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本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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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豹喜道:“丞相果然是义士!豹钦服之至!”
张耳心中一阵快慰:我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张耳是义士,那陈余是个贪生背义的小人!只要能成此名,纵使死了,也是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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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清晨起床,夜酒已醒,脑袋清醒了不少,豪气也减去了不少。站在枯黄的干草地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头看了看红红的太阳,寻思着:太阳落山的时候,不知道我这根脖子,已经断成几截了。
张良在身后喊了声:“沛公。”
刘季点点头,转身过来,对着诸将士,有些动情,说道:
“诸位随我西来,一路过关斩将,得灭秦国,也算是立下不世功业了。今天我去吃顿庆功饭。这顿饭……生死不卜。我要是回不来,来的是项羽大军的话,那么各位一定不要反抗,欲逃者逃,欲降者降。无论项羽给我安插什么罪名,诸位只要记得,我刘某没有亏待过各位,刘某也就死而无憾了!”
纪信扑通一声跪下,吼道:“沛公若不回来,纪信当以死谢沛公!”
诸将士赶忙也都下跪,也有几人喊出与纪信一样的话来。
刘季感到稍微有点滑稽,但眼眶仍旧湿了,上前扶起纪信,又招呼大家都起来。对任敖、萧何、卢绾三人说道:“太公及娥姁,尚在沛县,如果今日散伙,你三位要好生替我照养他们啊!一定要立即带他们远离沛县!”这三人都是沛县本地人,刘季因而相托。三人都忍泪点头。
刘季深吸口气,对张良说:“走吧!”张良却道:“再等等。”
刘季正要问等什么,忽听吱呀呀一辆囚车开了过来,上面囚着发丝散扬的一彪汉,刘季定睛一看,大惊:竟是樊哙。
刘季指着樊哙问张良道:“这……,你这是安排的哪一出儿啊?”张良说:“以樊将军为沛公赎罪也。有人在治安状态下,贸然进攻鲁公,自然要守将负责。”
刘季哑然,嘿嘿干笑两声,道:“你们两个还真会折腾,放下来!放下来……真是的,胡搞什么?”
“沛公!”樊哙在车上大喊,“让项羽认出樊哙,也是樊哙之错,樊哙甘愿如此,沛公不必多虑!”
刘季吭啷拔出剑来,上前一剑劈开囚锁,还剑入鞘,喝道:“你给老子下来!让项羽以为我是什么人了?”继而对张良说:“走!”
樊哙从车上跳下来,手还绑着,喊道:“那也让我同行!”
刘季不说话,径上车去了。樊哙割断了绑索,快跑跟上去。
张良见刘季没阻止樊哙跟着,知道刘季也打算着在万一时刻献樊哙以保命,心下一阵叹息,也便不再谏,快步上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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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间,预计刘季就要到了,项羽端坐到席前,听任一群人在下面张罗宴席,闭着双目,也不言语。
项伯思来想去,觉得这时候再不说话,就太对不住张良了,凑上前去,低声道:“鲁公,伯以为,此时不宜杀沛公!”
项羽斗然睁开眼睛,问道:“为什么?”
项伯听着有戏,喜道:“沛公入关后封宫室,保治安,非但无罪,其实有功。那怀王安排沛公西向,鲁公北向,原是怀着叵测之心。试想鲁公强、沛公弱,天下皆知,若使沛公战河北,鲁公击关中,则关中一下,沛公定不敢与鲁公争。但怀王却使鲁公战河北,沛公击关中,这样一来,沛公不入关便罢,沛公只要一入关,他的实力又实在无力统治关中,必使天下诸侯侧目,此乃挑起项刘两家矛盾之策啊!”
项羽有些感悟,道:“继续说。”
“想那怀王,乃是武信君所立,自己无权无柄,无臣无将,空有鲁公、沛公两支强旅,然而各有主帅,并不听令于他。怀王前面任用宋义,后面笼络叔孙通,可见其心并不安于作一个架空之主,若想巩固王位,第一步需得削弱强臣,要削弱强臣,莫如使之自相残杀。而刘季与鲁公一向兄弟相称,情义日久弥坚,岂是能随便挑拨得开的?于是怀王便出了这么个点子,让两家互相征伐。鲁公试想,若杀了沛公,一则损失了楚国一股强大军力;二则使鲁公背上不义的罪名。这是两败俱伤的事情,获益的只能是怀王。如此被怀王所算,鲁公怎对得起楚国列祖列宗呢?”
项羽两支眉毛拧了起来。
项伯接着道:“今日之宴,路人皆知鲁公欲害沛公,全都翘首以待,看鲁公如何兄弟相残呢!”
项羽一惊:“路人皆知?”
项伯点头道:“昨夜魏豹便与我说:‘明日沛公一来,只怕就回不去了吧!’我听后忐忑不安。鲁公以八千子弟兵起事江东,一路披荆斩棘,所仗无非义、勇二字,如今作出这等不义之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半晌,项羽点头道:“叔父放心,羽心中有数!”
