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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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扶手上垂下,险些着地。两只脚靠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其中一只曲起,卧躺姿势肆意而狂妄。他一只手搭在侧卧的腰间,一只手握拳抵着头部,中指上戴着一个红色的玉戒,晶莹剔透。他的双眼自然地闭着,似乎在小憩,略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微弱的阴影,在烛火的照射下,微微颤动。
这时,一只黑色的鞋踏进了主殿的门槛,殿内的烛火在那一瞬间暗了一暗。
“宫主。”那黑衣人在大殿中央站定,抬头望了一眼座上的紫衣人,一挥袍,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宫主责罚。”
聂无双的眼睛睁开狭长的一条缝,紫黑色的瞳孔滑到眼角,睥睨着地下看似恭敬的黑衣人,轻轻启齿:“你还舍得回来。”
聂无双的音量虽然不大,但却充斥着整个大殿,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黑衣人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座上之人,烛火红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仿佛在燃烧一种信念。
紫衣人缓缓起身,衣裳在白玉座椅中擦出细小的声音:“看来你在华剑派待得挺滋润,乐不思蜀啊。”
“属下不敢。”
“秦纭的消息,查出来了么?”
“尚未。”
“呵,这次任务,你拖得太久了。那么另一个问题,华剑派大弟子,你杀的?”
“……”黑衣人顿了一顿,眉头皱了起来,“非也。”
“凶手会紫阳宫的招式,是谁所杀,你可有结论?”
“尚在追查。”
“呵。”紫衣人嘴角微微勾起,手在白玉扶手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你应当知道,紫阳宫不收废物。”
“……”黑衣人抿了抿唇,声音依然坚定无比,“我知道。”
“身为左护法,办事效率如此低下,给底下的人落下口柄,我可不会帮你。你应当知道紫阳宫的规矩。”聂无双的语气十分随意,却让黑衣人背影一颤。
“属下明白。”
“很好。”聂无双深沉的眼睛盯着黑衣人许久,面无表情地开口,“这次要你来,是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不要让我失望。”
黑衣人抬头,静候命令,一双眼睛直视聂无双,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百里孤行的箭,没必要在这世上出现了。”
黑衣人心中一震,踌躇许久,才道:“击杀百里孤行,若不能一次击毙,势必会暴露属下的身份,这样恐怕更加难以追查秦纭下落。”
“无妨,你若是能让他消失,便可直接回紫阳宫,无需在华剑派待下去了。”
“……”黑衣人想出口的话语,被聂无双颇有深意的眼睛,堵了回去,抿了抿嘴,只好领命退下。从头到尾,那额头深锁,形成深浅分明的沟壑。
待黑衣人走远,大殿的角落转出来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青年,对着上位的紫衣人道:“左护法的来历确实有些蹊跷,宫主为何不当面询问?”
“只要是人说出来的话,就不能全信。尤其是想要隐瞒什么的人。”聂无双随意地靠在白玉的椅背上,“你只要好好盯着他便是。”
“倘若左护法确实并非宫主想的那样,岂不是失了秦纭的消息,还打草惊蛇?”
“呵。”紫衣人轻蔑地一笑,“你觉得,如果百里孤行被杀,秦纭会坐视不管吗?”
“……还是宫主思绪缜密。不知此次行动,是否需要上报司徒长老?”
聂无双顿了一顿,盯着边上的烛火看了半天,才道:“不必,紫阳宫内部之事,无需他人操心。”
黑衣青年愣了一愣,也不敢细想,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便匆匆退出了主殿。留下聂无双一人,在冰冷的白玉座椅上,良久没有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水到渠成(四)
天渐渐从阴沉的黑色转为浓郁的深蓝,远处的东山背后,正孕育着璀璨的光辉。丛林深处,蝉虫尚未停止鸣叫。然而在这喧闹的虫鸣声中,却隐隐夹杂着一丝微弱的人声。
华剑派胡长老的房间,烛火正在跳动,在纸窗上投下了一个侧影。人声,正是从这里传出。
“长老,这么早将我们找到此处,不知有何要事?”最年轻的小弟子陈远刚进屋,好奇的神色溢于言表,还未站稳,便忍不住开口。
“这得问贺明。”胡长老朝三弟子指了指,说实话,他自己也很好奇,向来不怎么拿主意的三弟子,半夜忽然找上自己,说是要召集大家,有事共商。奇怪的是,贺明却要求,此事不可让齐红知晓,也不知打什么主意。为了私下通知大家,也是颇费功夫,这才捱到将近辰时。
“三师兄,到底什么事呀,这么神秘,连长老都不知道?”陈远凑到贺明身边,一脸等不及要知道的样子。
而后者却是望了望门口,眉头皱了一皱:“奇怪,二师兄怎么还没到?”
