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龙门阵-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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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中午快下班时，刘孝武来我办公室找到我说：“张副经理，昨天国美连锁的的采购经理打电话给我说他们的货卖完了，又要下订单，而且要增加上架品种。我刚刚赶过去，他又说要你张副去。”
“你是说那个姓林的采购吗？”
“就是他。”
“晓得了，那个虾米是个色鬼，又想叫我去陪耍。”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跟他联系，我先出去了。”
姓林的叫我无非就是看我的报销比一般业务员多，玩的时候敢花钱。下午下班我开着公司的帕沙特把姓林的接了出来。
先把他接到草堂的钦善斋吃了一个滋补药膳，然后拖到双建路蓝色洗浴中心。
“嘿，还是张经理了解我。”打了几年交到了，我当然了解他，每次最后都带他到这里来耍，我还晓得他每次都叫二十号。
把车泊好，大堂经理一看是我们几个熟脸马上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热情招呼之后，经理向楼上击掌大喝：“欢迎贵宾两位！”然后有小姐带我们上二楼。在二楼简单泡个澡，就上三楼。那里可以按摩推油，当然也包括终极的服务。这里全部是以钟点算的，四十五分钟一个钟点。我们两个下身围着大白浴巾上了楼，姓林的给领班说：“我还是要二十号的小吕。”然后又看看我说：“你还是只按摩吗，老张？”我说是，还是去找王姐给我按。
我说，王姐，你加功夫给我按一下颈椎，昨天落枕了，有点不舒服。整个成都市我去按摩过的地方也不少，但始终还是觉得这里的王姐按得最巴适。王姐边按边说，这个年代像你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每次陪客户来，自己都能把持得住，真难得。我说，王姐，来这儿的男人不能代表大多数，所以导致你对男人有偏见，其实社会上像我这样的男人还是挺多的，哈哈。王姐笑笑，没再说什么。其实王姐并不是真正的姐，年龄应该比我还小一点，但由于她是这个里面女招待里年龄最大的，洗浴中心的妹妹都叫她王姐，来的次数多了，加之大家又很谈得来，索性我也就这么叫她。
一个钟点做满，王姐帮我穿好衣服，对我说下次又来，包我满意。我对她说王姐你放心，我来这儿只找你。走到中厅，原来老林已经出来坐在那里了，和一个女的在聊天。我说，老林你功夫不行喽，这么早就出来了。他说哪里是，今天小吕没上班，领班给我推荐的十四号小红，功夫更是了得，一不留神就被她放翻了，索性等你出来早完早走嘛。他又凑到我耳朵边，说：“嘿嘿，下次来耍我就找那个小红！”
我笑笑，心里想，嘿你个大头鬼！下次个球！
付了帐，开车把他们送回家，这才算搞定。在洗浴中心我花了五十，他花了二百五，加上吃饭，总共花了小六百。挨球的家伙。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厅啤酒，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的是晚间新闻提要：
1。中东地区近日冲突不断，美国介入外交斡旋；
2。手机制造巨头叶氏集团仲裁因涉嫌非法融资被拘捕；
3。一少女网络交友被骗，被迫卖淫三月，海南警方全力解救；
4。山西一小型煤矿发生渗水事件；救援工作紧急展开；
5。一刘姓瘾君子要钱不成竟疯狂砍死亲生外婆；
6。江苏李小姐因整容失败跳楼自杀；
7。疲劳驾驶，大货车翻下立交桥。。。。。。
我关掉电视机，又想起那个姓谭的，今天下午敢在办公室里对我横眉瞪眼张牙舞爪：
“给我一个解释！为啥子上季度销售下滑那么多？”
我说：“谭经理，上季度本身是淡季，而且。。。。。。”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差点没把桌子拍烂了：“没见过这么淡的淡季！你是副经理，我问你，我们销售部是干啥子的？就是买产品抢市场！这个你比哪个都清楚。这次销售下滑，到时候上面要是追问下来，我就只有追问你！”
我想，你谭大头，懂个球，有种你去搞！我来当部门总经理，天天坐办公室！
“这两个月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就自己看着办！”
一颗大头还敢威胁本人。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把老李给我叫过来。”
我起身两大步就走出了办公室。
唉，看来涨餐旅费的事情彻底洗白了，季度分红也一分不会有，搞不好还要扣奖金。感觉有点对不起手下那帮人。但工作人人都有分，上季度除了老王那个小组要好点，其他普遍不好，难道说这个能怪我？我还不是天天风吹日晒到处跑，到处陪客户，我越想越气，把啤酒罐往地上一砸，溅了一裤子的酒水。就在这个当，手机突然响了，是陈娜。
“在干吗？”
“在烦！”
“凶什么凶，又被你们上司涮了？”
“哼，谁涮谁？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想和你聊聊天。好几天都没见你了。”
“大小姐，对不起了，我今天没心情也没功夫陪你聊，过两天我忙完了再说，行吧，我挂电话了。”
