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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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喜连夜杀回帝丘,再次进攻孙家。这一次他成功了。第二天一早,他和右宰谷又带兵来到公宫,杀死了卫殇公和大子角(卫殇公的嫡长子)。
孙林父得到消息,马上跑到晋国去见晋平公,要求政治保护。当然,保护是有代价的,孙林父给晋国开出的条件是:从此之后,孙氏世代领有的戚地不再属于卫国,而是变成晋国的领土。《春秋》记载此事,说孙林父“入于戚以叛”。据《左传》解释,臣下的领地,其实是国君拥有的。国君有道则为国君服务,国君无道则保全性命而退,将领地作为私产并以此和别人做交易,应该受到诛戮。
三天之后,卫献公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帝丘。
正如右宰谷所言,十多年的流亡生涯并没有改变他的品性。朝臣之中,有些人跑到夷仪去迎接他,他拉着他们的手说话;有些人在大路上迎接他,他在车上向他们作揖;而那些在城门口迎接他的,他就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当年卫献公流亡齐国,鲁国派厚成叔慰问卫国,大叔仪应对得体,给厚成叔留下深刻印象。厚成叔回国之后便对臧孙纥说:“卫君必定能够回国吧!有大叔仪这样的臣子居守国内,替他安抚百姓;又有公子鱄这样的同胞兄弟跟随其流亡,帮他经营谋划,能不回吗?”现在卫献公回到帝丘,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谴责大叔仪:“寡人流亡在外,不少大夫都偷偷向寡人通报卫国的消息,只有您不关心寡人,没有只字片言。古人云,非所怨勿怨。我对您可是很有怨言!”
大叔仪回答说:“我知罪了。我没有什么能力,不能跟着您到国外避难,这是第一条罪状。您在国外居住,国内又有一君,我不能三心二意,向您传递信息,这是第二条罪状。有这两条罪状,我还能活吗?”于是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卫国。卫献公自知理亏,连忙派人拦住他。
前面说到,崔杼谋杀齐庄公,“齐宫八大高手”中只有殖绰逃脱。听到卫献公复国的消息,殖绰便投奔了卫献公。卫献公派殖绰带领部队进攻戚地,讨伐孙林父。
孙林父派人向晋平公求救。
晋平公派了一支象征性的部队进驻茅氏(地名,在戚地以东)。所谓象征性部队,只有区区三百人,目的不在于打仗,而是代表晋国向卫国宣布:戚地已经是晋国的领土,进攻戚地就是进攻晋国。没想到卫献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不买晋平公的账。殖绰一声令下,卫军发动全面进攻,将三百名晋军全部杀死。
对于孙林父来说,殖绰这一举动无异于救了他的命——这样一来,晋国便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卫国的事务,想不管都不行了。他马上派儿子孙蒯带兵进攻殖绰。
也许是殖绰太有名了,孙蒯来到茅氏,一见到殖绰的大旗就不敢再前进,将部队驻扎在离殖绰远远的地方。那架势,与其说是来打仗的,不如说是来观光的。孙林父十分恼火,跑到茅氏对孙蒯说:“亏你还是个人,连那三百名晋国恶鬼都不如!”
在孙林父的亲自督战下,孙蒯才向殖绰发动了进攻,并在圉地(卫国地名)打败并俘虏了殖绰。
孙林父带着殖绰来到晋国,再度向晋平公告状。
晋平公发飙了。同年六月,他召集各路诸侯在澶渊举行会盟,准备讨伐卫国,重新界定晋卫两国边界,正式将戚地划到晋国境内,同时还宣布将卫国西部边境的六十个乡邑赏赐给孙林父。
卫献公知道闯了大祸。面对晋国的大军压境,他没作任何幻想,主动跑到澶渊来参加会议。可想而知,晋平公让他坐了冷板凳,而且逮捕了陪他来参加会议的宁喜和北宫遗。
会议解散后,卫献公又跑到晋国去谢罪。晋平公仍然不解恨,干脆逮捕了卫献公,将他囚禁在士弱家里。
同年七月,齐景公、郑简公联袂来到晋国为卫献公说情。晋平公设宴招待他们。席间,晋平公吟了一首《嘉乐》之诗,其中有“嘉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这样的句子,以表扬齐、郑两国君主的厚道。
当时国弱陪同齐景公在座,他也回敬了晋平公一首《蓼萧》之诗,其中有“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这样的句子,意思是,晋、卫两国均为姬姓,是兄弟之国,您就放过卫侯一马吧!
