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高山下的花环 >

第2部分

高山下的花环-第2部分

小说: 高山下的花环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象帖木尔那样去做好事。清晨送身残的同学上学,放学后给烈军属买粮食,大冬
天到教室里帮助工友生炉子。每逢暑假,老师便带我们到郊外过夏令营。面对熊熊
燃烧的营火,我们憧憬着未来,崇拜卓娅和舒拉,更崇拜董存瑞……
    六五年军衔取消了。然而,用童心可以拥抱生活的岁月却变得浑浊了。
    六七年我参军时,爸爸已被关押起来。几经交涉,妈妈领我见到爸爸。妈妈悄
声对爸爸说:“总算有门路了,蒙生可以当兵了! ”
    爸爸从铁栅栏里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我的脸:“孩子,莫哭,战士有泪不轻
弹嘛。去吧,到有枪声的地方去锻炼!要记住你为啥叫蒙生,要记住你是军人的儿
子!”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个军。这个军是当年从山东南下过来的。军、师、团三级
现任领导中,不少人是我爸爸的老部下。我曾洒泪感激正直豪爽的军中前辈,在爸
爸蒙难之时,他们念及战争岁月的生死之交,对我精心关照……
    十年动乱,摧残了多少人材。权力的反复争夺,又使多少人茅塞顿开,学得
“猴精”呀!人为万物之灵,极具谋求生存的本领,是适应性最强的动物。在那你
死我活的政治漩涡中,心慈的变得狠毒,忠厚的变得狡猾,含蓄的变得外露,温存
的变得狂暴……造物主催化万物的奥妙,是在一个“变”字呀!
    职位再高的人也是人,人都具有可塑性。妈妈本是军区卫生部副部长,不知从
何时起,她已象“外交家”一样极善于周旋了。当五千年古国文明史上首屈一指的
“演员”林彪摔死之后,我爸爸“华野山头黑干将”的问题澄清了,又恢复了职务。
妈妈的“外交才华”,更是熠熠生辉……
    妈妈的“外交内容”事无巨细,颇为繁杂。比如为老战友搞些难搞到的药品啦,
补养品啦;又如哪位老同事想当候鸟,随着季节的变换要由北去南或由南去北疗养
啦,妈妈便不遗余力地挂长途电活联系,把求上门来的老同事安排到称心之地……
最能体现妈妈“外交才华”的是送女同胞参军。那阵儿,城里的父母们一面高呼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一面却在为子女们苦苦寻求出路。尤其是女孩子,不管
是高墙深宅的闺秀还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大都把穿上军装当做梦寐以求的最高理想。
我的姐姐是六二年凭考分进了上海军医大学的,用不着妈妈再操心。我的两个妹妹
是同一天穿上军装的,我们家一下便成了“全家兵”……有人暗中估算过,
说通过我妈妈的关系穿上军装的姑娘,足能编一个“红色娘子军连”。这实再太夸
张了。我了解实情,妈妈送走的女兵也就是十多个,最多能编一个“娘子军班”。
    “送走几个孩子当兵犯什么法?保卫祖国是她们神圣的权利和义务! ”妈妈常
在人面前这样说,“现在北极熊到处挑衅,当兵是去准备流血牺牲的! 杨家将,一
齐上。打起仗来,让你们瞧瞧俺赵家的全家兵!”
    我当然不再相信妈妈的话是出自内心。但我却常常为有妈妈这样的大树做为萌
庇,感到莫大的幸福和自豪!
    然而,大也有大的难处。因我爱人柳岚上大学的事,妈妈竟遇上了难劈的柴。
    七七年夏天,S 军医大学来我们军招生。名额只有两个。原则上是通过推荐和
考试择优录取。柳岚在军门诊部工作,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使柳岚刚刚由护士提升