“张朔你别假正经，现在可说好了，星期天我来找你，到时候在跟你算帐。”
我马上挂了电话。
陈娜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大学认识的。此女非常之闹腾，是我的一个好友。
我把洒在地上和身上的酒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想，张朔啊，二十九岁多了，还独生一人住在租的公寓里，事业最近也没什么好气象，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有人说三十而立，再过两年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这个样子。
突然我翻起身来，发现自己竟睡在马路中间，周围没有人，也没有车，除了路灯整齐地亮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起来，要不然你会被撞死。”
我转过头，一个黑影站在路边，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飕的一声，沿着声音望去，一辆大卡车以F1的速度朝我开来，然后是一整响，嘿，是我的闹钟响了，七点五十了。
最近我经常做这样的梦，莫名其妙。公司八点半打卡，我在楼下买了一个面包一盒鲜奶骑着我那辆噪音有点大的轻便摩托车到了公司。
“张副早啊。”
“刘姐早。”刘姐是我们销售部做卫生的，一般都是头一个来，不过现在公司里人也不少了，估计没差几个了。看看表，八点二十。我把卡打了才看见谭大头阴着脸站在旁边。
“谭经理早。”我说。我觉得我的表情很虚伪，他也没看我，只是点了个头。
他又哪里毛病了？挺个大肚子想来抓迟到？一般都没人迟到的，你抓个球！我跟大家挨个打了个招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吧早点吃完，就听外面谭大头闹开了：“老李你现在也要迟到了哇？怎么起带头作用？对待工作怎么这么不专心？”
我看看表，八点二十九。谭大头又在存心找茬。
老李和我一样，是销售部副经理，他和我的职能也完全一样，管整个四川地区的产品营销。只是我们手下各管一帮业务员，各自面对各自分管片区的营销商。这也算是公司的一种团队竞争机制。
昨天谭大头朝我拍桌子，今天又一大清早就来找茬，肯定是上头有人说了他，才吓成这个样子。亏他四十出头的人了，这样管理还不如去养猪，不听话就用棍子抽。不过这个比喻太烂了。
外面就他一个人再说，老李阴着脸没开腔，估计着实被气坏了。
打接了十几个电话，签了五个字，中午下班我约老李到邻街的一个中餐馆吃午饭。和以往一样，我和老李出来吃饭是不喝酒的，因为平时在外面喝太多。我说，老李，你莫气，那个谭大头肯定是上面有人叮他，吓着了，没出息，才在那里疯子发飙，莫理他。老李说：
“小张啊，你以为我会怕他？这个销售部十年前组建的时候就有我了，你也来了七八年了，他谭兵才来两年不到，还是从总公司管人事的部门调过来的，销售，市场，他懂什么啊，还不是靠你我这些干实事的人撑着。”
我连声说是是。
老李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与人为善，人很好处，业务能力也比较强。我刚刚进销售部的时候他也带过我一段时间。但正是他的与人为善而又不善于拍上级马屁，才会导致他混了十年还是一个副经理，头上总是有人踩着。
“小张你看，我们这个品牌，竞争力最近几年只能算是中等。无论是从品质上还是广告宣传上都是这个样子。上个季度，两个连锁超市给我们下架，一个新开的家电市场不要我们进入，德阳市几个大的卖场也一直不进我们的平板产品，长虹在德阳和广元那边的经销商就跟疯了似的，活动得快得很，淡季又雪上加霜，真的要把人累死，他谭兵还来骂人，唉。”
我说，老李啊，在办公室里面，也就算了，他今天敢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洗涮你，简直就是彻底不给我们副经理面子了，你信不信我早晚给他整“下课”。老李笑笑说：“又不是你说了算。”
我说，他不下课，我们就出不了头，那就我下课，我走。
老李说：“你年轻人，还是自己谨慎。”
我每周只休息一天，但是搞销售的人，也可以说天天都在上班，也可以说天天都在休息。压力是自己给的，只是说星期天不用去公司报道。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关了手机睡了一上午的懒觉。十一点多起来，刚开机电话就响了，是陈娜。
“刚刚干吗一直关机？”
“在睡觉。”
“刚起来吧，洗个脸出来我请你吃午饭。”
“哪儿呢？”
“我来接你，十五分钟后你下楼。”
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有点怕陈娜来找我玩，她这个人没啥特点，就是精力旺盛，跟她一起玩每次都是一整天，累死人，有时候她还找些她的朋友和同事，都是二神二神的，闹死人。
刚下楼，就见一辆绿色小POLO开过来了，在我跟前停下，里面的人摇下车窗，居然是陈娜，还戴副大墨镜。
“大小姐，你家换车了？”
“上车再说，来。”她打开了车门。
她往东边开，我问她，去哪儿呢？
“去君悦。”
“你们水利局又发补贴了？”
