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郁金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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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你可就问错人了。妈妈第一次谈恋爱,对象就是你爸爸,然后就嫁给他了,我可不是很有经验。」程太太微笑的说,那张娴静的脸上,永远是那么端壮和秀丽,一双星目如辉。「不过我相信感情上的一些挫折有时候可以帮助一个人成长,只要自己不要太沉弱其中,到无可自拨的地步就好了。」
「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真正的喜欢一个男子,夏凡是第一个……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把他忘掉,妈妈!我真的好矛盾!」程灵无助地说。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灵灵,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要自己做主,别人是不能替你决定的。」程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把她带到床铺,「好了!早点休息吧,一觉醒来,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了,你还是我快乐的小公主。嗯?」
程灵点点头,「晚安。妈妈。」
「晚安,小公主!」
程太太在女儿的额上亲吻一下,转身走出程灵的房间。
***
倾盆大雨中的街道,夏凡一个人在狂奔、呐喊,身上一件银灰色的夏日背心,流汗又覆着雨,长发淋湿了,在风中随着他的狂奔而颤动、颤动……然后他跪倒,以一个抱胸的动作做收场──
「 咔!」
导演伸出一双手,喊咔的时候,全场的工作人员都雀跃的发出一声欢呼!因为这支MTV已经全部拍竣,就剩最后注剪辑工作。
「如何?」程洛问导演。
「很好。他应该走上大银幕,他很有表演细胞。」
「当然。他是一块难得的瑰宝。」程洛说完,拿着一件上衣走上前,披到从镜头前退下来的夏凡身上。
「完工了!先去换掉这一身湿衣服吧。」程洛对他说,把伞撑到他身上。
「导演满意吗?」
「很满意。他说你适合上大银幕!看来『火龙传奇』的开拍,一定会很顺利。」
夏凡接过他另一手递上的毛巾,拭干湿淋淋的头发。他白皙的俊脸上,透出一点疲惫;连日工作多天的关系,加上昨天晚上电视台的通宵录影,前后几乎睡不到四小时,马上又赶拍这场雨景,真是把他折腾得很惨。
「你的面色不是很好。没事吧?」
夏凡摇摇头,把毛巾还给他。「唱片录好了,MTV也拍完了,你得到你的假期。再来说是『火龙传奇』的开拍和出片的宣传,你会更忙碌。」
「十天。不错,可以有十天的时间当个自由人,我感激,我感激得快痛哭流涕了!没想到你们这些吸血鬼这次这么慷慨。」
「我们对你慷慨,可是你对自己的事业就没有这么慷慨的付出了。」程洛说,「先去换掉湿衣服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下午还有一个庆祝会。」
夏凡转身去拿起背包。
「不用了,回去再换!」他直接走向程洛的车子。「走吧!我想回去洗个澡,再应付下午那个庆祝会,然后我就可以抛开你们这些吸血鬼了!」
他走过去,跟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坐进程洛的车,在那里等他。
程洛跟导演交待了几句,再走回来,坐上车,把车子发动,开出去。
车窗外,雨势依然未减,形成一片灰蒙蒙的街景。挡风玻璃的雨刷,一上一下,正常的运作着,却依然很快的被雨水给模糊。
「荻亚竹呢?最近很少见到她。」
程洛说,「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荻亚竹的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
程洛又看他一眼,把车速维持在正常注速度上。
车厢里落下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程洛开口了,「夏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让我知道?」
夏凡静默了一下,「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程洛回头看他。
「就是不了解,我才要问!」他说,「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可是我却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不认为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吗?让我知道你那个该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夏凡,这样会现增进我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我怕我的坦白你根本无法接受?」
程洛皱起浓眉,几分疑惑的看他。
夏凡却突然撇开面,打开车窗,观望着窗外的雨景,半晌才恹恹的说:「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了解,只要各自尽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夏凡──」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躺着休息一下!」他说完,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把这话题结束。
