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狼烟(解放军出版社2002年出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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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雷丁！那样跑，你会送命的。”这是路易中士的叫声，他的人已经跟着动了，扭转身体，翻滚过来。
但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了那声无情的惨叫。一道白光飞过，正中奔跑中雷丁的左肩，雷丁那条还在摆动的左臂，赫然就没有了。然而，雷丁似乎已觉察不到疼痛，他惟一可以感受到的，也许只剩下惊恐。
路易在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勉强可以扶住雷丁的身体。
“不，我不要回去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雷丁的叫声已变作了哭嚎。
路易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把雷丁往弹坑下面拖。他知道现在什么话都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一刻，又一道更加烁亮的白光倏地在他眼前强劲地闪过。路易只觉得拖着雷丁的手瞬时一轻，气浪有力地把他顶了出去，重重摔倒在爆炸坑底的土地上。他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曾经紧紧抓着的雷丁，竟只有右臂和与右臂微微连系着的头颅。雷丁的胸部以下的身体已被那贯来的粒子炮射流轰得灰飞烟灭。
坡地上的烟尘愈来愈浓郁了，混沌军团至少已跨越了第二层防御带的废墟。
很近了。敌人近得已可以让班比杜尔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喊叫声。
班比杜尔颓然躺倒在爆炸坑里，仰面向天，闭了一下眼睛。
这就是战争么？
战争，为什么要这样的残酷。
正这时，骤然有无数道闪耀的火焰凌空飞过第三防御带的天际……
大西洋方面军引以为傲的老鹰防御导弹终于来了。
尘烟与鲜血混合的海滩上，蓦地升腾起冲天的火光。
……


