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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天下 梦溪石-第19部分

小说: 天下 梦溪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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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阶看出他的心思,含笑道:“你是想说白璧微瑕,大煞风景吧?”

    赵肃摸摸鼻子:“阁老明察秋毫,方才我听您说这石头昂贵,就不敢开口了,一会儿要是说错话,那可就丢人了。”

    徐阶哈哈大笑:“有时候完美无瑕也不一定是好事,总得要有些东西来衬托,才显得白雪更白。”

    赵肃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便接道:“雪之所以为雪,就是因为它洁白无瑕,若是需要别的东西来衬托,又怎能称之为雪。”

    徐阶睨了他一眼,依然笑眯眯的:“那依你看呢?”

    “既然这块石头破坏了风景,不如干脆铲去,落得个干净。”

    此时的两人,只不过借着石头,在打机锋,兜圈子,暗喻朝政。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徐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摇头:“这块石头在这个池子凿成的时候,就已经安置在那里,石头与池底的淤泥,早就连在一起,真要铲除,费时费力不说,整个池子也会大伤元气。”

    赵肃淡淡一笑,没有退却:“要根除痼疾,难免要有所舍弃,如果能够还原池子原本的美丽,这些代价,也都值了。”

    徐阶放下筷子,不置可否:“那你认为,这石头,是直接挖出来好,还是先放干池水再挖好呢?”

    “少雍认为,双管齐下最好。”赵肃也敛了笑容,轻轻道:“朝中言官,应该早就有许多人暗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湖石虽根深蒂固,可他底下的人,却不是无懈可击的。再者,陛下信神仙方术,道士之中,未必就没有正气凛然之人。就算没法立时放干整池的水,丢块石头进去,试试水有多深,也是好的。”

    他说的这些话,以徐阶的城府和才智,必然也早就想过,只不过他生性谨慎,又隐忍多年,不肯轻易下手,赵肃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这堆干柴上面轻轻再点一簇火苗。

    此事若成,说不定赵暖就能早点出来。

    就算徐阶没听他的怂恿,根据赵肃的记忆,严嵩父子的好日子应该也没几年了,大不了他另想法子救赵暖。

    后面的对话,自然没有再进行下去,赵肃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任凭他口才再好,思路再缜密,也左右不了徐阶的思路和决定,能顺利把话说完,没有被打断呵斥,也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前世里YY小说中那种王霸之气一发,所有人全部拜倒在主角脚下的狗血情节,也不可能发生在现实里。

    兄弟,我尽力了。赵肃默默道。

    接下来的饭吃得索然无味,徐阶匆匆用完,说自己还有要事,让赵肃在这里歇息无妨,便走了,余下赵肃慢条斯理地把饭吃完,再请管家代为通禀一声,这才离开。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雪,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寒意扑面而来,顿时让人清醒不少。

    赵肃深吸了口气,将方才在里头不敢表现的紧张情绪都释放出来,又长长叹了一声。

    吃这么一顿饭,起码得折几个月的寿命。

    在徐阶的灼灼目光下,好几次他的话都差点说不下去,感觉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样一个人,实在太过可怕了。

    总算顺利完成使命,回去对裕王他们也有了交代,赵肃想起裕王府里那个香软软包子一样的朱翊钧小朋友,不由会心一笑,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第 23 章

    爆竹声中,去旧迎新,纵然簌簌下着雪,也阻止不了张灯结彩的氛围在北京城里弥漫。

    纵然是再不济的人家,到了这种时候,也总要买上两斤肉,几壶酒,全家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团年饭,就是对这一年最好的犒劳了。

    兴许是因为临近会试,全国各地的举子逐渐涌到京师,今年北京城内外仿佛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熙熙攘攘,城隍庙外,猜灯谜的,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灯市如昼,火树银花,端的是人山人海。

    赵肃手里抱着个大胖包子,冯保跟在他旁边,后面还有两个穿着便装的裕王府侍卫。

    这次出来,冯保提足了十二分小心,不敢再马虎,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朱翊钧身上。

    “小世子,赵公子也累了,不如让大伴来抱您吧?”冯保凑近了哄道。

    “不要!”小朋友很不给面子,把头扭到另一边,好奇地四处瞅着。

    冯保嘴角一抽,内心默默流泪,小祖宗,您要有个万一,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赵肃忍住笑,挺能理解冯保的感受:“永亭兄不必担忧,我会片刻不离小世子的。”

    可怜数九寒天,冯保额头上居然冒了汗,他拿出帕子拭了拭,笑道:“让你见笑了,上回亏得是王爷和王妃仁慈,只给了我几板子,可我真是后怕了,不得不小心谨慎,小世子要是少了根头发,回头我也没脸活着了。”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应当的。”赵肃露出理解的表情,又微微一喟:“我看永亭兄虽然随侍世子左右,可要操的心,半点不比高师傅他们少。”

