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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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言说:“本来嘛。”
“那你应该现在告诉他们啊。”
“好啊。”希言真的来劲了,他提高了嗓门儿:“喂,你们这些王八蛋听着,我爱焦辛,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吓得老段要来堵他的嘴。
费老三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好小子,你还嘴硬是吧?”他示意一下,周围五六个人影缓缓地朝我们聚拢过来。
我碰了一下希言:“你的腿还能站起来吗?”
希言犹疑地看着我。
我说:“站起来!”
希言:“干什么?”
“跟他们拼命啊!”
老段也惊异地看着我。
我说:“看什么?为了爱情嘛,去决斗啊,这机会多难得啊!”
希言背靠着墙,一只手拄着地,艰难地扭曲着身体,试图站起来。
老段迟疑地说:“兆亦你要干什么?”
我一言不发,看着希言。
经过两次努力,希言终于靠着墙站了起来。他开始慢慢地离开墙,朝着那些人围拢过来的方向,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步……
周围很静,静得我能听到身边老段粗重的呼吸声。
我突然想起那天我和老段希言三个人在一起讨论关于爱情的衡量方法,希言说过的:你们不觉得为爱一个人而承受的苦难也是爱情的一种尺度吗?譬如被关禁闭二十天、孤苦伶仃几十年、独自承受流言飞语和屈辱误解、被情敌打断一条腿遍体鳞伤甚至奄奄一息……而他永不放弃!
希言,你个狗日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希言走到第六步的时候就自己摔倒了。
可是他的嘴里并没停下来,他呜里哇啦地喊着:“你们来呀……我不会放弃的……”
五六个人围拢上来,像围着一只足球,你一脚我一脚,直到希言的嘴巴也真正停了下来,不再咕哝任何音节为止。
费老三说:“算了,兄弟们歇会儿,给他留口气儿,呆会儿我还要亲口向他证实他到底服不服呢。”
“服了,真的服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全是希言:王八蛋,我服了你丫挺的了!
我实际是在和费老三说话。
“我们都服了您了。当事人已经没有能力再和你们作对,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来代表他答应你们的全部条件。”
费老三狐疑地看着我:“怎么,想通了?”
我说:“事实摆在这儿,我都看到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嘛!”
“这就对了嘛!”费老三豪爽地笑了,“什么时候把钱拿来?”
“现在就去。我想起一个哥们,他公司刚从银行提了一笔钱,就存在家里。我现在就去找他借!”
“是吗?这么巧?”费老三显然不是很相信。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了!”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没有必要不相信你。这样吧,这两个人留下来,你一个人走。光头、刀疤,你们两个跟他一起去。别让他耍什么花样儿!”
两个人一声吼:“谅他也不敢!”然后一左一右站在我的两边,像两座小山。
老段走到我的跟前,怯怯地小声问我:“你真的能拿到钱?”
我说:“当然没问题,等着吧,很快!”
3
午夜子时,我重新回到大街上。
不同的是,来的时候,身边是儒雅的老段,而现在,一左一右两个光头啊刀疤啊之类的奇形怪状的“
保镖”跟在身边,煞是好看。
三里屯的夜色依然妖娆,美丽的霓虹醉人的酒香激情的音乐欢乐的人流交汇在一起,再加上来往穿梭的帅哥美女,交相辉映,真是人间胜景啊。真没想到,只有一墙之隔,一边是无法无天的私人刑场,一边却是这般繁华迷人的人间天堂。
光头和刀疤挟在我的两边,催促我赶快走。
我说:“老大,你看这么好的夜景,还有你看你看,那么漂亮的妞儿,不想多看一眼啊?”
“你少废话!”
“那么紧张干吗?我好久没有来过三里屯了,这儿还这么热闹啊。哇那一定是只鸡,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后背开得连屁股都能看到了……你们看,她在拉客呢!你说北京的鸡也真够猖狂的,她居然敢真么明目张胆的做生意,警察就在旁边嘛……”
光头和刀疤同时拉紧了我的胳膊:“你说什么?”
“我是说警察啊,就在身边!那只鸡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拉客人……对了,还有你们俩,在警察面前也敢玩儿绑架?”
我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两个小子架着我的手在颤抖:“你想怎么样?”
我说:“你说还能怎么样?这儿到处都是警察,你还真的想绑架我啊?”
