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荣华-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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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杜轩撩起衣袍跪倒在地,郑而重之的冲白老太爷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好,不枉我对你另眼相看。”
连说了三个好字,白老太爷起身,亲自搀起了杜轩。
“恩师,学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恩师准许。”
眼中一派清明的坚定,杜轩抬首看向白老太爷道。
本就喜欢杜轩的为人,此刻听了他这一系剖白心迹的话,白老太爷再看杜轩,便怎么看怎么满意,见他有所请求,忙点着头道:“你说。”
杜轩微一迟疑,旋即正色道:“学生希望,能以金榜题名之喜,当做前来靖安侯府提亲的贺礼,所以,明年会试放榜之前,学生与六小姐的亲事,暂且放下不提,既已决定娶她,学生愿意放手一搏,为六小姐挣个风光出嫁的荣耀。”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白老太爷听的热血沸腾,一瞬间也似是年轻了几岁。
可是回过神来,白老太爷又踌躇起来。
明年二月十六,便是白璎珞及笄的日子,可会试放榜,再到殿试折桂,怎么也要到三四月间了,已经及笄却还未定下亲事,白璎珞定然又要成为京城内宅中的笑柄。
“学生必定专心苦读,不负恩师与六小姐,还请恩师酌情考虑。”
杜轩拱手一拜,诚心祈求道。
倘若现在定下亲事,外头的人也好,靖安侯府的人也罢,都会觉得杜轩高攀,白璎珞下嫁,会认为白璎珞受了委屈。
若果真按着杜轩所言,以杜轩的本事,来年未必不会金榜题名,到那时,新科进士上门求娶,寒门新贵与侯府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桩美事了。
有舍才有得,不放手一搏,谁能知晓以后是花团锦簇还是一败涂地?
暗自沉思了半晌,白老太爷一狠心,沉声应道:“此事,就依你所言。”
说罢,白老太爷起身拦住杜轩要下拜的动作,面色凝重的叮嘱道:“杜轩,老夫对你从无所求,即便举荐你入京都,也是单纯的一片爱才之心。但是,你若是负了珞姐儿,我便是穷其一生,也不会放过你。”
白老太爷说的认真,杜轩瞬时也挺直了腰背,“大丈夫一言九鼎,杜轩是真男儿,决不食言,恩师只看着便是,学生会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学生对六小姐的情意。”
白老太爷点了点头,招呼着他道:“坐吧,我吩咐下人摆膳。”
杜轩离开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出了庆安堂的门,看着西厢房承欢居的方向,杜轩的心里,似是从未如此激动一般,让他想要拔足狂奔,到那杳无人迹的山顶大声呐喊几句。
兰心阁里,白璎珞披着夹衣靠在软榻上,外面起了风,呜呜咽咽的风声从树枝上吹过,发出了轻柔的婆娑响声,看着墙角灯台里摇曳生姿的火苗,白璎珞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前世时那温馨的场景。
烛光下,杜轩批阅着孩子们交上来的功课,不时的无奈摇头苦笑,而一旁的土炕上,珞娘缝补着手里的旧衣。
偶尔抬头,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缱绻柔情,被昏暗烛光所充盈的屋子里,顿时也多了几分温情。
祖父寻杜轩过来,是来说亲事的吧?
他会欣然应允,还是惊诧回绝?
猜测着他有可能的反应,白璎珞的心里,便忽上忽下的忐忑起来。
去岁桃林中猝不及防的一个照面,是两人这一世的第一次碰面,那一刻,白璎珞的眼中面上尽是惊喜,而杜轩,更多的是愕然。
那之后,两人再未单独碰过面,唯有过年那次去煦和轩参加诗会,杜轩耳后出现的那抹红晕,让白璎珞猜到了他浅浅的心意。
可这也仅仅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如今,事情一步步的终于发展到了她所愿意乐见的地步,杜轩,又会如何应对呢?
胡乱思忖了一整夜,白璎珞辗转反侧。
第二日早起,白璎珞便满心雀跃的去了庆安堂,还比素日早了一刻钟。
见祖父祖母一如从前,而祖母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带着淡淡的怜惜,白璎珞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第157章 安心
一连几日,白璎珞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倘若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白家庄的老族长两度来侯府,和祖父谈及的是自己和杜轩的亲事,那一旦亲事议定,祖父和祖母怎么都要告诉自己一声的。
再不济,靖安侯和薛氏那儿,也会有所风闻,以大伯母对自己的疼爱,定会言语隐晦的打趣自己几句。
可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谈及的不是自己的亲事,抑或,杜轩没答应?
若是前者,白璎珞大可不必担心,毕竟,便是及笄了,祖父祖母也不会仓促的为自己择定一门不大中意的亲事让自己出嫁。
可若是后者……
白璎珞不敢去想。
再到鸣翠居上课,白璎珞便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姚夫子虽不大与府内的人走动,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仍旧有所风闻。
不动声色的下了课,看着七小姐和八小姐被各自的乳母带走,白璎芸也落落寡欢的离去,姚夫子方带着白璎珞回了小雅斋。
“怎么了?”
