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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浮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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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不让山脚的白道发现,悄悄登上无情峰。”
两人躲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之后,探头探脑地窥了一眼守着山脚的几个白道人士。
“其实若是硬闯……”尉迟枫回过头来,重新靠在树干上,抓了抓下巴,“我们两个还是能打得过的。”
韩逸面无表情地接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多的人……”
“……”
尉迟枫低头想了片刻,忽然头一抬,一拳击在掌上,恍然大悟道:“我竟然把老本行都给忘了!我们可以易容啊?!”
“易容?”韩逸眨了眨眼睛,这办法好像可行。
“对啊,白道要拦的都是武林人士,总不至于连急着采药救命的药农拦着吧?”
“有道理!”韩逸点点头,“事不宜迟,开始吧。”
“首先嘛……”尉迟枫望了望远边山野间的几个农屋,“我们得借几件像样的衣服……”
当韩逸将尉迟枫刚刚“借”来的其中一件衣服抖开时,他扯了扯嘴角:“我说尉迟兄……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拿错啊。”尉迟枫回答得极其自然。
“这分明就是一件女子的衣服!”韩逸对着衣服上下扫了一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对啊!”尉迟枫理直气壮。
“……”韩逸默默地盯着尉迟枫。
“啊,是这样的。”尉迟枫看到对方脸色不善,立刻开始解释起来,“你想啊,我们就两个大男人走过去,一定会被列入可疑之人的。所以呢,我们最好是要有女的。”
“……你是说,姐妹吗?”韩逸犹豫地开口。
“你傻啊!”尉迟枫退了拖韩逸的肩膀,“女子能单独出门吗,必须得有男的陪着才行啊!”
“喔……”韩逸皱了皱眉,“那我们怎么称呼?兄妹?”
“唔……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刚想说夫妻挺合适。”
“……”
“既然决定了,你赶紧把衣服换上吧。”尉迟枫将那件女装丢给了韩逸。
韩逸惊疑不定地看着尉迟枫:“为什么不是你扮女的?”
对方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唉,你想啊,虽然咱俩身高是差不多,但是你的五官更加柔和,你的头发比我的软多了,容易挽起来。再说了,你的皮肤还比我白。咱俩比起来,明显你更适合当妹妹。还有啊,我比你会说话,我若扮成女的,怎么跟那几个白道周旋啊?”
“……”韩逸目瞪口呆地望着尉迟枫。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待到尉迟枫将二人面貌稍作改变,小心翼翼地现身,慢条斯理地穿过那一群人,便踏上了去无情峰的路。
“呃……”二人完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那群白道人士也是目不斜视,仿佛两人是空气一般,着实让尉迟枫百思不得其解。
“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尉迟枫揉了揉脸蛋,“我那一堆腹稿白准备了啊!”
“……这不是更好吗……”韩逸心系桀骜崖,并未在意这些细节,“总之,先见到阿澈再说吧。”
积雪漫入脚踝,怪石嶙峋,唯一还泛着青色的绿松,顶着白色的积雪,如同盛开着花朵。二人终于登上无情峰,隔着一层厚厚的云雾,望着对面若隐若现的桀骜崖山壁。
“韩兄……”尉迟枫在边缘向下望了一眼,一时间头晕目眩,“那个……我怕高,而且我轻功没你好,过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吧。你见到崖主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让他过来带我上崖……”
“……”韩逸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尝试登桀骜崖,心里也没个谱儿,不敢冒险再带上一个尉迟枫,便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韩逸平复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
“我去了。”
话音刚落,尉迟枫就看到韩逸纵身向下一跃,一颗心都吊了起来,赶忙扑到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头一望。韩逸蓝色的身影如同飞鸟一般,在空中游走,弹指之间便隐入了云层深处,再也望不见。
“没啥事就好……”
尉迟枫呼了一口气,爬起来拍了拍手上沾上的雪渣,刚一转头,肩膀忽然一痛,被点了穴道定了身。
无情峰不知何时竟聚集了一大帮的白道人士,与他站得最近的,是手上拿着一把拂尘的道士,他的身侧,站着秦纭、百里孤行和少林寺方丈印凡大师。
糟了……现在把韩逸叫回来,会不会太迟了?
