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和他的女人们-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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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公开诽谤国民党,你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小屯说:“我什么时候诽谤了国民党?再说现在不是言论自由吗?”长说:
“你没有诽谤,可你在场啊,你让我们怎么说得你转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文化大学
就说了你和李敖的事,们只知道你们谈情说爱,没想到现在居然跟着李敖公开骂国
民党,没想到这么严重啊!”
处长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着步,嘴里还喃喃自语:
“完了,这下我们学校完了!”
“什么叫完了,我做错什么了?”
“小屯同学啊,你知道吗,国民党对李敖可反感啦,他们动不了李敖,可是想
搞你,搞我们学校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呀!”
小屯见处长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说:“我做的事自己负责,我不会影响
学校的名誉,如果你们怕事,你们可以开除呀!”
“啊——”处长听小屯这么一说,猛抬起头,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你——
说什么?”
小屯又说了句:“你们可以把我开除!”
处长额头上的汗往下直掉:“哎呀,我的妈,怎么转来了个不怕死的学生啊!”
为了怕国民党来找麻烦,学校决定先下手为强,派学生处处长再找王小屯,要
王小屯先写一份悔过书,这样即使上面找下来,也可应付之。小屯说,我悔过什么?
没有什么可悔过的嘛。小屯坚持不写。学校没办法,只好让小屯写一个说明,说明
当时只是在采访现场,并没有发表任何攻击性言论。为了使学校得有个交待,小屯
只好写了一份情况说明了事。
中兴大学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出现,在学校里发布通告,严禁学生与社会上政
治人物来往,严禁学生谈恋爱,严禁在任何场合发表任何攻击性的言论等等,弄得
学生人人自危。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小屯就毕业了,毕业前一个星期,李敖和王尚勤的私生女
小文刚获得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士学位,从美国来到了台湾,李敖请小文吃饭时也
把小屯叫了过来。
小文21岁,与小屯同龄,自尚勤把她接到美国上学后,很少回台跟李敖见面,
李敖身遭两次牢狱之灾,几乎没有照顾过小文,但他在狱中给小文的80封信给小文
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由此维系着父女间的感情。
“美而廉”是一座装饰不甚考究但极具饮食文化和生活气息的中档餐厅,李敖
的一生中无数个梦想都与这个餐厅有着联系,是李敖记忆中的一座不灭的灯塔,永
远闪耀着青春和情感的光华。
那天晚上,小屯来到“美而廉”的时候,李敖和小文已经在此等候了,李敖见
小屯来了忙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小文,小文一看到小屯,眼睛都直了。
在此之前,李敖只告诉小文让她见一见爸爸的女友,但没有把更详细的情况告
诉她。小文根本没想到爸爸的女友如此年轻漂亮,连忙用不太标准的中文惊呼起来:
她是——小屯?
小屯见到小文也是大吃一惊,虽说她知道李敖和王尚勤的私生女是一个大孩子
了,但并没有多少直观的印象,现在如此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冲击不小。
小屯握着小文的手说:“你好,小文,你很漂亮!”
小文拉着小屯的手坐下,然而对李敖说:“爸爸,你可真有本事,能告诉我你
是怎么追到小屯小姐的?”
李敖说:“她有一腿,我就有一手。”
小文说:“跟追我妈妈差不多,妈妈说,那时你们在研究院的一辆大巴上认识
的,一个星期妈妈就被你搞定了。爸爸好风流哟!”小文说完哈哈直笑。
李敖说:“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就是疯,小屯你别听她的。”
小文看了看小屯说:“小屯小姐,你可得留点神,爸爸一向风流,他除了爱书
就是关心女孩子的大腿,全台湾的美腿都在他的视线之内呀!”
李敖一本正经地说:“岂止台湾,全世界呀!”
小文耸了耸肩:“真恐怖!放眼世界要是美腿全变成假肢就省心了。”
小屯说:“那才真是恐怖,我宁愿李敖爱世界的美腿,也不愿意看到满街的假
肢。”
李敖说:“小文,爸爸年纪大了,我尽管欣赏美人,可李敖现在只爱小屯一个
人,你明白吗?”
小文对小屯说:“你听到了吗?李敖现在向你求爱呢?”
