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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西域往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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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斯满懂事地点点头,止住了哭声,但仍在无声地抽搐着。显然,孩子真的是伤心了。 
“大大(爸爸),你说,和卓兄弟为啥那么坏,他们不是穆斯林吗?”这个问题在鄂斯满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转悠很多天了。 
鄂对叹口气:“他们是拿穆斯林当骗人招牌。他们只想骑在穆斯林头上作威作福,只要自己当巴图尔汗,哪里管老百姓过啥日子?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相信安拉——真主不会让他们这么干。他们是伊斯兰教的叛徒!” 
鄂斯满似懂非懂地点头:“天上真的有天神吗?真的有真主吗?” 
“有,肯定有的!”鄂对说,“只要你坚信他是有的,他就会有的;只要你执著地爱着他,他也会爱着你;只要你把心里的烦恼和快乐,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就会教你怎样得到快乐,怎样丢弃烦恼;当你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你老老实实对他承认,他就会在惩戒你之后,宽恕你。他永远是正义的,永远是宽厚的,永远怀着美好的愿望等待你,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等待着你……” 
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俩就这样躺在床上,小声说话,直到天快亮时,才不知不觉睡去。正在模模糊糊做着梦,他们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风一样地飘进了屋里……   
在库车监狱(1)   
达吾提·买合苏提的祖先鄂对父子离开库车的第二天,小和卓霍集占就带着大队人马闯进他的家。 
热依姆一口咬定:丈夫带着巴郎子到沙雅串亲戚去了。临走留下话,“和卓大人问起来,就说我鄂对愿意跟他走。和卓大人咋说,咱们就咋做。” 
霍集占冷笑着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老爷我当傻子啊,是不是?今天你丈夫回得了我的话便罢,要是不回来当面给我回话,敢跟我耍花招,你就休想活命!” 
“和卓大人说话好没道理,你们男人间的事,不该把我们女人扯进去。有能耐找我男人去说,跟我胡嚷嚷算是个啥事啊?你说的这话那话,我啥都听不懂,我就知道养巴郎子持家……”热依姆说话不急不忙,句句在理,每句话都有打击人的分量。 
“哼,我是南疆的巴图尔汗,我愿意找谁就找谁,我说的话会没道理?我是这里的主人,懂吗?我说的话就是道理!”霍集占耍起横来。他仰起一脸凶肉,朝身后的侍卫瞥了一眼:“带走!”几个壮汉立刻冲上来,抓住了热依姆。 
热依姆死命抱紧最小的女儿古丽巴哈尔;尤素甫和吾麦尔兄弟俩,关键时刻表现出小男子汉模样,一边护着母亲不肯撒手,一边跟那些蛮横的汉子们又打又踢。热依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把自己带到哪里,一定要和孩子们在一起!看到这娘儿几个拼命的样子,霍集占最后皱起眉头下令:把热依姆和孩子们一并带走! 
霍集占不耐烦地跨马扬长而去,十几个维族汉子押着热依姆和她的孩子,在街巷里走了足有一个时辰。人们有的从屋里探出身子,有的装作匆匆行路,瞥一眼就离开了。只有一帮要饭的孩子好奇,毫无顾忌地打闹着,有一次甚至撞到押人的汉子身上。汉子们恼怒着破口大骂,四处追逐那些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这时一个年长的女孩追上来,她拾到热依姆刚刚与汉子们拉扯时丢下的一块绣帕,将绣帕塞到古丽巴哈尔的襁褓里,轻轻说声“可别再丢啦”就一溜烟跑开了。此时此刻,就这么句话,这么个小举动,竟让热依姆心里感到无比温暖。她感激地望着那群要饭的孩子,他们尾随着热依姆直到达关押地点,才一哄而散。 
这地方无疑是库车最偏僻的所在。所谓牢房原是一间马厩刚刚改造过来,四壁没窗户,厚厚的黄泥糊得严严实实,光线幽暗。屋子一角胡乱扔些麦秸,早已霉气熏天。一扇带铁栅的牢门上,挂着沉重的锁链。热依姆和孩子们被推到里面,那些汉子咣啷一声下了锁,都离去了。周围立刻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晌午时分,牢房里昏昏沉沉如同傍晚。热依姆坐在麦秸上,浑身冷飕飕的。“放我出去——”她无望地喊了一声,连个回音也没有,反而把熟睡中的古丽巴哈尔惊醒了。她“哇”一声哭起来。 
热依姆轻轻拍着古丽巴哈尔。两个男孩也偎紧母亲,身体不自禁地打着哆嗦。尤素甫小声嘟囔着:“阿娜,我怕……我冷……” 
吾麦尔搂着弟弟说:“不怕,阿塔肯定会来救咱们,他是伯克哪!咱不用喊了,没人听得到。” 
“是啊,吾麦尔说得对!”热依姆从小小年纪的儿子身上获得了力量,“怕啥,阿娜在这儿呢!阿塔会来救咱们的!”但是,热依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感到一丝丝害怕。她太知道和卓兄弟的野蛮与残暴了!十多年前婚礼上的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今天的劫难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实在一点底数都没有。 
达吾提的这位女祖先哪里想到,在这个并不复杂的开端后面,竟跟随着一个可怕的深渊! 
