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 ii 砺金+番外 昭之心 by风弄-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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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壬满脸杀气,低声说一句:」总长,我出去料理一下。」
握着枪就出了厢房。
外头顿时响起乒乒乓乓的枪声,不绝于耳。原来白雪岚早就暗中派人把京华楼包围了,存心要打周火的埋伏。
这一手行云流水,不过几秒间的事,周火就血溅包厢成了一具尸体,周厅长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煞白,等宋壬出去了,才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白雪岚:」白老弟……」
白雪岚闲坐着,又去把檀木盒子里的珍珠当玻璃球似的拨弄着玩,不在乎地笑笑:」老哥,我们海关和警察厅通力合作,把这罪大恶极的匪徒诱出洞穴,为民除害,这是一件大功啊。」
周厅长此刻看了他的笑容,如见了阎王的阴笑一般,脊背直发毛,看看地上三具尸体,颤着唇说:」可是,他们的罪名……」
白雪岚轻松笑道:」罪名多的是,贩卖烟土,诱人吸食,走私牟取暴利。嗯,还有,企图谋杀海关总长,我说的不是上一次,是今天,在我面前,连枪都拔出来了,还不是罪证。老哥你亲眼看见的,可要给我作证哦。」
周厅长经过今天,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无法无天,胆大心狠,白雪岚那扳机是说扣就扣的,万一不顺着他的意,说不定就在这里被他宰了,到时候还能把谋杀警察厅长的罪名栽到周火身上去。
此情此景,怎敢逆着白雪岚的话,一边掏出手绢抹汗,一边唯唯诺诺道:」是的,是的……我亲眼看见他拔了枪……」
白雪岚笑道:」我就知道老哥是秉公执法的。」
对身后那护兵使个眼色。
护兵立即掏了一份文件出来,摆在桌上,还在旁边放了一支钢笔。
白雪岚和善地说:」这是证词,请老哥签个名吧。」
周厅长一看,上面用的竟然是正规的警察厅作证人的文字格式,白纸黑字,写着周火在京华楼企图谋杀海关总长,穷凶恶及,海关总长为求自保,当场击毙匪徒云云。
明明白白,一切都是白雪岚早就筹划好的。
至少白雪岚从海关总署出来吃饭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只好自叹倒霉,草草签了个名。
白雪岚把文件收起来,安抚他道:」老哥也不必不痛快,为国做事,哪能计较小节?再说,周火这些年,也给警察厅惹了不少麻烦,他这样一死,老哥就不用总帮他擦屁股了。这家伙,贩烟土赚的一定不少,到时候再查查他的家底,警察厅不是就多了一笔收入?就算查不到贼赃,就是那些大烟馆,宅子也可以换钱,是不是?我白雪岚,其实是帮了老哥一个大忙呀。」
周厅长说:」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叹了一口气。
厢房外,京华楼整个就像过年似的,枪声放炮仗一样的连续不断,人临死前的惨叫不断响起,听得人胆战心惊。
白雪岚却比听戏还畅快,笑道:」斩草除根,大快人心。可惜,周火只带了一百多个人来,要是他把几百号人都带来了,一锅烩了这群硕鼠,更痛快。来,周老哥,我们吃菜。」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鹿肉,正要放进嘴里。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宋壬的惊吼:「宣副官受伤了!」
第十九章
白雪岚一愣,筷子连着鹿肉啪一下掉到地上。
他飞扑出厢房,也不管歹徒清剿完没有,疯了似的往楼下冲,大声问:」宋壬!出了什么事?」
宋壬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总长!在这!」
几个顽抗的周火手下还缩在大厅的死角还火,几颗子弹簌簌地从白雪岚身边掠过。
白雪岚冲到京华楼大门,令他眼眶欲裂的一幕顿时跳入视野。
门前停了一部小汽车,车门还打开,宣怀风就倒在离门不远处,手上握着那把勃朗甯,军装上染了不少血迹。
白雪岚嘶吼起来:」怀风!」
扑过去把宣怀风抱在怀里,拼命摇晃:」怀风!怀风!」
宋壬在旁边着急地说:」总长,不能这样,宣副官中枪了,快送医院。」
白雪岚这才醒过神来,把宣怀风抱上车,把拳头往车门上一砸,命令:」开车!快开车!迟了一点,我剥了你的皮!」
宋壬担心有人趁乱害了白雪岚,赶紧也带着枪跟在车上。
司机载着宣怀风到京华楼一趟,就遇到了枪战,犹自吓得魂不守舍,被白雪岚一骂,手忙脚乱地发动引擎,哆哆嗦嗦地问:」总长,到哪间医院去?」
白雪岚脑子虽然凌乱,这个还算知道的,毫不犹豫地说:」枪伤德国医院最好,赶紧到德国医院。你给我狠狠地踩油门。」
子弹打在宣怀风腹部,鲜血不断从军装里透出来,白雪岚解开他的外套,里面白衬衣染得鲜红一片,血还在潺潺往外流。