陪同郑简公而来的公孙舍之也吟了一首《缁衣》之诗: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这是郑国人怀念郑武公的一首诗,赞美郑武公能够给贤者提供朝服、馆舍和美食。公孙舍之以此劝喻晋平公看在齐、郑两国诸侯不远千里来访的面子上,答应他们的请求。
晋国大夫叔向见到此情此景,请晋平公向两位国君下拜,说:“寡君拜谢齐侯关心我国宗庙的安定,拜谢郑伯一心一意对待我国,没有贰心。”
这是相当高级的装疯卖傻。齐、郑两国以诗喻事,为卫献公求情;叔向却故意装作听不懂,仅仅依着诗的本义来答谢两国。也许在晋国人看来,茅氏的三百名晋军之死已经触动大国的底线,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过卫献公。
宴会之后,国弱派晏婴私下去找叔向,说:“晋侯在诸侯之中宣扬他高尚的品德,关心诸侯的疾苦,补正他们的缺失,所以诸侯都尊其为盟主。现在为了卫国的臣子而逮捕卫侯,这可如何是好呢?”
叔向将这话转告赵武。赵武又转告给晋平公。晋平公便也不卖弄风雅了,派叔向去找齐景公和郑简公,将卫献公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们,明确表态:晋国不可能就此罢休。
国弱还是吟诗,这一次是《辔之柔矣》:“马之刚矣,辔之柔矣。马亦不刚,辔亦不柔。志气麃麃,取予不疑。”意思是,马的性子虽烈,仍然要用柔软的马辔来驯服,盟主对待诸侯要宽严有度。
公孙舍之则吟了《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是未嫁的女子怕别人说闲话而嗔怪情郎的一首诗。公孙舍之的意思是,人言可畏,卫侯虽然犯下大错,罪不当赦,但在众人看来晋国仍然是在干涉他国内政,国际影响很坏。
晋平公听到这样的诗句,终于答应让卫献公回国。但是,答应归答应,晋国方面却一直没有放人。直到这一年的十二月,卫国将公主卫姬送给晋平公当小妾,卫献公才得以回国。
晋平公此举,一则有趁火打劫之嫌,二则触犯了“同姓不婚”的规定,在当时遭到国际舆论的指责。
公元前546年春天,卫献公从晋国回到卫国。这是他第一次登上君位的第三十一年,也是他第二次登上君位的第二年。当他进入帝丘的时候,他发现朝中的众臣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变化的起因,是当他被囚禁在士弱家里的时候,先期回国的宁喜已经把持了朝政,成为了卫国的实际主宰。
这也怪不得宁喜。当初卫献公派公子鱄与宁喜谈判,不是说过“政由宁氏,祭则寡人”这样的话吗?现在宁喜真的大权独揽了,卫献公却感到很不舒服。大夫公孙免馀看出了卫献公的心事,主动向卫献公提出要刺杀宁喜。
卫献公假惺惺地说:“哎呀,如果不是宁喜,寡人也没有今天。再说,让他执政也是我当时的承诺。你现在贸然去杀他,未必能够成功,只怕空得恶名,还是不要了。”
公孙免馀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说:“那我就自作主张去杀他,您当作不知道就行了。”
卫献公就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了。同年春天,公孙免馀与大夫公孙无地、公孙臣密谋进攻宁喜,结果事情败露,公孙无地和公孙臣都被宁喜杀死。卫献公听到这件事,仅仅是感叹了一句:“做臣子的有什么罪呢,可惜父子两人都为我而死了。”
公孙无地和公孙臣的父亲早在十多年前的孙林父政变中被杀,所以卫献公有此一叹。
同年夏天,公孙免馀再度密谋进攻宁喜,趁着宁喜上朝的时候,派人将宁喜和右宰谷杀死在朝堂之上。
血案发生之后,公子鱄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出逃到晋国。卫献公派人去劝阻,公子鱄说:“孙林父逐君,罪当一死,现在却在晋国享清福;宁喜纳君有功,现在却被您派人杀了。您的赏罚毫无章法可言,又怎么能够扬善去恶呢?身为君侯而没有信用,作为国家而没有法度,不是很难相处吗?再说,那时候是我答应宁喜执政的啊!”于是不听劝阻,执意要走。卫献公急了,又派人到黄河边去劝他。
公子鱄不见卫献公的使者,而对着黄河发誓,宣布再也不回帝丘,就在晋卫边境的木门(晋国地名)居住下来。据《公羊传》和《谷梁传》记载,终其一生,公子鱄不再向着卫国而坐,不吃卫国的粮食,不谈论卫国的事情,也没有再踏上卫国的土地一步。木门的地方官劝他出来为晋国服务,他推辞道:“为官而废弃自己的职责,这是罪过。如果尽到自己的职责,这就是宣扬我逃亡的原因,等于说卫侯的坏话。我难道还要向谁诉说吗?”