小屯看看李敖和小文,三个人都心领神会,咯咯地笑了起来。
爱是一种无为
小屯大学毕业后,去了南港中学当老师,这或许是遂了父母亲的心愿。然而当
女儿真的回到南港,在这座小城安排一生的事业的时候,父母内心复杂起来。
有一天晚上,母亲问小屯:“你到南港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小屯望着母亲关爱的神情说:“是的,我愿意的。”
母亲说:“这样不就离开了李敖了吗?”
小屯:“可是可以跟你们在一起呀。”
母亲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说:“女儿,你能回南港,我和你爸爸都高兴,但
是你不要牺牲你的感情,爸妈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们都希望你一生有个好心情,你
是大孩子了,我们看得出你喜欢李敖,但是你如果决定了,你可以去寻找你的幸福,
南港能给你带来什么?”
小屯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很是感动,她十分感慨地说:“我一生最幸运的就是我
有一个这么好的爸爸和妈妈,如果是我认定的幸福我不会放弃的,但我现在回南港
是对的,我想先有一个工作基础,先在这里锻炼一下自己,然而还可以发展。我现
在和李敖保持着联系,我们感情很好,我离开他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我们
之间的情感韧性,爸爸妈妈对我的关爱我真是很感动,我会善待自己的。”
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放心了许多,她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
小屯到了南港后,李敖很是想念,可他这种思念之苦只有化作工作的动力:他
正在争取法院为自己四年前的冤案平反而奔走着,于此同时还继续顶风出版“李敖
千秋评论丛书”、“万岁评论丛书”,另准备筹划创办一张四个版的《求是报》。
前来看望李敖的小文看到爸爸整日工作,便问:“想小屯小姐不?”
李敖说:“哪有不想之理。”
小文说:“可看不出你想的样子啊,整日埋头于书堆,要不就是东奔西走。”
李敖说:“我相信,爱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应该只占一个比例而已,它不
是全部,也不该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乐,没有别的,也不
该有别的。只在快乐上有远近深浅,绝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来,这才是最该有的
‘智者之爱’呀!”
李敖说:“我认为,人生中糟糕的一件事,是把爱情的比例占得太多;更糟糕
的是,其中又把哭哭啼啼难过痛苦的爱情占了极大的百分比,这是绝对病态的。”
小文说:“你一会儿是个肉欲主义者,一会儿又是个大情圣。”
李敖说:“本世纪的哲学是下世纪的玄学。”
小文走后,他一个人还在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他和小文有关爱情的对话,信手在
日记中写下一首诗《把她放在遥远》:
爱是一种方法,
方法就是暂停。
把她放在遥远,
享受一片空灵。
爱是一种技巧,
技巧就是不浓。
把她放在遥远,
制造一片朦胧。
爱是一种余味,
余味就是忘情。
把她放在遥远,
绝不魂牵梦萦。
爱是一种无为,
无为就是永恒。
永恒不见落叶,
只见两片浮萍。
李敖在诗下面附言道:“乍看起来,这种乍有乍无式爱情是不够认真的。其实
如果真正认得爱情之真,就会彻悟:原来真正的情之至者,就在波澜起落,了无凿
痕,含情而来,带笑而去,人生至此,方足以语爱情。如今,我已老去,罗曼蒂克
的生涯对我应已远离。”。
小屯身在南港,心在台北,然而李敖这段时间的来信越来越少,使她很不放心。
一个星期天,她没有告诉李敖只身来到台北。她看到李敖脸色颇为憔悴,人也
瘦了许多,一问才知,国民党又在向他发难了,“千秋评论丛书”第40期遭禁,
“万岁评论丛书”17期、18期遭查封。
不但如此,在国民党疯狂查禁政策下,事实上连残余的未禁的书也难以正常上
市。警察、特工们对图书商私下说,只要有李敖两字的东西统统不要卖,李敖的书
再次遭到暗剿。