白雪岚几乎急疯了。
宋壬说:」总长,要先给他止血。」
白雪岚就在自己袖子上扯了一截下来,按在宣怀风伤口上。
宋壬看着他那模样,实在太温柔了,只好低声说:」总长,你得按紧一点,压住伤口。」
白雪岚点点头,英气的脸几乎要扭曲起来,拧着眉,咬牙往伤口上一压。
宣怀风呜了一声,反而疼得醒了。
白雪岚看他睁开眼睛,勉强压住喉间颤抖的感觉,很温柔地问:」怀风,你忍着点,我送你到医院去。你觉得怎么样?」
宣怀风恍恍惚惚地移动了一下视线,虚弱地说:」不怎样,就是有点疼。」
白雪岚哄道:」不怕,等到了德国医院就给你打吗啡,立即就不疼了。」
那司机听了白雪岚的恫吓,知道没有及时到医院自己小命是保不住的,在大马路上开得横冲直撞,偶尔擦到黄包车的边缘,或小贩的水果框子,汽车就猛地挫一挫,牵得宣怀风伤口剧痛,蹙眉发出轻轻地痛楚声。
白雪岚心疼欲死,对着司机痛骂一声:」小心点开!」
一边牢牢抱紧了怀里的宝贝。
宣怀风躺在他怀里,怔怔看着头顶上方的白雪岚,露出一丝苦笑,低声说:」我真对不住你。」
白雪岚问:」你对不住我什么?」
宣怀风说:」从前你中枪,说疼,我总疑心你是骗我的。现在算是自己知道了这滋味。」
白雪岚眼眶一热,几乎滴下泪来,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汽车在德国医院门口停下,白雪岚抱着宣怀风疯跑进去。
海关总长的身份一亮出来,医院也立即重视起来,很快就有两个德国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小跑着过来,白雪岚不肯交人,只叫他们带路,亲自把宣怀风抱进手术室,放在手术床上,焦急地说:」一定要给他用吗啡,他不禁得疼的。」
德国医生知道他的身份,吗啡虽然珍贵,还是用得起的,点点头答应了,就请他出去。
白雪岚说:」不,我陪着他。」
德国医生用一板一眼的中国话说:」不行,你,在这里,我,不好工作。你,阻碍我,拯救病人。」
宋壬瞪起眼说:」干你的去,我们碍不着你……」
还没说完,白雪岚说:」好,我们不阻碍你,你一定要救他。」
带着宋壬往外走,到了门口,忍不住又掉头霍霍地走过来,再叮嘱一次:」一定要给他用吗啡,我知道现在这个东西紧缺,常常要省着用。你要是敢对着他节省,别怪我不客气。」把枪拿出来,在医生和护士面前挥了挥,眼里闪着凶光,一字一顿说,「不,客,气。懂吗?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陪葬。」
说完就转头出去了。
白雪岚到了走廊,像快发狂地雄狮一样走来走去,走了十来圈,才停在宋壬面前,恶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壬脸色也很难看,摇头说:」我也搞不清楚,就知道宣副官的车忽然到了京华楼大门,刚好几个周火的兔崽子逃到门口,正撞到宣副官下车,他们看见了宣副官身上的军装,以为也是围剿他们的,当场就朝着宣副官开枪了,还打死了宣副官身边的两个护兵。」
他看看白雪岚,那张平常总带着微笑的脸上,从容不迫的表情都不见了,只覆着一层浓浓的心痛不安,像被刀子剐了心肝似的。
宋壬叹了一声,安慰道:」总长,宣副官一定吉人天相。说到底,还是您有远见,前一阵子教会宣副官用枪。我刚刚看汽车前面的歹徒尸首,有两具是眉心中枪,两个护兵枪都没有来得及端起被打死了,这两枪,不用问,是宣副官开的。他枪法真是极准,要不是够机灵,还击又快,毙了那两个匪徒,恐怕等我们赶到大门时,就已经……」
白雪岚看着关起来的手术室,仿佛自己的魂都被关在里面一般。
勉强站了一会,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一转头又走到墙角那边,冷冷瞅着那给宣怀风开汽车的司机,沉着脸问:」今天宣副官不是去江南馆子吃饭吗?怎么到京华楼来了?」
那眼神,几乎是要择人而噬了。
司机不敢和他对望,低头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宣副官说回海关总署,回了海关……海关总署又,又说到京华楼。」
白雪岚问:」京华楼在响枪,你是不是聋了?不知道绕道走?」举起手,刷得扇了他一个耳光。
司机被打得半边身子歪在墙上,捂脸哭着解释:」我……我也说听见京华楼里有动静,想停一边看看状况,是是……是宣副官听见好像是枪声就急了,说总长有危险,我要是不听命令就毙了我……」
白雪岚听得心如刀绞,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把头朝着天上一仰,闭上眼睛,无力地说:」走吧。」
司机赶紧缩着脖子走了。
白雪岚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把拳头塞到嘴里用力咬着,久久没动静。
白雪岚在医院的走廊上,也不知道时间是如何般黏滞地走走停停,他一直把脸朝着墙壁,心里藏着一股恐惧,不敢去看表,也不敢回头去看手术室的门。
每每有几次,眼前仿佛闪过一幕,手术室门打开了,医生们低着头出来,如丧考妣……白雪岚心猛地一抽,赶紧把这一幕的想象狠狠打消,就像将一大桶冷水泼在刚刚燃起的火苗上。
哗!
