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元朝-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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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臣叹了口气,低声道:“张兄,在下说句忤逆的话,你也是有才学之人,应该知道当今天下本是我们汉人的,如今却被外族夺了去,朝中官员也多是蒙人,汉人百姓被皇帝定为第三等贱民,生活困苦,性命如草芥,每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若是能考中科举,就算不能成为朝中大员,至少也可解救一方百姓啊,张兄满腹才华,这几日与小弟谈起国家大事,也是头头是道,分明有治世之志,为何不尽力施为呢?”
我听了他的话,不禁想到自己与少华从苏州一路走来,看到的满眼凄苦景象,还有死在九王爷手中的老伯一家,和二哥在州中看到的那些衣食无着,在寒风中哀嚎的穷苦汉人百姓,心中测然。良久无语。
宁采臣见我默然,疑道:“张兄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所以不愿入朝为官?”
我抬起头看着他,暗道:“我如今是张好古,模样早已改变,二哥肯定认不出我,而且一旦事情败露,大可以揭了面具跑路,他们又到哪去寻我呢?到了朝堂之上,虽然不能尽展心中抱负,至少可以如宁采臣所说,造福一方百姓啊。”想到这里,我一咬牙,笑道:“好,就依宁兄之言,我们今日便一起温习功课。”
宁采臣大喜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伸手拉了我回去,拿出《中庸》,《论语》,《大学》等几本书,和我一起研读起来。还好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我从小便是背书的高手,摇头晃脑读了十几日,便背得滚瓜烂熟。宁采臣笑道:“看来张兄这次一定能高中,”我笑道:“宁兄也不差,这次乡试的前两名便是你我二人了。”宁采臣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到了考试之期,我们进了考场,只见试题之上尽是平日熟读之书。做起来毫不费力。考完出来,我和宁采臣相视而笑,信心十足,只管回家等待佳音。
几日后放榜,我果然中了乡试第一名解元,宁采臣中了第二。我们到玉带河边的豫章楼喝了点小酒庆贺了一番,便打算动身上路。宁采臣去买了一匹马,又收拾了包裹,对我道:“张兄,这里离大都路途遥远,只有日夜加紧赶路,方不会误了大比之期。”我笑道:“那是自然。”拿起包裹,骑上我那匹大白马,与宁采臣并骑向大都行去。
过了湖北地界,这一日到了一座山边,天色已经晚了,我犹豫着该不该上山,宁采臣道:“我方才听过路的老者道,山上有一座水月庵,已经荒废许久了,不如我们到那里过夜。”我想了想道:“也好。”于是我们一起催马上了山,一直行到山顶之上,方见到那座小小的尼庵。我跳下马,推开门,一阵阴风扑面而来。院中全是树叶腐臭的气味。宁采臣跟在我身后进去,捂着鼻子道:“这地方怎么这么脏。”我留神看了看四周,仿佛有人行过的痕迹。不由加了戒备,一手握住腰中长剑,一手牵着马,走到庵堂中,四下都没有人,只有满布的蜘蛛网,和铺天盖地的灰尘。
庵堂内有两间客房,我招呼宁采臣住左边那间,我自己打开右边那扇门,清理里面的杂物和垃圾。宁采臣走过来道:“不如我们睡一起吧,这里阴森森的,怪怕人的。”我笑道:“宁兄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会害怕么?”宁采臣脸一红道:“那倒不是,不过两个人睡一起也可以说说话,没那么寂寞。”我道:“可惜在下喜欢一个人睡。”宁采臣闻言不好再坚持,只得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拿出包裹中的厚布垫在床上,又到院中堆好枯叶,用火折子点着,就着火光吃起干粮来。宁采臣也慌忙走到我身边。忽然刮起一阵风,把树叶吹得满天乱舞,我擎出长剑,将空中燃着的叶子一一串起,丢回地上,又用树枝将火打灭了,对宁采臣道:“早些歇息吧。”宁采臣看着我,脸上全是惊诧之色,拱手道:“原来兄台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我笑道:“你过奖了,快些去睡吧。”
进了房门,我把包裹放好,吹熄了灯。闭着眼睡觉,睡到半夜,忽然听到隔壁一声尖叫,我忙提了剑出去。一脚踢开房门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指着窗外道:“鬼,有鬼。”身子早已缩成一团。我眼角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忙纵身追了上去。宁采臣在身后道:“张兄,不要丢下我啊。”声音中全是惧怕之意。我苦笑一声,只得进房中,拖他出来道:“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再乱叫,否则我可管不了你。”宁采臣看着我拼命地点头。