为医助。这时,她又想上大学。于是,远在外军区的妈妈打长途电话来,把柳岚推
荐上了。参加考试的有二十多位“娘子军”,柳岚考了个倒数第三,却被录取了。
“娘子军”可是不好惹,一旦她们发现自己仅仅是些“陪衬角色”时,她们联名写
信到处揭发,说柳岚提医助就是走的关系,这次上大学又走后门。什么“这次招生
根本不是才华与智慧的选拔,而是权力与地位的竞争”,言辞尖刻得很。有人提出
要组成联合调查组,揭开这次招生的内幕,坚决把柳岚追回来……
    妈妈接到我的告急电话之后,象基辛格往返中东搞穿梭外交那样,火速赶到军
里。
    听我说明事态后,妈妈显得有点紧张,转眼便神态自若。她带着我,先后看望
了爸爸的两位老部下。
    “……老干部活到今天容易吗?是不是有人嫌我和蒙生他爸挨斗挨得还不狠,
受罪受得还不够?是不是军里有人生个法子想整我们?群众有情绪,可以开导教育
吆。柳岚的事我是不管,你们看着办! ”临别,妈妈朝对方笑了笑,“哎,忘了对
您说了。您那老三在我们军区司令部干得很出色呐,群众威信蛮高唻。听说快提副
科长了。”
    妈妈对爸爸的另一位老部下说:“……柳岚考试分数是低了点,那还不是十年
动乱造成的!她爸妈都是地方干部,前些年受的罪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正因为
柳岚文化差,才更应该让她上大学深造吆!不然,没有过硬的技术,怎能让她更好
地为人民服务!这些活,你们当领导的得出面给同志们解释呀。”临别,妈妈握着
对方的手,“呃,忘了跟您报喜了。您那四丫头在我们总院内二科,根本不用人操
心,全凭自己干得好,前几天已入党了。对了,她可是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可怜
天下父母心。这种事,我这当大姨的是得给你们老俩口分点忧哪。放心,你们放心。”
    一切都在谈笑之间。既不象低级说客那样赤裸裸地进行交易,更不象小商贩那
样为头高头低去煞费苦心地拨弄秤砣。然而,我却深悉妈妈话中的潜台词:“外交
关系”按惯例都是对等的,看来无往非礼也!
    柳岚的事总算平息下去了。
    前两年要不是活动和等待柳岚提升医助,我和她早就调回爸妈身边去了。当柳
岚上大学之后,我的调动便列入了妈妈的“议事日程”。
    谁知这时,人称“雷神爷”的雷军长在十年靠边站之后,又重新回到军里任军
长了!
    对他的到任,我曾喜出望外。因为妈妈给我讲过,在抗日战争期间,她曾拚死
救过“雷神爷”的命。现在只要你“雷神爷”点个头,我赵蒙生可以大摇大摆地调
回去!
    哪知“雷神爷”一到军里,便电闪雷鸣,嘁哩喀喳,又是搞党委整风,又是抓
机关整顿,那架势,即使是亲娘老子他也不买你的帐!
    团以下干部跨军区调动,在过去是极为罕见甚至是没有的事。可这些年,战士
跨军区调动也不是奇闻了。按说,连职干部的跨军区调动,也是需要通过军区干部
部的。可某些单位为了给某些人以方便,连职干部从师里便可直接调往外军区。这
当然是违犯规定的。鉴于这种情况,有人在电话上给我妈妈出点子,说我要想调回
去,得赶紧离开军机关,躲开“雷神爷”,千万不能在“雷神爷”眼皮底下干这种
事!
    干部处的花名册告诉我,这九连的指导员是空位。于是,通过关系,我便冠冕
堂皇地来上任了。
    这一切,连长梁三喜还蒙在鼓里呢!
    吃过午饭,他领我围着营房到处转,看了连队的菜地、猪圈、豆腐房。边看他
边给我当解说员。当他安排完下午各排的训练课目后,又回到连部给我介绍整个连
队的思想状况……
    他真的把我当成来九连扎根的指导员了!我俩面对面坐着,他轻言慢语地说,
我装模做样地在小本上记……
    不过,客里空的角色很难扮演,我真不知道这“曲线调动”的戏该怎样收场!