第三章　　艰难的战争

哈瓦那。
北美联军海军部。
11月12日夜。

北美联军海军作战署参谋官冈萨雷斯少将一脸忧郁地走进指挥大厅。他的手里捏着一份刚刚从国际军事联盟参谋总署传来的战斗指令。
对整个北美联军的海军力量而言，这份战斗指令的到来，也许该算是个坏消息。
“报告！”冈萨雷斯把战斗指令递到联合舰队司令官诺伦佐大将的面前，“从军事联盟联盟来的最新指示，情况很不好。”
诺伦佐大将把视线从摊铺在桌面的海图上转过来，寒着脸看看冈萨雷斯：“什么指示？你不能念念吗。”
命令：（自国际军事联盟参谋总署）
——北美联军及海军部辖下驻守中北美与加勒比地区的各舰队，自接到本命令之时起，迅速集结所有战斗舰支，沿大安得列斯群岛实施向东突击。以不少于七支特混编队的战斗集群，截断北大西洋中部六个血色旋流海域通向加勒比海、北美大陆东海岸及西欧诸国的航道，不惜一切代价，打击血色旋流海域附近出现的一切混沌势力。务必在混沌军团进入现实世界之初，给予其迎头痛击。并力求做到在本月内彻底封锁上述海域，直至将该海域混沌势力完全包围、清除。
诺伦佐大将直起腰，将手中的铅笔丢到了海图上：“不可能！这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可是，司令官阁下，这是参谋总署的命令。”冈萨雷斯显然有些无奈。
“谁的命令也是一样，这是个不合时宜的命令。”诺伦佐大将随手从冈萨雷斯手里接过那份标明特急的战斗指令，扫了一眼，“真不明白参谋总署怎么会拟出这样一份战斗指令。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他们了解不了解北美地区真实的战况是怎样的？”
“我想，参谋总署是根据早些时候的特一级战报拟订的指令，因为在那以后，国际军事联盟的信息传递出现问题，一直到现在都不正常。”冈萨雷斯推测。
“是的，是的。但这会毁了这支光荣的海军部队的。”诺伦佐大将忿忿道，“现在我很想责问你一下，即便是最早的那份战报里，你们参谋部门为什么不写明在北美东部的争夺中，北美联军已遭受到多么大的打击。……还有，那些混沌军团的军备水平和战斗能力有多强大，这些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写上？”
“可是司令官阁下，当时的消息并不确实，维尔明顿和萨凡纳陷落，是在那之后才知道的。参谋部门只能如实反映情况。”冈萨雷斯辩解。
“是呵，如实反映。遗憾的正是因为在我们最初的战报里，并没有能真实地反映出整个北美联军已面临一种极端危急的情况。所以参谋总署才有了这样一份尴尬的命令，你们现在可以知道，战场沟通不利会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了吧。”
冈萨雷斯没有再开口。
“问题是，和那些威力强大的战争怪物相比，我们的舰队与地面火力支持简直像骑士时期的古董，凭这些就去和敌人硬碰硬？”诺伦佐大将回手把战斗指令也甩在海图上，然后指着海图里北大西洋中部已被铅笔标划的几个地方，“这个海域目前是混沌军团各种战斗部队聚集最为密集的地方，以我们舰队的装备水平，根本没有可能靠近它。”
“的确。”冈萨雷斯承认，“我们本来准备依靠大安得列斯群岛和小安得列斯群岛做屏障，设法阻挡混沌军团的向北美大陆和加勒比海地区的渗透，但参谋总署却是要我们主动出击去消灭敌人。战略意图的差距太大了。”
诺伦佐大将离开桌子，慢慢地向一边踱了几步：“冈萨雷斯，作为参谋官，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冈萨雷斯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现在的军事对比形势显然对北美联军……呵，不，也许应该对遭受战争威胁的全世界都是极其不利的。混沌军团的武器装备比我们至少要先进150年，科学技术上的这种差距几乎是无法弥补的。最好的情况，我们或许可以依靠士兵们高昂的斗志，在与敌人的非正面交锋过程中，尽量周旋，保存战斗实力，然后利用一切机会去打击这些来自史前文明的侵略者。”
诺伦佐没有表示他的态度，他仍然在大厅里继续踱着。
通向里面办公室的那扇门，忽然开了。北美联军海军部最高长官霍华德元帅缓步踏入指挥大厅。
诺伦佐大将随即站住：“元帅阁下，我以为您已经休息了。”
霍华德元帅摆了摆手：“还没有。睡不着。”他走到桌边，侧头看了看丢在海图上的那份战斗指令：“你们在争什么？”
“报告元帅阁下！”冈萨雷斯立正答道，“我们在讨论参谋总署下达的战斗指令。”
“哦？参谋总署的战斗指令为什么还要讨论？”霍华德眼里的光芒显得十分严厉，“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执行命令。”
“可是……”冈萨雷斯有些讷讷。
“可是这个命令很可能会把北美海军全部送进火炕，元帅阁下。”诺伦佐大将回答，“我们现在的军事力量，远不是混沌军团的对手。”
“你错了，诺伦佐。”霍华德元帅霍然扭过身，面向着诺伦佐大将，“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如果抛开一切，单从军事水平上分析，你们刚才说的都对。不过有一点却忽视了，就是人的斗志和精神。的确，150年的科技差异是很难在短期里弥补的，但是，一场战争并不是完全依靠科技就可以打赢的，有很多时候，人的精神也会创造出意想不到的奇迹。”他的视线从诺伦佐大将的身上，逐渐移到冈萨雷斯的脸上，“我真不能理解你们现在这种样子。如果我们不是合作多年，如果我不是早已知道你们是怎样精明老练的指挥员，我就会认为，面对混沌军团，你们已经惊惶失措了。你们是想让北美海军龟缩在加勒比地区等候被动挨打么？”
“元帅阁下。依现有武器与科技水平的差异，即便舰队主动出击，一旦真的被迫与敌人在大西洋上决战，那结果很可能更是灾难性的。”诺伦佐大将的脸色似乎变得不大好看，“我们都毫不怀疑在这场抵抗史前势力进攻的反侵略战争中，士兵们可以表现出的斗志与精神。可是我觉得，要依照参谋总署的命令，我们能创造奇迹的概率实在是太微小了。这是场不可能获得胜利的战斗，作为司令官，我没有权力让我部下这些英勇的将士和昂贵的战舰去白白损失。”
霍华德元帅的眼神中，有了一种很强的怒意：“诺伦佐，你的目光未免太短视了。你为什么只能从保有北美海军几个舰队的立场出发？为什么不能把这场北大西洋的战役，纳入到全世界抵御混沌势力入侵的整体战争中去考虑？你有没有想过，北大西洋这片海域现在是混沌军团向现今世界输运兵力的重点通道，如果我们不能在这里很好地吸引混沌军团的注意力，把他们中较大比例的兵力黏在北美和加勒比海地区，他们就有可能立即向亚欧及非洲大陆施加极其巨大的压力。那样，国际联盟布置在那些地方的军队恐怕来不及应变就会被彻底割裂瓦解，我们将来可能再都很难找到一点用来反击的机会。”
诺伦佐大将的眉心蹙得更紧，冈萨雷斯的额头已经有了涔涔的冷汗。这一节，也许他们真的是想得很不够。
“其实，对北美海军来说，谁都知道即将上演的将会是怎样一场无情的战事。”霍华德元帅俯身拿起海图上的战斗指令，塞到诺伦佐大将的手里，“执行命令吧。即使我们的出击最后只能以覆灭收场，也还是可以达到牵制敌人兵力，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这至少能够适当降低其他战场友军承受的压力，为全球的战略调整赢得宝贵的时间。”
诺伦佐大将在沉吟，又良久。忽然沉声应道：“是！让北美海军的舰队全体出击。”他慢慢走动两步，到冈萨雷斯身边，把手里的战斗指令郑重递出，“传令执行。愿上帝与北美海军同在。”
……