我右手握紧剑柄,向方才白影飘去的方向慢慢行去。四周一片寂静,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哭声。宁采臣吓得拼命躲在我身后。我大声呵道:“何方妖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没有人回应,我一手拖着宁采臣,快步向树影幢幢处奔去。一个白影从树后跃出,手一扬,撒出一把灰尘。我忙屏息纵身跃开。再看白影已经不见了,身后的宁采臣早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我心道:这么胆小,真是麻烦。无奈,只得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客房里,抬头一看,却见宁采臣的包裹不见了。我忙再到自己房中一看,包裹也不见了,我心想,幸好自己的银子都带在身上,不曾放在包裹里,那白影原来是一个小毛贼。想到这里,我心中大定,看看宁采臣还昏迷不醒,不知那灰尘是不是有毒。还得去把毛贼找出来才是。
我提剑出了门,到那树影下,寻着几个娇小的脚印,便循着足迹去了。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一间茅屋前,里面似乎有灯光。我走到窗外,从草缝里往里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相貌秀丽可人的女子,正扶着床上一位老妇人道:“姥姥,您先喝口热茶。”老妇咳了两声道:“小蝶,你又去庵里偷人家东西了。”女子道:“姥姥,你病得这么重,若没有钱,怎么治病啊?我看那两个书生也不象好人。”我在窗外听了,又气又笑。
想了想,走到门前,一脚把门踢开,用剑指着那女子道:“毛贼拿命来。”
女子伸手把茶碗向我抛过来,被我闪身躲过,再向前一纵,轻轻拿住她的双手,笑道:“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居然做贼,真是可惜。”女子一张俏脸羞得通红。见我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放过我姥姥,她病了。”我笑道:“好啊,我会放过她的,不过你要怎么谢我?”女子闻言脸越加红了。我看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忙放开她的手道:“在下张好古,方才唐突姑娘,请姑娘见谅。”女子和老妇吃惊得望着我。我拱手道:“只是包里装了我们上京赶考要用的文书,请姑娘还给我好么?若姑娘手头紧,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便送与姑娘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女子。
女子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把包裹递还给我。我接了包裹放在桌上,把剑回了鞘,走到床前,给老妇搭了搭脉,又看了看她的气色,笑道:“不过是着了风寒,吃两贴药便好了。”女子疑道:“我到山下请的大夫,却说姥姥的病很重,要花许多银子。”我道:“庸医不过是想骗钱,姑娘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想想又道:“我开张方子,你拿了到山下去捡药煎给你姥姥吃吧!”
说完我拿了包裹中的笔墨,女子忙帮我研开,我刷刷刷写好方子,对女子道:“你姥姥身子弱,不能住在这种高寒之处,不如明日你随我们下山,到前面县城里寻一处居所如何?”女子闻言,眼中泪光荧荧,弯腰施礼道:“公子大恩,叫小蝶如何报答?”我笑道:“在下平生最快乐的事,便是帮助受苦受难的女子。这点小忙,实在不算什么。”说完转身出去,临走对女子道:“明日天明我在山下等你。”向庵中行去。女子立在门外,久久地望着我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烁。
第二日清晨,我把宁采臣从床上拧起来,他揉着眼睛道:“鬼呢?”我笑道:“什么鬼,是个美女,你小子等会有艳福了。”宁采臣闻言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慌忙找靴子套上,和我一起出来骑上马,飞也似的下了山。山脚的小路上,小蝶和姥姥正眼巴巴地在那里等着,见我们来了,小蝶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把马让给姥姥骑了,宁采臣也慌忙下了马,把小蝶扶上马背,我看着他心道:喜欢美女,真是男人的天性。
走了半日,到了县城,我帮小蝶觅了一处便宜的房舍,出钱买下来,叫小蝶与她姥姥暂时安顿下来。我问小蝶可会织补衣物,或是绣些手帕之类,小蝶红着脸点点头,我包中钱已不多了,便要宁采臣捐了十两银子出来,要小蝶拿去做本钱,卖点针织刺绣度日。办完这些,我便和宁采臣寻了家客栈歇了一夜,第二日起来,骑上马,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便要出城门而去。这时小蝶忽然从后面追来道;“张公子,请留步。”我停下来道:“小蝶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小蝶低着头,半晌道:“公子,小蝶愿追随公子,报答公子的大恩。”我听了不由笑道:“姑娘,我家有好多奴婢,已经不需要人了。而且你还有姥姥要照顾。还是不要跟着我吧。”