 
  
 二
    熄灯号响了。我和梁三喜隔着一张办公桌,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上。
    他告诉我:明天是星期二,早操课目是“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还说我乍从
机关来到连队,怕一时难适应紧张的生活,他让我越野时只带上手枪就行,背包啥
的就不必带了……
    九连执行全训任务,是全团军事训练的先行连。步兵全训连队,往往比搞生产
和打坑道的连队更艰苦,更消耗体力。对此,我当时既不甚了解,也没有吃大苦的
思想准备。
    我睡得正酣,猛觉有人在晃动我。听声是梁三喜:“指导员,快,吹号了! ”
 我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摸过军装穿上。想打背包也谈不上了,我连衣服
扣儿都没顾上扣,提起手枪就窜出连部。我已尽了最大努力,自认为动作也够麻利
的了。可赶到集合点一看,梁三喜早已带着披挂整齐的战士们,象一队穿山虎一样
嗖嗖远去了……
    “指导员,连长让我留下等你。”说话还带着又尖又嫩的童音的司号员金小柱,
边跑边不时回头呼唤我,“指导员,我认识路,快!”
    启明星还没隐去,眼前黑魆魆的。蜿蜒山道,崎岖不平,看不清哪处高,哪处
低。跑着跑着,我脚下打了个滑,一头摔倒了。全副武装的小金,不得不折回身来
捡起我……
    我在军机关里散漫邋遢是是挂了号的。我天天早晨睡懒觉,有人开玩笑说我是
政治部里的“一号卧龙”。我从来赶不上在机关食堂里吃早餐。柳岚从营养学的角
度多次对我说,早饭特别重要。我也曾研究过人体每天需要多少热量,当然不会让
自己的体内缺乏营养。每天睡足之后爬起来,先来一杯浓浓的橘子汁,再来两块美
味巧克力或蛋糕啥的……咳!我“一号卧龙”啥时吃过眼前这种苦!不过,为了装
装样子,我得咬紧牙关坚持一番……
    当我跟在司号员小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一架大山的半腰,离山顶还有
一大截子路时,梁三喜已带着全连返回来了。
    他在我面前停下,轻声对我说:“比上次越野,又提前了两分多钟到达山顶。”
    汗水已浸得我眼也睁不开。我抬起右臂用袖子抹了下脸,发现他携带着背包、
挎包、手枪、水壶、小铁锹、指挥旗、望远镜等全副装备;另外,身上还挂着两支
步枪,肩上还扛着一架八二无后坐力炮筒。
    想不到这“瘦骆驼”样的连长,真能“驮”!
    这时,三个掉队的战士赶到他身边,很难为情地把该属于他们携带的铁家伙,
从连长身上取走了。
    全连一个个都象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梁三喜让炮排长靳开来头前带队,他和
我走在队伍的后面。
    “别着急,慢慢就适应了。”他谦和地对我说,“人么,总是各有特长。今后,
军事训练方面我多抓些,你集中精力抓思想方面的工作。”
    看来,他是个很能宽容人的人。
    “行。”我有点受感动,点头答应着。
    我身上仅带着一支手枪,返回连队途中,却直觉得双腿象灌满了铅,身子象散
了架。出现了低血糖症状,热量已消耗殆尽。
    后来,我精确计算过,在全副武装越野时,连里步兵班战士的负重尚不值得惊
叹,八二无后坐力炮班的战士,每人负重是八十九斤! 他们如牛负重,还得象战马
一样火速驰骋,拚命冲杀呀……
    在我下连之前,连里已进行了两周时间的轻武器射击预习。按规定,连里的干
部也要参加射击考核,并须掌握本连的各种武器。
    我既怕打得太差丢人现眼,也想过一次“枪瘾”,便耐着性子和战士们一起,
胸贴大地背朝天,苦苦地熬了三天。
    星期五这天,第三季度轻武器精度射击考核开始了。
    梁三喜第一个上阵,取得了“全优”成绩。然而,战士们谁也没有感到惊讶。
看来,这是连长的拿手戏,大家早巳多次目睹。
    我过去喜欢拨弄手枪,那不过是玩新鲜。眼下却使我没丢大丑。手枪射击我
“猎”了个良好,除了轻机枪射击不及格,别的都及格了。
    梁三喜脸上漾着笑:“指导员,你还行哩!就预习了三天,不错,打得还算不
错!”
    接着,从一排开始逐班进行考核。一班、二班打得很理想。临到三班打靶时,
战士段雨国9 发子弹,只打了17环……
    讲到这,赵蒙生转脸对段雨国:“喂,小段,你当时是个啥形象,你自己塑造
一下吧。”
    段雨国朝我笑了笑,说:“说起我当时的形象,那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我是从
厦门市入伍的,爸爸是工艺品外贸公司的经理,妈妈也在外事口工作。我当时哪能
吃得了连队生活的苦哇!因我读过几部外国小说,便自命是连里的才子。甚至还曾
妄想要当中国的雨果。我当时尤其看不起从农村入伍的兵,说他们身上压根没有半
个艺术细胞,全身都是地瓜干子味。结果,大家便给满身‘洋味’的我起了个绰号
… ‘艺术细胞’。连里所有的人都不在我眼里。一次,王指导员给全连上政治课,
我在下面听我的袖珍收音机,使课堂骚动不安。王指导员让我站起来,命令我关死
收音机。我当即把收音机的音量放得更大,并油腔滑调地说:‘听,这是中央台,
是党中央的伟大声音!怎么,不比你指导员那套节目厉害得多吗?’……仅此一事,
您就能想象出我当时是个啥德行!好啦,在这个故事中,我是一个很次要的小角色,
还是让教导员接下去对您讲吧。”
    赵蒙生淡淡一笑,继续讲下去… 当时,三班战士围着小段,一片讥讽。
    “喂,请问‘艺术细胞’,你把子弹艺术到哪里去啦?”“新兵老秤砣,
每次打靶都拽班里的成绩! ”
    “呸!这种玩艺还叫人,脸皮比地皮都厚!”
    “嘴干净些! ”段雨国抹了把他那在全连里唯一的长头发,用蔑视的目光望着
众人,“不就是飞了几发子弹吆,老子不在乎!再说,打不准也不怪我,是枪不好!”
    梁三喜走过来: “你的枪咋不好? ”
    “不好就是不好呗,准星歪了!”段雨国挑逗般地望着梁三喜,“怎么,能换
支枪让咱再打一次吗? 也象你们连干一样,过过子弹瘾! ”
    梁三喜那厚厚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我猜他必该动怒了。
    然而,他二话没说,一下从小段身上抓过那支步枪,把八发子弹压进弹仓。他
没有卧倒在靶台上,举枪便对准靶子,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