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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暗色的童谣-第3部分

小说: 暗色的童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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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三十岁
    是凉薄冬日,午后2:10分开始,日光斜斜射进来,映到脸上,毛绒绒地渗入毛孔。眼不自觉地眯,想敛去那光。窗台上一株绿色细茎植物,半帘米黄色绣花窗帘,依兰的薰香浮起霭霭的烟。妮歌推开白色的小转椅,起身倒水,纤长体态,赤着白生生的脚在地板上走。浓眉长睫,肤色透明,嘴唇是天然粉红色,长发胡乱用卡子盘起,几缕懒懒散下来。喝一口水,看到QQ头像亮着跃动。是AKIRA发过来一个文件,命名为SNOW,俯下身打开看,2006年的第一场雪,就纷纷扰扰下来了,皑皑地落满妮歌设置为桌面的卡通人偶绮丽的脸,裙上的雏菊一朵一朵安静的覆没。美丽而凄清。
妮歌觉得自己像食草堂的饰物,在新新的旧。长时间不出门,与时下的流行与时尚绝缘,不买任何棉制以外的衣服,衣服颜色一率是白,纯白,奶白,米白,烟白,薄的厚的料子都透出暗暗花纹,可以穿出寡淡神情。喜欢呆在家里,看书,上网,听音乐,洗澡,切水果,做沙拉,在客厅透明的玻璃桌上喝牛奶,坐在地板上玩拼图,或者在阳光媚好的午后,拿一个抱枕坐到阳台的藤椅上睡午觉。婚后的生活,幸福而平和。她已经习惯。家明工作非常忙,很少回来,一个月,两个月,或者三个月。请了人专门伺奉她,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妮歌知道,她该知足。现在的女人,少有做全职太太,多数结了婚也要分担一半经济开支,同男人一样打拼,挤公车上班,在办公室坐足8个小时,回去仍然做饭洗衣拖地伺候一家老小。会斤斤计较,买东西时红口白牙争得面红耳赤只为省五角钱。多么不堪。不用经年,她们就会头发油腻,小腹突出,口腔有异味,指甲缝一圈黑边。而妮歌,妮歌有家明、有满满的巧克力与烧得旺旺的炉火,妮歌是玫瑰,能美到五十岁。
打开与AKIRA的对话框,发一条消息过去:我感到寂寞,无所适从。乍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打出来,看在眼里,进到心里,令妮歌的心一颤。心底一座终年不揭帷幕的城,轰然倒塌,猝不及防,就闻到了向晚青苔潮湿的腥气。原来竟是觉得寂寞的。怪这凄清的雪,怪这音箱里潘玮柏唱的林夕的词,是那一次约定了没有来,让我哭得像小孩,不得不爱,否则快乐从何而来,不得不爱,否则悲伤从何而来。
妮歌23岁的时候,还会缠着家明撒娇,家明家明,我要吃皇后饼店的柠檬芝士蛋糕。家明家明,再陪我多一会儿。家明说,宝宝乖乖的,宝宝不想要LV的包,不想要LANE的香水,不想去周游世界吗?等我有空,赚够钱,一定陪你。妮歌嘻笑着爬到家明的膝上与他拉勾。但是家明事业越做越大,回来次数越来越少。家明一直没空,妮歌过生日时也是一个人,家明失了约。
只要在本城,家明无论工作多晚,都会回家。有时妮歌醒过来,发现家明睡在身边,发出微微的鼾声。妮歌爬到他的身体上去,去亲他的脸,咬他下巴上的胡子,用牙齿咬住,再连根拔出来。家明被吵醒,雪雪呼痛。轻拍她的屁股,抱紧她。宝宝,宝宝,宠溺非常。但是家明非常的倦,立即又睡过去。妮歌泪盈于睫。
妮歌三十岁了。
碧清一双妙目,眼角渐也生出细细的小皱摺,令人忍不住的心慌。
AKIRA打过来一行字:佛说,娑婆苦,长劫受轮回。不过,我可赠你一只“迦陵频伽”的神鸟,据说此鸟能以天籁梵音演说无上妙法,芸芸众生听到它的声音便可出离焦躁、烦忧、寂寞,得到自在、温暖、从容……最末打了哈哈二字。
胡扯。妮歌莞尔一笑。
AKIRA说;今晚八时;花都;不见不散。
妮歌走入花都酒吧,听到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便后悔了。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穿怪异暴露的衣服,身上挂满廉价饰物。随着音乐扭摆躯体,热力散发,通身似鱼鳞闪闪发亮。妮歌皱眉,她已老,走入这蓬勃鲜嫩的这一代,她会不自在。妮歌是美女。被家明保护得太好,脸上依然是不经世事的纯真。高挑身材,波浪长发,一袭米白长衫,裸露出修长的手臂与小腿。已有人对她注目,吹起口哨。
