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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市井雨-第23部分

小说: 市井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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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下午五时左右,一辆黑色轿车轻轻滑了过来,直到她脚边才稳稳停住,把她吓了一跳。甄一龙从车中钻出,喊了声小芹子,若即若离抚着她的后背一同走进仓库,顺带问了句,佳成呢?小芹子有些慌张,他,他回家去了。甄一龙说,正好,我请你去吃饭。小芹子更加慌乱,我,我不去,我还有事,要等主任来接班。甄总和颜悦色道,你打电话,邀他也去。小芹子紧张得连大气也喘不过来,拨了三次才正确拨到佳成家中的电话。    
    那边,佳成收过茶水费正着手为女儿弄饭吃,却接到小芹子的电话。她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但大意是清楚不过的,甄总经理正在这里,他请我们俩去吃晚饭。佳成说他没有时间,要给女儿准备晚饭,瑞娟要忙麻将馆的活路,实在走不脱身,谢谢甄总,请原谅。甄总已经把电话接过来,说,佳成,我才离开半年,你就不买面子了,人一走,茶就凉,太快了。佳成慌忙解释,把对小芹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补充道,你总经理请我吃饭,就不知给了我多大面子,感谢都还来不及,只是——甄总岔开话头坚决地说,那,你不去,小芹子一定去,我还有几个老熟人。应佳成请求,甄总把电话交给小芹子。小芹子说,我也不去了。佳成问,甄总的意思呢?小芹子说,总经理不同意,要你跟我俩一起去。甄总又夺过电话说,杨志刚副市长,我对他比对你还熟悉,小芹子交给我,没事的。八点半,准时把她送回来。电话又换了一次手,佳成故意大声大气对小芹子说,甄总这是将我的军,你就去吧,八点半,我让你瑞娟姐在路口车站牌子下等你,好不好?小芹子有意重复了一遍,你一定叫瑞娟姐,八点半,在路口接我呀,夜晚,我一个人走路,总有点害怕。    
    甄一龙催促小芹子快走,她战战兢兢说,甄总,你先走,我还要收拾一下。她带上仓库的大门,咔嚓一声用力锁住,胆战心惊走向黑色的小轿车边,甄总拉开后座的车门,小芹子笨拙地爬进车内,惊惶不安坐着,显得手足无措。她完全不知道甄总将把她带向何方,是走进天堂,还是抛进地狱,天堂和地狱隔得非常近,它们都是挨在一起的,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往往跨出一步是天堂,后退半步就掉进了地狱。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她多少有了些经验;可是敢于在船长面前耍花枪,是有佳成大哥在旁边,如今只有孤身一人,更何况甄一龙,这是一匹有钱又有权的官狼,那个船长,只是一匹走江湖、吹牛皮的野狼。    
    小车载着她和她的思绪驶向远方,街市的夜灯睁开了迷茫的眼,发出昏黄的光。    
    