***
亚竹时装设计屋里,几乎所有人都下班后走尽了,只剩下荻亚竹一个人在里面收拾工作台上的那些设计图稿。
接着,程洛就出现了。
乍见他,荻亚竹的心震动了一下,双颊也炽热了!一股强烈的电流通过全身,带来一阵战栗。她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他的出色和挺拓,以及眼中泄漏的款款深情,终是让她本能的想逃,守那一份距离。她不是冒险精神很盛的女人,尤其是对感情。一次失败的感情经验,使她对感情的事起了相当的戒心,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为了保护自己,她封锁了自己的心,为的是要抗拒像程洛这样男人──一个事业成功,外形出色,多金又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越出色的男人越危险,也越不可靠!荻亚竹深知这一点。她稳定一下跳动的心,尽量以冷静的声调问他:「你怎么进来?」
「你的助手在外面正要走,我告诉她我约了一起消夜。」
「我们没有约好一起消夜。」荻亚竹说。
「我知道,我骗她的!」
「堂堂一个大经纪人,撒这样的谎,你不觉得有失自己的身分吗?」荻亚竹努力平抑自己的声调说。「我以为你的行为应该成熟一点。」
「没办法,为了接近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只好被迫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了。」程洛无奈的苦笑一下,「正式的邀请,一起吃个消夜如何?」
荻亚竹看着程洛那张出色而且俊逸的面孔。
他眼中没有太多感情的波动,只有一份诚恳,十分深挚的放在那里,等待着被接纳和认同。
她该接受吗?荻亚竹问自己。不,别再跌进另一个陷井里,别再一次!婚礼上被遗弃的孤独和无助,是她永远锥心的痛,她拒绝再受伤害──
「亚竹!」
「对不起,我已经约了人了。」荻亚竹毅然地说,「而且我快要迟到了!」
程洛盯牢她的脸。他看到她眼中的谎言──约会是假的,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程洛退一步,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堂堂一个顶尖时装设计师,撒这样的谎,你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你──」荻亚竹绯红着脸。她是太不擅长于撒谎了!
程洛却很有君子风度的说:「我不会勉强陪我吃这顿消夜,但是我会再来,不管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等到你的首肯。」
他转身往外走。沉稳的背影,有一份执著坚毅。
荻亚竹站在那里望着程洛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转过身,开始收搭起桌上的图稿,慢慢的放进提包中。
关上时装屋的门,荻亚竹开着那部白色的小气车离开,心情是晦涩的,还有一种找不到落点的空虚感。
程洛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搅乱了她平静已久的心湖,而她一再装着漠视对他的感觉,只是想说服自己那颗起了涟漪的心……她确实被他吸引,只是她一直无法跨越那一线障碍,她真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又陷进另一个感情泥沼,从此被淹没,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她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每见他一次,她的心就失陷一时!这样的严防有用吗?荻亚竹矛盾了。
***
夏凡住进程洛的别墅已经三天了,他过着种隐士的生活,一直没有跟外界连络,连程洛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程洛打电话过来给他时,夏凡只草草的跟他说了几句,说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不是很有精神。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程洛在电话里问。
「没什么,一点小感冒。」夏凡说。
「好吧!自己当心身体,这几天我会过去看你。」
「随便你。」夏凡在电话中说。然后挂了电话。
这天程洛从公司离开,驱车往别墅去看夏凡之前,先回家看看两老,然后意外的发现一件事:他那个刁蛮的妹妹的脸上,少了那份开朗和稚气,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谁得罪了我可爱的小公主啊?」程洛打趣的问她,「有人敢得罪你这个小煞星,八成是活得不耐烦了。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
程灵瞥了他一眼,把一个抱枕接到怀里,眼光忧郁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人得罪我,我也不是小煞星,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逗!我二十岁了。」
「好,我不逗你。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也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
程灵扬眼看他一下。
「不要,你是男生,女孩子的心事不能对男生说。」
「是谁规定的?」