项伯见计已得售,知道多言无益,点点头退了出来。
出来正撞上范增。范增道:“左尹与鲁公嘀咕了半天,在商量什么啊?”
项伯不禁暗骂他多管闲事,知道这范增是死硬倒刘派,当下便笑道:“没什么,我觉得今日鲁公的穿着非常威武。”
范增知道项伯一向喜欢说些不着边的话,伸头进帐里看了看,确实看到项羽今天换了件衣服,却看不出哪里好来,这种时尚性的事情他本身就不太在行,因道:“外表乃虚华之事,不可计较太多!”
项伯习惯了这种被人教训的口吻,也不着恼,答礼一下道:“告罪,后营还有事情。”
范增又说:“左尹,今日之事绝非小事,因武信君殁后,你与项庄便是鲁公最亲之人,故而以机密告汝二人,你二人需谨慎言行,不可外泄。”
项伯唯唯从命,向后营跑去。
范增看着远去的项伯,觉得这个全没有叔父样子的叔父越来越叫人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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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一行人:张良,樊哙,召欧,夏侯婴与诸位侍从,抵达项营时,看到的是甲兵林立,利刃向天的阵势。樊哙呸了一声,道:“搞什么鬼,请人吃饭摆出这副阵势来,吓唬谁?以为我们没打过仗?!”
刘季的脸上已经明显地露出不安的表情。
召欧跳下车来,喊道:“沛公车驾赶到,请鲁公迎纳!”一个楚兵看了一眼,转身奔进兵阵里去了。
过了些时,一将叱喝一令,楚兵整齐地从营中分为两阵向两边撤去,一片地震般的脚步声过后,两个人从中军帐中快步走出,前面一人即是项伯,后面则是一个都尉,名叫陈平。
项伯上来颠颠地捧了张良的手,接着向刘季引见了陈平,低声对刘季说:“沛公勿忧,在下已向项羽剖明事情原委,项羽定不会为害沛公!”刘季大喜,赶忙道:“多谢亲家公!”项伯被称呼得哈哈大笑。
留樊哙,召欧,夏侯婴在帐外护卫,张良与陈平一同进帐。张良快扫一眼,把帐中各人都看了个大概,项羽为主席,一脸严肃,范增立于右,似有不满之色,左手两席空着,显然是留下给沛公的,奇的是右手下座坐着一位张耳,看到张良随即起立致礼。
张良不禁犯疑,若说这席中无诸侯,偏有个张耳;若说这席中有诸侯,却只有个张耳。不知这项羽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刘季与项伯进帐,项伯快步走到项羽身边站定了,刘季看项羽一眼,看他冷着一幅脸孔,两眼凶光,只稍稍俯了下身子算是见面的礼数了。刘季想这项羽也已经绝不会以弟礼来侍奉他,连忙把眼低下,急趋两步,下拜道:
“刘季不知鲁公大驾入关,有失远迎,还请鲁公恕罪!”
项羽自斟自饮一口,道:“沛公也知有罪吗?”
刘季接着陪笑道:“刘季入关以来,存了玉玺国书,锁了金银古玩,封了宫中士人,撤军霸上,专等鲁公来接收咸阳,只是不知鲁公何时可到,而天下正乱,只好派人把守关口,以防盗贼,哪知鲁公神速,倏忽即至,守军来不及反应,冲撞了鲁公,却被指为拒关自守,实在是冤枉,今日鲁公邀来同聚,我才得此机会把话讲明,心中实在是欣喜万分,欣喜万分啊!”
张耳哈哈笑道:“我说沛公必不欺鲁公吧,这是场误会罢了,多年不见沛公,沛公也已逾不惑之年,看来更加精气旺盛啊!”
项羽的面色也缓和下来,说:“这事原本如何,我也清楚,只是有几位诸侯多心,我不得不请兄长过来坐坐,好澄清视听。兄长一路辛苦,就请入坐吧!”
刘季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和张良入了座位,然后瞥了眼范增,看到的却仍是一副阴沉难明的表情,心下又是一阵慌慌。
(第五章完)
第六章 屈伸
范增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这个年纪,已经不能再动气了,刚刚就觉得心口堵得生疼,如同要窒息一样,他得出去走走。
今天怎么所有的事情都那么不顺?先是张耳要求一同入席见刘季。这时范增才知道原来张耳与刘季是有交情的,才知道为什么昨天张耳会第一个反对打刘季。正在恼怒,要回绝时,项羽竟一口答应了,怔了范增个手足无措,质问项羽时,项羽只说了句:“亚父勿忧,我心中有数!”
