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与西厂-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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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帝点头道:“正是此故。”
汪直一进客厅便往王椅右边去,站在那里,准备“护驾”。皇帝闪失一下已经不得了,若是真的跌一下,那么乃王的脑袋固然要落地,他汪直的是否保得住也难说,伴君如伴虎,官场中的现状就是如此残酷!
成化帝走到王椅前款款而坐:“朕是第二次坐这张椅子了!”
椅子稳如磐石,别说闪跌了,连晃都不曾晃一下!汪直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咬牙切齿:秦弘梧这个混蛋,没有安排稳妥?或者是他汪直物色错了对象,不该选上云珠子那个叫花子徒弟?
第三部分第53节 王椅之计(3)
成化帝已经做好了闪失的准备,所以落座很轻。此时见王椅的机关没有发作,便调整重心,坐得着实一些,却仍无反应,他不禁恼火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犹如一道措辞严厉的上谕,把汪直吓得脸色都变了。
乃王佯装若无其事,说:“圣上赏赐的这张王椅,臣每天早、中、晚必在上面端坐一个时辰,领受皇恩,胸内感激之情每每油然而生。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化亲自出马,是来办乃王“弑君之罪”,想来个一了百了的,此时见机关失灵,心中窝着一股火,哪有心思和乃王闲聊?但也不能不说话,否则成何体统,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扯西扯。那乃王心里有数,便小心翼翼地顺着话头应答,一个字也不敢豁边,惟恐降下杀身之祸。
那汪直站在那里,初时头都大了,慢慢地定下神来,思忖道:这张椅子制作好后,工匠不知试了多少次,效果都是好的,方到我这里来交差,我自己少说也试了五六十次,万无一失才抬到皇上宫里去请万岁爷过目,怎的现在就失灵了?看来机关没有出毛病,是狗剩儿这个小兔崽子没有按机栝!好啊,小王八羔子,回头活剐了你!眼下如何?这个计策是我向万岁爷献的。为了实施,万岁爷折尊来乃王府,却未达到目的,龙颜震怒起来,我却如何应对?唔,得乘万岁爷在的当儿,设法把事儿办了!
汪直想了几个法子,都找不到合适的弯腰按铜钉子机栝的借口。眼见得时间在过去,成化帝已经百无聊赖,跟乃王无话可谈了,汪直急得眼睛都发直了。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掠到了成化帝腰间拴着的汉玉坠于槟榔荷包,不禁一喜:有了!
汪直转脸去看槟榔荷包,故意让眼神被皇上留意到。那成化帝弑乃王心切,心有灵犀一点通,竟马上领悟了汪直的心思。他又说了几句话,像是坐得不舒服似的,幅度很大地动着身子,故意把槟榔荷包掉在地下。
汪直见了乐得真想原地蹦上几蹦,大叫三声“皇上万岁”,他强抑喜悦,说:“万岁爷坐稳了,奴才把荷包捡起来!”说着,蹲下身子,左手假装扶住椅背下部,乘机在第七颗铜钉上按了一下,却没按下,又狠按了一下,铜钉仍是未动,一瞬间,他惊奇得差点叫出来。这是咋搞的?这张设机关的王椅是他亲自指挥太监排列在大殿侧边,放好后还在上面试了试机括哩!送往乃王府的人又是司礼监亲信太监,出了紫禁城还有西厂坐探暗中尾随监视,惟恐有人知晓机密从中做手脚。这机括怎么按不下去?
汪直鼻尖上沁出了细碎的汗珠,又接了一下,仍无反应。他终于死心了。捡个荷包要多长时间?总不能老是这么蹲下去,他只好捡起荷包,躬着腰双手奉上:“万岁爷!”
成化帝在接槟榔荷包的时候,目光朝汪直瞥了一瞥,内中包含着诘问和责备。汪直心里却已经有了应对的主意,寻思此事处罚不到自己头上的。
成化帝见机关没有发作,自己再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便站起来:“天色不早了,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回宫去吧!”
乃王躬身道:“皇上侍卫太少,臣护圣驾回宫。”
“不必!朕本是微服察访,不能多带侍卫。喝,别看只有这几个侍卫,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以一抵十不在话下!”
乃王送成化帝出去。走过“二仪门”时,成化帝说:“王弟今后闲着无事,尽可来宫里走走,与朕聊聊。朕与王弟虽非同母所生,却总是弟兄,手足之情总是常在的!”
乃王说:“臣遵旨!”
“就送到此地吧!朕是微服私访,王弟如若送出大门,必被人察觉,反倒不便了。”
于是,乃王就地跪下,行了三跪六叩九拜之大礼,就跪在那里,目送皇帝一行出了大门,拐了弯,这才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周身大汗淋淋,已经把内衣全沾湿了,一阵风吹来。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战。但他心中却极是轻松,如释重负地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嗬——”
“王爷!”
