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远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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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外恋所生的孩子。聪子即所谓的单身妈妈,因为是离了婚的,所以周围的人都以为贵子是她前夫的孩子。
西胁恒的妻子,似乎知道聪子和贵子的存在,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聪子也没有向恒要求孩子的养育费,因为作为生养贵子的交换条件,就是和他断绝了一切交往。所以,贵子没有和自己的亲生父亲见过面。
聪子是个非常开放的女性,贵子从小的时候起,身边的事情就被母亲一点一滴地解释清楚了。因此,基本上没有产生对于自己的遭遇感到低人一等啦,或者精神上受到打击啦等记忆。反倒是西胁家这一边,似乎一直拘泥于聪子和贵子的存在。让贵子体会到这一点,是在西胁恒去世的时候。
那是在进入高中之前的事情,死因为胃癌。
在葬礼上,用一种可怕的神色对自己和母亲怒目而视的少年的脸,至今还在脑子里留着深深的印象。他的妈妈,也一直对她们两个人不理不睬。对于向遗族鞠躬的聪子,也装做没看到。贵子被少年放射出的憎恨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了。融和贵子对于在同一个年级这件事,似乎都是不能忍受的。
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敌对心情。尽管如此,自己可没有一点罪过,他没有理由用那种目光盯着我,贵子劝慰着自己。少年的仇恨,至今还残留在她的心中。
当知道自己和他进入同一所高中的时候,她感到了忧虑,之前两年都是不同的班级,慢慢地甚至连他的存在也不在意了。因为融按照自己的做法完完全全不理睬贵子,所以两个人没有一点相互交流的机会。可是,到了三年级,两个人分在了一个班级里。
开学式的早晨,看到贴出来的名单时,就像刚才那样大吃一惊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
还有,当环视周围的一瞬间时,和像自己一样惊呆的融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的尴尬情景同样历历在目。
“和西胁融分到一个班上了。”
向母亲汇报后,母亲只说了句“噢,是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扯到他的话题。
关于自己的身世贵子连美和子也没有告诉。这并非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未婚母亲而羞于启齿,只是生怕从头到尾摊开后,让美和子为自己操心。
融也好像对谁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在他心中,甲田母女的存在就是父亲的污点,就是他家的耻辱。贵子对于他的这个认识,既不感到悲伤也不表示憎恨,而是平静地接受着。
可以说,默认的同案犯关系,在这半年来一直持续着。当然也因为彼此性别不同而造成的差异,自己长得又像母亲,因此贵子一直认为,别人光从外表上是肯定看不破两个人关系的,所以当被千秋说了“长得相似”时,真像当头挨了一棒。但在另一方面,贵子也发觉自己,对于被别人指出“长得相似”时,却在内心某个地方冒出了暗自窃喜的心情。
贵子只是在照片上看到过父亲的形象,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人,加之对方是和自己至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妹,如果说心里面一点也没有想成为亲密朋友的念头,那一定是自欺欺人的。即使是在那次葬礼的时候,想到能够见着自己的哥哥,贵子心里也是期盼过的。但是,融那冰冷刺骨一般的视线,彻底打碎了曾经的期待,她的内心也许是在暗暗地记恨着融的。
时不时地,又觉得这样很不值得,甚至闪现过想主动和融搭话的冲动。
为什么我们非要互相仇视呢?
想这么去询问融的念头也不是产生一次两次了。当然,最后总是以不能付诸行动而告终。
但是,她满怀踌躇。这次步行节结束后,马上就要进入紧张的高考复习,今年过去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融了吧。融看上去好像就打算这么毕业了,我们就应该这么画上句号么?
所以,她决心在步行节里下一个小小的赌注,如果赌赢了,便准备向融提出面对面地就两个人之间的处境问题进行交谈的要求。但是,她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想赌赢呢,还是赌输。
道路变成了缓缓的上坡路,似乎进入了丘陵地带。学生们的队伍沿着斜坡上印刻着锯齿形的道路步行前进。到处都能看到树立的白色旗帜,不考虑服装的话,真让人感觉像是关于战国时代的一个电影场面。
等走到了丘陵半坡的地方,便是第二轮的休息时间。
休息哨音响彻在斜坡上。
大家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坐了下来。
《夜晚的远足》第二部分
“唉……”随着一声长叹,融和忍一屁股坐在地上脱掉了鞋子。
“是不是有点危险呐。”
忍搓着左脚大拇趾下面变红的地方。
“还是早点贴上去吧。”
“是啊。”
忍窸窸窣窣地拿出了创可贴,仔细地贴了起来。
融搓揉了脚脖子和小腿肚,然后脱掉袜子,活动脚趾头。
爽快的秋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
抬起头,能看见步行队伍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
“我总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活动,只是一个劲儿地走,故意地走到很远的地方,再回来。不可思议!”