音箱里电子乐停下,舞台上淡淡灯光打下来,尖叫声四起,女孩子们开始兴奋地喊AKIRA,AKIRA。她看到一个俊美的驻唱歌手,茶色眼睛;留着漫长的刘海。他说,今天所有的歌,都是为妮歌而唱。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像喑哑了的光,褪失了的色,优柔了的影。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着她,开始唱一支英文的歌,旋律动人,FromthefirstdayIsawherIknewshewastheone…Shestaredinmyeyesandsmiled…Forherlipswerethecolouroftheroses…Thatgrewdowntheriver;allbloodyandwild……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非我莫属……她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了笑容……她的嘴唇的颜色让我想到了那些生长在河边的,火一样绽放着的野玫瑰……
AKIRA是可以引人入胜的男人,和家明的脉脉温情不一样,他可以燃烧,张扬出烈烈的火。他说,迦陵频伽是妙音鸟,人头鸟身,歌喉动人,并且英俊,他指着自己的脸笑。我承诺过把他送你。他有美丽的身体,光洁的小麦色肌肤,他欺身压上她,她看清楚他的淡色嘴唇,朗朗眉目,长长覆着的睫毛。原来热情浩如烟海,只一直一直掩埋在了洪荒,六日饥荒,七日饕餮,不过是贪恋美少年甘美的肉体的温暖。妮歌别转头;微微的闭上眼睛。
家明,家明,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你说你会给我一个美满的家。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木头的栅栏,甜美的鸽子,开得糜艳的玫瑰,天使一样的婴孩。他们有粉扑扑的苹果脸,黑葡萄似的眼睛,迈着小短腿在花园里奔跑,发出铃铛一样清脆的笑声。你说你会在早上9点上班,晚上5点回家,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你会亲手做可口的苹果批,假期领着小孩去公园玩,拎着野餐篮去郊游。可是家明,你已经欠我太多太多个早安吻,太多太多个晚安吻。你给了我一个空空的大屋子,很多很多的钱还有一天又一天漫长的时光。家明,你说了谎,我要的家从来不是那个样子……啊!粗重的喘息,缠绵火热的吻,激烈的情欲,AKIRA深深地埋入她的身体时,妮歌忍不住发出一记呻吟;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
逢魔时刻
    有时候,木盟会疑惑的想,苏苏到底有没有存在过。如果有,他怎么会连她的样子也记不起。木盟书桌最后一格抽屉里保存着一张十年前寻人启事的报纸,苏苏,女,19岁,于1996年八月十三日走失。。。。。。照片是苏苏入学时的学生照,垂肩的黑发,恬静的笑脸,但都是模了糊的。
回忆是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不去想,它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木盟是讨厌夏天的,懊热的天气,四处是物质腐烂的味道,白天又是那么长,像永无止境的感觉。况且苏苏消失的时候,也是夏天。
没有用错词,是消失,让他从此以后的夏天都成了悲怆微凉的调子。
苏苏,苏苏,他都习惯叫她猪猪。没见过比她更像猪的女孩子。那么懒,那么爱睡,笑起来又是惊天动地的。他喜欢她又软又清亮的童音,兴致起来时就挠她痒,她满床打滚,咯呖咯呖笑到要断气似的。那些影像与声音都似喑哑了的,木盟回想起来的时候,它们没有色彩,跟现实隔了老长一段距离,远得像黑白的默片。
木盟!
他皱起眉头,从厨房走出来,隔着卫生间的门问,什么?
她说,今天天气很好啊。
他说,嗯。
她说,可能明天会下雨啊。
他说,哦。
她说,你在做饭吗?
他吼,你到底什么事!
。。。。。。喔。。。是这样的,没有手纸了。。。。。。你能不能递一下?
“木盟,我走不动了。。。。。。!”
他转头看她。
“你只要背我走一百米,我就可以恢复元气,我发誓!”
他看着她伸出两根手指作发誓状。
她想爬上他背,但因身高悬殊,施行起来颇困难,伸出朱砂掌猛拍他的背。“蹲拉!”
木盟很耻辱的蹲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头骡子。
但她显然不以为,她说,“你看,我们多像澳大利亚的考拉啊,我是小考拉,你是大考拉。。。把脸很满足的埋到他颈窝,唔,还有一股野生动物的气息呢。。。。。。”
他想到昨天她刚看过动物世界。
木盟啊,你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啊。
“木盟,你说,你爱不爱我?”