亲自泡了茶端给白璎珞,姚夫子坐在她身边关切的问道。
犹豫了一会儿,白璎珞摇了摇头,有些低迷的说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许是我想多了吧,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从前也常有这样的事发生,白璎珞不愿意说,姚夫子也不过多追问,二人相对静坐,闲聊了些旁的事,白璎珞才起身回屋。
心事重重的歪在软榻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头的日光,白璎珞只觉得心里有万千的惆怅难以言表。
长吁短叹的感慨了几句,白璎珞翻了个身渐渐睡去了。
再醒来,已临近午膳时分。
赶到庆安堂,便见祖母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白璎珞上前恭敬的行了礼招呼道:“璎珞见过周老夫人,老太爷身子可安好?”
笑呵呵的拉起了白璎珞,周老夫人弯着眼答道:“好,都好。”
说着话,周老夫人回头冲白老太太夸道:“几日未见,这孩子又水灵了几分,还是你会养人,先前的萍姐儿也好,如今的珞姐儿也罢,都被你教的极好。前天去严姐姐家做客,提起孙媳妇,她还很是夸了萍姐儿几句呢。”
这位周老夫人,是惠国公家的老夫人,从前和白老太太是闺中密友,得空的时候便常来寻白老太太说话,两人最是相熟。
每逢有人夸赞白璎珞,白老太太都像是夸了自己一般的高兴,此刻再听到,脸上便笑的多了几条皱纹,“珞姐儿养在我跟前,我自然得好好教养她。”
白老太太和周老夫人说着话,白璎珞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少顷的功夫,白老太爷从书房回来,几人一起用了膳,膳后,白老太太亲热的挽着周老夫人去后院散步,一边,却还软语哄着白璎珞回屋去歇着。
白璎珞一边朝兰心阁走,一边心里狐疑的揣测起来。
从前,周老夫人来靖安侯府,也曾和白老太太打趣,说要替自己的孙儿来提亲,求娶白璎珞,可想着两家的孩子都还小,两人便当做玩笑话一般那么说着过去了,自那以后,周老夫人却是再未提起过此事。
待到白璎珞十二三岁到了议亲的年纪,京城里却又诸多蜚短流长的言语,挑三拣四的拿白士鸣和柳氏的早逝来说事,一来二去的,白璎珞便被耽搁到了现在。
想及前一日并未听祖母说周老夫人要来府里做客的事,白璎珞便知,兴许是祖母下了帖子请了周老夫人过来的,此刻,两人又神秘的去后院散步,白璎珞不由而然的便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
难道,祖母想旧事重提?
惠国公府的那位少爷,是惠国公的嫡次子,白璎珞未见过他,此刻细细想起来,竟也未听过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想来,定然不怎么出众的。
也怨不得,周老夫人当日会起这样的心思。
一路胡乱的思忖着回到了兰心阁,白璎珞便觉得心里百爪挠心一般的急躁。
午后的棋艺课结束,白璎珞便赶回了庆安堂,周老夫人已经走了,白老太太正躺在软榻上假寐,脚踏边,秋纹蹲坐在那儿为白老太太捶着腿。
白璎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摆了摆手让秋纹起身,自己代替她服侍起了白老太太。
一盏茶的功夫,白老太太才醒来,睁开眼看到是白璎珞,白老太太嗔怨的拉起了她,“傻丫头,自有秋纹秋月她们,哪里就轮到你来做这些事了?”
白璎珞笑了笑,接过秋纹递来的帕子净着手,一边讨好的笑着说道:“祖母是珞儿的祖母,自然要我来孝顺才是,秋纹秋月哪里能替的了我?”
说着话,白璎珞从果盘里取过一个梨子削着,状似无意的问道:“祖母,惠国公府可是又有什么喜事了?我瞧着周老夫人气色极好呢,比端午见面时还有精气神儿。”
抿嘴笑着,白老太太接过白璎珞递来的银签,扎起一块梨子吃着道:“祖母相看了一门亲事,想要保个媒,所以请了她来探探口风,若是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闻言,白璎珞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瞬时被清空了。
若那门亲事与自己有关,祖母定然不会说的这般坦然。
轻叹了口气,白璎珞的面色,不由的松动了几分,白老太太眼珠一转,顿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不会是以为,祖母想把你嫁到惠国公府去吧?”
