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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烟雨朦朦-第2部分

小说: 烟雨朦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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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差不多,也该有四十六、七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显老,如果她和妈站在一起,别人一定
会认为妈比她大上十岁二十岁,其实,她的大儿子尔豪比我还要大五岁呢!她的皮肤白皙而
细致,虽然年龄大了,依然一点都不起皱纹,也一点都不干燥。她很会妆扮自己,永远搽得
脸上红红白白的,但并不显得过火,再加上她原有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流盼生春,别有一种
风韵,这种风韵,是许多年轻人身上都找不出来的。她身材纤长苗条,却丰满匀称,既不像
一般中年妇人那样发胖,也没有像妈那样枯瘦干瘪。当然,她一直过著好日子,不像妈那样
日日流泪。

    爸从里面屋子里出来了,穿著一件驼绒袍子,头上戴著顶小小的绒线帽,嘴里衔著他那
年代古老的烟斗。他皱著眉头,用严肃的眼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依然
不能不站起身来,对他恭敬的叫了声爸爸。他不耐的对我挥了挥手,似乎看出我这恭敬的态
度并不由衷,而叫我免掉这套虚文。我心中颇不高兴,无奈而愤恨的坐了回去,爸眉头皱得
更紧了,回过头去对梦萍大声嚷:

    “把收音机关掉!”梦萍扭了扭腰,噘起了嘴,不情愿的关掉了收音机,室内马上安静
了许多。爸在雪姨身边坐了下来,望著尔杰说:

    “又怎么回事了?”“和梦萍打架了嘛!”雪姨说,尔杰乘机把呜咽的声音加大了一
倍。爸没有说话,只阴沉的用眼光扫了梦萍一眼,梦萍努著嘴,有点胆怯的垂下了眼睛,嘴
里低低的叽咕了一句:

    “买了辆新车子就那么神气!”

    爸再扫了梦萍一眼,梦萍把头缩进大衣领子底下,不出声了。爸转过头来对著我,眼光
锐利而森冷,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一点笑容都没有,好像法官问案似的:

    “怎么样?你妈的身体好一点没有?”

    亏你还记得她!我想。却不能不柔声的回答:“还是老样子,常常头痛。”

    “有病,还是治好的好。”爸说,轻描淡写的。

    治好的好,钱呢?为了每个月来拿八百块钱生活费,我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来乞讨了。
我沉默著没有说话,爸取下烟斗来,在茶几上的烟灰碟子里敲著烟灰,雪姨立即接过了烟
斗,打开烟叶罐子,仔细的装上烟丝,再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吸了吸,然后递给爸。爸接
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两口,似乎颇为满足的靠进了沙发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在这一瞬
间,他看起来几乎是温和而慈祥的,两道生得很低的眉毛舒展了。眼睛里也消夫了那抹严厉
而有点冷酷的寒光。我窃幸我来的时候还不错,或者,我能达到我的目的,除生活费和房租
外,能再多拿一笔!一条白色的小狮子狗——蓓蓓——从后面跑进了客厅,一面拚命摇著它
那短短的,多毛的小尾巴。跟在它后面的,是它年轻的女主人如萍。如萍是雪姨的大女儿,
比我大四岁,一个腼腆而没有个性的少女,和她的妹妹梦萍比起来,她是很失色的,她没有
梦萍美,更没有梦萍活泼,许多时候、她显得柔弱无能,她从不敢和生人谈话,如果勉强她
谈,她就会说出许多不得体的话来。她也永远不会打扮自己,好像无论什么服装穿到她身
上,都穿不整齐利落似的。而且她对于服装的配色,简直是个低能。拿现在来说吧,她上身
是件葱绿色的小棉袄,下身却是条茄紫色的西服裤。脖子上系著条彩花围巾,猛一出现,真
像个京戏里的花旦!不过,不管如萍是怎样的腼腆无能,她却是这个家庭里我所唯一不讨厌
的人物,因为她有雪姨她们所缺少的一点东西——善良。再加上,她是这个家庭里唯一对我
没有敌意或轻视的人。看见了我,她对我笑了笑,又有点畏缩的看了爸一眼,仿佛爸会骂她
似的。然后她轻声说:“啊,你们都在这里!”又对我微笑著说:“我不知道你来了,我在
后面睡觉,天真冷……怎么,依萍,你还穿裙子吗?要我就不行,太冷。”她在我身边坐了
下来,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她的手正好按在我湿了的裙子上,立即惊异的叫了起来:“你的
裙子湿了,到里面去换一条我的吧!”

    “不用了!我就要回去了!”我说。

    蓓蓓摇著尾巴走了过来,用它的头摩擦著我的腿,我摸了摸它,它立刻把两只前爪放在
我的膝上,它的毛太长了,以至于眼睛都被毛所遮住了。它从毛中间,用那对乌黑的眼珠望
著我,我拂开它眼前的毛,望著那骨碌碌转著的黑眼珠,我多渴望也有这样一条可爱的小
狗!

