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堞残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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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押了载着重伤的桂祥的轿车往桑干河上游而来,打算隐匿深山,细细盘问。
马师爷和那个糊里糊涂的孙巡检,也被两个武功高强的回人哈德曼和艾克西拿住,捆了个结结实实,塞在轿车里,和那不断哼哼唧唧地呻吟着的桂祥挤作一团。
“黄面三郎”宁德轩、“铁臂和尚”齐盛隆以及马师爷手下的人,皆被何抚南杀了。
董大全纵马追赶不舍。
他一肚子的气,师弟伍云起至今杳无音信,不知和清茶门的那伙人打得怎么样了,自己却莫名其妙卷入这场无止境的追逐中来,不知何时才能拿住那些西域来的细作——把握是一点也没有的。
他回头望望远远落在后面的那些武将兵勇们,冲旁边的柳良图撇一撇嘴,说道:“就这些人,还能上战场?连几个细作都怕成老虎似的……我也纳闷儿,朝廷怎能任用这些个废物,还居然都能爬到参将的位置。哼!”
“也难为他们。”柳良图说:“不是花钱捐官的,便是家里势力大,绿营里混几年保升上来的,怎能有真本事。”
说着,这两人已看见前面的逃者,只见哈德曼和艾克西立马河边,却不见轿车的影子,估计是绕过前面的村庄,往北去了。
柳良图骂道:“娘的,转悠了大半夜,又这么一上午了,到末了还是跑不了你们。”
董大全拔出剑,扭头嘱咐柳良图说:“柳兄,这两个人武功着实不弱。你要小心,只缠住矮个儿的就成,不要焦躁,免得吃亏。我去对付那个黑大个子。”
“中!”柳良图点头。
他经过昨晚的较量,已知自己不是回人的对手,这时只能缠住他们中间的一个,好让董大全挨个收拾他们。
董大全催马加鞭,直扑哈德曼而去。
昨夜在巡检司衙门里交手时,他曾被这两个回人和何抚南、马师爷围攻过,幸而他轻功好,又得到不知来历的蒙面乡绅和姑娘的帮助,才逃了出来。
现在他单打一个,倒是不怵这个武功较好的哈德曼,决心先拿住他再说。
哈德曼也已知道董大全的厉害,不敢轻视他,只是手持一杆长枪,等候董大全跃马冲来,两人一交手,就打得难解难分。
董大全的九宫剑法神出鬼没,裹住了哈德曼,“嗖,嗖,嗖”剑尖带着风声,透出沉重的劲力,处处指向哈德曼的要害。
哈德曼枪法精湛,丝毫不乱。
董大全边打边看他的路数,确实怪得很,这西域人显然是吸收了少林寺连环枪法,又加入一些其它枪法,自创了一路枪数。
哈德曼每刺必带扫,每扫必带刺,左手握着枪杆中间成了轴,枪尖一刺,枪把一扫,刺、扫、推,一势三下,疾如快风。
董大全使一柄宝剑本来就短,战长枪吃着亏,哈德曼又是这么个怪枪法,便觉得有些棘手。
看看双方一来一往,拆出已有七、八十回合,两马重又接近,哈德曼伸枪刺来,只见董大全往左一挂化开,接着回剑再往右一挂,磕开枪把,几乎就此同时,哈德曼的恶掌已带着腥风向他胸口推来。
董大全左手成柳叶掌前推,右手剑柄亦跟过来左右连续推击,使少林达摩十八手的“排山运掌”逼住对方黑砂掌,忽地剑尖向哈德曼射去。
