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与蚩尤-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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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一只脚被天鼋剑灼伤,行走不便;邢天赶着牛群把轩辕引向大路,让蚩尤骑着牛王向深山野林逃去。蚩尤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养伤,一时不知去何处是好,只好任牛王欺山盗翻山越岭,穿林跳涧,随意奔走。其实,欺山盗的目的地是老巢华山。
一日,蚩尤路经一个地方,见岩石峥嵘,古木参天,泉水丁冬,十分的幽静,便跳下牛背,打算在这里暂住疗伤。
“蚩尤好清闲哪!不过这里对你却是个凶地。”说话的是应龙。他去找女鲅,遭到她的斥责;于是迁怒于蚩尤,找轩辕借来天鼋剑,追到这里。
蚩尤心里“咯噔”一声,想道,这个冤家又来了,看来又免不了一场恶战。他不动声色地说:“既如此说,想必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凶黎土丘。”应龙不无得意的说,“你不是九黎之长嘛?说不定这里就是你蚩尤的葬身之地。” 说着挽一下手中的天鼋剑。
“看样子,又是轩辕命你在这儿截杀我了?”
“不,是我借他的宝剑来了结一段公案。”应龙说,“你拒绝陪伴女鲅,已使她非常绝望,心中的积火时时发泄出来,所经之处如火如焚,赤地千里,引起民怨沸腾。我应龙本来能够代替你去抚慰她,用甘霖滋润她焦躁的心。但是我发现,只要你还活在世上,她就不会接受我。为救女鲅,应龙只好杀掉蚩尤,你亮剑吧。”应龙说完,用天鼋剑一指,百步开外的一棵大树齐刷刷折断。
一提起女鲅,就戳到蚩尤的痛处,但这一次他无意表白。他感觉到的,是来自情敌的公然挑衅和落井下石。蚩尤豪情大发,他要教训教训这个目空一切的家伙!同时他也明白,天鼋剑和应龙的组合,能发挥出最大量级的威力,也是他蚩尤最大的威胁,何况他还有伤在身;要逃过这一劫,击败这个劲敌,不得不起用天弩那唯一一次发射权了。
蚩尤抽出宝剑,用手指轻轻弹起寒光嶙嶙的剑身,忽然生出一种惜别的情绪。天弩是他的灵魂,是他的命根,是他的胆识和力量;他与它与生俱来,形同一体。他把它送走了,它还会回来吗?蚩尤心中踌躇。他希望应龙不对他下毒手,他也就不会射出天弩了。…
一声霹雳,把情思绵绵中的蚩尤唤醒。他抬头观看,只见应龙双手握剑,从高空冲刺而下;道道灼目的电光伴着滚滚惊雷急速逼近,势若泰山压顶!
蚩尤挥鞘做弓,搭剑为箭,就地旋转舞蹈,猛回头犀牛望月,…天弩飞出,太空一物爆炸;天崩地裂般的响声隆隆不绝于耳,漫天流星横飞,如一道彗星从头顶掠过。
蚩尤倒在血泊中。
天弩射偏了,没能射中应龙。天鼋剑以凌厉之势戳在蚩尤身上,切断了他的肩和髀,就是一条胳臂和一条腿。羲和的太阳圈和常羲的月光镜,在灾难降临时闪现神光,也仅仅保住了蚩尤的性命。
蚩尤是有意射偏的,也是不得已射偏的。就在他控弦引弓、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一颗红红的日头突然闯入视线,朝着大地径直奔来!他什么也来不及想,本能地放过应龙,移矢太空不速之客,完成了他唯一的一次发射,也成就了天弩的绝唱。一代神鬼皆惊的神兵天弩从此消失了。
夸父摆脱了风后的追击,在崇山峻岭中潜行。每到三更半夜时分,他都要登上高山之颠,睁开眉间那只突目,观察星象变化,寻找蚩尤将星所处的位置。这天夸父发现,一颗赤星入侵蚩尤将星所处分野;受其所逼,蚩尤将星光芒微弱,忽明忽暗,似有大难临头。这时,忽见一颗大如太阳的流星划破夜空,照直飞来!
