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名流的情人们-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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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渐渐意识到这一切。他想冷静下来,摆脱开始形成的困惑。然而,见不到她,他的心又变得空虚而烦躁,总是身不由己地走进这座楼房。他从雪妮那里,获得了从未体验过的兴奋,甜蜜。一个与“小树叶”修养不同,性格不同的女性,让他产生出不可遏止的冲动。
然而,当雪妮今天突然向他求爱,要求结婚时,他一下子从一种混沌般的沉醉状态惊醒过来。他望着雪妮热烈的目光,他为难地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奔回报馆。
“忘掉这一切,回避她!”萧乾在宿舍里想。
他想离开香港,暂避她一段时间。但是,就当夜幕降临之后,萧乾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又来到这座小楼。他想和雪妮话别。当那扇窗户的灯光映入眼帘时,当听到熟悉的琴声时,他又犹豫了。闪在他的脑海的是“小树叶”熟悉的面容,他仿佛看到她的眼睛里,含有说不尽的哀伤。他困惑地在丁香树下伫立。他和雪妮曾在这树下谈过文学,谈《梦之谷》中敲打芭蕉的雨滴,谈萧乾语言的意绪。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4)
琴声又响了。似断非断的旋律,如一曲倾诉心声的小夜曲,思念中含有怨恨。琴声在夜色里萦绕,在萧乾心中萦绕。
他强迫自己忘掉雪妮,强迫自己永不去见她。然而,这无济于事,当她来到报馆,当看到她的目光,一切决心,一切誓愿,全都云消雾散。他这才真正发现,在他的心中,雪妮显然比“小树叶”更为重要。一番考虑之后,他完全被这种冲动征服了,他忘记了所有应该记的一切,同意雪妮的意见:和“小树叶”离婚。
不久萧乾受报社委派赴内地采访滇缅公路,这样他可以公私兼顾,与仍在昆明的“小树叶”解除婚约。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行程。
在昆明火车站,当年离昆明时送行的杨振声、沈从文和“小树叶”前来迎接。看着挂在他们脸上微笑的表情,萧乾显得极不自然,景物依然人依旧,而心思全非。
“小树叶”急切地奔向萧乾,显然她很高兴和激动。但她毕竟不似雪妮那种奔放的性格,她只能伫足于他面前,久久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期盼、诚挚和喜悦。萧乾无法对视她那传神的眼眸,他只感到深深地愧疚。但是当他想到千里之外等着他的雪妮,想到雪妮对他此行所寄予的希望,他惟有横下心来。
当初萧乾离开昆明后,“小树叶”即在杨振声的帮助下进入西南联大学习,并且一直得到在那儿任教的杨振声教授以及沈从文的关照。在杨教授的安排下,当晚,萧乾与“小树叶”便被留在教授家一间精心收拾好的房间里。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窗外阵阵芳香不时袭来。久别重逢的新人在幽静的夜晚,该是多么的浪漫和陶醉。
然而,他们之间却没有这样的氛围。平时善于讲话并且滔滔不绝、幽默俏皮的萧乾,这会儿却少言寡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树叶”感到奇怪,从他躲躲闪闪的目光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在香港认识了一个姑娘。”萧乾鼓足了勇气打破了沉默。
“是吗,她长得怎么样?”心无半点杂念、纯洁得像一块水晶的她,听到他如此说,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
她确实太天真和质朴,对世界上的好多事情既陌生又好奇。她虽然性格温顺忠厚,但由于长期一个人生活在校园,因此思想并不守旧。她不止一次,当然也是半开玩笑地对萧乾说:“以后如果你见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尽管告诉我,我不会阻碍你的。”
谁知这句话竟然被验证了,当他“尽管告诉”以后,她又会怎样呢?萧乾底气不足,但还是详细叙述了与雪妮相识的经过,讲到了那幢幽雅别致的小楼,讲到了小楼外那芬芳的丁香花,讲到那经常透过窗子飘逸而出的琴声……不知不觉,他竟有点眉飞色舞。
“小树叶”从他那充满欣赏的口吻中渐渐明白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她必须勇于面对:那就是自己十分思念的丈夫已经钟情于另外一位女性。
“小树叶”尽管性格内向,但自尊心却极强。她极力抑制内心的悲伤,强作镇静地对萧乾说:“你不要管我,只要你幸福你就去做。”话未说完,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她怕自己失态,扭头奔出室外,往学校方向跑去。
萧乾本能地冲出室外,紧追几步,但又突然而止。他久久伫立在夜色里,像一座没有生命和感情的雕塑。望着她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他倍感内疚和不安。一份珍贵的感情,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扼杀了,他觉得深深地对不起她。他在心底默默地说:“祝你幸福!一生平安!”