“刚去他房里,却发现人不在屋内,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跑到哪里去了。”
“可能又躲到什么地方晨练了吧。”
“那先不管他了。贺明,你来说说,到底何事,如此装神弄鬼的?”胡长老的内心显然也是好奇心满满,只是碍于一张老脸,不好明晃晃地表示出来。
贺明郑重其事道:“之所以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把人聚集到这里,是因为有了杀害大师兄凶手的线索。我觉得嫌疑最大的,是齐红师妹。”
“什么?”
小师弟陈远显然吓了一跳,而胡长老却仿佛早就知道一般,面色从容,只是问道:“为何有此想法?”
“第一,齐红师妹是第一个见到大师兄尸体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凶手,只要伪装得体,无论说什么,我们也无法彻查清楚。”
“其二,司徒安情当时开口,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时,四师妹便十分激动,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生怕对方报出名姓似的。虽然证据渺茫,但她的种种行为,实在不能让人放下疑心。”
“四师姐平日待大家都不错,而且和大师兄感情最好了,我不觉得她会是凶手,而且她与大师兄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唔,你们两个说的,各有各的道理。”胡长老深吸一口气,负手背后,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陈远的问题值得深思,不过贺明的推论也在情理之中,齐红确实是我们之中,最有嫌疑的人。可是……这该如何是好呢?”
“长老,不如这样,先将四师妹禁足监视,等证据收集之后,查清真相,再做处置。”
“这……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也只能这样了。”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草丛间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什么人?!”
屋内三人急忙追出来一看,四周如同死寂一般,没有了任何声音,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片刻后,他们却只看见一只灰色的松鼠,飞一般地窜上了高高的树木,顷刻间消失了。
远处,红色的太阳露出了一半,将整个天染成了透明的红色,如同碗里的老酒,绵长厚重。
宁静的落云谷中,一阵剑风掠过,扬起了一片轻盈的竹叶,水月洞天之前的绿色潭水荡起了一层细微的涟漪。
一个白衣人手持长剑,在潭水之西的大片空地上,舞起优美的剑招。衣袂随着动作轻轻飘起,黑色的发丝从白色的衣裳之间划过,柔软而微凉。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万绿丛中戏耍。
朝南的屋子,忽然打开了房门,一个身着蓝色衣裳的青年静静地靠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望着门前那一道舞剑之姿。
察觉那人在看着他,白衣人嘴角止不住笑容,手中剑势陡然一变,速度稍稍加快,气势恢宏的儒剑剑招如流水般行走林间,将周围已经落地的竹叶统统扬了起来,场面好不炫丽漂亮。
蓝衣人虽然面上并没有表示出来,但一双眼睛却是带着惊讶的。百里孤行以一把弓闻名江湖,平日也从不轻易使剑,以至于他差点忘了那人是儒剑后裔,儒剑剑招融会贯通。
一阵舞完,白衣人收势,回头看着蓝衣人,一边笑一边加快几步上前道:“好友,早啊。”
“……”韩逸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百里孤行,心情瞬间就不爽了,但因为经过昨天一事,心里仍有疙瘩,即便不满,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只是头往边上一扭,拽拽地以侧脸回应早安。
“哈,好友这是何故?大清早的为何面色不佳?”
“我心情好的很!”
“是吗?”百里孤行嘴上的笑容更深了,“那方才舞得怎样?”
“招是好招,剑太难看。”
韩逸一番话,让百里孤行抓住了一瞬间的回忆。他记得在第一次见到韩逸的情形,那时候,韩逸也是这么说。后来,百里孤行便再也没有在韩逸面前拔出过剑。
四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百里孤行深知韩逸身为江湖神医,却是最喜欢武学,遂而开口道:“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当真?!”韩逸欣喜之间,也是讶异,毕竟就算再亲密的朋友,也不会将武功绝学传与对方,但百里孤行却为何要这么做?他一双眼睛,清澈地映着百里孤行并不像开玩笑的神情。
也许是今日的阳光正好,清晨的风太过柔和,百里孤行看见韩逸额前的发丝被风抚到了一侧。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将其拨正,一时冲动,忍了许久的话语忽然脱口而出:“韩逸,我喜欢你。”
百里孤行表白的话语和落云谷的风铃声是同时出现的,由于韩逸对风铃声音过于敏感,所以很不巧地忽略了百里孤行的言语。
“有客来访。”他立刻将身子一正,脑海里猜测着访客,心里却总是想着一身雪衣的强大男子,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准备到谷口迎人。
百里孤行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不凑巧,仅仅也只是呆愣了片刻,摇摇头,无奈地跟了上去。罢了,下次再找机会就是。
二人刚到谷口,却见来者是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但看他青色的衣着打扮,却不难猜出,此人来自青云派。
青云派的人何故找上落云谷?此人看着并无伤势,如果不是为就医而来,那么会有什么事呢?