夸父大惊失色。听他的爷爷老夸父讲,太古时候曾经发生过太阳落地的事,使人类遭到毁灭,比上一次的洪水浩劫还要残酷。因此,老夸父终其一生都在观察各种太阳的出没、异动情况,直到逐日而死。小夸父天生第三只眼,突出眉间,能够对星空进行纵深观测。他承受了爷爷老夸父的衣钵,又从师大桡学习了观星术,在天文研究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依他的判断,这颗太阳是一位宇宙旅行者,因失去控制而发疯,向地上撞来。一幅山河破碎、万物毁灭的景象在夸父脑际闪现。人间的大劫难就这样来到了吗?
天弩射出后,蚩尤当时就被天鼋剑击昏,什么也不知道了;而那壮观的景象,却被夸父看了个清楚:蚩尤的将星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疾如闪电,射向星空,迎头撞上那颗飞向大地的天外来客!
夸父被强大的声浪冲倒,灼热的飓风扫过后背。作为天文学家,他几次想爬起来看看这难得的天象奇观,都差点儿被飓风卷走,只好牢牢地贴在山岩上。当他终于爬起身来时,上空已经恢复了平静;纵目望去,发现大大小小的流星,好似成群结队的萤火虫,消失在天际。
夸父展臂朝天,欢呼人间逃过一劫。
蚩尤的将星不见了!蚩尤?…
他发疯地狂奔。
蚩尤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的血溶入溪水,展转注入盐泽,把方圆几百里的湖水变成殷红色,被后世人称为蚩尤血。
夸父抱起蚩尤还在流血的残体逃离恐怖的凶黎土丘,留下断臂和断腿;不远处还趴着一人,不知是敌是友,也就顾不上许多了。看看脱离危险,夸父把蚩尤放在石板上,撕下自己的衣襟为他包扎伤口。
“他是我的犯人,把他交给我,你可以走人了。”夸父刚刚收拾完,抱起蚩尤要走,忽听背后有人发话。
来者是应龙。应龙没有受伤,只是被震昏了。他醒来后,发现不见了蚩尤,连天鼋剑也找寻不到,心下着急,于是顺着血迹一路追赶过来。应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现场情况得出自己的判断,蚩尤受伤,失去肩髀;有人把他救走,也拿去了天鼋剑。其实,天鼋剑也是天上的一件灵物,是专门下来帮助轩辕对付天弩的;天弩消失后,它也回去交差了。
夸父不认识应龙。一个陌生人竟然如此无理地向他下达命令,令夸父嗤之以鼻。夸父虽然不像他的祖父那样神通广大,却也深得老夸父的栽培,技艺非凡。当年老夸父从种火山上拣到一粒神奇的种子,叫掌中芥;把它放在掌心一吹即发芽,然后一吹长一尺,三吹而叶长三尺,然后移种在土地上。这种草叫蹑空草,人食后可以站立空中,足不着地。夸父本来就如猿猴般的敏捷,吃了蹑空草,竟练成了追风摘云、跨河跳涧的轻功。他有一件兵器,叫做千变流星锤,是当年老夸父从建木上砍下一根软藤,又在两端绑了两枚女娲石制成的神异兵器。凭着过人的本事,夸父威震诸侯,连称天子的雄心都有,眼前这小子怎么不长眼呢?