火灭了。
可那一大桶冷水里仿佛还装着碎冰的,不祥的火苗虽然灭了,剩下的满地残骸却冷得刺骨。
无缘无故地,白雪岚忽然记起了宣怀风刚到白公馆时做的傻事。
他喝了烟土水,倒在白雪岚怀里,那一次好不容易救活了。
这一次呢?今天又如何?
还有,他不是曾经为了那些话生气吗?还和自己在枫山吵了一架,就因为那一句什么谁死在谁手上。
他这样敏感,是感觉到命运的悲兆?
难道,他真的会死在我手上?
我到底发了什么疯,说出那些不祥之言?!
白雪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怕自己一直做的许多事都在把宣怀风往死路上带,也许是的。他不逼着宣怀风到自己身边,宣怀风就不会去喝烟土水;他不逼着宣怀风当副官,不得罪那么多的人,宣怀风就不会挨子弹。
白雪岚站在那,如立身于狂风骇浪中。
忽然,身后某种动静把他的神经猛然牵动了。
他霍得转过身,乌黑的瞳子盯着手术室的门。
可那门纹丝未动,反而是走廊另一头,伴着凌乱的脚步声闯来几个人。
看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年太太走得太快,随时要摔倒似的,被身边的人抢着搀住了,到白雪岚跟前,她才仿佛把吓掉的魂魄找回来几缕,抬头对着白雪岚,颤着唇问:」白总长,怀风呢?他人呢?」
白雪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逃避了一个女人的目光,垂下眼说:」正在做手术,腹部中了子弹……」
话音未落,宣代云发出一声呻吟,闭着眼睛就软倒了。
「年太太!」
几人赶紧把她扶着,让她坐在走廊一张长椅上。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她来的人竟是白云飞,见她急得晕倒了,一圈人围着,有人唤医生,有人掐人中,自己插不上手,白云飞便赶紧去找护士要一杯温水。
等他端着杯子赶回来,宣代云被掐了人中,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无神地看看他们,只问:」出来了没有?」
白雪岚料她是不知道自己只晕了一会,生怕宣怀风已经做好手术了,回答说:」没有,只怕再等一会就会出来了。年太太,你千万保重身体,不然怀风知道了,更要担心的。」
宣代云点点头,气若游丝般道:」我不碍事,一时急得血冲头了。」
又看了周围一圈,迟疑了一下,问张妈:」怎么,姑爷还没过来吗?」
张妈一脸凄惶,说:」司机已经去打电话了,兴许这会就要到了。小姐,你可别吓唬我,你刚刚一这样,我的老命都要吓没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宣代云知道她慌起来,是要唠叨个没完的,截住她道:」我知道了,你歇一会吧,这是医院,吵着医生动手术可不好。我们就在这里,都等等。」
说完,便闭上眼睛,半边身子挨在椅上,忍耐着什么似的默默等着。
张妈听见说会吵着医生,被唬得果然不敢做声,就在宣代云身边不安地站着。
白云飞到了这时,才到了白雪岚身边,压着声音问了一句:」宣副官没大碍吧?」
白雪岚其实早瞧见他,但刚才顾着宣代云,没和白云飞说上什么,见白云飞相问,脸上掠过痛楚之色,低声说:」他一定吉人天相。治枪伤,这德国医生是最好的,而且药也齐全。」
这与其是说给白云飞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白云飞善于观人的,瞧白雪岚的神色,知道白雪岚心里也正惶恐,便不往下问伤情了,只说:」我听说,等手术是很折磨人的,里头动刀子,外面的人等得一颗心掰成几瓣,其实大多数是自己吓唬自己。等伤者从里面一出来,那就是拨开乌云见青天了。只是宣副官受了伤,到时候怎么调养呢?也不知道枪伤是不是要忌口,不过,参汤大概是无碍的,就是现在真正的老野参不好到手,外头卖的恐怕不地道。」
白雪岚知道他是怕自己胡思乱想,故意找点别的话头,让时间好熬一点,强笑道:」他要养伤,别说人参,就算天上的月亮我也能弄来。倒是你,怎么今天和年太太一道了?」
白云飞直言相告:」我这阵子教年太太唱曲,很得她的照顾,这两日她送了一件礼物给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