哈德曼大惊,以为董大全抛剑取奇走险招儿,急抡枪一磕,“嗖”地一声挡开来剑,接着挺枪便要乘虚而入,闯董大全门户。
不成想董大全左手早已暗暗套进剑袍,这剑出去并非撤手取奇,而是九宫抛剑法,一剑不中,再抖剑袍,“嗖,嗖,嗖”就是五下,宝剑象条狂舞的银蛇,上下左右窜腾,闪电般向哈德曼刺来,哈德曼惊惶失措,连连躲闪,仗他武功高强,躲过四剑,却有一剑正中左臂,吓得他一手倒拖了长枪,策马狂逃。
董大全大吼一声,正要追赶,忽听一声长长的嘶鸣,一扭头,见柳良图的战马被艾克西刺中,躺倒地上打着滚儿,喷出鲜血染红了河滩。
柳良图虽武功稍差,却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徒步尤在挺剑与艾克西死拼,一边口中还不住地乱骂着。
董大全急拔马向艾克西冲来,上去就连刺三剑,逼得艾克西慌忙招架,一面应付地上的柳良图。
柳良图见董大全逼住了艾克西,窜到马后,伸手就抓住了马尾巴,一挥剑将梳理得漂漂亮亮的一大束马尾巴割了下来,往空中一抛。
艾克西爱马如命,见宝马被柳良图毁了尾巴,心疼得发疯,撇下董大全,一股劲地冲柳良图猛砍猛刺。
柳良图左闪右跳,化开艾克西的杀手,专朝他的战马下家伙――他非要报这一剑之仇不可。
董大全见艾克西性急,与柳良图纠缠不休,便策马冲过去一剑刺向他后心。
艾克西急回剑格开,董大全左掌已到,只听“啪”地一声,正拍在他的后背上,艾克西“哇”地吐出口血来,往马颈上一扑,就要摔下马去。
柳良图欢喜地大叫一声,跳起来抓他,不料这回人却是不负“西域十恶”的名号,功底深厚,被董大全这样的重手击中吐出鲜血来,犹能保持头脑冷静,见柳良图窜过来,两脚在空口交替连击,瞬间就是三下,都踢在柳良图身上。
柳良图被踢得哇哇大叫,眼前乱冒金花,往后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董大全放马贴近艾克西,轻舒猿臂,上去擒他,艾克西一哆嗦,回手挥剑一抹,只觉手腕一麻,险些被董大全扣住命门,他不敢迟疑急,飞脚向董大全心窝蹬去。
董大全挥掌急切,化开回击,却一时还真拿不住他。
艾克西自觉不支,趁势打马奔逃。
他马快,又受他的双腿狠夹,那马放蹄狂奔起来。
董大全骑的是拱极城一个骑勇的普通战马,哪儿追得上他?
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董大全却不放松,仍是紧追不舍。
哈德曼在前边看见艾克西危急,遂勒马回头,放过同伴,迎住董大全又狠斗起来。
这时,龙振标、黄开智、王参将等方才纵马追赶上,哈德曼单枪匹马,不敢恋战,急拔马头往前面庄里赶去。
柳良图没了战马,徒步跑过来,气得发疯,大喊:“进庄去,别跑了这些杂种,杀了他娘的!”
董大全拦住他,回头望望后面的骑兵们,一个个跑得人疲马乏,遂向王参将道:“王大人,等等他们,把庄子围起来,跑不了这些细作。”
王参将急忙挥手,招呼他的捕勇们:“快点儿,都他娘的吃糠长大的?这么个熊样儿。”
其实,这位参将大人虽说多少也还有些武功,却照样是畏畏缩缩的,才赶上来。
龙振标抹着汗,问王参将:“王兄,这是什么地方?离芦沟桥已有多远?”
