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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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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驹支站起来,乖乖地走到士匄面前,不紧不慢地说:“元帅,您叫我?”

“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当年秦国人在瓜州迫害你的祖父吾离,他被赶得走投无路,身上报着蓑衣,头上戴着草帽,前来归附晋国。先君晋惠公虽然只有并不丰厚的土地,仍然与你们共同享用,姜戎部落才得以生存。否则的话,你们早就灭亡了,是不是?”

“是。晋国的大恩大德,我们全都记着呢!”驹支诚恳地说。

“晋侯即位以来,夙兴夜寐,为了天下的和平而操劳,赢得了天下人的尊重。可是这次会议上,我发现诸侯事奉我们的国君不如以前殷勤了……”说到这里,士匄故意停顿了一下,用凌厉的目光环视了会场一周,然后才盯着驹支继续说,“这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曲解晋侯的意思,损坏晋国的声誉。我已经查明了,这个人就是你!明天我们要讨论进攻秦国的重大问题,你就不要参加了,否则就把你抓起来,扔到新田的大牢里关上几年!”

没想到,他这一番威吓之后,驹支不仅没有怕得面无人色,反而慢条斯理道:“元帅要我不参加,我不参加便是了。我们戎人的饮食衣服都和中原不同,言语也不通,不让我参加会议,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是元帅既然说起历史,我也说两句罢!”驹支还是很淡定,“从前秦国人仗着人多势众,贪求土地,驱逐我们戎人。晋惠公认为我们各部戎人,乃是四岳的后代,不能加以丢弃,所以赐给我们南部边疆的土地。不过元帅可能有所不知,那南疆土地,本是一片荒芜,狐狸在那里居住,豺狼也在那里嗥叫,唯独无人比邻而居。我们戎人到达那里之后,披荆斩棘,驱逐野兽,过得十分艰苦。虽然如此,我们对晋国仍然十分感激,总想着知恩图报,甘愿为晋国驱使。晋国每有战事,我们都积极参与。以当年的殽之战为例,晋国军队在正面抗敌,我们戎人则在侧面攻击秦军。秦军有来无回,也是因为有各部戎人的努力作战。这就好比猎鹿,晋国人抓住了鹿角,各部戎人拖住了鹿腿,才能将鹿放倒。现在晋国因为官员的过失,使得诸侯三心二意,不但不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迁怒于我们戎人,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驹支还摇头晃脑地赋了一首中原的古诗:

〖营营青蝇,止于樊。恺悌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这首名为《青蝇》的诗见于《诗经·小雅》。意思是,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落在篱笆之上,心地平和的君子啊,不要听信谗言。

士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站起来对驹支说:“是我错了,冤枉好人,确实不是君子所为。明天的会议,请您务必赏脸参加。”亲自将驹支送回座位上去。

可想而知,向之盟没有能够统一诸侯的思想,可以说是一次失败的外交。但是晋悼公似乎没有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反而于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559年夏天,再度强行召集诸侯联军讨伐秦国。

这次讨伐声势极其浩大,以荀偃为首的晋国八卿悉数出动,晋悼公也亲自坐镇秦晋边境指挥。然而让晋悼公感到难堪的是,数以千乘的联军进入秦国边境不久,就在泾水的东岸停下来,不肯再前进一步。

原因很简单:第一,渡过泾水,意味着要和秦国人在秦国的土地上决战,那将是一场空前的恶战;第二,渡河本身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夏天水流湍急,诸侯又缺乏足够的船只,万一被秦国人半渡而击,后果不堪设想。

诸侯不肯前进,晋国八卿也束手无策,不敢贸然施加压力。一时之间,泾水东岸堆满了部队,大伙操着不同地方的方言,成天吵吵嚷嚷,就是没有谁肯第一个渡过河去。

荀偃很郁闷,派大夫叔向去见鲁军的统帅叔孙豹,说:“诸侯因为秦国不恭敬而讨伐它,到达泾水就不肯前进了,这对讨伐秦国有何益处呢?”

前面说过,叔孙豹是叔孙侨如的弟弟。当年叔孙侨如夺权阴谋败露,出逃到齐国,叔孙豹便继承了家业,成为叔孙氏的族长。“三桓”的势力没有因为互相争斗而削弱。三年之前,也就是公元前562年的春天,由季孙宿发起了“作三军”的军事制度改革,将鲁国的常备军由二军扩编为三军,“三桓”各领一军,公室不再直接控制任何武装力量,从而将鲁襄公彻底架空,形成了“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的局面。叔孙氏历来担任鲁国的司马,叔孙豹在当时的“三桓”中又最年长,所以统帅鲁军前来参加讨伐秦国的行动。

听了叔向的抱怨,叔孙豹也没有接他的茬,而是自言自语地赋了一首名叫《匏有苦叶》的诗:“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匏,就是葫芦。葫芦不中吃,但是老黄之后,可以用作浮囊,结成葫芦筏子,用来渡河。

叔向听了,不再说什么,向叔孙豹深深地作了一揖,跑回去向荀偃报告,同时命令手下做好准备渡河。果然,这天夜里,鲁国和莒国的部队率先渡过泾水。

听到这个消息,郑军统帅公孙趸坐不住了。他跑到卫军统帅北宫括的营中说:“我们服从人家的领导,却又各怀异心,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生厌啊!”