李敖见到小屯来看望自己,倒十分欣慰,他对小屯说:“我用我的方式爱你,
爱是一种无为,无为就是永恒。”
小屯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因为台湾是不适合你的,它或许
太小了,太经不起折腾了,唯其小才会有如此的反弹。”
李敖说:“我前些日子看到美国国家电视台(ABC)采访大陆逃出的暴乱分子柴
玲的节目后,我就觉得我的一切努力,都随着台湾的微不足道而小化了,柴玲之所
以受到美国传媒的重视与利用,正说明了中国在国际上的分量,柴玲的一切都因为
祖国大陆的强大而大化了,我李敖反国民党,著作等身,英勇盖世,积三十年之努
力,竟不如柴玲小姐拿起扩音器对洋记者的一夜之间的哭哭叫叫。台湾太小了,小
得死活都没人理,祖国大陆太伟大了,大得掉一根毫毛都被人拾起来当活宝。台湾
只有残山剩水,着实可怜,但是小屯你知道,我说过我是不离开台湾的,昨晚在邓
维侦家吃饭,许信良问我:‘你到底如何在台湾定位你自己?’我说:‘一个正确
的人活在一个错误的地方。’弄得他哑口无言,只有陈文茜旁闻而大笑,我觉得她
真不应该笑,而该苦笑,我的人生未尝不是一场悲剧,但我尽量把它演成喜剧,并
且愈演愈变成独幕剧与独白剧。”
小屯说:“你总是这样执着,台湾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怎么可能演成一个喜剧
呢?不悲上加悲就不错的了。”
李敖说:“我记得郑南榕说你是真懂我,在这一点上他没有看走眼,小屯,你
知道,我的悲剧总是想用一己之力,追回那浪漫的、仗义的、狂飚的、快行己意的
古典美德与古典世界,但我似乎不知道,这种美德世界,如能追回的话,还得有赖
于环境与同志的配合。环境对于我,活像爬座雪山,愈爬温度愈冷,同志对于我,
活像三轮车,愈追距离愈长。虽然如此,小屯啊,我自己却奋然前进,继续升高与
加速,我不在乎做悲剧的角色。”
小屯说:“那何必一悲到底呢?”
李敖说:“你说得对,又何必一悲到底呢?所以我努力把它演成喜剧。”
小屯被李敖的慷慨激昂的话语所感动,她扑倒在李敖的怀里,满眼泪花地说:
“多么希望有一天你离开台北,我们到南港过平静的日子,我知道你不会的,可是
我真的希望这样。”
李敖说:“这一天会有的,这就叫别人下海,我们上山。到那时我们上山养鸡
养鸭,种树种草,还有生孩子——你准备生几个?”
小屯破涕为笑:“八个。”
李敖说:“我想到有八个后备军可以跟我一起作战了心里真是安慰。”
别人下海我们上山
小屯在南港一待就是三年,李敖在台北继续特立独行。直到1992年,这对恋爱
了八年的情侣终于结成伉俪。
李敖是个不喜奢华的人,结婚同样不落俗套。
3月8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然后按约定驱车去南
港见岳父岳母,随行者有陈兆基、陈衣榘、陆啸钊、陈彦增四老友兼证婚人。
李敖一身西装,虽年愈知命,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当他这位在台湾以
“心比口好,口比笔好”而著称的文化童顽,见到岳父岳母,却出现了有生以来的
第一次局促,因为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他们的年龄都比自己年龄小。
李敖不管三七二十一,嘴里念念有词,煞有介事而彬彬有礼地向他们鞠躬行礼,
在四个证婚人七嘴八舌的掩护下,称呼便含含糊糊地混了过去,岳父岳母也没追究,
李敖便高兴地把岳父岳母和小屯接回台北家中举行仪式。
直到结婚仪式开始前,李敖和小屯才想起没有结婚证。没有结婚证就不能向户
籍机关陈报,于是李敖急匆匆地到街面上买了“结婚证书”。
李敖跑得一身大汗,对小屯说:“你想骗婚。”
小屯说:“你那么奸诈,谁骗得了你。”
“那是我骗你了。”李敖一本正经地说。
小屯眉头一皱:“瞧你,今天你怎么乱说呀!
李敖又是一笑:“要后悔还来得及呀!我可让五秒钟时间给你考虑——”
李敖还想说什么,陈兆基说:“请新郎新娘不要交头接耳,现在婚礼开始——”
李敖和小屯马上进入角色,证婚人陈兆基例行公事地念完一段祝辞后,走到李
敖身边耳语道:“戒指准备了没有?”
李敖把手一摊,摇了摇头。然后又转过身来把桌上一只“易拉罐”上的金属环
套在小屯的手指上,说:“就用这个代替吧。”
证婚人证婚完毕后,李敖在结婚证中写上四句话:
证人从老,
证书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