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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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死者的鼻腔沾了沾血迹,略加擦拭后迎光观察,已经明显发黑。显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可是,昨夜他喝酒是和自己在一起的,酒菜中不可能有毒。这毒药肯定在他回屋后被人暗中所下。
谁,谁会与他有如此的仇怨,要铤而走险,下毒害死他呢?
周太太领着如云也来前面看视。繁盛出门来阻拦,说死状难看,不要去瞧了。周太太跺脚泣怒道:“这可是如何是好。周家不仅闹鬼,还死了人,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了啊!”
《暗杀》第十四章(4)
繁盛劝道:“妈,您也别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只好依这情形来办事,闹鬼是闹鬼,死人是死人不可同日而语。王管家不是被鬼害死的,而是有陈年宿疾。昨夜大醉之后,重症复发,这才一命呜呼的。”
周太太愣了愣,坚持要进去看。繁盛去阻住门楣,大声招呼佣人们起来劝阻老太太,半是哀求半是强迫,将她送回后宅去。繁盛当即下令,让人急速去街头寿材店,买了上等的棺木,将王管家入殓其内,匆匆忙忙送到了城西白云观后的义庄,就此存放,等日后有空,在寻块地方葬埋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进出城市的人多,周家又是大户,不出一天时间,周宅闹鬼的死人的消息居然就沸沸扬扬地传到了数十里外的沙沟镇。
方世成枪伤未愈,但迫于形势,也不敢大意,正在筹划着事情。这时,一身黑衣的周繁茂快步进来,将一张加在牛皮袋内的纸页送给了他。方世成迅速看完了这页纸上的内容,将它销毁,说:“告诉你一件事,令兄周繁昌已经到了镇江,正要回海陵来。但不巧的是,你们家居然闹鬼了,还死了个管家,你能猜出其中的奥妙吗?”
繁茂吃了一惊,凝神想想,说:“宅子死人,是件怪事。闹鬼,我却习以为常了。从去年老二繁盛回海陵算起,到这次的话,有4次了。不是作怪就是鬼声吓人。但从未因此而死人。尤其是王管家,他可是周家的老人,和先父是自幼儿一起长大的。没想到,这次竟……”
方世成注视着他,说:“周家宅中有密道。你应该知晓吧。”
繁茂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世成笑道:“我曾经登门去贵府拜访过。宅子中的风水是我亲眼看过的。那些房子,仔细可以分辨出有夹墙的,至少有两处。令母不是要我替她驱邪吗?我说要推掉宅中那座敞轩的西墙。她照办了没有?”
繁茂摇头道:“她没有拆。但我和老二在那里发现了密道,直通老大的院墙。”
“这就是了。令母不肯拆墙,与她表面上的一心驱邪的举动是相背的。我猜,这密道她应该知晓,被我点破后,装聋作哑罢了。”
“你是说,这些事情,和她有关”?繁茂迟疑地问。
方世成哈哈笑了起来,说:“当局者迷呀。这几次闹鬼,可都是有缘由的。令兄回宅,半夜闹鬼。周繁昌从南京回宅,当夜也闹鬼。昨夜闹鬼的缘由,我也猜出了。定是那个繁昌回城,要有大事发作了。”
“什么样的大事呢?莫非……”繁茂屏住了呼吸:“难道,他真的要请汪精卫进宅?”
“是呀,要请汪精卫去周府,我猜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令母。好像,以前听你提过,对这件事她的态度是明朗的。”
繁茂点头承认。方世成又笑道:“这次光闹鬼不行,再搭上一条人命,用意不是很明显吗?”
“难道,王管家是死于非命?”繁茂疑虑道。
“对,凶宅,是足以令这些高官显贵们望而却步的。但这次,我猜很难。要汪精卫入周宅的,怕不仅仅是令兄周繁昌一人。有更大来头背景的人物在幕后操纵呢。周繁昌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繁茂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欲再问。
方世成摇头,说:“不要管那里的事了。我们也快闲不住了。你得赶紧回许垛,不然,赶不上一次大的行动,可就会终身遗憾喽。”
繁茂听说有大的行动,马上兴奋起来,连连点头,接过方世成拟就的一页信件,装入贴身安全之处,快步向外走去。
他离开公署大门后,整好衣襟顺手戴上呢帽,骑上褐色马,一抖缰绳,马蹄嗒嗒踏着青石板向镇外赶去。他只顾着赶路,没有注意到公署对面的路边小店窗口处,有双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他呢帽檐下的面孔。这个人正准备吃面,忽然被这个意外发现惊了一下,失手将筷子失落在桌面。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拣起筷子,张口去吹热气腾腾的面条。吹着,吹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低头直揉眼。
《暗杀》第十四章(5)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从海陵城中出来的益丰粮行账房王小姐。王小姐来到沙沟后,按照指令住进了镇中惟一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明天中午,出镇向西到卤丁河码头处,会有一艘竹竿上缚着布条的小船来接她,向南绕过海陵城前往白马湖,回归军统别动队,随队统一行动,策应城内的局势变化。
这一刻,她的心思全在繁盛身上,陡然看到了马上男子的相貌和他有几分相似,不由得感伤起来。但是,她并没有认出此人便是周家三少爷繁茂,压根儿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只是把他当作相貌和心上人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繁茂骑着马儿穿庄越村,不出半个钟头返回了许垛。庄中众人正开始喝粥吃红薯。见他回来,纷纷开玩笑,问他为什么不在公署内吃完筵席再回来。繁茂拴好马,摇头说:“当我和你们一样,是馋嘴猫吗?那儿的饭好吃是好吃,但吃了却于心不忍。好歹是老百姓的钱,能省则省吧。”
雷队长拆开回信,细细看了一遍,抬头冲繁茂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赶上大行动了,好扬眉吐气一把。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繁茂好奇,问:“什么行动,这样神秘?”