    “蓓蓓,过来!”雪姨喊了一声,小狗马上跳下我的膝头,走到雪姨的身边去。雪姨用
手抚摸著它的毛,一面低低的,像是无意似的说:“看!才洗过澡,又碰了一身泥!”

    我望了雪姨一眼,心中浮起一股轻蔑的情绪,这个女人只会用这种明显而不深刻的句子
来讽刺我,事实上,她使我受的伤害远比她所暴露的肤浅来得少。她正是那种最浅薄最小气
的女人,我没有说话。爸在沙发椅中,安闲的吸著烟斗,烟雾不断的从他那大鼻孔里喷出
来,他的鼻子挺而直,正正的放在脸中间。据说爸在年轻时是非常漂亮的,现在,他的脸变
长了,眉毛和头发都已花白,但这仍然没有减少他的威严。他的皮肤是黑褐色的,当年在东
北,像他这样肤色的人并不多,因此,这肤色成为他的标志,一般人都称他作“黑豹陆振
华”。那时他正是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一个大军阀,提起黑豹陆振华,可以使许多人闻名
丧胆。可是,现在“黑豹”老了,往日的威风和权势都已成过去,他也只能坐在沙发中吸吸
烟斗了。但,他的肤色仍然是黑褐色的,年老没有改变他的肤色,也没有改变他暴躁易怒的
脾气,我常想,如果现在让他重上战场的话,或者他也能和年轻时一样骁勇善战。他坐在沙
发里,脸对著我和如萍,我下意识的觉得,他正在暗中打量著我,似乎要在我身上搜寻著什
么。我有些不安,因为我正在考虑如何向他开口要钱,这是我到这儿来的唯一原因。
“爸,”我终于开口了。“妈要我来问问,这个月的钱是不是可以拿了?还有房租,我们已
经欠了两个月。”

    爸从眯著的眼睛里望著我,两道低而浓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
笑,好像在嘲笑什么。不过,只一刹那间,这抹微笑就消失了,没有等我说完,他回过头去
对雪姨说:“雪琴,她们的钱是不是准备好了?”接著,他又转过头来看著我,眼睛张大
了,眼光锐利的盯在我的脸上说:“我想,假如不是为了拿钱,你大概也不会到这儿来的
吧?”

    我咬了咬嘴唇,沉默的看了爸一眼,心里十分气愤,他希望什么呢?我和他的关系,除
了金钱之外,又还剩下什么呢?当然除非为了拿钱,我是不会来的,也没有人会欢迎我来
的,而这种局面,难道是我造成的吗?他凭什么问我这句话呢?他又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呢?雪姨抿著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看我,对如萍说:烟雨朦朦3/46

    “如萍,去把我抽屉里那八百块钱拿来!”

    如萍站起身来,到里面去拿钱了。我却吃了一惊,八百块!这和我们需要的相差得太远
了!

    “哦,爸,”我急急的说:“我们该了两个月房租,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而且,我
们也需要制一点冬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又快过阴历年了,妈只有一件几年前做的丝绒袍
子,每天都冻得鼻子红红的,我……我也急需添制一些衣服……如果爸不太困难的话,最好
能多给我们一点!”我一口气的说著,为我自己乞求的声调而脸红。

    “你想要多少呢?”爸眯著眼睛问。

    “两千五百块!”我鼓足勇气说,事实上,我从没有向爸一口气要求过这么多。“依
萍,你大概有男朋友了吧?”雪姨突然插进来说,仍然抿著嘴角,微微的含著笑。

    我愣了一下,一时实在无法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轻轻的笑了声说:“有了男朋友,也
就爱起漂亮来了,像如萍呀,一年到头穿著那件破棉袄,也没有说一声要再做一件。本来,
这年头添件衣服也不简单,当家的就有当家的苦。这儿不像你妈,只有你一个女儿,手上又
有那么点体己钱,爱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你,这里有四个孩子呢!如萍年纪大一点,只好
吃点亏,就没衣服穿了,好在她没男朋友,也不在乎,我们如萍就是这么好脾气。”我静静
的望了她一会儿,我深深了解到一点,对于一个不值得你骂的人,最好不要轻易骂他。有的
时候,眼光会比言语更刺人。果然,她在我的眼光下瑟缩了,那个微笑迅速的消失,起而代
之的,是一层愤怒的红潮。看到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我调回眼光望著爸,爸的脸上有一
种冷淡的,不愉快的表情。“可以吗?”我问。“你好像认为我拿出两千五百块钱是很方便
的事似的。”爸说,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并不认为这样,不过,如果你能给尔杰买一辆全新的兰陵牌脚踏车的话,应该也不
太困难拿出两千五百块钱给我们!”话不经考虑的从我嘴里溜了出来,立刻,我知道我犯了
个大错误,爸的眉头可怕的紧蹙了起来,从他凶恶而凌厉的眼神里,我明白今天是绝对拿不
到那笔钱了。

    “我想我有权利支配我的钱。”爸冷冷的说:“你还没有资格来指责我呢。我愿意给谁
买东西就给谁买,没有人能干涉我!”雪姨白皙的脸上重新漾出了笑容,尔杰也忘记了继续
他的呜咽。“哦,爸,”我咽了一口口水,想挽回我所犯的错误:“我们不能再不付房租
了,如果这个月付不出来,我们就要被赶出去,爸,你总不能让我们没有地方住吧?”