小蝶听了道:“姥姥的病已经好多了,她也同意我跟着公子。”见我还是不允,不由眼圈一红,便要哭出来。我想到红英,云姬,阿月,这些与我有过接触的女子,都死了,此时是万万不能再带上她,于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拨马便走。小蝶在后面哀哀地哭泣,我只硬着心肠不理。
第二章 金榜题名
转眼到了城门,回头一看,却见宁采臣牵着马从后面跟来,马上坐着小蝶,我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宁兄,莫非你要收这位小蝶姑娘做奴婢。”宁采臣红着脸道:“我看她实在可怜,便让她跟着我们吧,若是到了京城,中了头三甲,她也可以接了姥姥来和我们享福。”我叹口气道:“她既跟了你,便是你的人,你可要好好待她。”宁采臣道:“那是自然。”小蝶闻言,在马上偷偷看我。我别转头,不去理她。
转眼到了上都,离大都还有十余天的路程,宁采臣却突然染了急病,躺在客栈中,不能起身,我虽给他开了方子,但病势来得太猛,一时却好不起来。看看考试之期渐渐近了,我不由心急如焚。
宁采臣见我焦虑,叹道:“张兄,你先走吧,我这里有小蝶照顾便够了,等我好了便来找你,你可绝不能误了考试之期。”
我想想也只有如此了。于是对小蝶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宁公子,这些药每日煎两道,要按时喂给他吃。”小蝶连连点头,我又转身对宁采臣道:“你快些好起来。我在大都等你。”宁采臣点了点头,我拿起包裹,转身出门,上马走了很远,回头看小蝶仍倚在门边望着我,我向她招招手。驾的一声向远方驰去。
到大都时,天色已经晚了,我牵着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路上经过将军府,看着那红色的匾额,心中不由百感交集,愣愣地站在街上,半晌没有移步,这时,将军府的大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人,正是小兰,她手上拿着一个篮子,眼睛向四下望去,我忙转身避到人后,看着她慢慢向后面的巷子里走去,身影完全消失了,方才牵着马出来,轻吁了一口气,往客栈走去。
客栈里早已住满了上京赶考的书生,人人手上捧着厚厚的书,只管在那里大声背诵,我心中好笑,明日便是大考,若平时不用功,如今抱着书再背也是无用,我把包裹放在客房内,想了想,拿出笔墨,准备给爹娘写一封平安信,省得他们牵挂。笔上蘸了墨,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来,索性大步走出去,到园中散散心。春暖花开的时节,四野里尽是虫鸣,树上的鸟窝里,传来鸟儿轻轻的呢喃,小鸟尚且能够呆在家里,而我却不得不四处漂泊,何日是个头呢?
我站在树下,低头沉思。一人在后道:“这位兄台,明日便是大比之期,却不好好温习,莫非胸有成竹。”我闻言回过头,是个身材健壮,面色红润的青年男子。我笑道:“在下平日用了功,今日再看便是多余,至于说到胸有成竹,却是愧不敢当。”男子道:“在下徐州雷子其,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我拱手道:“在下洪都张好古。”
男子道:“当此月色,何不各赋诗歌一首,张兄以为如何?”
我笑道:“甚好,雷兄先请。”
雷子其想了想吟道:“春风拂人面,桃花绽枝头。明月知相思,他乡照离人。”
我道:“兄台好诗,”随张口吟道:“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雷子其惊道:“兄台好文采,只是这诗温婉哀愁,莫非张兄心中有何难解之事?”
我笑道:“非也,非也,好古只是悲春而已,有感而发。我们如今都远离家乡,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不过是为了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为天下百姓造福罢了,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难解之事。”
雷子其击掌道:“兄台说得好,等明日考罢,我们一定要到这客栈中好好聚一番。”
我道:“一言为定。”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随着人流进入考场,考卷上都是平日详读之事,我下笔如飞,转眼写完,上前交了卷,便到考场外等雷子其出来。过了半晌,方见雷子其慢慢走出来。我上前道:“雷兄考得如何?”雷子其道:“还好,只是我写得慢。”我笑道:“看来我们二人都很有希望啊。”“雷子其道:即如此,不如一起到前面的状元楼喝一杯水酒吧。”我道:“好。雷兄请。”两人走上大街,向状元楼而去。
等着张榜的日子,我每日与雷子其探讨诗词,闲时便对上几句,雷子其文采甚好,性格又很爽朗,与他相处,心情倒也颇愉快。
这日便是张榜的日子,苦苦的等待终于结束。雷子其一早便嘱我在客栈中等候,自己前去看榜。喝了一壶茶,方等到雷子其的身影,他老远看着我便嚷道:“张兄,我们中了,我们中了。”手舞足蹈,甚是喜悦,我生怕他跟范进中举似的疯了,忙倒了杯茶,走过去递给他道:“雷兄稍安毋躁,喝了茶再说,明日还有殿试,若能被皇上取了头三名,到时再庆祝不迟。”雷子其平静下来道:“兄台说得是,今晚我们好好歇息。明日到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