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与白鹿-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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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木合,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的地方在哪吗?”汪罕冷冷地说道。不容札木合回答,他便自顾自得继续道,“那就是做什么事情总是偷偷摸摸,让我感觉极不舒服。更何况又没什么眼光,拉来这三个废物有什么用?他们斗不过铁木真才想来投靠,你指望他们能有多大出息?算了,我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只是别来烦我。”
说罢这些话,汪罕便转身走向帐幕门口,在临出门之前,他又回头向两个密谋者发出了警告:
“——但是,我怀疑你们能够战胜铁木真!”
说完这话,他便再不多言,摇头离去。
“别理这老糊涂,你接着说你的。”
桑昆倒是对铁木真阵营内的叛离者颇感兴趣,安慰着札木合,让他继续介绍对方的情况。
“呵呵,桑昆兄弟请放心,我怎么会记恨汗父呢?不过,对方三个人想见汗父,这件事现在却麻烦了。”
札木合皮笑肉不笑得答道。
“不妨事,我去见他们,你赶紧去联系好会面地点,大家共商对付铁木真的计策。”
桑昆大包大揽得将事情接过手来。
“好!还是桑昆兄弟有魄力!我这就去回复他们的使者,乘铁木真还没回去,尽快找个地点来会面。”
札木合欣然道。
※※※ ※※※ ※※※
别儿客额列位于扯哲儿温都儿(2)之北,靠近扯克彻儿山的地方。由于远离三河的水源,这里的草木无论在四季的何时,都显得枯萎稀疏,即使是最不挑食的骆驼也不愿吃这里的干硬野草,以至于这里成为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原。不过,这一切对于一些暗中潜藏着不可告人之心的狡诈之辈而言,却无疑是他们举行策划阴谋的秘密会议的好去处。
“怎么挑上这么一个鬼地方?”
桑昆向与他并辔而行的札木合报怨着。在札木合的积极奔走下终于促成了桑昆与铁木真阵营中叛党们的会面。
“为了保密,先将就一下吧。”
札木合陪笑解释着,一面在心中暗骂桑昆没见识。
向前行了一时,阿勒坛与忽察儿带着从人迎了上来——为了不惹人注意,答里台没有跟来,留在蒙古部中打掩护。他们寻了一片矮树林下,席地而坐,经过短暂的寒暄后,开始切入了正题。
几个人虽然彼此之间都不太看得起对方,但是对铁木真的仇恨之心却还是令他们一拍即和。各人都在讲话中尽情地发泄长期积压在心中的对成吉思汗的仇恨。为了把事情闹大,扎木合则火上加油,说铁木真同克列亦惕部的宿敌乃蛮部素有勾结。他向桑昆道:
“请想当时,在杭爱山前,先一步撤退的我们为何反而遭到乃蛮人的追击,而铁木真却能安然克恙?分明是他暗中出卖了我们,然后再假惺惺得前来援救!博儿术让你上马逃走,却为何会将马赶到敌人的阵中去?那分明是要借乃蛮人之手除掉你啊,我的桑昆兄弟。”
其实,这等迁强付会之语若是落在一个心底明白者的耳中,跟本是漏洞百出,不值一驳。然则,桑昆这种人头脑固然不甚清明,何况心中更被嫉恨所填满,哪里还有分辨真假的心思。当即怒道:
“他为何要如此加害于我?”
“很简单,你是汪罕的独子,除掉你后,他便可利用你父亲对他的好感,达到最终吞并克烈亦惕的目的啊。汗父在世时,他尚且如此待你,一旦汗父有个三长两短,桑昆兄弟啊,不是我故意诅咒你,他会毫不犹豫得害你性命,夺你部众。他当年就是因为暗害我不成,才连夜逃离我的营地啊。”
“不错,札木合大人所言无虚,当年我们也经历过那次连夜出逃,足为鉴证之人!”
忽察儿推波助澜道。
“是啊,为了汗位,他连我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亲戚都不放过,何况于你呢?要不是被他逼迫得紧了,我们又何至于抛下家园来到这里?”
阿勒坛也不甘寂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桑昆兄弟,有这二位的证言,你还犹豫什么?”
札木合乘热打铁。
“话是没错,可是父汗那里只怕不答应,他现在对铁木真比对我还亲!”
