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残明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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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清朝之议甫定。监军万元吉突然疏奏有清平西王吴三桂牌至济宁州,称奉大清摄政王旨,兵将南侵。然而弘光朝依然沉浸在梦想中,自认为款使已行,不以为意。再赠吴三桂父故宁远总兵吴襄为辽国公,母祖氏为辽国夫人。
七月,左懋第一行带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币万匹,奉国书北上。
谕曰:
朕遭九六之运,车书间阻,方资群策,旋轸故都;乃文武之交争,致异同之日甚。先皇帝神资独断,汇纳众流;天不降康,咎岂在上?尔诸臣尚鉴于前车,精白乃心,匡复王室。若水火不化、戈矛转兴,天下事不堪再坏,且视朕为何如主!祖宗成宪,弗尚姑息,各宜钦承朕言!
临行,左懋第又上疏奏道:“臣北死生未必,愿以辞阙之身,得效一言:愿陛下坚复仇之志,瞻高皇之弓剑,则思成祖之陵寝何存;抚江上之残黎,则念河北、山东之赤子谁恤!勿以和议为必成,勿以和成为足恃。必能济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以守,始能划江而安。”
弘光帝只是嘉答而已,根本不以为意。
于是,在南明小朝廷一厢情愿的幻想下,一班人马轰轰烈烈地出发了。
五
史可法正驻泗州,试图北伐之举。
恰逢左懋第使清路过,两下相见,史可法便对他说:“经理,为具文、通和诏旨,仲及兄(左懋第的字)应当快走勿须耽留。”因此左懋第一行经过山东,齐鲁豪杰争奔愿效驱策。左懋第都不敢用,安慰遣返而已。
史可法既送走左懋第,便继续厉兵秣马。
八月,他微服私行至淮安,看刘泽清如何安民。
且说这个刘泽清,姿貌颇美,好附庸风雅。然而实质为人阴狠惨毒,睚眦必报。崇祯时为山东总兵,皇帝召他与吴三桂、唐通等将兵入援,他拒不奉诏。统兵南下,所至焚掠一空。淮安自路振飞、王燮同心戮力,颇成巩固。路振飞去后,刘泽清突来盘踞,散遣义士,将其中桀骜强横者留为部下,每日只是与淮抚田仰花天酒地,恣意寻戏。并在淮安大兴土木,建造府第,缺钱即命田仰向朝廷请饷。
史可法一至淮安,便知情势不对,街上寥落数人,且多为老弱妇孺。他到处察访民情,了解民意。
正行间,突然前面来了一班如狼似虎的士兵。为首的朝史可法看看,嘿嘿冷笑道:“此人甚好,甚好。”
不容分说,一挥手,身后跑出数人,上前将史可法锁下。
史可法莫明其妙,拼命挣扎道:“在下所犯何事?将爷莫非认错了人?”
那人狞笑道:“你不犯何事,只犯不该让老爷给撞上了。”
史可法高呼无罪。众士卒哪容分说,将他强行拽去。
到了一处地方,民夫往来,负木攀墙,汗流浃背,原来却是一座即将建成的府第。
早有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上前,斜眼看了看史可法,道:“此人貌似书生,恐不济事。”
那人苦笑道:“却又有何法?这些刁民,油滑难捉。今早上街,搜索半日,仅得此一人。”
军官也不多言,命将史可法押去搬木。
原来这里要建将军府,刚才抓他的是将军府的督工头目。
史可法被赶入民夫群中。他又气又好笑,欲待争辩,身后的督工皮鞭随即抽来,只得埋头苦干。
如此过了三天。他亲眼见许多人累得倒下了,没躺一会,督工随即皮鞭抽来。又见有人累垮或病倒了,任你怎么押也起不来,于是被几名如虎似狼的军士扑过来拖了出去,也不知拖往何处,从此再不见到他。暗道:“真不想到竟被抓到这种地方?如此下去,何日是个了尽?史可法啊史可法,看来你将葬身于此地了。”
第四天,忽闻有人大叫:“伯爷要来巡视,各处认真行事,不得有误,违者以军法处置。”
督工头目闻听,又厉声重复一遍。
史可法肩扛巨木,正行间,侧耳听得,暗道:“哪位伯爷?莫非为刘泽清?”不由得迟疑了一下,背上马上着了一下:“还不快点走,愣着干什么?”只是继续往前。
不多时,伯爷八面威风,前呼后拥而至。督工头目低头哈腰上前禀告营建情况。
史可法偷偷转头一瞄。但见此人头戴将盔,身披锦袍,生得眉清目秀,脸白唇红,不是刘泽清却又为谁?
他见状大喜,当即扔下肩上的巨木大叫:“学生在此效劳三日矣!”