“哼,原来上桀骜崖的去路,竟然是无情峰。”柳德松冷笑一声,“韩逸能过去,说明底下一定有踩脚的地方。”
“原来你们并不知道桀骜崖的路!”尉迟枫简直快被自己蠢哭了。
“哼,现在知道,太晚了。”柳德松一指抬起,刚要往尉迟枫的头穴戳去,便被印凡阻拦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柳掌门手下留情。”
“哼,小娃,今日老道且放过你。至于桀骜崖的妖孽,今日,定是他的死期!”他拂尘一甩,对着身后的各大门派高手喝道,“各位掌门,老道先一步下去,各位可要跟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生死离别(一)

密林里,呼啸的风声如同萧音,沉闷得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司徒安情头也不回地拉着莫东流沿路奔走,他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多快多大,直到身后莫东流被绊了一跤,扑在地上,司徒安情才惊觉自己太过生气。
他轻轻地将莫东流扶起来,看着对方默不作声,毫无错怪之意的眼神,心里泛起丝丝内疚。
“那个……莫东流。”司徒安情闭了下眼睛,犹豫地开口。
“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疑惑。
“这条路一直出去,会有一条江,江上有艘船,你进去,顺水而下,看到第二个码头,你就停下,那里有个很大的桥,上了桥,走几步,就是仙州城。进了城镇,你买个面纱戴头上,暂时会脱离危险。等我们也出去了,我会将你接到桀骜崖,省得你被当成妖孽。听清楚了的话,就赶紧走吧。”司徒安情异常认真而又耐心地向莫东流解释,语气虽然缓慢,但多多少少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焦急。
“你要回去吗?”莫东流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司徒安情,眼里透着浓浓的担心。
“嗯。”
司徒安情点点头,青色的流苏发带滑到耳边,他深吸一口气,歉意道:“无双这小鬼,平时没人疼,性子总是这么冲动易怒,脾气大起来,完全不顾后果,什么事情都干得出,刚刚对你这么凶,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莫东流摇了摇头,刘海也跟着抖动:“我完全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别看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始终还是个孩子。”司徒安情叹了一声,“把他一人留着,我不放心。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
司徒安情心中挂念,轻轻拍了拍莫东流的肩,转身就回奔,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好几倍。
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一般,司徒安情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跃回了原地,待看到聂无双时,瞳孔猛地一缩。
紫色的衣裳沾满泥土,静静地倒在黄泥地上,湿漉的泥地,污了一头长发青丝,而那皱着眉头的额间,依然透着一股傲气。
“无双!”司徒安情赶紧上前蹲下,将他的头抱起来,这才发现聂无双内伤严重,右手骨也已经碎了。
“你回来做什么……”聂无双睁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司徒安情火气一来,差点用手拍过去:“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死在这了!”
“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淡淡的语气,平静的声线,“好过看你们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样!”司徒安情吼了一声,“这种时候了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屎!”
“你喜欢莫轻尘这种话,已经跟我强调很多遍了。”聂无双紫黑色的眼珠幽幽地望着司徒安情,冷静得不像话,“你说我脑子里都是什么?我早就想死了。”
司徒安情呼吸一窒,正要说什么,耳间却闻数道脚步声。心下火躁,一把将聂无双架了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滚,我不想见到你!”固执而又决不妥协的口吻。
“操!”司徒安情正要挥拳,举到半空却又下不去手,只好变拳为指,在聂无双穴道上重重地点了一下,将人直接背起,“老子真特么上辈子欠你的!”
“这里有脚印,在这边!”
身后脚步越来越响,司徒安情咬牙强行运功,心口一痛,单膝跪了下来。“寸草不生”的毒,快要侵入心口了。
“放下我,你赶紧给我滚。”聂无双瞧见司徒安情苦苦支撑,心中一急,到了嘴边,担心的话却总是变成了在对方耳中完全不讨喜的话语。
“操,你是长辈,我是长辈?!”司徒安情勉强站起,“回去我就家法伺候!”
“司徒公子!”
一声叫喊,白衣入眼。他一把扶住脚步稍显摇晃的司徒安情,绝美的容颜满满的担忧。
“我去……”司徒安情晃了晃脑袋,气得胸腔都快炸了,“一个一个都特么让我不省心!不是叫你先走嘛你回来做什么!”
“我若走了,你们的船只在哪里!”莫东流眼中一哀,“你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后路……”
“……”司徒安情侧过头,舔了舔唇,又转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东流,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把这家伙送到船上,你们先走,我断后路。”
莫东流一个劲地摇头:“我做不到,要走一起走……”
“滚!我才不要跟他待在一起!”聂无双的话语简直是从牙缝间漏出来的。
司徒安情完全无视聂无双的话,只对着莫东流道:“听话,我跟你说过,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我不想他死在这里,你听话,帮我把他送走,好不好?”