他转过身背对她睡,毫不迟疑的说:“不爱。”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于心不忍,动一动打算转过去。
某样物体爬过他的身体,蠕动着窝进他怀里:“不爱就不爱嘛,用得着转身嘛。”他强忍笑意,睁开眼,看到她对着他下巴的头顶,闻到淡淡的发香和淡淡的皮肤的气味。木盟心里想,就是她了吗?这么拽这么酷的木盟,令很多的女孩子伤过心的木盟,以后就要和这个女孩子厮守一生了吗?木盟自己也回答不出来,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一紧。
有时候开口说我爱你,那么的难。为着一点点的难为情,为着一点点不愿让她得逞的恶作剧的心态,他从未对她说过那三个字。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夏季。十九岁,念大学二年级,是穿白球鞋牛仔裤也能穿得很好看的年纪。小小的出租屋里,风扇老了,哐哐哐的声音听习惯了照样睡得香甜。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小,于他与她,能相拥入眠,就是幸福了。
回忆退无可退,自淹埋的过往中裸裎出来,带着新鲜淋漓的痛。1996年的8月13日,他知道他不用刻意,也能记得一辈子。隔了那么多年,回想起那轮艳美的夕阳依然令他骇怕。他觉得在那个时刻,他遭了魔。
苏苏穿一件白色的圆领汗衫,一条热裤,背一只小背包。不足一六零的身高,腿就占了大半,看起来细脚伶仃的。她边走边挖一罐香草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他忍住不去帮她擦。
小区的四周设有围墙,栽满低矮的灌木植物,空气湿润清新。当然,如果没有入夜后蜂涌而出的蚊子的话会更美好。
突然,苏苏一脸狐疑看住围墙角。“咦,这里什么时候有个洞?”
他看一眼,是有一个洞,半人高呢,不知以前为什么没注意过。盛夏6点夕阳未褪尽,洞口却渗出黑漆漆的颜色来。
苏苏说:“我们钻过去看看那面是什么。”
他没兴趣,说:“不去。”
苏苏伸头在他脸上“啧”地亲了记。他嫌恶的皱眉,没避开,一脸黏腻的冰淇淋汁。
“去拉,陪我看一下。”她摇着他的手臂仰起脸谄媚的笑。这是她惯用伎俩。
“要去自己去。”他甩开她,自顾先走。
她在他身后恨恨的一跺脚。他以为她会跟上来,走过一段路都拐了弯了还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他低低的咒骂一句。往回走。
前后不过一分半钟,他再站在那个墙角时,苏苏不在了。
刮起一阵风,天暗下来,大群的鸟飞过,翅膀带起扑哧扑哧的声响。
那个洞呢,明明有个洞,苏苏肯定是钻过去了,可是那个洞呢。墙壁好好的,刷得白白的,完全没有洞的痕迹。他狠命的揉眼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是他一分半钟前的记忆出错还是现在他的眼睛出错?像在演一出玄幻的电影,只是他没预先看过剧本。天好热啊好热啊,他却满身的冷汗。
苏苏?他试着对墙壁喊。他跑着去四周寻找,苏苏,苏苏,但心底却有强烈的不安,觉得他是找不到苏苏了,苏苏哪也没去,就在这个墙角平白的消失了。
夕阳挂在楼群的顶上,将坠未坠,晚霞红得要烧起来。脸颊上苏苏吻过的那块皮肤干了,紧巴巴的疼。
他后来对人说这件事,对很多个人,警察啊,苏苏的父母啊,老师啊,同学啊,说着说着自己也不信了。
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么,苏苏,你去了哪里。他尝试从理智的角度来揣测,或许苏苏厌倦了他,不言不语不辞而别了。他宁愿是这样,也好过他亲眼看到的真实。
他看一眼壁钟,五点五十五分,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落地的玻璃映出漫天霞光。他的心中一动。这么妖异的晚霞,泼了血似的红,与那一天的情景有些像。
苏苏,我等了你九年。我把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买了下来,我一直住在这里,从未离开过,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桌上的日历翻在2006年8月13,任何时候不可以,唯独今日他可以脆弱吧,可以不设防的任回忆侵袭。胸腔里似破开了个大洞,那么荒那么凉,大口大口的呼吸也填不满。空气里全是悲伤的味道。
书房的门轻扣,他一惊,进来的是素素,他怀孕的妻。木盟,妈妈打电话说晚上去吃饭。
他点了点头。
她安静的退出去。
他满意现状,这样相敬如宾或者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然而在外人看来肯定是和满的,结婚一年,从没有过磕碰争吵。他生性寡淡,而她一贯矜持有礼,两个人相处起来并不难。
他是被逼着相亲,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他在心里说,苏苏,我没法等你一辈子。
他一直没觉得他很爱苏苏,至少不是爱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没有苏苏他照样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可是他怎么无法忍耐陪伴在另一个不是苏苏的女孩的身边?
相很多次的亲,最后烦了,便允了。因她的名字是素素,素素,念起来那么像苏苏。
苏苏,你鲸吞蚕食把我的感情啃噬了个干净,让我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给任何人。即便是你,我也再拿不出更多。如果我的新娘不是你,那就谁都可以了吧。
十年了,他可以忘了苏苏了吗。
他站起来,去卫生间洗脸。镜子里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沧桑,时间没有优待他,照样留下了痕迹。
素素站在玄关等他,腆着大肚子,白色的裙子泛着陈旧的淡黄色,脸上因怀孕而稍微浮肿,表情是隐忍的。
他突地有些愧疚。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从来没有珍视过她,连一件衣物都未替她添置过。他走过去,扶她出门。她讶异看他,受宠若惊的。
走下楼梯,已是6点多,母亲是急性子,肯定等得心焦了。果然,手机欢快地响起来了,他扶着素素边走边听,“。。。出门了,知道的,二十分钟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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