雷队长大笑,指指茫茫原野的尽头,说:“那道篱笆墙,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啦!”
繁茂惊喜交加,奋力挥挥胳膊,说:“好啊!毁掉这封锁线,自然是人心大快。你说得对,我来的正是时候!”
(三)
汪精卫亲率的清乡观摩团,在秋末浓重的霜色中向海陵城进发。
这边,以南部襄吉为首的驻军首领,以及刚刚从沙沟星夜返回的方世成等人全部伫立于西门之外,等候视察团的到来。大约上午10时左右,但见公路尽头灰尘翻涌,浩浩荡荡的车队滚滚而至。当先开道的铁甲车率着几辆装满士兵的卡车,直接入城去。隔着二三百米,便是清一色的福特轿车,大约首尾相连,有6辆左右,以中速驶到城门外的人群前停住。
前面两辆车上下来的,是日本方面参与陪同的高级将佐4人,后面4辆车上下来的,是南京政府的高级官员。周佛海、陈公博、李士群。周繁昌与李同车,一身灰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个寸许的党徽,目光冲着迎接人群当先的南部、方世成扫去,含意深刻。
中间那辆车车门开处,陈春莆抢先下车,护住车顶,接出位齿白唇红、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来。正是南京政府主席、清乡委员会委员长汪精卫。
众人犹如众星捧月样,进入城门,穿过天禄大街向万字会走去。
汪精卫抬头瞧见两旁店铺上悬挂的日本旗和缀有黄布条的青天白日旗,心中高兴,说:“我在南京,久闻江北之地以海陵为最佳模范。清乡成果颇见收获。南部将军,兵锋指处,荡平尘埃。方专员苦心经营,域内清平。我真是欣慰呀!”
这俩人忙不迭地谦逊。李士群与南部是旧相识,方世成又和他有关系,自然是谈笑风生了。他指指身边的周繁昌,半真半假地说:“听说汪先生到了镇江,周主任扔下手头的所有事务,赶到了那里,要做向导领着咱们一路东来。有个熟人指路,果然顺畅。摇摇晃晃走马观灯,就到了这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周主任是地头蛇,一切可都要担待了。”
周繁昌刚要开口。方世成抢先笑着插嘴道:“周先生雄踞海陵一方,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视察团海陵之行,可得多请他招呼了。”
繁昌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街头尽头万字会楼影,说:“方专员太过谦虚了。如今你统辖范围,又何止于海陵城这弹丸之地。方圆千里,苏北行政公署的牌子,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了。”
南部呵呵笑了几声,上前几步,来到那位身着大佐军服之人的身边。此人正是梅机关江苏派出组的负责人晴气正胤。晴气见他凑近来,微微一笑,行了个军礼。南部悄声道:“晴气君,我部三木中佐发给你的电文,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暗杀》第十四章(6)
晴气点头说:“贵部的要求,我看了,但是目前不宜实行。李部长力保此人,而我们还要继续和他合作。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南部叹了口气,说:“两天前,三木中佐已经为天皇尽忠殉职了,在城外战死。”
晴气吃了一惊,说:“可惜。三木君和我共事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会……”
南部望着前面繁昌背影,说:“他的死和周君有关。我正要寻他,他却预先脱身走了。到镇江迎接视察团。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塞住我们的所有要求。”
晴气沉默了片刻,说:“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想必,你能从中体会出复杂的含意吗?”