“……”聂无双瞳孔一舒,震惊盯着司徒安情的侧脸,竟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他是你重要的人……”
莫东流忽然沉下脸,俊美的脸色略显严峻,细长的柳眉倏地一挑,黑色的眼珠,在那一瞬间仿佛变了颜色。
“那你应该自己送他走!”
“……”司徒安情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有那么一刹那,他有种见到了莫轻尘的错觉。
身后脚步如期而至,司徒安情回过神来,立刻吼道:“走啊,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莫东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吸了吸鼻子,声音飘渺得如同流云飞雾。
“我现在才想起来……也许我真的……可以算是妖孽。”
“啊?”司徒安情心下着急,听闻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有些茫然。
“司徒公子,有酒吗?”
“……呃……你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酒啊,快走啊!”司徒安情的声音略抖。
“有酒吗?”
看着莫东流异常认真的眼睛,司徒安情顿了一顿,身后扛着聂无双,他没手拿,乖乖答道:“腰间,葫芦。”
莫东流轻轻将酒葫芦解下,拔开塞子,仰头咕噜咕噜一口全部灌完,漏出的酒水顺着下巴滑过优美的脖子,滴落到胸前衣襟,开出淡色的白花。
司徒安情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将空的葫芦随意一扔,抬手抹了把嘴唇。
“你一直都喝这么烈的酒吗?”对方轻笑一声,似乎有些不胜酒力地退了一小步。
“你……”
司徒安情正要说话,却见莫东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白袖飘起,白皙的手指柔柔地托住他的侧脸,淡色的薄唇靠近,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轻吻。
“我是千年古琴——东流。”莫东流忽而一笑,黑色的瞳孔如深海的黑珍珠一般明亮,“司徒公子,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希望你活下去。”
雪色云袖一抬,莫东流手下竟凭空现出一把木制古琴,紫色琴身,七彩琴弦,光泽如同黄金般耀眼。司徒安情虽然不懂乐器,但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琴。即便不信鬼神的司徒安情,此刻不得不被逼着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连身后默不作声的聂无双,也被此震惊。
莫东流,何许人也?!
“你带他走吧,我来断后路。”莫东流背对着司徒安情,迎面看着即将现出身影的追兵,侧过头,淡淡一笑,“为了救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真的很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平安逃脱。”
“那你……”司徒安情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办?”
“我会被焚毁。”莫东流微微一笑,仿佛对自己回答的内容毫不畏惧,乌黑的眼睛浅浅一弯,“我在人间,已经毫无牵挂。借来的一魂一魄,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司徒安情听着这几乎可以算是遗言的话语,扯了扯嘴角:“你别开玩笑了……”
“司徒公子,保重。”莫东流纤长的手指一抚琴弦,无形的力道将司徒安情推出些许距离,“重要的人,要你自己……亲手来保护!”
白色的衣袂在湿润的空气中微扬,脚下的水气缓缓上升,竟形成厚达腰间的白雾,似梦似幻。
司徒安情看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追兵,又望着莫东流的背影许久,默默地眨了一下眼睛,一咬牙,背着聂无双飞快地离去。
转头那一瞬间,心里百感交集。司徒安情轻功绝顶,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觉得这么一段路,这么长,这么远,仿佛无穷无尽似的。
身后,震撼天地的琴音入耳,原本阴沉的天,又塌陷了些许,显得更加可怖,隐隐地,仿佛伴有雷霆。前来追捕的千百弟子,被这浩瀚的音色压得趴在地上,紧紧地捂住耳朵。
如珠帘落地一般的音律,蜿蜒流转的清泉落瀑,明明是辗转悱恻的悲调,却舞出壮烈的味道。司徒安情记得,这是多年以前,他教莫轻尘的那一曲……“叹故人”。
前路依然泥泞潮湿,司徒安情头也不回地带着聂无双离去,那悠扬而又震天撼地的弦音徘徊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仿佛如同那一年,月下的白衣和着那让人断肠的诗句: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生死离别(二)

再一次望了望身后起火的树林,司徒安情平静地转过头来。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正是涨潮时刻,水路已经无法逃生,唯一的去路,只能往长山密林方向前进。然而,他们两个人的脚程,实在是太慢了,集结的白道追兵越来越多,被逮到,只是时间问题。何况以他们两人的状态,一个二流剑客就能让他们丧命。
司徒安情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洞,撇了撇嘴。他竟突然想起莫轻尘绝处逢生时候说的话: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呵,真是何其相似。
“怎么停下了?”聂无双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冷冽如常,“又想回去救人?”
“我不会再回去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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