「不要人规定,本来就是这样!」
程洛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把你的问题留着去跟你的女朋友研究吧,不过可别钻牛角尖,知道吗?如果解决不了,再来找我,也许我可以替你指点迷津呢!」
程洛说完,就离开她的房间,开着车从家里出来,直接来到他那幢座落在海边的别墅。
夏凡来为他开门。他出现在那扇瓷漆的白色门板后面,长发覆着肩,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惫,一件纯黑的丝袍,映着极端苍白的面容,抵住门板的手掌,仿佛正在极力支撑着那副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的面色除了苍白之外,还泛着奇异的红,喘息也显得十分微弱。
「夏凡?!」程洛惊叫出声,飞快的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到底在搞什么?夏凡,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我有点不舒服。」夏凡虚弱的声音说,勉强泛起一丝笑容,「我想……我是生病了……」
「生病了?」程洛大叫进来,「你不只生病了,你病得很历害,你知道吗?你这个混帐,你到底在搞什么?病得这么重也不告诉我!」
「只是……小感冒。」夏凡说。
「小感冒?你疯了吗?你浑身发烫成四十度以上了」。
程洛把他扶到沙发坐下,转身去倒来一杯开水。「先喝点水然后换件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夏凡摇摇头,「我……我不想去医院。」
「夏凡!」程洛面貌严肃的看住他,突然另外有了决定,「好,不去医院,我打电话把医生找来──」
他转身去翻电话必上的一本厚厚的电话簿,又说:「我找医生过来,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严重的话会转成肺炎的!」
「不用了,」夏凡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也拿了药,你只要让我躺下来,休息一下就行了。」
「真的吗?你真的不要紧?」程洛还在怀疑,「我看你的样子真是糟透了。」
「我当然糟透了,」夏凡虚弱的声音说,「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很舒服吗?都是那场该死的雨景!」他诅咒一声,把头乏力的拄沙发椅背靠去。
程洛放下电话簿,转过身看他,「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形!」
夏凡吐出一口气,用眼角的余光轻敝他一眼。
「我只记得你是我的经纪人,没想到你还想当我的保母。」他带上一点讥诮的语气说。
「我不管你把我当经纪人还是保母,总之你有什么问题,就该找我!」程洛说,「我关心你,这并不界限经纪人之内,就算是朋友,也有这份道义!你懂吗?」
夏凡没有作声,看着程洛那张略为激动的脸。
程洛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会留下来照顾你,现在我先送你到床上休息,再弄个冰袋替你退烧。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今天一定连晚饭也没吃吧?等一下我再弄点东西给你吃。」
「你现在又变成我的管家婆了。」夏凡又嘲笑。
「变什么都行,只要不变成你的老婆就行了!」程洛开玩笑的说。「来吧!我送你到床上。」
「我可以自己走。」夏凡从沙发上勉强撑起身,走了步,身体又踉跄一下,程洛适时的伸出手,扶起摇摇晃晃的身躯。
「都病成这样,你还逞什么强?」程洛责备的语气说。「走吧!我扶你上搂,你这个样子随时会倒下去。」
夏凡没有再反对,程洛扶着他,踩着那座魄的楼阶,慢慢登上二楼的房间。
***
程洛从沙发上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看到床铺是空的──
夏凡不在那里,他迅速的从沙发上跃起身,随即听到来自外面厅房的一阵细微的声音。
「夏凡?」
程洛掀掉身上的一条薄毡,起身走出房间。
外面的厅房上,夏凡回过身,看着出现在厅房的程洛。幽默的光线遮断了他面上的表情,只有他那双深澈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厅房上,虚弱的闪现一下亮光。
「你在干什么?」
「我……我起来喝水。」他把一只水杯对着他轻晃一下。
程洛走上前一小步。
「你要喝水为什么不叫醒我?你应该在床上休息。」程洛很不满意的对他说。「你忘了自己是病人吗?」
夏凡把水杯放回几上,扶了扶额,点头说:「我想,你说得对,我……真不该起来,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
他往前走上两步,然后整个人倾斜了一下,正好就扑进了正要上前扶持他的程洛怀里。
「夏凡!」程洛接住他软瘫的身体,因为这一接触,才发现夏凡全身上下滚烫如火,高烧得十分历害,而且全身都在冒着虚汗。
程洛很快的把夏凡送上床,再弄来冰袋和热毛巾,一遍遍的在他额上擦拭着,去掉那些不断渗出的冷汗,他的喘息看起来很微弱,面色转成一种青白的颜色,还一边发出轻颤。
「不行!我找医生来!」程洛转身要去打电话。
「不要去……」夏凡说,「我……刚吃了药,这些高烧……很快会退……」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历害!」程洛说。「这样下去,你会连命也没有。」
「我知道。相信我……这些高烧,很快会退掉了,我……不会有事。」夏凡虚弱地说。泛白了的双唇,轻轻抖颤着。
「可是你看起来很痛苦!」程洛说。
「这些痛苦比不上灵魂上的,永远也比不上……」夏凡几分悲凉、凄惨的羸弱声音说。「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