第八部分:麻将人生派头不同寻常

    佳成想起来有点后怕,怎能轻率同意甄一龙将黄花闺女带走呢?这不是明明白白看见狼来了,反而把羊圈的大门打开,眼睁睁盯着狼把羊叼走。进而一想,他和杨志刚之间,究竟是靠什么东西相互联系着,而且有那么大的约束力,我又凭什么要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呢?难道我一撒手,把牵引小芹子的风筝线松开,命中注定就要受到良知和道义的惩罚?他憋闷在狭小的厨房间,思考着人生的责任与义务,但肯定没有结果,因为他想不清楚,弄不明白。他听见小客厅、房间、屋檐前桌椅挪动、麻将碰撞的混合音响,麻友们要归巢了,女儿也快回家吃晚饭了。    
    餐桌上他心神不宁,总是惦挂着小芹子。佳成早就看出了甄总对小芹子的派头不同寻常,他也决不会相信小芹子是什么退休副市长的外甥女,即便是退休副市长的亲闺女,他要下手还不是照样下手。佳成知道像小芹子这样漂亮年轻、混沌未开的女孩子,在男人眼中、心中占有么样的地位和分量。特别是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站得住的职业,带着从农村黄土地走来的胎记和烙印,格外容易成为都市轻狂男人的捕捉对象。也许是想得太多太严重了,甄总不过是看了他佳成的面子,看了过去小芹子管理账目时为他捞钱开了方便之门的份上,甚至是为了让小芹子永远封住自己的口,才给她吃一顿饭的。又不对啦,他甄一龙该捞了多少,该做了多少手脚,他哪里还记得仓库的这点小数目,哪里还有为不义之财的担忧呢?    
    吃过晚饭,夜麻将尚未开幕,小芹子被掳去参加虎狼宴的事儿,也暂时丢弃一旁。佳成端了一把只剩下一根靠背柱子的靠背椅,远远地坐在街心中央。梧桐落叶纷纷下,又一个冬天在失业阴影中向他走来。他拿得起放得下,此刻正精心品味“五谷”牌香烟的滋味,一天只抽半包,每抽一支便是一次极好的享受,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少了就好,多了就不好。他依照这种逻辑调理全家和自己的生活,所以粗茶淡饭觉得分外香,也容易满足。    
    正当他作这方面的哲学思考时,猛然感到薄暮中有个人影走近身边,不用看就判定是吴片长。对瑞娟、丫丫,再加上吴片长,他不是凭视觉辨别的。他忙起身迎候,快捷从左口袋掏出尚未开封的红塔山,撕开封口和包装纸,从烟盒底部往上一挤,便长短不齐伸出三、五支,恭敬送到吴片长面前,说,吴片长,坐一下,抽棵烟。以往他用手指捏着过滤嘴敬烟,被人指教这是极不卫生的农民习惯,以后就改革成这种文明方式。    
    吴片长抽出一支夹在指头间,佳成上前打火。吴片长有点累,就势一坐往背椅上一靠,险些摔倒在地,因为所谓靠背椅只有一根柱子,根本不可靠。吴片长说,你这是不能靠背的靠背椅。佳成赔礼道歉,有几把好椅子都让老同志们娱乐之用,不能亏待他们。吴片长说,就可以亏待我?说完哈哈大笑,说着玩的,不要放在心上。接着便问起营业情形。佳成实话实说,细细汇报。    
    现在,每天三场,每场稳定在五桌以上,每人每场收一元,毛收入可突破六十。吴片长说,弄得好,每月有两千多的毛收入,比我们当公务员的还强。佳成晓得,吴片长因文化水平不高,根本没参加公务员考试,只因为他是老公安,是这块地盘的活字典,是手握长矛大刀的混混青皮、流氓地痞的天敌,是普通老实居民的保护神,是热心为大伙儿办事的大好人,人缘甚好,所以保住了这个职务。他自己家境格外不妙,老婆无职业在自家一楼开小店,酱油烟酒泡泡糖,茶叶电池麻麻香(一种肉类干制食品),还有一个年逾八十的老父亲,外加一个二十多岁还流着哈拉子的宝贝女儿,儿子也是一个随时面临下岗的熟练工,按佳成的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标准,位于黑领之列。上级将吴片长收为临时长用工,不占公务员指标,可工作业绩远在许多有大学学历人员之上,嘉奖次数多矣。佳成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下去,我现在的幸福生活,全靠吴片长的关照。老吴说,我关照你么事,我是靠不住的,活像你的这把椅子。    
    佳成推心置腹说,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俩下岗,自己又是个睁眼瞎子,不靠吴片长,还靠谁呀。吴片长岔开话儿,你的这种形势来之不易,要巩固发展这大好形势的关键是,你要过得去,我也要过得去,你的饭碗拿在我的手中,还不如说我的饭碗捏在你们手中。这一条街上没有几个有钱人,你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开赌场,我更是过一天算两个半天。要是你们大赌狂赌,打架斗殴,闹出半个人命;或者是引来他妈的一大群妓女,半明半暗开办妓院;要不再增加几个吸毒的,窝藏几个贩毒的;或者是发大火,烧死一两个人,那就热闹了,那就好看了,我的下场还不如你。    
    吴片长说得很在理也很动情很贴己,佳成涌上极大的理解和同情,略表忠心道,我一定守法,我还劝说别的户头。吴片长说,你不要多管闲事了,我都管不了你还能管,打招呼硬是听不进去。我不说你也知道。他把眼神往小芹子住的那栋楼扫了一眼,说,有的麻将馆一场就可收到两百,鼓励麻友玩大和,一场下来,输赢在一两千元,这是玩火自焚的把戏,尽在我吴片长的掌握之中,她还自作聪明,跟我捉迷藏耍手段。简直是笑话。吴片长沉默不语,佳成也跟着沉默。说好说歹,都违背佳成做人的原则:他佳成顺风扯帆,背地告状,上别人的扦子,将竞争对手戳垮,为人就不地道了;若为麻将界同人遮遮掩掩尽说好话,更是愚蠢,必然撩起吴片长恼火,也是极不明智的选择,惟有不做声。    
    