“正因为它是个简单的活动,才能够保留到现在吧。”
“还简单呀,准备工作花了我们多大的工夫啊。还要借住宿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向人家鞠躬行礼……”
“唔……”
忍为了把创可贴贴得漂亮而不起褶子,正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动作,因为,如果贴得不好,反而会把脚弄痛,现在是万里长征刚起了个头,他不得不那么谨慎从事。
“还记得杏奈吗?”
忍的目光仍然留在创可贴上这么问道。
“杏奈?呵呵,是那个去美国的女孩吗。”
“那家伙说了让人可笑的话。我一年级的时候曾经和她同班。”
“是什么呢?”
“是在夜间步行的时候吧。她感慨地说——大家在夜里行走,为什么仅此而已的事情会让人觉得那么特别呢。”
“是嘛。”
融喝了口水壶里的运动饮料,发了一会儿呆。松散的茶色头发的少女影像隐约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神木杏奈,已经把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不在身边的话,会被忘却,如果忘却了,就如同不存在一样。
相反,在身旁的话,即使那个存在令人讨厌,也不得不引起自己的注意。
像那位——甲田贵子一样。
融不由得咂了一下嘴。
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
感到了一阵厌恶。
当然,她没有过错。这还是分得清楚的。但是,令融讨厌的是她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和我没关系呀,总是觉得她在这么说着,这反而使融变得怒不可遏。
夹着尾巴做人的应该是甲田母女,可事实上心里感到内疚,习惯了低头过日子的反倒是自己家的人。总感觉她们在为所欲为悠然自得地过日子,面对这个他认为不合理的状态,融一直愕然不知所措。自从得知甲田母女存在的一刹那起,西胁家似乎永远地失去了什么,说不清的“某种决定性的东西”改变以后,家里人的关系变得非常不自然,回想起来都会使自己感到郁闷。再也不见面了,也不用付给她们钱——父亲在家里这么宣布后,大家也就不能再责备他了。
另一方面,哪怕是对方来要求孩子的抚养费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责怪甲田母女或父亲的借口。但是,没有一点儿可以发泄自己不满的渠道。正因为这个缘故,西胁家的三个人被痛苦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好像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被什么东西积压着。父亲胃癌扩散的速度很快,融确信这与家中的这种气氛不是没有关系的。
父亲去世的时候,融反倒是觉得放下了心,再也不用在那个奇怪氛围的环境里生活,不必再为装扮“幸福家庭”而演戏,他甚至有了一种解放感。当然,这个感情里面也包括了罪恶感。正因为如此,融对葬礼时出现的甲田母女恨之入骨,自己正开始感到放松和解放,而她们对于父亲的死却表现得那么样地内疚。
融记起了那时,贵子恍然若失的目光。假使带有一点儿要道歉的味道也好呵,可是她一点儿也没有打怵的样子,反倒是带着满是好奇心的脸冲着自己张望。对此,融有被激怒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天发现和她分在同一个班级,不曾预料和她眼对眼相接时反映出自我厌恶的感情,至今又鲜明地浮现起来。
《夜晚的远足》第二部分(2)
想快点儿毕业。渴望明年早点到来。进入考试复习阶段的话,就可以不再注意那丫头的脸了。就像现在一样,不用再去想那丫头的事儿。不用再恨她。融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心愿。
听到哨声后,他猛然抬起了头。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融发现大家都一起站立起来,也慌忙地抬了屁股。
太阳已经高高地悬挂在了空中,从出发开始起三个小时过去了,大伙都有点儿精疲力竭了。
虽然对话仍在继续,可起初时还可以看到的肢体语言越来越少,大家都尽量不动身子,以不用消耗能量的方式谈论着。
知道为了方便吃中饭,下一个休息场所选择在一个大公园,大家以这个好消息来激励自己,在默默地坚持走着。接下来的休息时间有一个小时。
但是,步行节才刚刚开始呢。从公园起的三小时后,六小时后,哎哟,十二个小时后也要这么一直走,有些脑子快的学生已经想像到了接下去的情形,渐渐地体会到那不祥的预感。才刚走了三个小时就已经让人觉得相当疲劳了,越往后的行走会让人变得什么样子啊?一年级的学生更感到了这种不安。
一年级有一位因暑热造成贫血的女生,成为第一位救护大巴的乘客。
这个消息,一转眼的工夫就传到了队伍的最后一列。
在阴凉处,实行委员和老师照顾着蹲在地上的女孩,队伍里的学生们都提心吊胆但又是兴奋地偷偷看着她走了过去。有想到自己在几个小时以后有可能变成她的模样的人,也有自认没多大问题的人。学生们的心态真是各种各样。
“好可怜。这么快就……”
“可是,要退出的话还是早点的好呀。”
“下午像是会变得更加热呀。”
贵子她们边偷偷地议论着边在那个倒霉的女孩面前通过。
“哟,T恤和毛巾都湿透了。”
“真讨厌呐,这汗。”
“肚子叫了,想早一点儿吃便当了。”
“呵,草味糯米团没事吧?”
