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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只有眼睛最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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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达到裁决。”

“宣判。”

“陪审团判荣彼得无罪。”

郭日光第一个跳起来与荣氏握手,法庭内有一片嗡嗡诽议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有一道人影扑向荣彼得,只迅速接触一下,即时退开。

众人愣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荣彼得已慢慢蹲下来,鲜血从他胸膛涌出,呀,他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尖刀。

法庭之中立刻大乱。

制服人员立刻按住了那个人。立铮停睛一看,啊,正是李小莉的母亲,她把法律搅到自己手上。

她并不反抗任由制服人员带走,嘴里轻轻说:“我的女儿也是人。”

立铮象多数在场者一样,呆若木鸡,半晌醒悟过来,手脚才会动弹。

救护人员赶到,替荣彼得急救,可是,他已无生命迹象。

他的母亲伏在他胸前,搂住不放。

郭日光扶着卢爱冰,他目光呆滞,显然也被刚才一幕吓坏。

检控官尹绍明喃喃说:“天网恢恢。”

立铮缓缓坐下来,抬头一看,见到法庭中央正义女神塑象,一手持天秤,另一手握宝剑,蒙眼。表示公正、绝无偏私。

大群记者涌至,被警察挡在外边,法庭内人群缓缓疏散。

临走之前,立铮看了郭日光一眼。

对于离开卢与马,黄立铮再也没有半点遗憾。

两个星期后,她递上辞职信。

她每晚做恶梦,两个惨死的年轻人惨状历历在目。

她明显消瘦。

黄先生静静同妻子说:“这件荣氏案叫公众对卢与马律师楼非议得很厉害。”

黄太太吁出一口气。

“由此可知,立铮有先见之明,立铮能分辨是非。”

“那可怜的母亲……”

“希望那母亲会获得轻判。”

背后传来女儿轻轻的声音,“不用了。”

黄先生转过头去,“立铮,是你?”

立铮颓然把一张报纸放桌上,“那母亲今晨在精神病院自杀身亡。”

大厅里忽然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立铮伏在桌上,动也不动。

不知隔了多久,门铃忽然响起来。

黄太太乘机说:“咦,这是谁,一定是收报费。”

打开了门,忽然惊呼:“自信,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一声?”

立铮一跳,立即跳起来,“小舅舅,小舅舅。”

她奔出去与他拥抱。

周自信是立铮母亲最小的兄弟,只比立铮大几岁,未婚,与立铮一向友好,两人无话不说。

“小舅舅,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半年没见过你。”

“坐下来慢慢谈,先拎半打冰冻啤酒出来。”

黄太太对小弟说:“你先去洗个澡,我闻到你身上有味道。”

“大姐你真啰嗦。”

“小舅舅。”立铮握住他的手不放。

周自信看着她,“你受了委屈?可是你爱的人不爱你?”

“舅舅真会开玩笑。”

“又可是爱你的人你却不爱?”

“不不不,同爱恋无关。”

“咄,那有什么意思?象你这种年纪,应当满嘴爱爱爱,不爱就来不及了,将来后悔莫及。”

“舅舅,见到你真好。”

“自信,你去了什么地方?”

“姐,我在澳洲悉尼原住民区找到一份教书工作。”

黄先生笑,“自信真有办法。”

“你四处流浪,真叫人担心。”

周自信开罐冰冻啤酒,一口气喝干。

“这次回来,是要结束生意,落籍澳洲。”

立铮讶异:“生意,你有生意在此?”

“当然,不然我靠什么吃饭?”

“我没听舅舅说过。”

黄太太没好气,“那算什么生意,结束了只有好。”

立铮大奇,“告诉我是什么生意。”

黄先生代答:“是一爿私家侦探社。”

立铮睁大双眼,“嗄?”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自信抱怨:“我无论做什么都遭大姐反对。”

“你好好安顿下来置一个家生儿育女我就放心。”

立铮笑,“妈对我也这样说。”

周自信说:“她婚姻幸福,生活无忧,因此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一早组织家庭。”

黄太太去整理客房,立铮帮小舅舅打开行李,一阵酸臭气扑出,连忙帮他清洗所有衣物。

周自信淋浴剃须更衣后,看上去相当英伟,他到立铮房间坐下。

“这小房间布置一成不变。”

墙上还贴着中学时期偶像照片。

“你妈把你的事全告诉我了。”

立铮有点无奈。

“一出道就碰见这样的事,难免气馁。”

立铮用手托着头长叹一声。

“这样吧,帮舅舅做一件事。”

“请说。”

“我在自由街有一间办公室,你去帮我结束它,家具卖得就卖,不然送人亦可,杂物丢掉,把地方还给房东。”

立铮不起劲,“咦,清洁工人,我不干。”

周自信搔头,“我送你一块蛋白石做酬劳。”

“咦,你在澳洲开矿?”