南部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视察团一行来到万字会南部旅团的司令部。南部预先布置下水果,茶水和点心,招待来宾坐下。接着言归正传,由坂田参谋长向汪精卫等人介绍海陵以北本旅团辖区内的军事态势。坂田先从地图上作了大概的战役行动简述。然后,领着众人参观了沙盘模型。在这浓缩的苏北平原上,那条横曳北部平原的篱笆墙封锁线格外引人注目。
南部亲自指点封锁线上驻军力量的配备,并解释一旦新四军攻击时采取的综合救援办法。很是得意地说:“通州方向,曾有新四军叩关而来,结果铩羽而归。至于他的防线,已足以令对方望而生畏,丧失了胆敢一试的勇气和信心。”
来宾众人闻听此言,一致鼓掌为目前取得的成果而欢欣鼓舞。
接下来,是方世成专员介绍沙沟县及周边地区的基层建设,详述了新保甲制度,清乡督导公署别动队的任务等方面的实施情况。表明,近期来整体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预计今年收获的粮食,将会远远超过前两年的总和。
汪精卫凝神倾听,连连颔首表示赞许,并侧头和身边的周佛海、陈公博耳语道:“将来淮海分治,此人可堪大用,是省主席的上佳人选。”
周繁昌坐在后排位置上,心中涌起的失落感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他不无悲哀地想,曾几何时,这个出来乍到之客,居然从北山寺那一隅之地发展起来,最后竟击败炙手可热的自己,爬到了这样的地步,简直不可思议。这个杂毛道人,潜居西山多年,居然是这等人物,自己没有及早提防,以算是瞎眼了。
视察汇报自然是要综合多方面的。这一个整天,汪精卫一行忙忙碌碌走过场,晚上,由周繁昌做东,在富春酒楼为这些大人物洗尘。日伪一方,本地要人大员自然是济济一堂。连李家少爷也在受邀之列。
繁盛午后出门,一身黑衣去寻方世成报到。方世成见了他,示意跟随身后。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去了富春赴宴。酒宴来客,分楼上楼下按桌分置。楼上,是汪精卫视察团一行,及南部、方世成等人作陪。其余下级人员,都在底层入席。刚巧,繁盛和李少爷坐在了一起,彼此见面,很是诧异。
俩人挨肩坐下,悄声耳语。繁盛问起重庆那边的事情。李少爷低声道:“英美的援助,正通过中缅公路进来。据说,国军在长沙和日本人苦战了多日,日本人伤亡不小,无力南进。倒是听说华北一带八路军响动不小,搞什么破袭战,让日本人大伤脑筋。瞅这情形,咱们这边怕也要有动静了。”
繁盛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九分的相信,知道他的消息来源非他人可比。只是,今天请他出席这个筵席颇有点儿不尴不尬。此人非汪政府的人,且明摆着重庆方面的标签贴在脸上,不像是繁昌可以做的了主的。没准就是汪本人的意思。他和蒋某人翻脸,不代表和蒋的亲信手下也要翻脸。这个乱世,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乃是至理名言。说不准,那天就求到了人家门前。
楼上,隐约间可听到汪某人行致酒词。又有日本人叽里呱啦地开讲,最后,掌声四起,好不热闹。楼下,实实在在地捧起杯子来喝酒,免却了许多繁文缛节。李少爷促着繁盛喝了些酒,又聊形势。但繁盛已然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隔着楼板在默听着上面的动静。隐约听得李士群介绍行程安排,在海陵城内逗留两天后,去沙沟,继而向东视察通州。
《暗杀》第十四章(7)
他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稍稍有了数,说去解手,实际上人已出了酒楼大门。到附近街口看看。这条街前后百米,都被宪兵封锁,闲人根本不能进入。知道李明善及其手下,肯定被隔断在外,无法靠近。
酒宴两个钟头后结束。底层众人先行散去。楼上主宾这才姗姗下楼。在宪兵、皇协军的严密护送下向文明旅社去了。
这会儿,文明旅社内已经打扫完毕,客房卧室各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汪精卫等人上了楼,登高俯瞰,见方圆之地都是警卫部队,笑道:“太过铺张了,我们本着亲民的心愿,到下面来走走,还这样铁桶似地护卫,不大妥当吧?”
周繁昌在楼下接口道:“非常时期,还是要注意安全。汪先生担负着万民的安危。您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岂能不多加重视?”
汪精卫听着受用,哈哈大笑,对李士群说:“小周是个可人儿,句句说在我心上。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李士群趁势笑道:“故人之子,才情不减乃父,汪先生有此感觉吧?”
汪精卫点头,踱出几步,说:“方仙兄英年弃世,令人慨叹啊。想当年,负笈留学的老友,日渐凋零,真是世事如梦。明天,替我备下几件礼品,我要去周家祭奠一下这位老同学,老朋友。”
繁昌脸上漾起丝不为人觉察的暗笑,抢先一步下楼去了。他在楼下恰巧和南部、方世成迎面碰上。南部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笑,说:“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