桑昆愤愤地用手中的匕首劈削着身边的棘刺,冷哼道。
札木合冷笑道:“桑昆兄弟,我看你父汗未必就相信铁木真。”
“何以见得?”桑昆探询道。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汗父曾经说过——我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只是别来烦我——这话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汗父以经默许了我们的行动。其实汗父只不过性情持重,不肯冒险,凡事以笼络为上,这一点上我不及他。然则此时的铁木真却急需时间来操练兵马,等他兵强马壮了,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汗父之差就在于他总想着利用铁木真,与之合力灭了乃蛮后再剪除于他。这次会盟,只不过嘴上许他一点甜头罢了。其实,他只是没有看到铁木真比乃蛮的威胁更大,如果将乃蛮比为肘腋,那么铁木真就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我们现在准备作的,仅仅是将他所计划的次序稍稍调整了一下,由先消灭乃蛮而变为先取铁木真而已,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何况,他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计划比他的更合理,更安全。”
“照你看,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动手吗?”桑昆问。
“南方的汉人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计划巧妙得当,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铁木真一举擒获,抓住了他,余下的蒙古人立刻就会变为一盘散沙。那个时候,有这几位亲贵们出来主持大局,那时的蒙古部才会真正成为克烈亦惕的好邻居。”
“完全没问题。动手吧!让我们夺取蒙古的部民!一句杀掉月伦母子,把他们的尸首丢到荒地上去喂狼!”
阿勒坛与忽察儿齐声大叫道,满脸杀气腾腾。
“札木合,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吧,我听你的!”
在众人的一片怂恿声浪中,桑昆的双眼中腾起了阴寒的火焰。他将一直玩弄于手中的短刀猛得插入地面,直没至柄,仿佛那不是地面,而是铁木真的心脏!
…
(1)这也是一段非常著名的盟誓。《秘史》原文为:其征众敌也,则同往征之。其猎狡兽也,亦一同猎之。若为有齿之蛇唆之,则勿中其唆也!以齿,以口相语而后信之。
(2)额列(elet,复数形式为Elesyn)意为“沙”。别儿克(berké;)意为“痛苦”。温都儿(undur)意为“高”。札木合等人之所以选择这里做为密会之地,不但是为了躲避铁木真的耳目,同时也有避开汪罕的意味。
第三十四章 恶战红柳林(上)
纪元1203年春已将残,铁木真终于从黑林返回了自己位于不儿罕山麓的营地。然而,还未容他喘上一口气来,迎头便遇到了一件与新近所征服的塔塔儿人相关的事情,尤其令他感到颇为棘手的是,此事居然与自己的妃子也遂有关。
事件发生在铁木真还驻留于黑林的时候,营中巡夜的箭筒士在也遂的帐幕之外捉到了一个窥探的青年男子。这人先是自称为新降的塔塔儿人,只因对营地不熟,故此误闯禁地。负责审问他的木华黎立刻在塔塔儿各部中进行了一番排查,结果发现这人在说谎,便命一些塔塔儿部中的长者来辨认他,很快便有人指证他是也客扯连的未过门女婿,现在的也遂妃子的前未婚夫,名唤哈儿吉勒失剌。铁证在前,这男子无辞可饰,只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向木华黎保证自己潜入营地仅仅是为了能再看旧情人一眼,绝无其他的歹意。鉴于此事与可汗的内眷有关,木华黎便暂时将其羁押起来,等待铁木真回来后亲自处置。
铁木真听罢木华黎的禀报,略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与也遂谈一谈。于是,他来到也遂的帐幕中,问她对哈儿吉勒失剌的事情有何感想。也遂含泪拜倒在铁木真面前,哽咽道:
“可汗啊。我该怎么办?一切都是长生天的安排,将我先后交给两个男人。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能抹煞,如今我是可汗的人,心中再无他想。那个人的死活全凭汗来处置。如果问我,我只能说,我和他自从分别,再无瓜葛,此人从未踏入这帐幕半步。如果汗不相信,请将我处死。”
“起来吧,我来询问这件事,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罢了。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处置吧。”
铁木真温颜劝慰后,便转身离去。在回自己帐幕的路上,铁木真反复思量后,决定放掉这个哈儿吉勒失剌。目前这个时候,安抚这些塔塔儿人才是当务之急,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哈儿吉勒失剌居然在被放掉后又冲动地做出了一件几乎令他报憾终生之事。
这个失去一切的人,愈发思念也遂,便始终在蒙古营地附近徘徊不去。得知此事后,铁木真严令部民不许供给此人食物,打算用饥饿将其驱走了事。谁知此人非但未走,反而再度潜入营地内。这次他不敢再靠近也遂,却误打误撞得来到月伦额客的帐幕。正巧遇到在外面晒太阳的月伦。他久闻月伦是位善良女子,便上前乞讨食物。月伦见他可怜,便带他进入自己的帐幕,命他坐在门后,自己去里面给他拿吃的。正在这个当儿,铁木真方五岁的幼子拖雷从门外走进来。小拖雷进门走了几步,突然见到门后坐了个陌生人,一惊之下转身向门口跑去。
哈儿吉勒失剌心道不好,若被这孩子叫嚷出来,自己将再度落入铁木真之手,那时只怕性命难保。念及于此,那被饥饿折磨得全无气力的身子中倏然涌出的一股力量令他腾身而起,疾扑上去,一把将小拖雷夹在腋下,逃到门外。
月伦额客听到拖雷叫声有异,连忙追出门来,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疾呼道:“我好心与你食物,你怎可伤我孙儿?”