“嘘,别声张。”

他取出一只小小绒布袋,倒出一块鸽蛋大小耀眼生辉的宝石。

“呵,”立铮惊叹:“闪山云。”

“本来想去保利维亚发掘祖母绿,实在危险,只得作罢。”

“宝石留给爱人好了,我不能收取你酬劳。”

“那即是答应了?”

第二天,周自信把立铮带到自由街。

旧楼要走楼梯上去,小小木牌上写着“自信私家侦探社”五个字。

“接过些什么案子?”

“惭愧,不过是替太太们收集丈夫不规矩证据,很无聊,因此结束营业。”

推门进去,立铮呵一声。

装修古旧,象五十年代电影布景,立铮象看见古董似讶异,“咦,打字机,谁还用这个?”

周自信啼笑皆非。

“还有热水壶呢。”

天花板上一具吊扇,缓缓转动,窗外传来市声,似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完全没有时间,过去未来,全揉合在怀旧布置里。

“当年我把办公室顶下来时它就是这个样子。”

“呵,原来如此。”

“立铮,你看着办吧。”

“我先去查查,旧楼可是将要拆卸,也许可以得到赔偿。”

“律师到底是律师。”周自信把门匙交给立铮。

第二天他就回澳洲去了。

立铮在自由街收拾写字楼,她坐在旋转木椅上,用老式打字机做笔记。

一个白衣阿婶进来问:“可要冲茶?”

不知怎地,立铮说要。

她查过账本,租金并不贵,一切设备齐全,立铮很喜欢这个地方。

正在整理抽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立铮抬起头来,两人都喊出来:“是你!”

门外是尹绍明。

他好不诧异,“你主持侦探社?”

“你找谁?”

“我找私家侦探查案。”

“什么案?”

“黄立铮,你做侦探?我不放心。”

立铮生气,“那就走吧。”

他却赖着不走,“自信侦探社,多古老的名字。”

“就改名了。”立铮说:“改作eye。侦探社,多时髦,今年人人吃这套。”

“眼睛?”

“是呀,外国人叫私家侦探作私家眼。”

尹绍明笑了,“那你得雇一名拍档。”

立铮看着他,“你可有兴趣?”

他摇头,“你需要一个孔武有力,会得用武器的伙伴,以补你的不足。”

“呵你不舍得主控官的优厚薪水,否则,你是理想人选。”

尹绍明有点脸红。

“我明白,你的意见很好,我会立刻刊登聘人广告。”

“呵,那么,我愿意把这件案子交给你。”

“你是我第一个顾客,谢谢。”

奇怪,事情竟这样决定下来了。

立铮从家里搬来私人电脑打印机影印机传真机手提电话等先进工具,在报上刊登了聘人广告。

“执业律师邀请伙伴合作经营私家侦探社”,她列出条件:“应征人需要体格健康,有正义感,熟悉法律,年纪由廿五至三十五之间。”

又在互联网聘请栏上发出同样启示。

这才发觉,她己把小舅舅的工作承继下来。在城市另一头,有人看到了她的招聘启事。


  







只有眼睛最真二





苏少群是一个警察,不,应该说是个刚辞职的警察。

为什么辞职?呵,故事是这样的。

一个月前,她正在派出所整理报告,上司忽然出来说:“少群,兴发街官立小学有老师报警,你去看看。”

“什么事?”

“有家长虐儿。”

“我立刻去。”

与少群一起出发的是同事老何。

两人到了小学,立刻被校长请到会客室。

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已经坐在那里。

校长象是极为震惊,神色不安,看见警察,连忙迎上来。

“两位,今日这位甄伟强同学说背脊痛,班主任柏老师掀开校服一看,立刻向我报告,我们经过商议,决定报警。”

少群镇定地说:“小朋友,过来一下。”

那小男孩走近少群,少群轻轻把他上身转过去,揭开衬衫,一看之下,她不由得退后一步。

连见多识广的老何都啊地一声。

只能用体无完肤来形容这孩子瘦削的背脊,背上打横打竖全是藤条皮带印子,青肿瘀紫,有几搭已经皮开肉烂,流出血水浓液。

少群愤怒地抬起头,“叫救护车,校长,把学生地址告诉我们,我们自会跟进。”

“我马上联络儿童事务处,叫他们派人来。”

少群有个死穴,最看不得儿童及动物受欺侮,心火一下子窜上头。

她强自按捺着问那个孩子:“谁打你?”

那六岁童不出声。

“爸爸还是妈妈抑或其它人?”