    冯保心有戚戚然,对赵肃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

    他在裕王府的地位虽然不能算低,归根结底,仍旧是内侍,是宦官。

    明代自太祖皇帝起,便对士农工商做了严格的阶级划分,宦官地位自然更低,只不过成皇帝时出了个三宝太监郑和,从那以后,宦官阶层扬眉吐气,到了本朝嘉靖皇帝,因为前朝太监刘瑾乱政,前车未远,皇帝竭力压制宦官,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像冯保这样只不过是藩王府邸内侍,就更是低人一等。

    高拱他们这样翰林出身的清贵,自然是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可偏偏冯保又不似一般宦官,他喜爱附庸风雅,本身见识才学也不低,这种际遇就注定他内心常常比别人苦闷。

    除了裕王与李氏直呼他的表字,其他人,要么谄媚,要么轻视,还从未有人像赵肃一般,平和地唤他一声“永亭兄”。冯保在裕王府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些读书人自诩身份,连一官半职都没有,也敢斜着眼瞧人,更别提像高拱和陈以勤他们这种身份的,因此他才更觉得赵肃的态度尤为可贵。

    而赵肃与裕王府诸人相识不过短短时日,便能在裕王府进进出出,连向来眼高于顶的高拱,对他也刮目相看,与这样的人相交,自然有利无害。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抱着一样的目的,言语之间自然也透着一股亲热。

    赵肃抱着小屁孩,一边给他指阁楼上的兔子花灯,一边还分神与冯保说话,却是神色从容,应付自如。

    “肃,那是什么!”小屁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旁边不远处。

    “叫肃哥哥,或者少雍哥哥。”赵肃戳戳他的脸颊。

    “肃肃肃肃肃!”朱翊钧小朋友的特长是你叫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赵肃第一次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直接喊赵肃,第二次倒好,连姓也省了,在那以后就别指望听到另外一种称呼了。

    对待这种小朋友,打不得骂不得,赵肃皮皮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门,忘了带耳朵,听不见您老喊啥。”

    朱翊钧咯咯直笑,伸出小胖爪子扒拉他的耳朵,凑上去呵气。

    赵肃被他弄得痒痒。“一会儿别怪我咬人了啊!”

    说罢张嘴朝小爪子咬去,虚虚衔住,又放开。

    小屁孩摇头晃脑:“不疼!”

    “不疼?那我咬耳朵吧!”

    作势往耳朵凑过去,小屁孩连忙吱哇乱叫护住自己的耳朵。

    两人闹成一团,冯保看得目瞪口呆。平时可从来没见小世子跟谁这么亲近过,两人看上去,倒比王爷和世子在一起时,要更像父子些。

    “永亭兄,这里人多,我们不如到前面摊子歇歇脚吧?”

    这个念头毕竟一闪而过,赵肃的声音传来,他回过神,应了声好,几人朝面摊子走去。

    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街上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摊子旁边有个卖风车的,五颜六色,在风中转着,看得小孩儿目不转睛,扭动着要挣脱怀抱去看。赵肃只好放他下来,把他带到风车摊子前,红的绿的蓝的转来转去,朱翊钧小朋友开始眼花缭乱,觉得每个都好看,每个都想要。

    就在小屁孩纠结不已的时候,赵肃忽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女娃,一身花衣裳,梳着双包髻,吮着手指望着风车,小脸蛋呆呆的,十分可爱。

    “哪来的小娃儿,迷路了?”赵肃摸摸她的头,问卖风车的小贩。

    “诶,这是隔壁面摊老王的女儿,他这会儿正忙着,可能没时间照看,娃儿就跑到这里来了。”小贩哈哈一笑,随手拿了把糖果塞到女娃手里,“阿囡,找你爹去,别走丢了。”

    赵肃买了两个风车,一个给朱翊钧,一个递给小女娃。

    小女孩腼腆地抿嘴笑:“谢谢大哥哥。”

    又扯扯他的衣角,像是有话要说。

    赵肃弯下腰,女娃凑上前,软软道:“哥哥长得真好看!”

    朱翊钧也听到了这句话,得意洋洋想抱住赵肃的腰,无奈身量不够,只好退而求其次,抱住大腿,宣告主权:“这是我家的!”