哈儿吉勒失剌闻听此言,立时悟到被自己擒于手中的小孩正是铁木真的儿子。他心意电转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袭上心头:
“用这个孩子做人质,换回我的也遂来。”
当即,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将刀锋抵在拖雷的脖子上叫道:
“这是铁木真的孩子吗?好啊,立刻去叫他拿也遂来交换,然后给我们两匹马,我要带也遂走,她是我的妻子!”
月伦额客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悔恨之余急斥道:
“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
“少说废话!蒙古人灭了我塔塔儿,抢了我妻子,还谈什么恩情?快带了我的也遂来,否则我就叫这小子给我陪葬!”
国破家亡之痛令哈儿吉勒失剌的理智完全崩溃了。一股复仇的执念占据了他的头脑。
“你先别激动,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上没气力,终究也是跑不远的啊。”
月伦额客从对方饱含怨念的话语中听出了满腹辛酸,于是温言抚慰,试图平息对方的狂暴,以免他真得伤了拖雷。同时,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着,一瞬间连续闪过数条计策,却没一条可称万全的。正在僵持之际,从右面一间帐幕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接着,闪出一个女子。月伦用眼角余光扫过去,立时认出是孛罗兀勒的妻子阿勒塔尼。但见她蹑足潜踪,悄然向劫持者的背后包抄过来,同时以目向月伦示意,让她继续用言词吸引劫持者的视线。
心领神会的月伦当即叹了口气道:
“哈儿吉勒失剌啊,我看你还年青,为何如此想不开?即便是夺了也遂去,你还能跑出铁木真的手心不成?”
“我就是死也要与也遂死在一处!”
哈儿吉勒失剌双眼泛起血丝,一张相当英俊的面庞凄厉地扭曲着。
“可是你有没有为也遂想过?她愿不愿陪你同死?”
月伦不紧不慢得开导着。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
这句话还没说完,阿勒塔尼已到了他身后,猝然探臂向前,迅速地抓住握刀的手,用力一拧。哈儿吉勒失剌突然吃痛,再加上几日不饮不食,四肢终是无力,手指一松,刀已落在地面。月伦见状急忙抢上前去,一把将小拖雷拉入自己的怀中,带到了一旁。这边,阿勒塔尼与哈儿吉勒失剌已经扭打在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月伦一边保护孙子,一边高声呼救。两声喊过,一名正在附近宰羊的叫哲台的箭筒士闻声飞步赶到,上前手起一刀,便将哈儿吉勒失剌搠翻在地,随后又补了两刀,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当铁木真闻讯赶到时,一切尽皆结束。看着哈儿吉勒失剌的尸首,他心中油然忆起当年孛儿帖被蔑儿乞惕人所掳后的自己。将心比心之下,铁木真开始同情起这个执着的年青人来,命人将他的尸体好生掩埋,同时命令箭筒士们加强对月伦等女眷与儿童的保护并重赏了阿勒塔尼与哲台。
“这也许是塔塔儿人的最后反击吧。”
铁木真略想了一下,便将思绪拉回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之上。
——来自克烈亦惕部的许婚邀请。邀请人是桑昆。
去还是不去?铁木真有些举棋不定。如果邀请人是汪罕倒也罢了,换作桑昆就有些费思量了。当初在黑林提亲的时候,桑昆那些刺伤人心的拒绝之辞,铁木真已有耳闻并心中大为恼怒,只是看在汪罕的面上才隐忍不发。如今,对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主动摆出许婚宴来,其用心颇有可疑之处。然则若是不去,札木合之流势必会籍此在汪罕的面前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使维系两家关系的脆弱丝缕就此断绝,导致提前与克烈亦惕交战,那么自己的全盘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其后果难以逆料。
“要是再晚上两个月就好啦。”
铁木真心中暗暗叹息着,同时深感时间的紧迫。
参与讨论的众将们,都觉得这是个明显的战争信号。
木华黎道:“此计必然是出自札木合之手。”
“是啊,好狠毒的计策。”合撒儿低着头边沉思边缓缓说道,“我们不去,札木合就有更有得说,汪罕也难免会因此怀疑我们甚至发兵来攻。如果去了,后果不用我说,自然是更加危险。反正札木合只是要汪罕与我们互相攻打,左右他都能得利。”
“对啊,而且这是许婚宴,我们带多了人去,也照旧会被怀疑,真是为难之至!”一向寡言的赤老温此时也是一脸焦急。
“去是要去的,关键是怎样去?是否可以保证遇到危险后可以逃回!”月忽难开口道。
“先生看如何安排?”铁木真问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打消一切幻想全心备战。只要避免决战提前,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