夜晚在寂寞与恐慌的等待中悄悄来临,关押热依姆的黑屋子里,终于收尽最后一丝暗影,成了名副其实的深渊。整整一下午,再也没人来这里,热依姆和孩子们已经两顿没吃东西、没有喝水。黑暗中,吾麦尔和尤素甫兄弟俩将母亲抱得更紧了。小尤素甫早就嚷嚷着“我饿、我饿……”嚷嚷累了,就在麦秸垛上睡着。懂事的吾麦尔始终一声不吭,他总在偷偷观察母亲的眼神。他不停地咽着口水,热依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库车监狱(2)   
饥肠辘辘的热依姆,一点睡意也没有。黑屋子像个巨大的恐惧死死笼罩在头顶。难道和卓兄弟要把他们娘儿几个饿死在这里吗?那么这间屋子就将是他们的坟墓了。热依姆实在不甘心,她轻轻安顿好孩子,把外衣脱下来给他们盖上,然后起身,在四面墙壁上用力拍打,过后,又将耳朵贴紧墙壁仔细地听。可是,沉闷的回声一次次给她带来无情的挫伤。她真的绝望了,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瘫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热依姆听到附近有个重物着地的“噗嗵”声响。她立刻振作起来,凝神屏气仔细分辨。她听得更清楚了。没错!在风吹树叶的响声中,确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在向他们逼近。 
热依姆屏住呼吸,浑身紧张得发抖,希望与绝望仿佛如同一粒豆子在细线上跳动,她说不清内心是喜悦还是恐惧,总之,她全身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然而这等待却在漫长的黑暗中无端消失了,那类似脚步声的动静再也没有响起。热依姆反复回忆当时瞬间的听觉,回忆每个声音细节,越想越觉得很不真实,简直就是幻觉。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神经是否出了问题。她彻底失望了,一行冰凉的泪水顺着面颊无声地滚了下来。 
这是漫长的一夜。像是走了几辈子的漫漫长路终于盼到终点,天总算亮了,黑屋子里微微有了一丝白光。热依姆小心地转过脸,心灵和眼睛同时朝那铁栅栏望去——深夜的那个声音依然清晰在耳,不会错的,肯定是从门外传来的。如果那是个真实的声音……突然,热依姆惊奇地发现,铁栅栏下面多了一堆物什。她几乎没有多想便狂喜地扑过去,从栅栏里伸手一摸,竟是个布包袱。热依姆不管不顾地把包袱拉进来,用颤抖的双手飞快地解开它,一看——天哪!是十几个馕和一壶清水…… 
热依姆抓住一个金黄色的馕紧紧贴在胸前,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有救了!有救了!她心口莫辩地哭着笑着,赶快去推醒孩子们:“吾麦尔,尤素甫,我的宝贝儿,快起来吧,快起来吃东西……” 
直到第二天傍晚,霍集占才耀武扬威地出现在牢狱门口。他让两个侍卫提着一壶奶茶、一盆抓饭和一些羊肉、果蔬之类的食物,准备来“怀柔”一下。 
霍集占站在铁栅栏外,用手中的马鞭将铁栏杆敲得当当作响:“咋样,坐班房的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告诉我,你丈夫去了哪里,或者干脆叫他给我句痛快话,你就不用挨饿受冻,遭这分罪啦,马上就可以回家……” 
热依姆愤怒地喊道:“霍集占,你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要找我丈夫鄂对,你去找啊!你没有本事去找他,倒来拿我们女人和巴郎子出气,你、你算什么男人……” 
“反了你……看来饿你两天还不够劲儿,”霍集占抬脚就将放在旁边的奶茶、抓饭等食物,踢了个底朝天,扭头对旁边的侍卫吩咐,“再饿她两天,贱货……哼!”手一挥,怒气冲冲地走了。 
黑屋子重新归于寂静。达吾提·买合苏提的先人热依姆欲哭无泪,她让孩子们将早晨吃剩下的两个馕,从麦秸下面摸出来,一小块一小块地分着吃了。然后,准备迎接又一个漫漫长夜。 
经过了两天的折腾,尤其是昨夜的奇迹,热依姆的心里沉静多了。她感到自己和孩子们并不孤立,有很多人在默默帮助自己。在依然可以触到温暖的手臂时,苦难还有那么可怕吗? 
