。这班议员先生,也阴干得可怜了。他们在吴佩孚门下,活动已久,此时见他要恢复法统,王家襄便竭力撺掇道:“南北的分裂,实起于法统问题,大帅主张恢复法统,实是谋国的不二妙计。国会恢复,黄陂复职,南方护法的目的已达,当然只好归命中央,那时统一中国的首功,除了大帅,谁还当得上?便算美国华盛顿的功劳,也不过如此罢咧。”吴景濂也道:“大帅在战前本已想奉黄陂复位,因为外交团恐怕增加一重纠纷,表示反对,大帅才没有实行。现在奉军已一败涂地,中央的事情,只要大帅一开口,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何况恢复法统,原是为国为民,并不是为自己谋利益,国民正求之不得呢。大帅果肯做这样的义举,全国人民,竭力拥护还不够,谁还肯反对吗?”吴佩孚道:“我早已想过,恢复法统有两件最重要的,一件是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