北宫括说:“是。”

公孙趸说:“鲁国人行动也不打个招呼,还兄弟之国呢,太不够意思了。”

北宫括说:“没办法,谁叫我们都不如人家醒目呢?现在我们就算渡过河去,功劳也是鲁国人的了。”

公孙趸说:“不要那么悲观,我们现在还大有可为。”

北宫括说:“怎么可为?”

公孙趸说:“你跟我来。”

两个人驾着马车,跑遍了诸侯的大营,呼吁大家齐心协力打过泾河去,报效晋侯。这一声喊纯属多余,因为大伙听到鲁军渡河的消息,都不约而同地打点好行装,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但是公孙趸仍然吆喝得十分起劲,整个泾水东岸都回荡着他那浑厚的男高音:“各国的勇士们,快起来渡河,胜利就在前方,我们可不能让晋侯失望呐!”

荀偃正在召集晋国八卿开会,听到公孙趸的吆喝,不禁问道:“这是何人?”

士匄说:“听声音像是郑国的公孙趸。”

荀偃点点头:“不错,赶得上咱们宫中的乐师了。”

闹哄哄地折腾了一夜,黎明时分,联军全部渡过了泾水。秦军没有在渡河的时候来捣乱,现在也全然不见踪影。大伙儿抓紧时间,就在岸边搭起炉灶,打来河里的水,泡米做饭。饱餐一顿之后,问题来了!只见有几位士兵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像蚯蚓一般扭来扭去,身体很快就僵硬了。大伙还没回过神来,身边又有更多的人相继倒下,接着有人大叫:“水里有毒!”有人赶快呕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有的人眼睛里开始流血,有的人拔出剑来朝着空气一阵乱砍,有的人跪在地上以头抢地,还有人抱住别人张嘴就咬。一时间,泾水西岸就如同人间地狱,死亡的味道弥漫在清晨的雾气中。

毒自然是秦国人在上游放的,比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人首次大规模使用毒气早两千年。由此而取得的战果是,联军超过一半的士兵死亡或丧失战斗力。

面对这种情况,撤军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郑庄公的子孙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的与众不同。在公孙趸的带领下,郑国部队整顿车马,留下死伤的士兵,继续向秦国腹地进发。这种近乎悲壮的气概鼓舞了所有人,各国部队都打起精神,跟在郑国人后面前进。

这一次,连荀偃都对公孙趸刮目相看了。“子蟜(jiǎo,公孙趸字子蟜)不但是位君子,也是一位勇士。他的所作所为,应该得到我们晋国的感谢。”荀偃的感谢不是一句空话。五年之后,公孙趸去世,晋国甚至向周天子请求以诸侯的礼节为其举行葬礼,算是对公孙趸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的回报——当然,这是后话。

联军前进到棫(yù)林(秦国地名),与秦军相遇。荀偃派出一名使者,前往秦军大营,数落秦国人的种种不是。

秦国人听完使者的谴责,没有任何反驳,仅仅是问了一句:“你们是来吵架的,还是来打仗的?”只有底气十足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秦国人的底气来自于多方面:一、联军远道而来,秦军却是本土作战,以逸待劳;二、联军人心不齐,秦军却是保家卫国,同仇敌忾;三、联军人生地不熟,秦军却是轻车熟路,占尽地利;四、联军在泾水已经折损过半,秦军却是毫发未损,联军的人数优势不复存在。

使者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荀偃就跳起来了,下令:“明早鸡一叫就驾好马车,堵塞水井,夷平军灶,大家唯我的马首是瞻(成语出处)!”

填井夷灶,相当于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听到荀偃的命令,诸将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现在的战略优势全部被秦军掌握,联军胜算微乎其微,最好的办法是安营扎寨,坚壁深垒,以不变应万变。就算是非要进攻,也必须准备好后路,而不是孤注一掷。要知道,晋国四军全都参与了这次行动,万一全军溃败,晋国的百年霸业就毁于一旦了。

大伙都不说话,谁都知道荀偃正在气头上,劝也没有用。沉默了半晌,下军元帅栾厌终于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一脚踢翻跟前的案几:“这是我从军以来听到的最糊涂的命令!你们愿意打就去打,反正我的马首向东。”说完大踏步走出去,留下荀偃等七卿在帐中目瞪口呆。

栾厌说得出做得到,回到自己的大营,马上命令下军收拾行装,准备回国。士匄跑去问下军副帅魏绛:“你不会也打算跟着栾厌走,把主帅抛弃在这里吧?”

