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帕里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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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进都进不得,退又退不得。〃我说。〃我们回哪里去呢?〃
〃那怎么办呢?〃她问。
天空中此时出现了一片紫色的云影。庞大的云系,流动不息地奔涌而来,将阳光轻轻的尘封其中。犹如海潮中的岛屿。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云,然后看客车。客车们依然如钉在地面般一动不动。
〃等吧。〃我说。
〃一直等着?〃她问。
〃改变能改变的景况,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实。〃我说,〃我对不起外婆,可是,现在,车子堵了。什么时候解除都不知道。对于命运、世界以及很多很多太宏伟的东西,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这么想。先想现在,过去已过去了,将来是不确定的。现在已经不是我是否愿意回去的问题了。而是我们是否回得去。〃
〃消极。〃她说,〃车总会疏通的。〃
〃那么一切等到通车时再说吧。〃我说,〃等车流疏通了,我们再来想是否回去的问题。人的念头是千变万化的。谁知道那时会出什么样的事情?现在是真实的。所以我们只想现在。别多想了,好吗,我的海伦?也许汽车通了,我们就要永远分开了。不要想了。我们总要割舍掉一些什么。现在,好好的,想我一会儿。我们在一起。这是最重要的。〃
〃你难过吗?〃她问。
〃我们得这么想,〃我说,〃人生活在世上,就是来承载痛苦的。幸福是片段的,痛苦是持久的。我们生活着,是因为只要活着,就永远有幸福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安静地等吧。再以后的事太多,我们不可能把追悼词和棺木质地都事先算好。充其量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为我们的爱情写一个结尾,给我们的儿子起名,叫做张牧云。如果这是我和你最后一天在一起,那就让这一天过得安静一点,少点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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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沐浴在金色的光流
作者:张佳玮
〃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时间过去。对吧?〃她问。
我回过头来,迎着她的目光。
她的笑意还抿在嘴边。
这刻意的戏仿。
这永恒的时刻。
我让自己的嘴角尽可能勾出幅度大的微笑来,然后抚了一下她的鼻子。仿佛永恒的车流依然停峙在仿佛永无结尾的长路之上。
时间绵延不断,了无绝期。让人产生了堵车想呈现永久性这一错觉。
风慢慢吹了过来。较之于我和她初遇的下午,风已带了点令人喜慰的暖意。
〃没错。〃我说。
〃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时间,过去。〃
第九章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我要问的是,〃我问,没有抬头。〃若,你那么深谋远虑的,为什么同意和我私奔?〃
〃很简单嘛。因为么,〃她说,左嘴角轻轻地勾起,眼睛垂下,轻轻的一笑,〃我以为,我爱你嘛。〃
时间:2005年2月6日
私奔的第一天
A
那个时候,窗外应当是下着雨的。
于是车右的窗玻璃上,应当会爬满眼泪一般的冬雨。
冬季的夜色像河岸的沙石,沉降在你所看到的风景之前。
于是你望见的世界,就呈现出一幅流沙覆盖的印象派油画。
那个时候,你应当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在玻璃窗上划动,模拟着车头的玻璃上,那钟摆一样的雨刷器。
你将会失望地发觉,除却寒冷的触感,你并未收获任何明晰的结果。
那些促使玻璃迷茫的因素,显然并非你只手轻划便可以改变。
那些游动的雨滴,在玻璃的另一面,蠕动。
于是你那高高拉起的围巾下那娇俏的小嘴,为此发现所产生的失望情绪而轻轻的撅起。如同春天玫瑰色的阳光,初初做班驳状落在灌木丛间时,那枝头青涩的花蕾。
B
〃我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我也没想到。今天我看电视时,气象预报员说会晴空万里。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他渎职。这应该并非我的过错。〃
〃你应当带一把伞的。〃
〃伞。我的天,余大小姐,伞。你看一看,我们所携带的东西还不够多?我可不是三头六臂的孙悟空。〃
〃一把伞总该带着的。下午的天色就很阴。看,雨下得那么急。〃