第八部分:麻将人生吴片长的严厉警告

    他终于听到了吴片长的严厉警告:你看着吧,隔不多时就会有人去收拾他们一回的,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叫他们一个个变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几家肥得走不动路了还不觉得,咋办呢,凉拌,只有我去帮他们减肥。看准了就搞他一次,没收赃款加罚款,搞他一百棵钱(一棵为一百元,一百棵等于一万元)就晓得厉害了。佳成听了心里直是发麻发怵,这是吴片长的一番心意一片关照,传给他的一个信号一个暗示一个警告。幸喜没有采纳瑞娟的女人见识,他劝解瑞娟,自己碗里有饭有肉,总不能把人家吴片长的饭碗敲掉,大家都要活下去。佳成把对女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和盘托出讲给老吴听后,问道,你说是不是,吴片长。吴片长表扬了他,瞎子是明事理的人。随即又耳提面命启发他,你,黎佳成,也要注意自觉减肥。佳成满口答应说,是的,是的,我一定注意减肥,自觉减肥。吴片长听得出,这是应付差事的场面上的话。瞎子没有行动来兑现。    
    关于减肥一说,据考证,出自涉黑人士语言体系,他们要对谁采取行动抢掠财物,就说对谁减肥;后来逐渐传播到佳成这类人士的耳边,他们自认为还是瘦骨嶙峋,只有增肥的任务,可也常常担心涉黑人士看花了眼,前来给他减肥。像吴片长这样缺少文化的公安,常从涉黑人士语言体系中吸取非健康营养,把扫除黄赌毒窝点,仅仅局限于对事主的减肥这样浅层次的理解,而不能提升到法制管理、依法治国的层面上来。    
    夜色渐浓,吴片长匆匆走了,临行时还拖腔拖调说了五个字:我晚上有事。佳成只说吴片长辛苦,仅把一盒不再饱满的红塔香烟硬塞进片长的衣袋,惹得吴片长怒火中烧,狠劲把烟摔到地上,拂袖而去。佳成从未见过吴片长在他面前发这大的雷霆,马上有不祥的预感掠过全身,急忙回味刚才在什么事情上灵魂没有开窍。可已到晚上八时,赶夜班的麻友已陆陆续续上班了,他们夫妻要开始投入新一轮的重复服务,投入那永不感到厌倦的劳顿。今晚的场面鼓舞人心,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七桌,还有等候上岗的看客。从上周开始,茶水费翻了一番,涨到每人一个“村”,因为赌资提高了一个档次,茶水费必然水涨船高。今晚一场稳当当28元到手了。    
    可他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是什么事儿搅得不安神呢,哦,终于灵魂开窍,是那个小芹子让人揪心。他小声对瑞娟说,你去车站路口等小芹子,把她接回来。瑞娟一时不明白是么回事儿,想问个所以然。佳成不耐烦说,你先去,三言两语难说清。瑞娟很不情愿走了。他坐在门前大口大口抽烟,焦急地等待着,丧魂落魄的样子。麻友的吩咐他有时听不见,使得万忙中的麻友还得腾出宝贵时间看他一眼,重复说一遍。    
    八点四十整,一路天兵天将似乎从地面冒出,昏暗街道上只见两股黑影迅速分开,一路飚向小芹子住的那一栋,沓沓的脚步声如急急风鼓点,还听见吴片长几近嘶哑的吆喝声,不准动。佳成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刚说了一声,各位麻友,赶快——收场。此刻,四个着制服的公安,已封锁了佳成麻将馆大门及出逃通道。为首的说,站起来,举起手,不准动。站立一旁看热闹的人士作鸟兽散。有位麻友趁机搜摸桌面上的钞票,还来不及装进口袋,他的那能辨认五条九万的手,已被公安牢牢握住,如同十年未通音讯的老友见面,铁箍一样握着久久不愿松开。其他27位麻友训练有素地面壁而立,双手高举伸开巴掌抚摩墙壁,等候发落。一公安随手抓了一只筲箕,将每个桌上脏乱差的人民币钞票统统装进去,然后要求赌徒们自觉交罚款,每人一百元。麻友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谁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场面,他们腾出一只手,非常准确从口袋里抖抖索索摸出七张、八张十元的票子,就没有一个人潇洒完整地拿出十张十元或是一张一百元的。有公安说,放清白点,不要耍赖。还有位麻友采用金蝉脱壳术发出求救信号,佳成,你借我五十元,明日还你。佳成头皮发紧,对方是个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准青皮、亚流氓,他上一次“借”了三十,一直健忘,这回,又要向老板减肥五十,自己作为店老板至少要罚款三百五百的,这下完了,完了。青皮说,我把表压在你手里。佳成说,你带回去,我借你三十,那手表连五元也值不得。青皮最后一个走了。四个公安要了一个袋子,将佳成七副娱乐器具囊括其中,直等吴片长来做结论。    
    吴片长带着第一支队伍过来,发话道:交两百元罚款。佳成恨不得给吴片长下跪,因为本可以处罚五百到一千,随他口一张。公安队伍收兵回营,只留下了黑夜与寂静。佳成一人坐在靠不住的靠背椅上抽烟,心里一片空白,灵魂处于休眠状态,不想让它开窍。    
    九点过十分,小芹子和瑞娟才一前一后有说有笑走来,佳成呆坐如一尊菩萨全然不觉俩女士凯旋。两位女士见这异样情况,又见桌椅东倒西歪,屋里屋外一片狼藉,心头咯噔一震,不约而同问道,出了么子事?打破了难耐的沉寂,使佳成的灵魂从蓦然遭到打击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小芹子还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便不动声色长长地吁了口气,把悬着的心放到了心窝,自己亏了一大笔,但毕竟把朋友的女人找回来了,也是万分沮丧中的一丝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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