贵子想起美和子给的小包。
“什么?草味糯米团?”
“美和子家的,今早得到的。”
“挺好。”
“真好啊,草味糯米团,作为下午的点心你可得保留好哦,连这一点乐子都没有的话,下午就走不动喽。”
“不错,今天早上还为有好天气高兴呢,可是如果在户外行动,还是微阴的天气好呀。”
“嗯。”
忿忿不满地仰望天空,在澄蓝透明的天空中找不到一丝云彩。
是肚子饿的缘故还是暑热的缘故呢,之后有段时间三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地默默走着。
不只是她们三个人,队伍全体都失去了生气。
不久,进入了一片开阔的地方,从远处飘来了校歌。
抢先到达的一部分教职员工和实行委员们,用录音机播放着校歌等待队伍的到来。
“嘿!吃中饭了,吃中饭了。”
“太好了。”
筋疲力尽的时候听到校歌,不知怎么的让人觉得高兴,学生们活跃了起来。
能看到宽阔的运动公园了,砖造的休息所、
卫生间、很多的长凳子还有草地,心里觉得复苏了,学生们加快了脚步。
“喂——占地方哟。”
“长椅子都已经被人占去了。”
“草地也可以,走,到那边去。”
很多学生在分散的草地上转来转去的当儿,贵子她们找到了吃中饭的地方,决定在今年已经开完花的荻草丛中占下地盘。
“唔,不错呀,这里。”
“累死了。”
“哇……盒饭都变热了。”
“没有办法呀,太阳和体温从两边来加热啊。”
把塑料席铺展开再折叠一层后,脱下鞋子扑嗵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忽然,感觉到有人窥伺着这里,贵子抬起了头。
“哎,这里,一块儿怎么样?也让我们加进来吧。”
定睛看,是户田忍。
也就是说,和他在一起的是——
贵子偷偷地溜了一眼忍的身后。
看到了,满脸不高兴的融就在那儿站着,贵子吓得心里扑通一跳。
凭什么故意地跑这儿来!
双方的眼光里都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好啊好啊,请吧。”
“那边,把你的塑料布铺上连起来。”
梨香和千秋表现出热烈欢迎的样子。
融虽然带着怨恨的神情盯着忍,可是看到他麻利地铺好防水布坐下来后,才死了心一样,勉勉强强地从登山包里取出了塑料布。〖〗“啊,看看,发现了被切成章鱼形状的小香肠!”
“好可爱……”
梨香迅速把脑袋凑到西胁融的饭盒上察看,当把插着红色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和鹌鹑蛋的牙签举起的时候,千秋哧哧地笑了出来。
“别笑啊,远足的盒饭不是一定要有章鱼形状的小香肠嘛。”
融撅着嘴从梨香的手里拿回了牙签。
“可是,一想到一脸硬派小生模样的西胁君在漫不经心地吃着章鱼形状的小香肠……”
“一定很可爱啊!”
梨香和千秋相互对视了一下,笑了起来。
融的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并不是什么硬派小生哦。”
“是嘛,西胁君呀,你身上总是散发着‘别靠近老子’的光环哦。”
梨香带着点揶揄的眼光看着融,融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立刻,他把目光转向了忍。
“我是吗?”
“是。表现出来了,表现出来了。”
忍装模作样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骗人,真的?”
“我不是经常跟你说的嘛,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说的话。”
忍显出不满的样子咬了一口饭团。
“这个打击太大了,是这个缘故么,女孩子都不敢接近我……”
“现在才注意到啊,两年时间都过去了,你这家伙!”
西胁融和户田忍在讨好梨香和千秋呢,贵子想,这两个家伙,像今天早上冲着美和子挥手时那样,很像一对同案犯,说着配合默契的社交辞令。
话虽如此,为什么户田忍要故意地跑到我们小组呢?西胁融根本不可能赞成。再说,他们也不在我们的附近行走呀。
当注意到贵子在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香肠时,融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慌忙用牙齿把香肠和鹌鹑蛋取下,一口吞了下去。
户田忍忽然把自己的饭盒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