王参将四下看看,说道:“前边是个什么庄子,倒不晓得。不过看这地方好像咱们昨夜里离了桑干河,转了个大圈子,今天上午又转回来了,其实离芦沟桥不出五十里地。”
“合着他们是迷了路,咱们也是跟着瞎追!”龙振标说。
董大全却没有搭话,跳下马去,便和柳良图并肩先往庄里走去。
他们防着暗处,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庄子。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名叫侯家庄。
一条黄土长街将全庄分成了东西两半,大约有二三百户人家。
庄的东边临着桑干河,西边、北边被一道不很高的小山围着,只有南边开阔,是一大片枣树林子。
董大全等进得庄来,只见家家掩门,户户关扉,百姓们皆已躲了起来。
只有些来不及驱赶回家的家畜和鸡鸭在街旁边乱飞,惊得直叫。
他们正不知道何抚南那一帮人到底是躲到了何处,忽听庄东的一家大院里杀声阵阵,刀剑相击,急忙向这处院落奔来。
一百多名骑勇立刻散开,高举刀枪,将这个大院围了起来。
龙振标说:“这个大户人家,或者有护院家丁,不容何抚南他们强占,因此拼斗起来。咱们得赶快进去,否则民家必定吃大亏的。”
董大全听了,一挥手,说声:“上!”
翻身就越上了墙头。
可是他尚未立稳脚,忽然就一个倒栽葱又折了下来。
柳良图等皆大吃一惊,急奔过去看董大全是怎么回事。
谁知墙头上又翻出来一个人,却是个横眉立目、红袄绿裤的年轻女子,只见她手中抓着三把雪亮的飞刀,就要往下打,龙振标眼快,一见就急忙大喊:“小姐不要误会,我等是来抓强盗的官军!”
第十四章
何抚南命哈德曼和艾克西断后,挡住董大全等,自己亲自押着轿车和驮帮,进了侯家庄。
稍一打听,知道庄东有一个大户人家,便径往侯宅而来。
这侯宅户主叫侯昌荣,字叔舫,号垄上农人,年过花甲,本是京中户部云南司员外郎,因年老多病久已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侯员外有二子三女,长子名瑞本,字石舫,三十四岁,已中得顺天乡试举人多年,但终未成进士,因此在家持理家务。
次子名瑞利,字小轩,二十八年纪,秀才做了多年,但乡试却每每不得意,皆因其在拳脚棍棒上消磨时光,不肯用功读书的缘故。
三个女儿,大小姐二十四,名叫瑞敏,已经出阁,嫁的是本府房山县的知县。
二小姐二十岁,名叫瑞玉,尚未字人,与她二哥一样,每日只是在后花园里舞刀弄剑,半点儿闺秀的斯文样儿也没有。
三小姐年方二八,乳名瑞傅,自幼多病,是全家唯一不习武艺,身体瘦弱的孩子,惟靠诗司曲赋、琴棋书画度日,也是侯员外最宠溺的一个。
这天过午,何抚南一帮人找上门来,声称打尖,稍歇便走。
侯员外本是人热心肠的人,见是客商,自然答应,命家人安排他们用饭用茶,自己也往前边院里来闲谈。
谁知长子瑞本匆匆走来,低声向他禀道:“老爷,这伙子人来头不对,不象是正经人经商的,二门外停的车里还捆着人呢。”
侯员外听了打一愣,继尔微笑道:“你胡说些什么,别是人家有活牲畜卖的,故此捆了装在车上吧。”
“老爷,不是骡马大车,是辆很象样儿的轿车。”瑞本急道。
“嗯,真有这事?”侯员外有点慌了。忙吩咐:“上后面把你弟弟和妹妹都叫了来,家人们也都小心些,别是士匪来打咱们的主意吧。”
侯瑞本急令家人去后花园叫瑞利和瑞玉来前面,又暗暗吩咐护院家丁皆准备好家伙,免得动起手来吃亏。
瑞利和瑞玉正在东边花园里随本地很有些名气的一位武林老叟练剑术,赶巧瑞敏也带着孩子回娘家来小住几日,一接到这信儿,都赶忙往前边而来,那做教习的老叟姓张,见东家有事,自然也跟过来察看动静。
二门外停放的轿车,已卸了骡马拉到槽上喂草料去了,两个跟帮的靠北墙根儿坐在地上,看着轿车和堆放了满地的货驮子,侯员外慢步踱了出来,一副悠闲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在是怦怦直跳,极其惶恐的,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用根银签子剔着牙缝儿,一边问那个两汉子:“你们歇过了,住哪儿去呀?赶夜路可不好走,何不在舍下小住一宿,明早再赶路呢?”