“他既是你的犯人,你肯定不会把他当爷来供养;那还是留给我吧,我是他的朋友。”夸父把蚩尤重新放好,用身子挡住,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挑衅似地说。
应龙从来没受过如此奚落,勃然大怒;只听骨节嗑嗑叭叭响,手臂突然加长,五指成爪,向夸父抓来。夸父素以猿臂闻名,不等五爪近身,双掌齐出,硬碰硬封住门户。不过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推力,是靠了背后的岩石才站稳脚跟的。夸父迅速掷出流星锤,噼里啪啦一阵好打;应龙赤手空拳,眼看招架不住,摇身变做飞龙,尖牙利爪一似刀矛,头上双角犹如剑戟,和夸父好一场大战!
夸父历来目中无人,但对蚩尤尊敬有加。蚩尤曾经亲手天葬了他的爷爷老夸父,这种大恩是无以言报的。在蚩尤遭难之时,夸父拼死也要保护他;即使蚩尤已经死了,夸父也下定决心守护到底,亲自为他送葬,以报答他的葬祖之恩。因此,面对天神般的飞龙,夸父毫不惧怯,正气浩然。千变流星锤的青藤可长可短,两块女娲补天石可大可小,被夸父舞做千变万化的滚球。
丢了天鼋剑,如果再抓不到蚩尤,哪怕是他的尸体,应龙就无法向轩辕交差;这一仗对他来说也是志在必得。但对手的流星锤风雨不透,天空地面滚来滚去,着实不好对付。好应龙,突然拔地而起,直上青云;从盐泽吸进一肚子咸水,张口喷出,陶瓮大的冰雹连珠炮似地抛下。
夸父感到有一股股强大的冲力砸向头顶,接连不断,无休无止。他累了,在空中立脚不住,一步步退到山颠,脚踏实地,勉力支撑。这时,一个小山似的冰球从高空飞来,把夸父推进万丈深渊。
夸父死了,应龙长出一口气。他急忙去找蚩尤,却发现蚩尤不见了;他又匆匆赶回凶黎土丘,去拣蚩尤的断肢,不料肩和髀也不翼而飞了。
第五十八章 精 卫 填 海
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纹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名自叫,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山海经﹒ 北次三经》
十巫中的巫彭,后来在东海云台山做了隐士。他在九黎国与蚩尤相识,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在北上攻伐轩辕之前,蚩尤曾去看望巫彭,并请他出山,做随军巫师。巫彭正在潜心修炼长寿术,最忌讳刀光剑影、征战杀伐,自然不会答应;他还送给蚩尤十个字,让他做为鉴戒。那十个字是:远不过燕山,长不过半年。遗憾的是蚩尤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把巫彭的告戒丢在脑后,招致兵败涿鹿之野,杀身凶黎土丘。说来也奇怪,自那时以来,类似这种孤军深入、劳师袭远而惨败的战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早就成了兵家禁忌,但从来就没有阻挡住冒险家的脚步。由此看来,我们对远古时的兵圣蚩尤,就没有必要求全责备了。
巫彭牵挂着蚩尤,经常夜观天象,了解他的去向。后来发现蚩尤将星趋暗,心知不妙,辩明方位,急急地向他靠拢。路途上,巫彭看到了天弩射日的壮观图景,他为朋友的英雄之举感到骄傲。当他赶到现场时,大雨已把血迹冲刷干净,只见到一只肩和一只髀。残肢上长着六根脚趾,蚩尤的这点身体特征是朋友们都知道的,巫彭以此断定伤者就是蚩尤。
飞虎营的弟兄们大都潜回本部族,他们不知道蚩尤或伤或死的消息,还在日夜盼望着蚩尤早日归来,重整旗鼓,再聚英豪。巫彭没有惊动东夷各部族,他把蚩尤的肩和髀埋葬在大野泽畔,便凄楚地回到云台山。
一日,巫彭正在观日台默坐,忽见巫咸驾云飞来。巫彭迎上去说:“师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听说你在轩辕那里用事。”