刘泽清听见下人中有人大叫,一愣,转头一看,认得是史可法。这可吓了他一跳,几乎信不过他的眼睛,他不由惊诧道:“这不是史督相大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此语一出,万众皆惊。
史可法拍拍手中的尘土,呵呵大笑道:“贵营督工甚为厉害,学生偶游贵地,即被锁来此处卖力。”
刘泽清这才明白原委,皱皱眉,十分尴尬,勃然大怒,吩咐即将督工头推出去斩了。
督工头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大叫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督相大人和伯爷开恩。”
史可法忙拦住苦劝。
刘泽清假意痛骂了一顿,将他斥退。
督工头向两人磕了几个响头,屁滚尿流而去。
刘泽清这才满脸堆笑,连连向史可法陪不是。他虽傲慢残暴,但自忖此举十分不体面,因此脸上也颇有些挂不住。
史可法也不介意,问了些驻防情况,始终和悦颜色。
刘泽清忙殷勤邀请史可法至府上,设酒压惊。
史可法乘机将私巡淮安所见坦诚相告,劝他收人心,图恢复。
刘泽清唯唯听命。
于是史可法坐镇军营,点视刘泽清兵马。命驻扎待命,共图大举。
督巡刘泽清军马后,他回扬州继续料想军务。以高杰为前部总兵官,准备北伐时,谁知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当初史可法考虑到高杰跋扈难以控制,特地遣黄得功驻兵仪真,而高杰驻兵瓜洲、扬州,企图让他们阴相牵制。
这个黄得功,字虎山,开原卫人,祖籍南直隶合肥。状貌魁伟,胡髯两颐倒竖,膂力绝伦。少负奇气,胆略过人。据说早年寒微,靠驱驴为人驮运为生。贵州举人杨文骢、周祚新北上,在浦口雇拥其驴,开始不知道他为豪杰。道经关山时,突然遇到六名响马劫道。杨文骢、周祚新等正准备迎敌。黄得功大呼道:“公等勿动,我往抵御。”他回顾杨文骢有行李与牲口,约重数百斤。便一手挟驴,一手提行囊,突扑响马。响马大惊,急止道:“有话相告。”黄得功不听,扑击如故。响马急齐下马罗拜道:“老兄真英雄,吾辈愿拜下风,勿失义气。”黄得功这才住手,也拜道:“我不愿为此,只放吾等过去即可。”响马请教姓名,黄得功初不肯说,继而道:“姓黄,人称黄大。”响马送他银两。黄得功不受,于是告别而去。杨、周两人见他勇而有志,待如兄弟。南归后,就跟马士英提及。马士英访得黄得功,为他婚娶。又请武士,教以兵法。及莅任凤阳,即用为旗鼓。堵截流寇,建功河北,升副总兵。后来以功加太子太师,署总兵衔。崇祯十四年与王宪分护凤阳、泗州陵,黄得功驻定远。张献忠攻桐城,黄得功与刘良佐合兵击于鲍家岭,农民军败遁。追至潜山,擒斩其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等。次年移镇庐州。十七年封靖南伯。福王称帝,进封侯。
黄得功驻兵六合时,常命小卒以金锣戴额上,黄得功射之,百发百中,而人不伤,人称“小由基”。
他粗猛不识文义。善饮细酒和火酒,可饮五十斤。临阵时,以扎巾紧缚,目瞳突出;饮半酣,方入阵,所向无前。所使一双铁鞭,各重三十斤,舞起来呼呼风响。鞭渍血沾手腕,以水濡之,久乃得脱,军中呼为“黄闯子”。
这年九月初一日,新任登莱总兵黄蜚将赴任,道经高邮。他与黄得功以同姓以兄弟相称,黄得功亲率骑兵三百由扬州往高邮相迎。高杰副将胡茂桢得知,急驰报高杰。高杰素来忌惮黄得功,又怀疑他要图谋自己,便在半路上伏下精兵袭击。
黄得功一行到了扬州城外土桥,刚下马吃饭,突然伏兵四起。
黄得功见状,也不慌忙,先静伏屋内,出其不意,突然上马举铁鞭杀入重围。
高军箭如雨下。黄得功挥鞭拔箭,座下快马却中箭跌倒。黄得功猛地腾身,抢他骑继续飞驰。
高军围攻上来,黄得功率众力斗。
高杰有一名部将绰号黑虎子,素来最为骁勇,舞槊直杀奔黄得功。黄得功大呼反斗,以胁挟其槊而以鞭猛打,一时人马皆糜烂。再杀数十人,跳入颓垣中,哮声如雷。追兵见此,不敢上前。
于是疾驰,恰逢黄蜚等率军至,高军不敢追赶。黄得功得脱,而所带三百精兵全部阵亡。
这边正在杀斗,那边高杰又偷偷派兵直捣黄得功驻地仪真。却被黄得功部将严阵以待,讨不着一点便宜,只得怏怏而回。
黄得功回营后,大怒,上疏朝廷,声称要与高杰决一死战。
这可慌坏了朝廷上下。史可法命监军万元吉从中和解,黄得功怒气未息,坚决不肯。