夜,越来越深。黑色渐渐把孤独的他包围、吞噬……
这一夜,萧乾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小树叶”、雪妮交替在他眼前出现,“小树叶”忧伤的眼神令他心碎,但是当雪妮那洋溢着青春朝气的欢快身影替代了“小树叶”时,他又不觉精神为之一振。
不管怎么说,“小树叶”是同意了他们之间的分手,一个萦绕情怀的难题解决了,这是他颇感安慰的。
一大早,沈从文即来到杨振声家,但只看到满脸倦意的萧乾,却未见到“小树叶”,于是不觉诧异,杨振声也不知怎么回事,面对两位长者疑惑的眼神,萧乾坦率地如实相告。
他立刻遭到了严肃尖锐的批评。平时一向不爱发火的沈从文,突然大发其火,他涨红着脸严厉责备萧乾,认为萧乾与“小树叶”离婚的决定太草率,太不严肃,并且为他的喜新厌旧、在感情上不专一的做法生气。在沈从文和杨振声的眼中,“小树叶”是个温柔、可爱、善良、忠厚的好女子,特别是她心地纯真。这样的女子是不应该受到伤害的。于是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训斥、开导着萧乾,希望他能幡然悔悟,改变那荒唐的决定。
萧乾听着他们言辞尖锐激烈的批评,默默无言,但心里却有一种委屈感。他以为一直关心他的两位师长,却惟有在个人感情生活方面不理解他。他不便与之争辩,内心的独白却是:如果你们看到了雪妮,说不定会更喜欢呢。
由于萧乾的因素,这次见面,大家都很不愉快,萧乾亦意识到,他已失去了“同盟”。
萧乾准备立刻离开昆明,奔赴滇缅公路采访。他相信,一旦投身到工作之中,一切不愉快的情绪都将会被淡化或忘却。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5)
雪妮的窗户亮起灯,又传出欢快的琴声。乐曲充满着喜悦,似快乐的小鹿,撒开蹄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然后,亲昵地依偎在母鹿的身旁。
萧乾带回的“小树叶”同意离婚的消息,使在焦虑、急切中度日如年的雪妮,沉浸在即将获得幸福时的那种喜悦之中。两个分别两个月的恋人,被飘然而至的幸福感所陶醉。他们没去想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姑娘,也许正在痛苦哭泣。感情,这个巨大的力量,以其不可知的,难以遏制的冲动,推着他们向前,在一个自己设计、构想的世界里歌唱、漫步。
一天,萧乾接到了“小树叶”从昆明的来信,告知她一星期后将抵达香港。
结束这场感情的最后时刻就要到了,萧乾不免有些紧张和悲怆。一阵轻轻的风,把“小树叶”吹到香港。萧乾非常客气地接待“小树叶”,他们之间形成一种彬彬有礼的距离感。
“小树叶”表现得从容、平静和大度,没有一点悲伤的痕迹,也许她已调整好一度失衡的心境。
在萧乾的宿舍里,他执笔给“小树叶”的父亲写了一封信,然后让她和自己联合签名。信中,萧乾写道:婚后和睦、从无口角,只是相互不亲……
“小树叶”平静地签上名字,像平时给萧乾写信时落上自己名字一样认真,只是昔日娟秀的字体略显潦草。
萧乾随后又与她商量,在香港的报刊上登离婚启事,这是当时通常的离婚方式。
“小树叶”没有异议,并决定明天即去办理。
萧乾随后决定带“小树叶”看看香港市容,“小树叶”默默顺从了,但整个过程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
晚上,当萧乾将“小树叶”在靠近报社的一处宾馆安顿好返回宿舍后,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小树叶”过两天即回昆明了,想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千里迢迢而来,得到的却是一份感情的伤害,他真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使他稍感安慰的是“小树叶”没有因此表现出痛苦和悲伤,反而非常从容、镇定。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蹦了出来,“小树叶”为什么会表现如此平静,这种平静后面是否隐含着某种危险?他不由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从香港回去,千里航程,大海汪洋,那是生命的最好归宿……他越想越害怕,难怪她如此镇静,这往往是一种心灰意冷的表现。哀莫大于心死,她这正是心死,继而即可能演变成为身死。
不行,这离婚启事不能登,萧乾已拿定主意。那么,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他即匆匆来到“小树叶”下榻的宾馆,告知她不登离婚启事的决定,而改由她回昆明后拍封同意离婚的电报来,以后再登。同时让“小树叶”不要急着走,等找到一个伴后,一同回滇。
“小树叶”仍然很平静地同意他的意见,一切近乎机械运转。
几日后,萧乾终于找到了一位回昆明的朋友,他随即介绍他与“小树叶”认识,并请他一路关照“小树叶”。
临行那天,萧乾到码头送行。他们之间曾反复相送过多少次,每次都有肝胆寸肠的感觉。萧乾意识到,这一次也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了。萧乾颇为动情地拉着她的手说:“多保重!”