——11月11日，北美大陆大西洋方面首遭混沌势力军事攻击，北美联军13个师在维尔明顿至布兰斯维克一线组织了抵抗，此后北美联军相继放弃了多处岸防阵地，维尔明顿、查尔斯顿、萨凡纳陷落，混沌军团向北美大陆纵深突进。
——11月12日，混沌军团开始进攻直布罗陀海峡的马罗基角和丹吉尔，与驻防当地的大西洋方面军岸防部队激烈交火，马罗基角岸防体系遭严重摧毁。
——11月11日至17日，全球导弹防御体系67％的基地遭混沌军团强力武器的毁灭性攻击。
——11月11日起，来自混沌世界的不明物质大量弥散，造成地表电磁波屏蔽，并使大量电磁波无法穿越平流层，多座太空军事母站、月球天军基地等与国际军事联盟指挥中心的联络全面中断，达数日之久。后被迫启用太空独立指挥系统。
——11月12日起至以后较长一段时间，国际军事联盟A级网络中先后出现多种恶性蠕虫病毒，中北非、南大西洋、加勒比地区等多个战区信息传递障碍。
——11月14日，南大西洋圣赫勒拿岛遭混沌军团攻击而沦陷。
——11月15日，混沌军团在亚丁湾重创西南联军特混舰队，17日攻占吉布提和图尔巴，而后进入红海。
——11月中旬，北美联军第十一、第十九两舰队分别在瓜德罗普岛以东，西经59度11分，北纬16度33分的大西洋洋面，以及圣约翰岛西北，西经63度02分，北纬18度43分的阿内加达海峡外侧地区，与混沌军团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海上战斗，第十一舰队四舰沉没，一舰重创；第十九舰队两舰重创。混沌军团损失不详。
……
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极其艰难的。
蓄谋已久的混沌势力，就像是一台突然疯狂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在现实世界还毫无防备地醉心享受和平时，这场灾难却猛地降临了。
狡诈阴险的敌人在战争之初展开了异乎寻常的强大攻势。来自史前文明的混沌军团，他们拥有超前现实世界150年到200年左右的科技优势，军事水平的差异，使侵略者一上来就在对战中取得了绝对的主动。
随着血色浓云铺天盖地地压向人们的头顶，混沌军团从各个战场上同时进行了不同规模的进攻。
地球上，宁静祥和的家园，蓦然变成了一片火海刀山。
大量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摧残了……

维也纳。
大西洋方面军总司令部大厦3号附楼——空军指挥中心。
11月12日。

和整座大厦内正伴随着硝烟而忙碌的其他军事机构不同，3号附楼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却陡然显得萧条。
除去极少的身影还无奈地在走廊中穿梭，绝大部分人员是枯坐在自己岗位上的。他们中有许多人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动过，他们不动，也许是因为根本找不到动的理由。
走廊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大西洋方面军的副总司令阿林兰大将从主楼那面风风火火般闯过来。踏进指挥中心的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叫嚷着：“库里埃克松！库里埃克松！”
大西洋方面军空军司令官库里埃克松上将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开着门，所以可以阿林兰大将径直走进去。
库里埃克松上将也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是坐在那张他本不常会坐的靠椅里，几乎直到阿林兰大将来到面前的时候，才缓缓站起。
“库里埃克松，你在干什么？你手下的人在干什么？你的空军又在干什么？”阿林兰大将不能不质问，“不是下过命令了么！”他回身从随从手中的公文夹里撤出一纸战斗指令，念道，“命令，各地所有空军部队的作战飞机，立即分批升空，对入侵直布罗陀、布勒斯特、瑟尔索等地的混沌军团实施有效空中打击，尽最大努力，配合地面战斗，延缓敌人的进击。这命令你没有收到？见鬼！这命令下达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我收到了！”库里埃克松上将颓然回应。
“哦，你还是收到了。收到了为什么不执行！”阿林兰大将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按照命令，作战飞机已经应该进入战场上空了！但现在天上什么也没有！我们的空军呢？我们的空军在哪里？”
“他们的确还没有在天上。”库里埃克松上将承认时，声音已很低。
“这是失职！库里埃克松！这是拿前线千万将士的性命在开玩笑。你知道这样的战场，每一分钟有多宝贵？你却足足浪费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你都干了些什么？”阿林兰大将的眉毛倒立了起来，“我再次以大西洋方面军副总司令长官的名义命令你，在二十分钟之内，如果你的空军还没有行动起来，就必须要承担有意延误战机的惩罚。”他抬起手，狠狠地把战斗指令朝库里埃克松上将眼前摔去。
库里埃克松上将慢慢弯腰，拣起飘落地上的战斗指令，再慢慢直起身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