这时恰逢黄得功母亲逝世,史可法前来凭吊,乘机劝解道:“土桥之役,天下人不论聪明糊涂都知高杰不义。今将军以国故捐盛怒,而将之怪罪于高杰,这是将军将一世英名归还给天下呵。”
黄得功怒气稍熄,但还是以部卒被杀亡多为恨。
史可法便令高杰赔偿其马,再出一千两银子为其母吊丧。黄得功不得已,只好接受劝解。
然而从此黄得功与高杰结下了仇怨,与他貌合神离。
————
①弁髦:弁,黑色布帽;髦,童子眉际垂发。古代男子行冠礼后,即弃弁剃髦,理发为髻。因以“弁髦”喻弃置无用之物,引申为鄙视。
②壬申:崇祯壬申,即崇祯五年(1632)。
③革左、献逆、小袁:指革里眼、左金王、张献忠、袁时中,皆为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
④汴梁:即河南开封,崇祯十四至十五年(1641…1642)黄澍曾死守开封拒李自成农民军。
⑤台员: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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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风云(5·《江浙残明梦》第二部) 热 【字体:小 大】
第四章 马阮祸国下
作者:郭进艮 文章来源:玉苍山下 点击数:845 更新时间:2009…7…24
一
就在史可法厉兵秣马、整装待发准备北伐收复失土的同时,南京这边,却继续进行着一场起用逆党、罢斥正人的闹剧。
阮大铖自两次图谋起用被东林党人挫败意图后,继续与朝臣展开暗中较劲。
八月的一天,弘光帝正与马士英商议朝政。
正哀叹“世无知兵者”间,马士英乘机再荐阮大铖知兵,并奏道:
臣至浦口,与诸臣面商定策。大铖从山中致书于臣及操臣刘孔昭,戒以力扫邪谋,坚持伦序。臣甚韪之。但本官天启年间曾任吏科都,同官魏大中争缺,本官虽近让,与当时诸臣嫌隙遂开,因牵入魏忠贤逆案。其实本官既未建祠,未称功诵德,径坐以阴行赞导。夫谓之赞导,已无实迹,且曰阴行,宁有确据?故臣谓其才可用,罪可宥也。
弘光帝道:“阮大铖既有如此高才,却误堕逆案,朕不能用,实在可惜。”
马士英道:“皇上,阮大铖被列逆案,实乃千古奇冤呵。当年魏忠贤杀东林,阮大铖实不曾参预,他早早就乞休归里了。可恨东林诸人,挟私恨图报复,硬将他列入客魏一党。更可恨姜曰广之流,朋比为奸,伪持正义,不肯为国纳贤。长此以往,朝廷内外,都让他遍插私人了。”
弘光帝沉默半晌,道:“姜曰广此人,自视甚高,不过也是忠心。”
马士英愤愤地道:“忠心忠心!臣以为阮大铖对我主之忠心,可昭日月!”
弘光帝道:“朕多次闻卿等赞阮大铖知兵,何不召来一见?”
马士英领旨大喜,急派人告知阮大铖。
不多时,阮大铖满面春风,衣冠齐整地进宫晋见弘光帝。
他一见到弘光帝,随即奔趋到御座之前,大叩几个响头,哀声叫道:“皇上,阮大铖今日得睹天颜,如拨云见日,纵肝脑涂地,虽死无憾呵。”
弘光帝只道阮大铖是一个面目丑陋、长相可怖、如何令人生厌的糟老头子,不想却是一个美髯拂胸的翩翩中年男子。察其情,满怀赤诚;观其言,有情有义。他不由得分外感动,忙上前亲手扶起道:“爱卿平身,坐下慢慢说。”
阮大铖谦辞再三,这才告罪沾了个屁股边儿坐下。
弘光帝道:“闻卿当年被列逆案,实为他人所陷,可有此事?”
阮大铖一听,又离座叩首哭道:“皇上,臣当年实未曾参与客魏一党。只因东林党挟私恨,硬将臣打入逆党,致使含冤受屈十七年,臣无时无刻不想得睹天颜呵。”
言罢叩头不已。
弘光帝忙再次上前扶起阮大铖道:“先生受苦了。”
阮大铖继续落座。他察言观色,见弘光帝没有厌恶之意,暗暗高兴。
弘光帝又道:“闻说爱卿能文能武,尤称知兵,可否将心中所想说来朕听?”
阮大铖早已成竹在胸,当下侃侃而谈:“皇上,若想灭贼复国,依臣之见,须循联络、控扼、进取、接应四策。臣虽在林下,时刻不忘为国效力,故时常留意时务。今长江有两合、三要、十四隙,可布防江务,遍布精兵。可保固若金汤,延续我主万世之基。”
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他那“辅国大计”陈述了一番。
弘光帝越听越高兴,当即拍案大喜道:“甚合朕意。”
两人再谈了一会,弘光帝当即宣布任命阮大铖为兵部添设右侍郎,巡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