两个汉子见房主过来搭讪,都站起来,绷着脸,抱着胳膊说:“这位老爷费心。咱们往京城去,天黑时可以到芦沟桥,就不再打扰您老人家。”
侯员外见两两人甚是粗鄙,实在无话可谈,便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看看地上的货驮子,一面慢慢往那车辆轿车踱去。
两个汉子一见慌了,竟伸出手来拦住,粗声粗气说:“老爷找什么物件,只管说话就是,小的们伺候着。”
这就更显出形迹可疑来了。
侯员外笑笑,继续往里走。
同时,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出现在二门上,瑞利和瑞玉往前走来,瑞本和瑞敏则一左一右站在侯员外身边。
“你们要干什么?”两个汉子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地喝问瑞利兄妹。
瑞利也不搭话,双手一分,将两个汉子撞开,抢前一步,一把撕下了轿帘,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三个人,其中一个鲜血浸透了衣衫,已经昏迷过去。
“东家。”那两汉子见状,其中一个胖点儿的往前跨一步,抱着胳膊说道:“咱们打尖儿,暂借府上一个歇脚之地,该付的银子钱两绝不敢少半个,你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一面朝另一个瘦子使眼色。
那瘦高个便往里走,打算去西跨院禀报正在吃饭的何抚南。
瑞玉往前一挡,指他喝道:“你往哪儿去?”
“小姐,这……,这是怎么个意思……”瘦子急得直挤眼睛,嘴上也结巴起来。
“闪开!”胖子忽然大喝一声,伸拳便向瑞玉打来。
瑞利从旁边抬脚朝他踹去,同时瑞玉也躲过他这一拳,飞脚朝他下盘踢来,胖子武功本不算好,受到两面夹击,一时躲闪不及,竟被侯氏兄妹踢飞了起来,一落下来就被瑞利拿住,反拧胳膊杵在地上动弹不得,家丁们上前用绳子捆了。
瑞本武艺本是很一般的,这时见弟弟和妹妹动了手,便也突然伸手去抓那瘦子,瘦子慌忙一闪,不料瑞玉已抢过来,连击两掌,把瘦子打了个跟头,瑞本顺手按住,也喝令家丁们绑了。
瑞利又奔到轿车前,一把将叠在最上面的孙巡检提下来,一边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侯员外三十年进出京师皆走芦沟桥,一眼便认出这位拱极城巡检司的孙巡检,忙过去扶住问道:“怎么是孙老爷,为何被几个土匪拿住了?”
孙巡检本是一个体弱身薄的文官,被何抚南点了穴位已头晕眼花,乍一解开穴道,血脉一通,更觉吃不住劲,竟一时站立不稳,认不出眼前的人来。
幸尔瑞敏在一旁扶住,方不致跌倒。
半晌,孙巡检方抬眼皮看看前面,认得是侯员外,不由得双眼滚热泪,孩子般地哭泣起来。
“孙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侯员外看着儿子将马师爷和桂祥从轿车里提出来,放在地上,忍不住急问孙巡检。
孙巡检看看侯员外。
侯员外忙又劝告慰他一番,这位巡检方才向侯员外将事情的前后讲了一遍。
侯员外听说这帮人原是西域来的细作,不由说道:“这些年来,洋人欺侮咱中国太甚,签了多少条约,赔了多少款子,户部大库早就剩下空架子了,如今,一个什么浩罕国的伯克,居然也敢趁火打劫,割据天山南北,真是岂有此理。老夫恨不杀绝了这些畜牲。”
说着吩咐一个家丁,速去房山县衙门,请姑爷派兵来捉拿细作。
又喝令他的儿女们及众家丁:“别叫他们跑了,都与我捉了起来送官府审办。”
话音才落,只见二门上已出现了何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