〃我亲爱的,我已经把一切都席卷一空了。总该给家里留一点东西存一点纪念。你说是吗?再说,伞一向是传情达意的好工具。你知道《白蛇传》吗?〃
〃你觉得这么说很幽默吗?〃
〃不是很幽默。一点都不。对不起,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
〃……你生气了?〃
〃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吗?〃
〃那,半天不说话?〃
〃我是在回味我给我爸妈留的那张字条。〃
〃留字条?我怎么没看到?〃
〃你在门口提着包嚷着让我快点走的时候,我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作为这个家庭的长子,我不能莫名其妙地一走了之。我得告诉我爸妈,家里那么乱是我翻的,不是有贼的缘故。否则,我妈妈会发心脏病的。〃
〃写的什么歪门邪道的咒啊?〃
〃'告诉墨涅拉俄斯,帕里斯带着海伦走了'。〃
〃墨什么什么斯?〃
〃海伦的老公。《特洛伊》。上次带你去看的电影。布拉德·皮特演的那个。还有奥兰多·布卢姆。〃
〃噢,我记得了。那个演海伦的女人真丑。〃
〃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司机叔叔都会笑话你了。小姐,不要轻易评论别人的美丑。你并不是那么漂亮,好吧?〃
〃哼。〃
〃至少不是我交往过女孩里最漂亮的……哈,你塞耳朵的爪子戴着手套像狗熊一样。哈。你戴围巾像戴口罩,像忍者一样……小姐,不要这样开不起玩笑好吗?你看司机叔叔都乐了。对不起司机师傅。圣诞快乐,新年快乐。我妻子有冬眠的习惯,像狗熊和蛇一样。〃
〃别叫我小姐!〃
〃噢,我知道了。那么你仅仅保留了冬眠的习惯。〃
〃……〃
〃……嘿?〃
〃……〃
〃生气了?〃
〃……〃
〃几岁了?〃
〃……〃
〃会说话吗?〃
〃……不会!……〃
〃那你说的是什么?〃
〃你真讨厌!〃
〃OK,OK,不开玩笑了好吗,亲爱的,我亲爱的,新娘。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说有个领导,去视察幼儿园。他拉着一个小孩的手问:'孩子,几岁了?'孩子说:'三岁了!'领导问……等一下……〃
〃……按掉了?〃
〃按掉了。〃
〃短信息?〃
〃是来电。〃
〃你爸妈?〃
〃我妈。〃
〃她到家了?〃
〃不确定。不要紧张亲爱的,没事。什么都没有变化啊。来,我把那个笑话说完吧。领导问那个孩子:'会说话了吗?'〃
〃你妈如果回到家,看到你的字条,一定会追来火车站的。〃
〃怎么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哈哈哈哈。〃
〃她会追来火车站的!〃
〃追呗。〃
〃你能不能严肃点!〃
〃你总是过于严肃,于是会错过很多东西……亲爱的,假使我们被捕,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现在六点三刻至少一个小时可以在一起。生命是由一天24小时一个月30天一年12个月构成的。我们要享受每一分钟,这样才对,你知道吗?好,好,亲爱的,不要瞪着我。我害怕。我投降。我告诉你,我妈妈不知道墨涅拉俄斯是谁,她不知道。她没读过《荷马史诗》,不明白我的典故。她是个家庭妇女。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但她不会想得到这么远。她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好,等她明白过来,她会给我父亲打电话,哭,趁着这乱乎劲,我们早上火车去上海了。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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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作者:张佳玮
〃什么时候的火车?〃
〃七点一刻。T717次。我乘过无数次的,忠实而勤恳,像老黄牛一样不会出问题。〃
〃哦。〃
〃放心了?〃
〃……你说,你妈有心脏病的。〃
〃是啊。轻度的。那种一遇到紧张情形,就会闭眼抬手摇摇欲坠,宣布:'我心脏病犯了'的家庭妇女。〃
〃知道你走掉,她会心脏病发作的。你以为一个妈妈会关心家里失窃更甚于儿子逃走吗?家庭妇女最关心的不是家里的钱,而是丈夫和儿子。〃
〃……〃
〃你干什么!没有你这么开窗的!下雨呢。〃
〃我闷。〃
〃怎么了?〃
〃没怎么。〃
〃你怎么忽然这样?〃
〃别碰我!〃
〃你……〃
〃我说,别,碰,我。〃
〃……那随你吧……司机,什么时候到火车站?〃
〃这不是到了吗?〃司机说。
C
你开了车门,冷雨在那一刻扑了下来,你几缕沾湿的刘海随即以顺从的姿态帖服到你的额头。
你的男人紧抿着嘴唇,固执地缩在座位的暗角,听任你跨出车门,在阴雨霏霏之中跨向车后箱。
司机的手指落在了一个玄妙的机关上,车后箱盖在你的注视中伸起。
不必否认,此时你记忆中闪过了约翰·屈伏塔和萨米尔·杰克逊在《低俗小说》中取枪的场景。
秘密轻而易举的被你洞悉。
弹起的车箱盖犹如阿里巴巴的石门。
火车站那变幻的暗光成为了照耀珠宝的烛火。