    “什么你家的?”赵肃哭笑不得。

    小女孩鼓起脸颊,旁边喵呜一声,一团白影扑入她怀里。

    “毛毛!”白影从她小手里探出头来,原来是只猫。

    朱翊钧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摸,孰料小猫张嘴一咬,在小胖手上留下一个牙印。

    这下可不得了了,小屁孩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疼,瘪瘪嘴,泪水已经涌上眼眶,眼看就要洪水泛滥。

    赵肃阻止了冯保想喝斥小女娃,一边搂住朱翊钧哄:“男子汉大丈夫,你看她是女娃娃呢,哭了就要笑你羞羞脸了,吹吹就不疼了。”

    小女娃也很懂事,抱着猫咪往他前面一递:“喏,可以摸的,你摸摸它的耳朵,可软了,不能摸胡子,它不高兴,就会咬你的。”

    朱翊钧抽噎着伸出手,怯生生地摸了摸小猫。

    果然,猫趴在小女娃怀里,温顺地任他摸着,小屁孩找到新玩具,懒得再看风车一眼,终于破涕为笑。

    趁着他们在那里玩,冯保对赵肃小声苦笑:“少雍,还是你有办法,以前小世子一哭就是半天停不下来的,哄都哄不了。”

    赵肃笑道:“小孩子都是贪新鲜,玩性大,只要抓住这点,就好哄了,我从前带过小侄子,所以知道一些。”他带过小侄子不假,可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几百年后的小孩子越发刁钻早熟,相比之下,朱翊钧小朋友的段数还不算高。

    朱翊钧喜新厌旧,玩了一会儿又觉无趣,闹着要到前面去瞅瞅,冯保伸手要抱他,他却不肯,非要自己走,没跑几步,连鞋子也蹬掉了。

    赵肃无奈,蹲下身,把人揽在怀里,一边给他穿上鞋子。

    灯火璀璨映着他的侧脸,显得分外温柔。

    朱翊钧难得安静片刻,呆呆看着他,忍不住靠紧了些。

    赵肃只当他冷了,又帮他把披风的带子系紧,这才点点他的鼻子调侃:“小祖宗,我上辈子欠了你吧?”

    小屁孩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吧唧一口。

    冯保略有吃味地抱怨:“少雍,小世子与你是真投缘,我这常侍左右的,也没这份殊荣。”

    说话之间,天空陡然大亮,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闪电自云层破开,蓦地撕裂沉沉夜色,刺眼至极。赵肃只来得及掩住朱翊钧双耳,天际便轰然巨响,树杈状的闪电劈了下来,落在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

    片刻的安静之后,人群霎时骚乱起来,雷声未停,却已渐渐小了下来,但恐慌似乎没有就此结束,在诸如冬雷不祥,天公警示之类的惊呼声中,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在这种人挤人的地方,走快一点尚且有困难,何况是要跑,后果自然是前面的人被推倒,后面的人又撞上去。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踩死人了,出人命了!

 第 24 章

    这场混乱来得太过突然,他们离雷电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隔着重重人墙,也没能看清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只听见那一声嘶喊之后,场面混乱更甚,面摊上的桌椅被推翻,连带旁边满满半车的风车也被掀翻在地,五颜六色的被无数只脚踩踏在上面,很快面目全非。

    所幸赵肃身后是一棵大树,他忙抱着朱翊钧往后退了退,尽量用树身来挡住人群的挤压,饶是如此,也还是被用力撞了好几下,疼得直抽冷气。

    冯保不敢怠慢,一边帮忙护住小世子,也跟了过来。

    朱翊钧趴在赵肃肩膀上往外张望,早就吓呆了。

    尖叫声,哭喊声,救命声,斥骂声,全部夹杂在一起,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大家都急着要走,所以个个都走不了。

    那两个跟着他们的侍卫,早就不知道被人流冲到哪里去了。

    现在回去,无疑更加危险,他们只好继续待在这里,等待着这场骚乱的平息。

    冯保神色焦急,跺脚骂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还没到,顺天府衙的人都死哪去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大过年的,真是……唉!”

    他及时刹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赵肃却听出他的语意。

    真是不吉利。

    对于古人来说,冬雷和夏雪一样都是极罕见的现象,六月飞霜被视为千古奇冤,所以寒冬惊雷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事。

    混乱有增无减,他们有大树阻挡,又没跟着一起跑,受到的冲击还不是很大,却亲眼见着有人被撞得头破血流,这种情况下,想上去帮一把都很难,赵肃与冯保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冯保低低道:“这样下去,恐怕死伤不少,不是个办法。”

    赵肃道:“我们连走都走不出去,只能等官差来疏散了。”

    冯保摇摇头,没再说话。

    朱翊钧的小手紧紧揪着赵肃的领子,一刻不肯放开,眼睛瞪得滚圆,泪水在里面滚来滚去,要哭不哭的模样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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