乃王转脸一看,是云珠子,也不知他是几时走过来,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乃王连忙作揖:“多谢先生救了孤家!”
“哈哈,贫道说过请王爷不必忧虑,贫道自有计较的。”
乃王抑制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打听道:“先生施展了何种法
术,竟使大内工匠制作的机关失灵?”
云珠子说:“昨晚子时,贫道以‘道家搬运术’把王爷那张
椅子与夹马胡同智王府上的那张对换了一下。”
“啊!”乃王瞠目结舌,“昨晚子时,孤家正和你在下棋……”
“边下棋边施法术,这又何妨?”
“先生真是活神仙啊!”
乃王和云珠子说这些话的当儿,汪直正回答成化皇帝的诘问——
“机关为何失灵?”
“回主子话,是大内工匠技艺不精。”
“回宫后,将那个工匠乱棍打死!”
“是!”
第三部分第54节 美女计施在太监身上(1)
经过这番有惊无险的折腾后,成化皇帝那边似乎放弃了谋害乃王的主意。乃王得以过了一个多月太平日子。
云珠子和狗剩儿住在乃王府,云珠子让王府管家韦光宇在后院搭了一座祭坛,为乃王做了一个月的“颠倒阴阳大法”。这天,云珠子又仔细看了风水,发现王府内原先如丝如缕的黑气已经淡了许多,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彩色,遂对乃王说:“恭喜王爷!从黑气中夹带彩色看来,王爷的祸将尽了!”
于是,云珠子便要回百岁观。乃王苦留不住,只好由他师徒去。好在百岁观也在京城里,有什么事情也是可以一叫就应的。
这天,乃王突然想起上次成化皇帝来王府时曾经说过让他“今后闲着无事,尽可来宫里走走,与朕聊聊。”天子无戏言,皇帝说的话便是圣旨,乃王若是不去,恐怕会被认为“目无君主”,这又是“欺君之罪”了,没奈何,寻思还是去一趟吧。于是,乃王让备轿,也不用仪仗,就带了龙儿、虎儿前往。到了西华门,一递牌子,里面很快就传话:“准予晋见。”
乃王进了宫,在养心殿拜见了成化皇帝。皇帝跟他聊了一会儿无关痛痒的话,说要赏赐些东西给他,已让司礼监准备好了,
就让他跪安了。乃王出宫时,司礼监的一个太监在西华门口等着,奉上一份单子:“王爷,此是万岁爷赏赐下来的,请王爷过目,奴才奉旨押送至府。”
乃王一看,都是些大内的小物件:玉石围棋、玉如意、翡翠鼻烟壶、酒具、茶具等等,便点点头:“孤家知道了,已向圣上谢过恩。”
太监指着不远处一顶小轿:“禀王爷,万岁爷还传谕司礼监从储秀宫挑选了一名宫女,让她侍候王爷,也一并送往王爷府上。”
乃王暗自吃惊,只叫得苦:万岁爷什么不好送,却送个妇人给我!孤家府上,孤家府上家规甚严,她却是皇后跟前下来的,自然不耐烦奉遵,若有违犯,处罚还是不处罚她?孤家府上的家法则形同虚设,失去威仪;处罚吧,倘若出了差错,寻死觅活地闹起来,传进宫里,皇上正好又降罪于孤家了。他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不好显出来,只好强作欢喜说了几句敷衍话。
当下,那乘小轿跟着乃王的大轿到了乃王府,抬进大门,穿过“二仪门”,直至客厅前。乃王为示敬重,亲自把成化皇帝赏赐的东西从黄木盒中取出来,一件件递给家人,让先摆在客厅里的条案上,回头清点登记后再珍藏起来。
那太监待乃王忙毕,一掀轿帘道:“请姑娘下轿!”
那宫女从轿子里下来款款走到乃王前,跪下便拜:“奴才叩见王爷!”
乃王伸手虚扶一下:“姑娘请起!”
宫女站起来,乃王定睛打量,发现她长得十分俏丽:标致的瓜子脸上泛着粉嫩的红晕,嘴角下还有两个似隐似现的笑靥,一头秀发乌黑如漆,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带着稚气,也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机敏和成熟。乃王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奴才叫春燕,原在储秀宫皇后娘娘跟前伺候。”
乃三点点头,见厅门口站着一个丫环,便把手一招道:“你过来……”指指春燕,“把这位春燕姑娘带到里面去拜见夫人!”