他仍然不出声。

救护车来到,把甄伟强带走,少群同老何说:“来,我与你走一趟。”

“喂,拍档,已经没有我们的事。”

少群坚持:“来,我们到小朋友的家去看一看。”

老何无可奈何地跟着年轻的伙伴走,嘴里说:“喂,我明年退休,你别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群找到全都会最藏污纳垢的一条街去: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世上一切:冒牌手袋、假金表、毒品、人肉、翻版电脑软件、赃物、无牌小贩熟食……

她找到门牌,上楼去。

后边有人跟着上来,见到制服人员,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儿童厅的姚媛芳,跟这件案经已有一年。”

苏少群连忙报上名字。

姚媛芳伸手按门铃。

她是熟客,里边有人张望一下,即时打开了门,“是你,姚小姐。”

门一开,即时有一股潮湿的异味传出来,象是太多垃圾未清,又象便溺未干,又似有人呕吐过。

少群跟姚媛芳进室内。

老何说:“我在外头吸支烟。”

不出所料,只见一条走廊,用板夹开七八间房间,那股异味更浓。

姚媛芳扬声问:“陈宝翠,你在吗?”

她移开一道门。

里边有人抬起头来。

少群看到一双瞳孔放大的眼睛,那少妇的灵魂已经不在体内,她脸上似笑非笑,有一种非常享受去到极乐的样子。

姚媛芳走近她,拉起她的手腕,只见手臂上还扎着橡筋,血管上布满斑点疤痕。

“你又虐打孩子?”

那少妇不能回答。

在黝暗的光线下,少群发觉少妇腹部隆然,她又怀孕。

“已经不止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姚媛芳有点气馁,“我将申请带走甄伟强。”

“请你加速行动。”

“你打算怎么样?”

少群转过头去,“陈宝翠女士,我控告你虐待儿童。”

姚媛芳摇头说:“你最好叫一部救伤车。”

救护人员赶到,把陈宝翠带走。

走到门口,看见老何站在那里吸烟,少群忍不住诉苦:“简直是雨果笔下的悲惨世界。”

“如果,”老何愕然,“什么如果?”

少群没好气,这老何,象是少了几条脑筋,也亏得这样,才能当差二十年。

他喃喃自语,“看得多了,你会习惯,什么悲惨不悲惨的。”

回到派出所,少群把案子存入电脑,她顺便查陈宝翠的记录。

廿五岁,未婚,有一子,与同居男友戚耀明涉嫌藏有毒品作贩卖用途,她又有高买及偷窃案底,完全是社会的渣滓。

同事朱梦慈走过来,“又在发呆?你个性不适合做警察,事事上心,一下子燃烧殆尽。”

“我关心案件。”

“有个限度,带孩子也一样,你不能一辈子把着他手事事替他做,你要在适当时候放手,我见过一些悲恸的母亲巴不得替子女进试场大考,这怎么可以。”

“谢谢你,梦慈。”

“对,医院打电话来,这对母子已经出院返家。”

“什么?”少群跳起来。

“没有证据,孩子说背上伤痕从打架得来,他被人绑在树上毒打,又不认得那几个不良少年。”

“那孩子在极度危险中。”

老何走过来,“我同你天天枪林弹雨,那才高危呢。”

少群知道同事不赞成她做事方式:天天有案子发生,每日都有受害人,他们只能公事公办,忠于职守,假使钉紧某一件案,时间精力都难以安排。

但是少群做不到。

她私底下约了姚媛芳:“你去跟进甄伟强一案时,记得叫我一声。”

“我后天就去家访,你也一起来吧。”

两个年轻女子一起到那腌臜的旧楼去。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那男人个子极之高大强壮,对她们相当客气,但是讲话小心翼翼。

六岁的甄伟强沉默地在一旁看电视。

气氛有点奇怪,少群觉得有人想隐瞒什么,趁姚媛芳循例问问题的时候,她四处打量。

少群看到一件大衣遮着一只大行李箱。

她顺口问:“预备外游?”

陈宝翠答:“是他,他打算去东南亚。”

今日,陈女士精神不错,说话也有纹路,看上去,相貌娟秀,真不象坏人。

整个单位只得七八十平方尺,一下子多了两个客人,挤得不能转弯。

少群轻轻咳嗽一声,小伟强抬起头来。

她问他:“你认得我吗?”

那壮汉忽然紧张,吩咐孩子:“你说话呀。”

伟强点点头。

少群问下去:“你没事吧?”

他清楚地答:“我很好。”

“请过来。”

那孩子走近,温驯地让少群握住他的小手。

“学校里,你同谁是最好朋友?”

“每个同学都是好朋友。”

少群细细看他露在衣服以外的肌肤,没有发现瘀痕。

她抬起头来。

姚媛芳轻轻说:“我们告辞吧。”

少群不能不点头。

到了楼下,姚媛芳说:“放心,我会跟得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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