“咱们欠的那笔旧债人家讨上门来了。”巫咸开门见山地说,“她的要求很棘手,给别人说不方便,先找你商量个办法。”
“你说的是…”巫彭一下子摸不到头脑。
“希有,就是那个鬼车姑娘。她要求我们医治蚩尤。”
巫彭想起来了。当年十巫请希有去偷女鲅,她提出的回报条件,就是叫十巫帮她办一件事。让巫彭又惊又喜的是,蚩尤终于有了下落,而且得到仙人的护佑。他迫不及待地问:
“蚩尤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
“在一个树巢上藏身,命悬一线。”巫咸说,“轩辕正在派人打探他的下落。我们十兄妹散布在四面八方,召集起来很费时日,容易走漏风声。而且麻烦的是,蚩尤的一肩一髀不知下落,无法把他复原成肢体健全的人。”
“我知道肩髀在那里。”巫彭说,“不过蚩尤不是常人,就是把十巫的药都用齐全,也未必管用。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就没能救得活窫窳。”
“还得找应龙讨还不死药。”巫彭的话提醒了巫咸,“只是应龙已经坐大,比当初更难对付,蚩尤就是他伤害的。”
“对,就得找他讨还血债。我们欠别人的债要还,应龙欠我们的债怎能不追讨呢?”巫彭听说是应龙害了蚩尤,忽然激愤起来,接下去又出主意说,“看来应龙不会轻易就范,我们的人又不好召集,不如请人帮忙。”
“为还旧债,这不又欠下新债啦?”
“旧债总不能赖着不还,新债还可以慢慢偿还,走一步算一步吧,世间的人都是这样。”
“以我们十巫的信用,是会有人乐意帮忙的,只是能够制服应龙的人很难找。”巫咸同意了巫彭的提议,拍着脑袋寻找对象。
“我看鬼母能行。”巫彭说,“此人亦正亦邪,神出鬼没,专事采血行当,很少失手被擒过。”
“鬼母?你说的是吸血鬼母?她在哪里?”
“我在东海岛国间走动,听人传说,鬼母的常住地是鬼藏山。”巫彭答道,“怎么,你认识她?”
“早年有过一面之交。”巫咸不愿多谈,说:“只好找她试试了,不过她的要价有时会很高。”
巫咸一个人去鬼藏山走了一趟,回来说:“鬼母总算不忘故人,答应帮忙,不过提出要点回扣。要就要吧,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咱们只管把人救活,就算践了约,不保证恢复蚩尤的功力。”
应龙在凶黎土丘徘徊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决定面见轩辕,听从发落。一见面,还没等应龙说话,轩辕就先开了口:“大桡在千里之外观看了你和蚩尤的最后一战,都告诉我了。应龙可称为天下第一杀手,天鼋剑在你手里也发挥到了极致。不过,公道地说,最终的赢家不是应龙,不是天鼋剑,而是蚩尤和他的天弩。你的一击只是切掉了蚩尤的肩髀;而蚩尤的最后一射,却是射掉了一颗撞向大地的太阳。看来,当时不杀蚩尤是对了;不然,我们如今也都成了他的随葬品。这是天数哇!应龙丢了天鼋剑,还没有抓到蚩尤,也应该是天数,你没有必要自责。”
轩辕对众将说,蚩尤是乱世之贼首,救世之功臣;只要他还在逃,轩辕就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他下令严加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轩辕还特别关照应龙,如果自己有事,就可以忙去了;要是闲着没事儿干,就去帮忙找蚩尤,要手下留情,抓活的来见他。
没人指责他犯了什么错,但应龙产生了沉重的负罪感。他本来可以当个自在神仙,却鬼使神差地迷失红尘,趟了这档子混水;轩辕的讲话里明显地透露着轻慢,一个堂堂英雄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切都是为了女鲅。女鲅能理解我吗?如果她能理解我,应龙此生无怨无悔,管他别人怎么讲!
应龙来到云梦山,向远方了望。他渴望见女鲅一面,对她一吐孤独的心声。眼前愁云缭绕、雾霭漫漫,应龙心神恍惚,渐渐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