这时,管家韦光宇捧着一个托盘过来,里边是十几封用红纸封着的银子。乃王对那太监说:“难为你来一趟,这些赏银烦你分发给下人,这中间一封是赏你的。”
太监点点头,当场散发给轿夫、小太监等人,众人拜谢了乃王,欢天喜地而去。
乃王把事情都料理妥帖后,去夫人房里。踏进房门,只见夫人闷闷不乐坐在那里,不禁一怔,问道:“夫人缘何如此愁眉不展?”
夫人见乃王来了,站起来道了个万福:“王爷回来了,奴家是为万岁爷赏你的宫女而发愁哩!”
乃王笑道:“夫人莫非醋劲上来了?你放心便是,孤家又不想纳她做小妾。”
夫人说:“并非为此。你贵为王爷,就是纳上几房妾又如何?况且她是万岁爷恩赏的。奴家为的是一见那春燕姑娘,心里便忽然隐隐的有些害怕——你仔细瞧她那双眼睛,实在是个人精,我疑她是汪直派来对付你的!”
乃王听了,一个愣怔,稍停,说:“夫人一说,孤家倒真要好好提防她哩!”
“她已经算是王府的人了,王爷准备如何安排她?”
“着她做个王府副管家——丫环、老妈子的头儿,却又吩咐啥事都不必沾手,原先的丫环、老妈子还是做原先的活儿,王府养着她就是了。”
夫人点头道:“如此最好,待明日奴家去照此吩咐便是了。”
次日,夫人把春燕并王府的十几个丫环、老妈子都召来,吩咐道:“春燕姑娘原是宫里皇后娘娘跟前的,现今到王府来伺候王爷。昨晚王爷说了,着春燕做个副管家,专管你们这些奴婢。往后,你们原先干什么事的,仍干什么事,干得好与不好,春燕姑娘都会瞧在眼里记着的,每日月尾,少不得有赏罚——这个权是王爷给她的,你们都仔细听了!”
众人听了,都诺诺连声。春燕便向夫人跪拜谢恩。
那春燕做了副管家,初时雄心勃勃,对那些丫头、老妈子颐指气使,似想真把这些奴婢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想那些人都是乃王府的老人马,资格既老,又得到管家韦光宇的关照,谁也不买她的账,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其实根本不听她的。春燕这时才知道情势并不乐观,不由得犯起愁来——夫人的怀疑是确实的,她确是西厂坐探,奉汪直之命来谋害乃王的。汪直给了她一包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命她伺机掺在乃王的饮食中。乃王中毒后,三个月内并无症状,三个月后身子会渐渐虚弱,内脏腐烂,不久即会死去,其症状——如疾病,即使让仵作去验也验不出中毒迹象。春燕原以为干此事易如反掌,不料乃王对她似有防范,所有饮食都由厨子做后,由保镖龙儿、虎儿或者夫人轮流送上去,绝对不容他人挨近。这样,春燕便无法下手。
春燕十六岁进宫当宫女,不到半年便被西厂发展为坐探,利用伺候妃子之便秘密监视成化皇帝的第七个妃子,后来又去储秀宫监视皇后。她为人聪明而机灵,曾为西厂提供过不少极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深受汪直器重。汪直派人送往她家里以及给她存于银号的赏银,累计已有三万八千两之多!这次,汪直向成化皇帝献计谋害乃王,想了好几个人选,都觉得没有把握,最后决定打出春燕这张王牌。
却不料,王牌进了乃王府,竟无用武之地!
第三部分第55节 美女计施在太监身上(2)
一个月过去了,春燕仍未觅到下手机会,她不禁着急了:西厂衙门法纪甚严,坐探派外差,办妥重赏,办砸重罚,罚并不是罚银子,而是挨刑罚、割舌、剜眼、削鼻、剪耳、剥皮、斩首!自己如果再不下手,汪公公一旦发起怒来,禀明万岁爷,一道上谕下来把她提调出去,扔进西厂大牢,那就要大吃苦头了,所以,春燕挖空心思动脑筋,一心要办妥这桩差使。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计策——美人计!
这个美人计,不是用在乃王身上,而是用于乃王的保镖龙儿身上。龙儿是乃王的贴身保镖,乃王的饮食十天中有三四天便是他奉上去的,如若把龙儿控制在手里,投放毒药是极容易之举。
春燕开始暗中留意龙儿,发现每天黄昏前后两个时辰,该是龙儿在后院的围墙下值勤。那里有一座假山,山上有一个凉亭,人坐其中,对整堵后院墙都一览无遗。每天黄昏,龙儿便坐在凉亭里,捧着个茶壶,边喝茶边值勤。据说曾经有个擅长高来高去的盗贼试图越墙潜入王府行窃,身子刚上墙头便被龙儿隔着十来丈远一口茶水喷过去,大叫一声跌了下去,断了一条腿。
春燕摸准了龙儿的这个规律之后,心中窃喜:巧得很,她住的屋子正好距凉亭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