我突然大声叫道:“警察同志——”
两个警察同时向我们这边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光头和刀疤看上去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看着我。
我说:“喂,还不赶快跑,警察同志都带着枪呢!”
两人立即撇下我,转身撒腿就跑。
两个警察随后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喂,你们俩小子别跑,我看见你们了……”
坐在附近的一辆警车里,我打电话给费老三。
“王八蛋你听着,我现在在警察局……”
费老三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警察局!”
“你敢报案?”
“怎么啦,我当然敢报案啦,难道警察你也敢打啊?”
“你不怕我把你那两个兄弟……”
“我告诉你费老三——”我立即大声说,语气义正词严,“一个队的警察现在就在你的门口,你已经跑不了了。而且你刚才所有的谈话内容我都已经全部录了下来,还记得你刚才都装了什么大屁眼儿吗?现在它已经成了重要证据存放在警察手里……还有,我那两个兄弟,他们两个人身上再增加一个伤痕你的牢狱生涯就会增加一年,听明白了吗?”
费老三这次全听明白了。
电话里面好像有嘬牙花子的声音。隔了足有半分钟,他才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好,算你有种,这次老子栽了。不过别忘了,我还会出来的,别让我下次再碰到你……”
“哇我好怕啊,大哥求你饶了小弟一回吧……”我故作怕得要死的口吻,然后话锋一转:“去死吧你!下次再让我碰到你还会有你好看!”
一个警察接过我手中的电话,语气比我要客气很多:“我是警察。现在,请马上把大门打开,里面的所有人员全部出来自首,不要做无谓地反抗……”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费老三一伙儿属于惯犯,在公安机关留有大量案底,加上又连带出来的几次聚众滋事和勒索案件,被合并执行,给予严判,全进去了。
作为医药费和精神安抚费,我们哥儿仨还小发了一笔。
希言在
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在希言住进医院第一天的时候,焦辛就辞职了。下午她用一个大大的帆布包装走了自己的全部物品,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走。在她忙着整理个人物品的时候,蔡志峰在旁边转来转去,看上去他是想说点什么,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焦辛背着包离开公司大门,他也始终没有说出口。然后,他一连好几天都哭丧着脸,闷闷不乐。
焦辛最后在公司的半天里,她一直低着头,我没能看到她的眼神,所以也不知道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留恋?忧伤?懊悔?还是……无所谓?
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半地下(1)
1
这件对于我来说纯属意外的事,到这里就应该算是全部结束了。正常来说,我会在希言出院后的第二周忘记它。
是的,如果,第二天,我没有遇到另一个人的话。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人、很多事,往往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不期而遇,在你最不经意间和最不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这些意外还会导致另外一些意外的发生,他们加在一起,会慢慢地改变你,改变你的一次心情、一个想法、一种观念,甚至你的人生轨迹……
也许,人的一辈子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意外组成。
酒吧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作为案件的主要参与人之一被叫去问话。地点是在三里屯所在地的公安派出所。
那天我到的时候大约上午九点,派出所里有两位同志正在研究卷宗。见我进来,其中一位女同志忙起身招呼我坐下,并倒了一杯红茶给我。她说:“这个案件我们张指导员亲自调查。你稍等一下,他正接一个电话,就来。”
顺着女同志的手指方向,我看到办公室的一边有一个套间,门虚掩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
我啜一口红茶,嗯不错,这种地方居然也能喝到如此好茶,让我颇为意外。细细地品,茶香浓郁,韵味绵长,顿觉心里暖烘烘的,突然感觉派出所里竟然有一种温馨惬意的氛围,像家里一样。
套间里的男声突然加大了:“……我说过,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隔了一会儿,声音又起:“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不用来告诉我……请你永远记住:我是警察!”
这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在喊,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语气坚决,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女同志马上跑过去把虚掩的门关紧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那扇门猛地打开,一个矮胖的男人从里面愤然而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这些狗杂碎,竟然敢恐吓警察,反了他们了!”
他穿着警服,帽沿扣得很低,看不出面部表情,但即使距离五六米远,我还能够真切地感觉到他的愤怒的情绪。
他坐到一个办公桌前,低头在桌上厚厚的一叠资料中乱翻。女同志过来帮他找到了他要找的资料,然后示意他我已经到了。
他用双手的拇指捏了几下太阳穴,看起来是想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草草地翻着手中的资料,问:“你就是陈兆亦?”