值得一提的是,公子鱄的离去给卫献公很大的精神打击。一年之后,公子鱄在木门去世,卫献公不顾兄长和国君之尊,亲自为公子鱄服丧,也算是向这位同胞兄弟表达了悔恨之意。
至于杀死宁喜的直接策划人公孙免馀,卫献公打算赏赐给他六十个乡邑作为领地。公孙免馀推辞道:“只有卿才能领有一百个乡邑,而我已经有六十个了,不敢超标。而且宁喜就是因为领地太多了,才惹祸上身,您如果再给我六十个乡邑,我怕自己无福消受哟。”
卫献公坚持要赏他,他推辞不过,接受了其中的一半。后来卫献公还打算任命他为卿,他辞谢道:“大叔仪为人忠厚,没有三心二意,您还是任命他吧!”
卫献公听从了公孙免馀的建议,任命大叔仪为卿。在这场政变阴谋中,这也许是他唯一做对的事。
【楚人栽树,晋人乘凉】
公元前547年春天,秦景公派自己的弟弟公子鍼出使晋国。这是公子鍼第二次来到新田。早在两年前,也就是公元前549年5月,秦、晋两国已经就结束敌对状态进行了谈判,晋国的韩起和秦国的公子鍼于当年互访对方的国都,达成了口头上的和平协议。因此,公子鍼这一次出使晋国,就是要将口头协议变成白纸黑字,盖章生效。
为了迎接公子鍼的到来,晋国主管外交事务的大臣叔向紧急召唤行人子员。
所谓“行人”,就是负责迎来送往的外交官。恰好当时子员在老家休假,由另一位行人子朱当班。子朱主动站出来对叔向说:“子员不在没关系,还有子朱呢!”
说了三次,叔向却没有听到似的,对他不理不睬。子朱发火了:“我和子员都是大夫,凭什么在朝堂之上当着大家的面故意不用我?”说着拔出佩剑,指向叔向。
叔向说:“秦、晋两国不和已经很多年了。今日之事,幸而成功,晋国就可以得到安宁;不成功,则战端又起,不知道又有多少将士战死在沙场之上。子员沟通两国的关系,毫无私心杂念,而你却常常意气用事,违背国君的意愿。像你这种用邪恶来侍奉君主的人,我又岂会害怕!”也卷起袖子,拔出佩剑,准备迎战子朱。大伙一看,这也闹得实在不像话了,赶紧将两个人拉开。
晋平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感叹道:“晋国差不多接近大治了吧!我的臣子争执的都是国家大事。”
相同的事物有不同的解读。晋平公的宫廷乐师师旷对此不以为然,说:“公室的地位恐怕已经受到动摇了。臣子之间有矛盾,不在心里暗自较劲而公然以武力相争,不修德行而挑起是非,这是个人欲望膨胀的表现啊!敢于在朝堂之上拔剑相向,公室的地位能够不下降吗?”
当然,这些话,晋平公并没有听到。
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将尊严看得很重,腰中的佩剑从来都不是装饰品,而是随时准备维护自己荣誉的武器。
同年夏天,楚康王联合秦国人派兵入侵吴国。大军抵达雩娄(地名)的时候,发现吴国早已经有防备,便放弃了攻吴的念头,转而进攻郑国的城麇(jūn,地名)。郑国派大夫皇颉出战,被秦楚联军打败,皇颉也成为了楚军的俘虏。
亲手俘获皇颉的是楚将穿封戌——穿封县的县公,名戌,所以称为穿封戌。但是另一名楚军将领王子围一口咬定,抓获皇颉的不是穿封戌,而是他本人。
王子围是楚共王的儿子、楚康王的弟弟,来头不小,但是穿封戌并不买他的账。两个人争执不下,于是找大宰伯州犁出面来主持公道,判定是非。
前面介绍过,伯州犁是晋国大夫伯宗的儿子。公元前576年,“三郤”唆使晋厉公杀死伯宗,伯州犁逃到楚国,受到楚共王的重用,担任了楚国的大宰,至此已经有近三十年。
伯州犁是个聪明人——不聪明也不可能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在楚国混得如鱼得水,而且担任主管刑事案件的大宰达三十年之久。他一听两个人的来意,马上说:“这事我可断不了,最好的办法是将俘虏本人叫过来,当着两位的面问个清楚。”
穿封戌说:“好啊,当面对质,我没意见。”
王子围意味深长地看了伯州犁一眼,说:“就照大宰的意思办,我相信大宰会秉公办理。”
于是皇颉被押过来,站在穿封戌和王子围面前。
伯州犁对皇颉说:“这两位贵人争论不休,为的就是你啊!我听说你是一位君子,应该明白事理,不会乱说话,是吧?”
皇颉点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向你介绍一下。”伯州犁将手高高举起(上其手),指着王子围,“这一位,王子围,是楚王尊贵的弟弟。”
王子围矜持地笑笑,面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