小心思被揭穿,白璎珞羞赧的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白老太太呵呵笑着,放下银签解释道:“是你薛家表姐,她都十八岁了还没定亲,可你也瞧见了,那样齐整的一个好姑娘,若是被耽误了,可多可惜。也正是端午聊天,听周老夫人提起他那个孙子,我才想起来的。虽然你薛家表姐比他大了两岁,可都说小相公大媳妇儿,大点儿会疼人,他们家兴许不计较呢。这不,我才请了周老夫人来探探口风,若是行,你大伯母定然也高兴,祖母若是得了那个谢媒的红包,都给咱们的珞姐儿添妆。”
前面还听的认真,听闻最后还是提到了自己,白璎珞瞬时红了脸,扭着帕子嗫喏道:“祖母,我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您偏来打趣我。”
见白璎珞露出了这难得的娇憨姿态,白老太太愈发笑的开怀。
想及前些日子白老太爷和自己说过的事,白老太太爱怜的看着白璎珞问道:“珞姐儿,白家庄的那个杜公子,你觉得他如何?”
心头一顿,顿时小鹿乱撞一般的狂跳起来,白璎珞强自镇定的说道:“祖父和大伯父对他都交口称赞,想来是极有才学的。我也见过他几次,觉得人如其名,如温润的美玉,假以时日,必定能大放其光。”
白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却再未说什么,白璎珞想问又不敢问,一时间,一颗心就那么七上八下的悬在了半空中。
又闲散的说了会儿话,白老太太才轻叹了一口气,抚着白璎珞的头发道:“珞姐儿,一个人是好是好,并不能看表面。而那个人家世好不好,抑或是有没有才学,都只是他的一个方面,过日子,要紧的是看那个人对你好不好。他对你好,你便是跟着他吃糠咽菜,心里也沁着蜜一般的温润甜蜜。他若对你不好,便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你的心里,也会说不出的苦楚。所以,这过日子啊,跟家世背景都无关系,只跟那个人有关,你知道吗?”
似懂非懂,白璎珞乖巧的点了点头,耳边,传来了白老太太轻不可闻的一句低叹,“但愿,不是害了你。”
一瞬间,白璎珞如醍醐灌顶一般的通透了。
对靖安侯府而言,杜轩并非白璎珞的良配,这两人在一起,任何人都会觉得是杜轩高攀了。
可是,诚如白老太太方才那一番话,过日子,一切的外在条件都是虚无缥缈不能把握的,而唯有那个人的真心,才是最难得的。
倘若杜轩真如他所承诺的对待白璎珞,这段如今说出来不会被任何人所看好的亲事,对白璎珞而言未必不是件幸事,过日子,日久见人心,一辈子还很长。
可若是杜轩背信弃义,这样的他,要家世没家世,要身家没身家,下嫁于他的白璎珞,日后会有多少磨难,众人可想而知。
所以,如今看来,这场在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心里已经定了的亲事,却如同一场豪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赔上的,便是白璎珞一辈子的幸福,和白老太爷白老太太二人此后岁月里无尽的悔悟和自责。
可即便那时,两人临近西去,人死如灯灭,一切便都结束了,而白璎珞,还有漫长的一辈子,要慢慢度过。
相较于白老太爷对杜轩莫名的信心,白老太太则满腹的担忧,所以,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白璎珞,白老太太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沉重。
从庆安堂出来,看着灰蒙蒙似是又要下雨的阴暗天空,白璎珞的心里,却从未有过的敞亮。
第158章 静好
虽未得到确定的消息,可白璎珞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揣测,与真正的答案应该相差无几。
这么想的时候,白璎珞便觉得满心的欢喜,前几日那个喜忧参半患得患失的自己,像是刚刚破壳而出的小绒鸡,带着满眼的迷茫打量着面前陌生的一切。
而如今,雨过天晴,阳光灿烂。
以后的日子,都会像这水洗过的天空一般美好。
心中安定下来,白璎珞便能静下心来做些什么事了,看着绣筐里堆着的那几件小儿衣服,白璎珞算着日子自言自语道:“六公主怕是已经临产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
身旁的秀娘听见,抿嘴笑了笑道:“小姐,四月前往大安的宫人如今都还没回来呢,也没见捎信回来,可见都是顺顺利利的。您就别担心了,六公主贵为大安国母,身边伺候的人精细着呢,不会有事的。”
白璎珞点了点头,关切的问道:“秀娘,娟儿如何了?你这几日可去瞧过她?”
但凡在大户人家伺候的下人,不是休息的日子,没有主子的许可是不得踏出府门一步的。
尽管白璎珞替秀娘求了恩典,可秀娘却说不出的谨慎,不到自己歇息的那日,决计不踏出靖安侯府一步,便连李大壮也是如此,进府大半年了,这两个人的态度一如刚来那时的谨慎小心,差事办的极为妥帖,让一直等着揪他们小辫子的人得了个没趣。
提起女儿,秀娘当即满脸是笑,“前日轮休,奴婢已经去瞧过了。娟儿跟着奴婢的爹娘,过的好着呢,便连在洞天书院上学的弟弟也常回家陪她玩,如今,娟儿已经识的几个字了。”
听秀娘说着,白璎珞的面前,不禁出现了老两口慈祥的笑容,和白诀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