魏绛的回答很巧妙:“主帅多次教导我们,要服从上级的命令。我的上级就是栾厌啊,他要我走我就走,这还用考虑吗?”

下军一走,其余各军也都蠢蠢欲动。荀偃也冷静下来了,长叹道:“看来我确实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如果留下来,无非是让自己成为秦军的俘虏。”于是命令全军准备撤退。

在晋国的官方记载中,这次讨伐秦国的行动被称为“迁延之役”。迁延的意思就是因为拖拉而无所成就,确实就是这次行动的真实写照。有意思的是鲁国的史官,《春秋》记载这件事的时候,有意不写齐国的崔杼、宋国的华阅和仲江等参与者的名字。左丘明解释,那是因为他们太自由散漫,迟迟不肯过泾水,所以不值一提。

回想起来,栾厌抗命不遵,已经不是第一次。公元前563年的颖水之役,主帅荀罃不想前进,栾厌偏要前进,结果拉动全军前进;现在形势恰好相反,主帅荀偃想要前进,栾厌偏要撤退,结果导致全军撤退。虽然从当时的形势来看,主动撤退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可是一个人总是和领导对着干,我行我素,目中无人,未免又太不明智了。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靶子。靶子的意思就是:

一、大伙心里面都想撤退,只是不敢说出来;

二、栾厌不但敢说,而且敢做,挽救了整支部队;

三、大伙心里偷着乐,嘴上却都在骂栾厌,说我们大老远跑来,死了那么多人,因为那小子乱搞,害得我们无功而返——联军大营中,这种议论传得沸沸扬扬。

栾厌倒是沉得住气,可他的弟弟栾鍼(zhēn)就受不了了。这个栾氏家族的年轻人,性格刚烈如火,比栾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找到士匄的儿子士鞅说:“我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现在又无功而返,不只秦国人耻笑我们,诸侯也看不起我们。我们栾氏家族有两个男子汉立于戎车之上,怎么能够不感到耻辱呢?”——栾鍼担任栾厌的戎右护卫,是以有此一说。

士鞅说:“那你想怎么办?”

“我愿以死来洗刷家族的耻辱!”

“我虽然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样做,我愿意跟随你!”士鞅说,“谁让我是你的朋友呢?”

栾鍼紧紧握住士鞅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驾一辆战车冲向秦军大营,战车上的“栾”字和“士”字大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联军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几万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只见两道烟尘朝着秦军大营滚滚而去,虽然势单力薄,却又宛如千军万马,惊天动地。眼看“栾”字大旗已经接近秦军营寨,营寨内突然有了响动,箭如飞蝗而出,瞬间便将栾鍼和他的车马射成了一只刺猬。跟在后面的“士”字大旗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减缓了前进的速度,接着又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士鞅最后远远地望了栾鍼一眼,快马加鞭,在双方将士的一片嘘声中又跑回联军大营来了。

“是你儿子害死了我弟弟!”当天夜里,栾厌满嘴酒气地闯进了士匄的营帐,“他不想去,是你儿子唆使他去。现在他死了,你儿子却活着回来了,那就是你儿子杀死了他!”

“士鞅勇气不足,我这个做父亲的十分惭愧。”士匄没有作任何辩解,只是将手搭在栾厌肩上,想给他一点安慰,却被栾厌一把推开:“你如果不赶走你儿子,我就杀掉他!”

士匄闻言,苦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栾厌恶狠狠地说:“我说到做到。”一脚踹翻眼前的长几,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营帐。

据《左传》记载,士鞅是士氏家族中第二位流亡到秦国的人。第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士会,曾经于赵盾当政的年代流亡秦国,后来又响应召唤回国,成为一代名臣。作为士会的后人,士鞅被迫流亡到秦国后,居住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在第二年就回到了晋国,而且当上了公族大夫。

据说,秦景公曾经问士鞅一个问题:“晋国的大夫谁将先灭亡?”士鞅不假思索回答:“应当是栾氏吧!”秦景公又问:“是因为他太过专横吗?”士鞅说:“是的。栾厌的专横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因为祖宗的余德,他本人还可以免余祸难。这样的话,灾难恐怕要降临在他的儿子栾盈的身上。”秦景公不理解,士鞅解释说:“晋国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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