在那幽暗的箱盖中,臣服着那即将随你浪迹天涯的包裹。
你抬起头来,透过车后的窗玻璃,无助而绝望地看到,你的男人,我,帕里斯,在雨阵切割的视野中,保持着缄默与沉肃。
一种偏执的狭隘。
男人的傲慢。
你一定是如此思索。于是你咬了一下嘴唇,一滴雨水被你的牙齿从中分开,化为二份。一份沿唇流落,一份咽下喉咙。
你的手离开了箱盖。
你大步流星(你穿的运动鞋正适合如此蹬哒)地回到了车门口,你朝着车中,那个傲慢的男人,你的男人,我,大喊一声:〃你这个王八蛋!你帮不帮忙?〃
作为一声大喊的回馈,你看到了你的男人,目光在你脸上倏然一扫。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意味着固执、坚毅、自大和跋扈。你燃烧的怒火促使你圆睁双目持续和他的对视。然后你看到不要讳言你的惊讶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他伸出右手,舒展肩膀:〃拉我一把,我亲爱的。我一个人是钻不出来的啊。〃
D
我把箱子一一放上传送带,向车站把门的出示了车票。
把门的女性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点头,让我和我的女人自她身旁越过。
车站入口处,一张木黄色的桌子。敲一下,沉厚的回声,那么应当是木制的。
两个穿着青色稽查服的男人在交头接耳,并且发出笑声。
左边的男人目光在我和我女人的身上微微一飘,伸出右手,印章在我推上前的两张车票背面按下了青色的烙印。我获得了安全的象征,一个平和而没有侵略性的身份。
卖饮料的。
雨衣。
伞。
自动扶梯。
她跳上去了。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审视她。一天都忙于偷鸡摸狗,未曾一一过目。
湿刘海。迷人。雨珠。白围巾(我送的),红色ADIDAS外套(还是我送的,保加利亚的玫瑰色),黑色背包(逃亡者的象征),解开的拉链间那白色的毛衣(绵羊、夜雪或者白云),纤细的腰身,黑色长裤(配色盘,亲爱的,或者蜡笔),刘海间的眼睛在对我闪光。
她提了一个箱子。
我提了两个。
没有背包。
铁道部门的工作人员温情款款的他们为火车站配置了空调,设置了出售蓝色雨伞、方便面、可口可乐、褐色的核桃仁、灰色的报纸以及其他必需或不必需物件的机构。
电动扶梯到头。
咯噔。差点跌倒。
想到了那个女孩。那个穿着粉红色外套的,身高173公分的,妩媚的,娇柔的,17岁女孩。
她和我在向下的自动扶梯上,向上迈步玩,获得了整个商场人的青睐。
〃张嘴。〃她会说,然后给我吃薯片,然后吻我。
我的女人转过去了。
尾随之。
一字排开的水果柜台。一群脸色犹如生姜的妇人。失去了青春的年华和媚人的容颜,只能兜售这些无生命的植物残骸。
抬头,不想看他们。
那里有几个大字。
读一下吧。
不读。
不,偏要读出声来。
不如此她不会回过头来。
丹田吐纳,大声喊出来:候车室!!
E
〃你真无聊。〃你说,为了加强语气,你坐了下来。
你的男人坐在了你的身旁。
你抬头看剪票处上空高悬的大屏幕,〃T717次列车,19:45分,上海〃赫然在目。
周围一度为你男人的一声大喊而注目于他的人们,现在又低下了头,开始谈论他们自己的事,像觅食物的鸭子。
一度被作为附属注目对象的你念及此事,依然深感不快。
作为表示,你推了一把你男人。〃你怎么总爱出洋相呢?〃
〃不许再推我。〃你男人说。他把所有的包都细致入微地放在身旁,然后转过头来严肃地说:〃我在想一件很严肃的事。〃
〃什么事?〃你被吓住了。手并不冷,但是你低下头来,呵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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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有侵略性的身份
作者:张佳玮
〃我在想,〃你男人说,〃我们晚上到上海是否要一起过夜。〃
〃去死吧你。〃你伸手朝你男人头顶拍去。你男人任你的手在他头顶着陆,并且夸张地叫了一声:〃啊……〃
〃嘿,死了没有?〃你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男人问。
〃别叫我嘿,叫我亲爱的。〃你男人闭着眼睛说。
〃贫吧你。本小姐未婚。你别想了。这一辈子都轮不到叫你。〃
〃不叫呗。我可以让小悦叫。〃
〃哪个小悦?〃
〃那个喜欢穿粉红的,你上次来我家时,我和她下国际象棋的那个。〃
〃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
〃什么关系究竟?〃你试着伸出手来你男人没有生气的表示于是你很有分寸地捏他的耳朵。
〃娘子饶命,小生招了。我和她实实的没有关系。也就是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春宵一刻了一把。〃
〃你还贫你,谁又是你娘子了?小心我用刑!〃
〃什么刑我也不怕。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累坏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