    “这个月我的手头很紧,没有多余的钱了,你先拿八百块去给你妈,其他的到过年前再
来拿!”爸说,喷出一口浓厚的烟雾。“我们等不到过年了!”我有点急,心里有一股火在
迅速的燃烧起来。“除非我和妈勒紧裤带不吃饭!”

    “不管怎样,”爸严厉的说,浓黑的眉毛皱拢在一起,低低的压在眼睛上面,显出一种
恶狠狠的味道。“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只有八百块,你们应该省著用,母女两个,能用多
少钱呢?你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雪姨忽然笑了一声,斜睨著眼睛望著我说:

    “你妈那儿不是有许多首饰吗?是不是准备留著给你作嫁妆?这许多年来,你妈也给你
攒下一些钱了吧?你妈向来会过日子,不像我,天天要靠卖东西来维持!”

    我狠狠的盯了雪姨一眼,我奇怪爸竟会看不出她的无知和贪婪!我勉强压抑著自己沸腾
的情绪,和即将爆发的坏脾气,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可没有如萍和梦萍那样的好福气,
如果家里还有东西可以卖的话,我也不到这儿来让爸为难了!”

    “哦,好厉害的一张嘴!”雪姨说,仍然笑吟吟的:“怪不得你妈要让你来拿钱呢!说
得这么可怜,如果你爸没钱给你,倒好像是你爸爸在虐待你们似的!”

    如萍从里面房里出来了,拿了一叠钞票交给雪姨,就依然坐在我的身边,我本来不讨厌
她的,但现在也对她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感,尤其看到她手上那个蓝宝石戒指,映著灯
光反射著一条条紫色的光线时,多么华丽和富贵!而我正在为区区几百块钱房租而奋斗著。

    雪姨把钱交给了爸爸,似笑非笑的说:

    “振华,你给她吧,看样子她好像并不想要呢!”

    “你到底要不要呢?”爸不耐的问,带著点威胁的意味。

    “爸,你不能多给一点吗?最起码,再给我一千块钱付房租好不好?”我忍著一肚子的
火,竭力婉转的说,我了解我今天是必须拿到钱回家的,家里有一百项用度在等钱。

    “告诉你,”爸紧绷著脸,厉声的说:“你再多说也没用,你要就把这八百块钱拿去,
你不要就算了,我没有时间和你泡蘑菇!”“爸,”我咽了一口泪水,尽力抑制著自己。
“没有付房租的钱,我们就没有地方住了,你是我的父亲,我才来向你伸手呀!”“父
亲?”爸抬高了声音说:“父亲也不是你的债主!就是讨债的也不能像你这样不讲理!没有
钱难道还能变魔术一样变出来?八百块钱,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趁早滚出去!我没时间听
你噜苏!你和你妈一样生就这份噜苏脾气,简直讨厌!”我从沙发上猛然的站了起来,血液
涌进了我的脑袋里,我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在一刹那间爆发了,我凶狠的望著我面前的这个
人,这个我称作父亲的人!理智离开了我,我再也约束不住自己的舌头:“我并不是来向你
讨饭的!抚养我是你的责任,假如当初在哈尔滨的时候,你不利用你的权势强娶了妈,那也
不会有我们这两个讨厌的人了。如果你不生下我来,对你对我,倒都是一种幸运呢!”

    我的声音喊得意外的高,那些话像倒水一般从我嘴里不受控制的倾了出来,连我自己都
觉得惊异,我居然有这样的胆量去顶撞我的父亲——这个从没有人敢于顶撞的人。爸的背脊
挺直了,他取下了嘴边的烟斗,把手里的钱放在小茶几上,锐利的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紧
紧的盯著我的脸。这对眼睛使我想起他的绰号“黑豹陆振华”。是的,这是一只豹子,一只
豹子的眼睛,一只豹子的神情!他的两道浓眉在眉心打了一个结,嘴唇闭得紧紧的,呼吸从
他大鼻孔里沉重的发出声音来。有好一阵时间,他直直的盯著我不说话。他那已经干枯却依
然有力的手握紧了沙发的扶手,一条条的青筋在手背上突出来,我知道我已经引起了他的脾
气,凭我的经验,我知道什么事会发生了,我触怒了一只凶狠的豹子!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爸望著我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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