又一个夜晚降临了,这一夜却过得极为平静,达吾提·买合苏提的先人热依姆整夜都在焦急地期待着。她决心随时接待那位暗中帮助自己的人,她非常想知道这位恩重如山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可是昨夜的情形终究没有出现。天亮了,热依姆万分沮丧地揉着太阳穴,准备躺到孩子们身边睡一下,低头一看孩子,她惊呆了:孩子们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旁边摆着一壶奶茶、一包饭团,还有水、哈密瓜和新鲜的果子……   
在库车监狱(3)   
热依姆傻傻地看着这些东西,简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兴奋。她轻轻打开饭团,放在唇边试了试,居然还有温温的热度,赶忙将饭团分成几等份。分着分着,忽见饭团里露出一张小纸角,打开一看,上面用维文写着两行小字:“不用害怕,与逆贼拖延,大军不日将到。余言前日帕中已尽,不赘。” 
“帕中已尽?”热依姆琢磨许久,恍然大悟,赶紧解开女儿古丽巴哈尔的襁褓,寻找那块绣帕。     
第五章 南疆火烧云   
引子(1)   
时间:2004年9月12日地点:库车老城墙下一清朝平定大小和卓,从1758年的年初开始。到1759年7月28日,巴达克山的素勒坦沙,把大小和卓处死了,算是结束。前后将近打了两年的仗,把南疆每个拐角都波及到了。受害的群众很多啊!这里面比较重要的大仗,可能就是三个。头一个就是库车大战,从1758年初打到这年8月份,打了大半年,才把库车城攻下来。小和卓还没抓到,给他跑掉了。中间死的人有好几千啊。我的祖先鄂对伯克三个孩子,一个女的两个男的,都很小的,被霍集占从城墙上摔下来,活活摔死了!那时候库车城才多大点儿,几千人死在里面,可真是血肉遍地啊!七八月份天气,热得很,你想想,是个啥样子!第二个重要的战役就是,清军的兆惠将军率领几千人,在黑水营被大小和卓围困。从10月13日被困,到第二年的正月14日解围,大体坚守了三个月。这中间,兆惠的清朝军队,跟大小和卓斗智斗勇,有很多故事。第三个较大的战役,就要算是我的祖先鄂对伯克同兆惠将军的侍卫噶布舒,还有齐凌扎卜等人,到南疆六城招服维吾尔族人,结果被和卓叛军一支队伍围困在和阗,也有三个月。刚好兆惠将军在黑水营,里外没人营救。和阗这边孤零零的,很危险。后来朝廷命令舒赫德和富德两位将军,率领大部队赶过来了。从乌鲁木齐赶到呼尔璊,把博罗尼都和霍集占狠狠打了一下,取得呼尔璊大捷,才解了兆惠将军黑水营的围。接着,又解了和阗鄂对伯克等人的围。 
二和卓兄弟叛乱,有好几个事情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第一个事要注意的就是,外国势力的问题。这始终是叛乱分子的依靠。从阿睦尔撒纳开始,就是这样的。俄国沙皇当时拼命搞鬼,不但收留阿睦尔撒纳,邀请他加入俄国的国籍,而且最后阿睦尔撒纳死在他们那里后,清朝找他们要尸体,还不肯交出来。在此前后,哈萨克的中玉兹首领阿布赉臣服了清朝,大玉兹首领吐里拜也臣服了清朝,还有东布鲁特的柯尔克孜人,全都归附了清朝。最后连住在伏尔加河那边的土尔扈特部,也表示要返回祖国了。这么多的民族,都是这个态度,对于解决阿睦尔撒纳的问题,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否则,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大小和卓在南疆这边,一到关键时候,就想往外国逃。他们总想依靠外国势力,搞分裂活动。外国给金钱、给武器,出了问题还帮他们逃命。这样,他们就壮了胆了嘛。所以要我看,边疆叛乱的问题,说到底是个外交问题。汉族同志不是讲嘛:弱国无外交。我非常赞同。国家强大了,人家才不敢对你怎么样。这是历史的教训。这在新疆的历史上表现得最明显。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南疆的群众不都和霍集占一样。清朝军队讨伐和卓兄弟,很多群众都支持,而且支持的人还很是不少,各个民族的人都有,也有上层的一些人。比如说,霍集占从库车漏网之后,逃到阿克苏,阿克苏的老百姓就闭城不出,城里还向霍集占放枪,打死他十多个人。后来大小和卓在阿克苏的头目毛拉阿舒尔等人,还向清朝呈递表文,要求投降清朝。和卓刚起事的时候,连他们的同族长辈额色伊都站出来,拦住他的马头,不赞成他们和清军作对,不赞成他们搞独立。博罗尼都不听劝,那个额色伊只好从队伍上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回去了。到和卓兄弟灭亡之前,这种情况更是明显。起先跟着他们跑的很多维吾尔人,都觉悟过来了,几千人、几千人地投降清军。霍集占杀死很多投降者,有好几千人吧,也止不住群众要投降,投降清朝的人反而更多,根本就挡不住。我看最能说明群众力量的,是柯尔克孜人。南疆的柯尔克孜人,在史书上称为西布鲁特,他们有十五部二十多万人哪。他们一贯支持清朝,组织袭击博罗尼都的后方。后来他们也给兆惠将军递了表文,要求归顺清朝。和卓兄弟最后也死在巴达克山的群众手里,不是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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