我说:“是”。
“陈兆亦,陈……兆亦?!”他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盯着我。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慢慢地站起来,一边摘掉头上的帽子,惊讶的表情让他的嘴巴慢慢变大,腮边的肉在缓缓地向两边收缩,同时眼睛慢慢变小,经过五六秒钟之后,他终于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夸张的惊喜的笑容:“兆亦,是你?”
接下来同样的表情轮到我了:“是你?!”
2
是四儿!
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彼此分开之后的第八年,在北京,在这样的场合下相见。
他跑过来一下又一下地拍我的肩膀,让我有点站立不稳。
在此之前,我和四儿再见面的场景我是在脑海里设计过的。因为我知道他政法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虽然具体分到哪里居何要职我没有也不屑于打听,但在冥冥中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会再见面。
在我的想象中,我们相见的模式应该是这样的:在一个繁华的大街上,我们擦身而过,又都同时回头;或者在一个人声鼎沸的餐厅里,我们坐在相距很远的座位上,然后目光偶然相遇;或者在卡拉OK,我听到一阵熟悉的放浪的笑声,我循着声音,发现他正在抱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小女生声嘶力竭地吼唱……然后,四儿一定热烈地冲过来,拉我的手,我却冷漠地甩开他,甚至掏出一只手绢或纸巾斯文优雅地擦一擦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四儿呢,则尴尬地站在那里,表情痛苦,悔恨交集……
说实话,对于八年前的事,我一直不能彻底释怀,即使我很努力的想那样去做,但结果却是越陷越深,有时竟然不能自持,到了需要立即喝下一瓶啤酒才能舒缓的境地。
现在,想象中的那一幕终于发生了。
然而现实中的这一幕和我的设想相差甚远。我甚至想都没想就和四儿的手握在了一起,并且我拍他的肩膀的频率和力度要远胜于他。我们像一对真正的老友不期而遇惊喜交集。
四儿提出,晚上要在他家里请我吃饭,顺便喝两杯。
“七八年不见了嘛!”四儿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热辣辣的眼睛望着我。在这种温度很高的眼光地烘烤下,我认真地思考了十五秒钟,最终答应下来。
四儿的家位于
人民日报社附近的一栋老房子的地下室里。
一间房,大约十几个平米。没有厕所和厨房。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放有一个小电炉、一只锅和若干瓶瓶罐罐,其他还有一张单人床、衣柜、书架、一台电脑。没有电视,整间房设施简陋,物品摆放凌乱不堪。
说是地下室,房间里却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能够看到地面以上,尽管朝北,看不到阳光,有时还会灌进阴冷的北风和雪粒,但却与其他的地下室有了质的区别。
四儿说:“我这叫半地下,正像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上班是警察,下班是便衣,有时也做卧底。”
他开玩笑地说:“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坏蛋啊,做卧底不用化妆。”
我说:“小时候,做游戏你总是扮坏蛋的。”
“是啊,没想到我现在做了警察。”
“不过你变了,变化很大。”我说的是真心话,四儿的变化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不是他长的这副德行和我原先印象中的样子基本吻合,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豪爽干练认真敬业的警官先生居然就是八年前那个满嘴脏话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小四儿。
“是吗?也是,做警察嘛,就得像个警察的样子。”
趁四儿在电炉子上忙活的时间,我在他的书架旁站了一会儿。不大的简易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近百本图书,大部分是一些关于司法和刑侦方面的书籍,也有不多的哲学、历史、社会学和心理学方面的,居然还有尼采和弗洛伊德,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以前那个只对女孩和
黄色小说感兴趣的小四儿居然也如此深刻起来。
书架的一角有一个漂亮的木质镜框,是四儿和一个女孩儿的合影。女孩很漂亮,身材高挑,这和四儿矮胖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睛很美,笑起来弯弯的、朦朦胧胧、很勾魂儿。
看着看着,我竟然觉得这双眼睛我好像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或者是和某个人很像?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后来我迅速得出结论:应该是在电影里或者画报上见过吧,我确定。
画面上,四儿一只手勾住她的腰,看上去很用力,女孩略微倾斜着身子,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甜甜地笑着,相互依偎着,看上去幸福而甜蜜。
“你女朋友?”
“噢,对,对。”
“恭喜你艳福齐天啊。”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