轮船启动了,螺旋桨翻动着水涡,在船后形成道道白痕,“小树叶”靠偎在船杆上,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萧乾,多少年的爱全部融注在这一刻的注视里,以后将永远失去了他。此时此刻,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小树叶”悲痛难忍。
距离渐远,萧乾看不到她身体的微微颤动,看不到她眼眶里流动着的泪花。只见她沉重地举起双手,机械地向萧乾晃动者。“小树叶”走了,渐渐消失在萧乾的视野里。
这天,萧乾正在报社编排《大公报》文艺副刊的稿子,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他惊喜地迎上前去。
原来是他在上海《大公报》社工作时十分熟悉的巴金来到香港,并专程来看他。
自从萧乾离开上海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见面,这次在香港重逢,自然彼此都十分高兴。萧乾将巴金带到宿舍,两人畅谈离别后的一些情况,当萧乾说到已同“小树叶”离婚时,巴金大吃一惊。
在上海,巴金经常同萧乾、“小树叶”等见面。文人在一起,难免有聚餐之类的活动,“小树叶”总是温文尔雅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因此,巴金对这位端庄、温和的女孩子一直有很好的印象。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又是你自己选中的。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的矛盾,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巴金为萧乾的轻率感到生气。
面对巴金的动容,萧乾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位像兄长一样关心他的人,虽说有些动怒,却完全是关心他,爱护他。
“自由恋爱决不是喜新厌旧,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巴金并没有因为萧乾的缄口不言而停止对他的责备。这位一向反对封建包办婚姻的作家,在他的代表作《家》中将此观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他并没有认为可以在婚姻大事上走向另一个极端。他在生活上一向严肃、认真、坦诚。
而这时的萧乾,早已陷入情感之中不能自拔。因此,巴金的话他同样不能入耳。
第四部分当代著名作家 萧乾(6)
“杨振声、沈从文不理解我,你怎么也不理解我呢?”萧乾感到委屈,用一种抱怨的口吻轻轻地冲着巴金说。
见萧乾固执己见,巴金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可以不听我的,但以后你要后悔的。”看到巴金的认真劲上来了,萧乾赶快转移话题,提出到饭店吃饭,一方面尽地主之谊,另一方面也为惹朋友生气而致歉意。
为了改变巴金的成见,萧乾提出叫雪妮一道来吃饭,也让巴金见见她。
没等萧乾说完,巴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不要叫她。”从巴金的角度想,仿佛此举有对不起“小树叶”之嫌。
萧乾颇为尴尬,他不再坚持,只好单独陪巴金走进一家饭店……
巴金离开了香港,他的话没有阻止萧乾的决定,但却给萧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和雪妮在一起时,萧乾会忘记这些,但每当夜深人静,每当他静静地梳理纷繁的感情时,巴金的话仍敲击着他的心扉。
不久,萧乾收到一封来自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信。原来他有一位中学同学正在该院中文系任教,该院缺一名中文系讲师,于是这位同学力荐萧乾。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所邀请的中国教师,都是国内很有影响的人物。因此萧乾收到信后,感到很兴奋。他很快便把这一喜讯告诉雪妮,雪妮亦为他能有这样的机会而高兴,并愿意与他同赴异国,共同创造新生活。
然而,当萧乾仔细研究那封邀请函后,心又不觉凉了下来。因为其中一条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那就是“旅费自理”。他到哪儿弄到这么一笔数目不小的旅费呢?无奈,他只好准备放弃这一对他充满诱惑力的机会。
萧乾的这一情况被社长胡霖知道了,胡霖随即将萧乾叫到办公室,询问详细。大概为了弥补上次遣散萧乾的过错,以后胡霖对萧乾除了关心之外,还多几分客气和温和。
听完萧乾的介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