韩逸心怀疑惑地迎了上去,对方在十步远处就开始恭敬地抱拳行礼,着实让韩逸惶恐了一下。
“在下青云派大弟子秋平之,奉长老之命前来请韩谷主出手相助,望谷主伸出援手。”
“喔?”百里孤行闻言,也十分蹊跷,“莫非青云派有谁身受重伤,或者身中奇毒?”
“身中奇毒……也确实可以这么说。”秋平之只是望了百里孤行袖口上的莲花,立刻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没想到百里大侠也在此处,幸会。”
“青云派到底想让我好友做何事?”百里孤行先发制人,“若是太过危险的事,可得先问过我。”
“呵,百里大侠和韩谷主的友情果然羡煞旁人。”秋平之微微一笑,“大侠尽可放心,我派只是想让韩谷主屈尊亲自去一趟,以查明掌门身上的奇毒。”
韩逸听完,片刻之后才突然“咦”了一声。如果他没记错,司徒安情当时似乎告知过他,青云派掌门死于内斗,这都过了几日了,却又找上门来,说让自己去查他们掌门体内的毒,不知道又搞什么鬼。韩逸对青云派并无好感,虽然那时候如果不是青云派的人误把自己拽上山,自己可能就无法与楼惊澈认识,但话说回来,若是自己不是大夫,恐怕也一并死在楼惊澈手下了。
“喔?贵派掌门中毒?”百里孤行显然不知道青云派掌门已然暴毙的事情,只是问道,“现在人怎样了?有何症状?”
“这……”秋平之瞟了一眼韩逸,一脸为难道,“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样的症状,所有弟子都被严令不得出入掌门房内,故……”
“唔……”百里孤行闭眼沉思了一阵,似乎有所察觉般,转而望向韩逸,笑道,“好友,你怎么看?”
且不说司徒安情的情报靠不靠谱,若青云派当真内斗十分厉害,自己去趟这趟浑水,岂不让自己也惹上一身污臭?
“此事确实蹊跷,但……”
“韩谷主放心,你只要查明那是何毒,在下立刻将你送回这里。”秋平之补充道,“听说前几日韩谷主还帮华剑派寻找真凶,如此大义,想必不会拒绝我派的请求的。”
唉,人家都这么说了,真是骑虎难下。江湖上的人情世故,真是让人遭罪。
韩逸收起很不情愿的表情,痛心疾首道:“那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
“多谢韩谷主。”
“既然好友你答应了,我也无法插手,不过……”百里孤行看着秋平之,扬起一个有深意的笑容道,“我担心好友安危,反正近来无事,我便陪你走一遭,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韩逸一听百里孤行要同行,简直想拍手叫好,到时候若真想走,直接搭上自己朋友的名义,大大方方地撤走,实在太舒爽了。
“那事不宜迟,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水到渠成(五)
一片棕红色调的房间内,蔓延着袅袅白烟,将整个屋子的视线铺上了一层朦胧的烟纱,如同置身梦境,又或身在云端。窗台上摆着两盆翠绿的兰花,微微摇动着下垂着的细叶。窗前,一张精致小巧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个香炉,吞云吐雾一般源源不断地催化出层层叠叠的白烟。
茶几边上的红松木椅上,静坐着一个锦袍男子,轻轻靠着椅背,双眼平闭,一动不动,却并没有睡着。忽然,他的耳朵颤了一颤,嘴角扬起的瞬间,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闯进来的冷风吹散了聚集在门口的白烟,劈开了一道清晰的视线。
“我已经受不了了,为什么以前那么可爱的小子们,现在一个个都这么讨人厌!”刚进门的褐衣人连声招呼都不打,自顾自地开始唠叨,“难道我已经老到与年轻人无法沟通的地步了吗?!”
锦衣人微微一笑,一双凤目瞅了一眼大声感慨的人,慢慢开口:“怎么,被人喜欢你还嫌弃?怎么就没个小鬼喜欢黏着我呢?”
司徒安情扯了个嘴皮子,酸溜溜道:“你这句安慰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嘲讽?”
“你多心了。”淡淡的回应。
“是吗?”怀疑的语气。
“看来聂无双,让你很困扰。”
“你现在才看出来吗?!”
“哈。”东方晚照转了个身,面朝司徒安情坐着,哂笑道,“你若真心不喜欢他,可以故技重施,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你拿来当挡箭牌了。”
司徒安情闻言,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对东方晚照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道:“东方兄!我错了!那件事,求别说!”
“唔……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一句道歉是不是太少了?”
“我欠你一辈子……”司徒安情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