“什么啊，姑娘我高兴而已。告诉你，这车不是我家的，而是我的，我爸前几天送我的！”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我连声啧啧，“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嘿，不像我这种劳苦大众。”
“你少在哪儿酸，我有自己的车怎么了，这只能说明现在人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渐提高。”
望着她那张不屑的嘴，我没理她。
陈娜的父亲是成都市水利局的一把手，最近才退居二线，她妈以前又是证券所里的一个主任，所以家底子厚得很，我常常管他叫大小姐，就是这个原因。
“你注意没有，我这副太阳镜。”她笑嘻了。
“没注意。”
“新买的，四百多呢。好看吗？”
“还行。”
车子开到君悦饭店门口，把车钥匙交给代客泊车，我和她进了饭店。
君悦市成都的高档饭店之一。成都高档饭店我最欣赏的有两家，一个是锦江宾馆，另一个就是君悦。遇到大客户，我才会带到这里来招待。
“张先生好，欢迎再次光临。”乖乖，这一个大堂副理我见都没见过，就也认识我了。
“大堂经理怎么会认识你啊？”陈娜边走边问。
“因为我来过许多次了。这是人家的职业精神嘛。”
“那我从小就经常来，而且一个星期前才和我爸来赶过一个饭局，他们为什么不认得我？”
“他们只认识给钱的人，刷卡的人。瓜。”
走到中餐厅，服务员把我们带到陈娜订的包间，里面没有人。
“今天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吧？”我问她。
“就你和我，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怪的。有辆车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不是车，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先坐嘛。”她把我按到座位上。
“陈小姐，请问可以上菜了吗？”女服务生问。
“可以，上完菜你就可以出去了。”
“好的陈小姐。”
女服务生出去关上了门。陈娜拿起酒瓶给我倒了一杯葡萄酒。
“快说，什么事，每次我们在一起都是在街边吃串串，这样子和你坐在一起我巨不自然。”
“你猜呢？”
“猜？是不是你交到男朋友了？”
“错！”她拖长声音，“听好，今天是四月五日，是你和我认识十周年的日子。”
“嘿，十年了？不知不觉哦。”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嘛，所以我才花钱请你这个‘老朋友’来吃饭撒。”
“你把日子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当然了。”我和她干了一杯。
应该是四月份，那还是我读大二的时候。一天我刚下课，背着包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突然有个人“嘿”的一声，从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卷发女冲着我笑嘻了，“你就是是张朔吧。”
“嗯。”我点头，又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我叫陈娜，是校合唱团的，由于我们很多团员要毕业了，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键盘手来给我们合唱团伴奏，所以找到你了。”
我的回忆被打断了，陈娜叫我夹菜，“吃吧，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看我多细心。”
“好的好的。”我边夹菜边说，“陈娜，你当时是怎么直接就找到我了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那还不简单，我到处找姐妹一问，都说商学院有一个钢琴高手，还说人也长得很乖很帅。”
听了他的话，我笑了一下。回忆起当年，我在大学里还是混得很开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很会弹钢琴。大一的时候学校开新生联欢会，要求每个学院都出节目。开校填花名册的时候我在兴趣一栏里填了一个钢琴，选节目的老师就叫我去试一下，我随便选了一首肖邦的曲子，一弹就把老师们镇住了，晚会的时候我选了一首爵士乐，“The　Crave”。本来曲子速度就比较快了，我还把速度加了五十上去，估计吓死了下面一些祖国的花朵，那之后我在学校里就出大名了，刚表演完那段时间，在食堂吃饭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以后，每次联欢会我都跑不掉。
“那娜妹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嗯？”
“那天你啊，挺帅的，跟他们说的一样，而且眼睛里还有一点坏坏的味道，”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到现在也没变。”
“你当时给我说完叫我去参加合唱团，我就想，呸的合唱团，我肯定不去，又没人给我发工资，我毛病了差不多。”
“你当年在学校里也还算个帅哥才子，而且你自己也很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