范增最怕的就是这句“心中有数”。每当听到项羽说这句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项羽尊他为“亚父”,可他这个爹当的真是憋气。若是他亲儿子,在他叨叨地说话时敢来这么一句“心中有数”,他定会当场一巴掌扇翻那臭小子。
可对项羽这臭小子不能,如今全天下没一个人能一巴掌扇翻他,这个亚父也不能。
刘季那副谄笑的嘴脸真是让范增觉得恶心,若再年轻三十年,范增绝对自己提剑去砍了这家伙的脑袋。可项羽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范增真看不出项羽心中的数可以数到几。刘项两人聊起家常来,从老婆孩子,到房子车子,竟然亲得像是真的从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一样,把个范增看得简直要昏厥过去。
可惜了那块玉。那块玉是范增死去的二儿子留下的,准备在自己告老时送给项羽的,昨日说好了,范增只要把这块美玉举起,刘季的脑袋就要落地。可今天这一程序如同其他所有事情一样,都出了故障。范增的玉举了四次,项羽直如没看见一般。直到范增扯着那根玉带子把玉在空中甩成了一个大圈子,项羽仍没反应,倒是张耳面露讶异,可能在寻思着这个范增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的把弄玩物儿呢?
范增想着张耳那眼光,终于再也忍不住火气,一把将手中的玉带子甩开,那块玉飞到地上,清脆地发了声响儿,碎在当场。
帐中倏地静下来,落针可闻。
张良已然绷直了身子,手中握紧了赤霄剑柄;刘季已是面无血色;张耳两眼大大地睁着,神经紧张到极点。项羽却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呷了口酒。
范增一拱手,笑道:“诸位慢用,急,去去就回。”说罢走出帐去。
看范增走出帐后,项羽笑笑,说:“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身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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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哙、召欧、夏侯婴三人立于帐外,没人来招呼,三人也不好随意走动,只四顾眺望。
北方的冬季,太阳高照,朔风清冷。
中军帐前的五百来人的队伍,不停操练,歇歇停停。樊哙对夏侯婴道:“他们是项羽的贴身近卫了吧,动也不动,只在这帐前。”夏侯婴道:“可能是看管我们车辆的!”樊哙哈哈笑道:“那就真是一群胆小鬼了,我们这几个人,他们却要安排这么多人看着!”
一人单骑慢驰过来,下马进营,牵着马缓缓从帐前走过,一副颓唐萧条之态。
召欧只觉这人眼熟,忽然一个激灵,问樊哙道:“你看刚才过去的是谁?”
樊哙好一阵思量,愕然道:“不会是……”
樊哙不敢确信,这是那个统御几十万黑甲秦军,人见人怕的义军屠夫,章邯吗?
东阿、城阳一战时,武信君项梁尚在世,召欧、樊哙、夏侯婴跟从刘季同在项梁军中。那一战项梁大败章邯,召欧他们虽未与章邯交手,但也见到了。
夏侯婴也道:“是的,人已经大变,但我认得那匹马,唤作大宛追风驹的,精彩地很,跟项羽的乌睢有一拼!”
召欧笑道:“出关时是泾阳公,平虏大将军,几十万兵马,回来时改叫雍王,换了主子,部下死得一个不剩。这一入老秦故地,感慨得很吧!”
樊哙看着章邯消瘦暗淡的背影,想起在战阵上遥遥看到的大秦帝国平虏大将军叱吒风云的气势,一阵感慨。转问召欧道:“若沛公……,项羽招降你,你降不降?”
召欧一把推开樊哙,吼道:“你把召欧当何许人看?”樊哙哈哈大笑。
帐里出来一人,樊哙三人回头,看见是个老头子,胡子一颠一颠,也不看他们三个,径直向五百人的队伍走去。
走到那队伍首领跟前站定,低声说:“项庄,刘季就在帐中,鲁公已准备要杀他,你进去以舞剑为名,寻机杀掉刘季,事成记你大功!”
项庄迟疑道:“亚父,鲁公令我守住沛公车驾,不使走脱。”
范增急道:“人都要跑了,守着车子有什么用?快去!”
项庄点头,安排了一个人带队,自己持剑向大帐走来。
仍旧没有看樊哙他们一眼,范增领着项庄进帐去了。
夏侯婴道:“这老人的年岁,绝不在郦先生之下。”
一人接话道:“阁下所称郦先生,指的是郦食其老先生吧?”
三人看时,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说:“在下韩信,见过三位将军。”
三将稍有些惊奇,这人竟与沛公军中的韩公子信同名。樊哙与召欧对项羽营下的人没什么好感,并不答话。夏侯婴拱手道:“在下沛公太仆夏侯婴,我所言正是郦食其先生,久仰韩将军。”
(注:刘邦军中有位韩国公子名叫韩信,与后来的汉军大将军韩信同名异人,鸿门宴时已在沛公军中。在刘邦统一天下后被封为韩王。)
韩信摆手笑道:“我不是韩将军,我只是个执戟郎中。听说今天沛公来营,故而来拜会沛公军中高人。”
樊哙高声道:“韩郎中,我们这远远地跑来,你们也不招待招待,就这么把我们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