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传天下 []作者:萧化雨-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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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潜望着思必拓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突厥费尽心机布下的信息网和秘密渠道的线索,这功劳实在太轻松了,只是要不要把功劳送出去呢?
第九十三章 肃州
虽然得到了突厥的信息网和秘密渠道的线索,但如何充分利用这些线索,李潜还在考虑。现在就大张旗鼓的追查是不可能的。一个原因是李潜没这个能力。他现在只是白丁,没有官职,也没有实力,徐简虽然是个合适人选,但他现在被贬,在西北没什么势力,也帮补上什么忙。仅凭他和牛弼两人虽然能将突厥的秘密渠道破坏掉,但这样会打草惊蛇。一旦这个环节断了,再想找线索就难于登天。若不能以雷霆之势一举将整个秘密通道彻底铲除,李潜宁肯现在不去动它。第二个原因是时机不对。若对突厥的秘密渠道采取行动,必然引起屈力颉的警觉,而且思必拓刚回草原,屈力颉很快就会想到是思必拓出卖了秘密渠道,这会成为思必拓投靠汉人的证据,对李潜的大计极为不利。
至于将功劳送给五皇子也不是个好办法。五皇子现在没成年,不能插手政务,而在背后支持他的萧阀的主要势力集中在文官系统,不掌兵权,且远在西京。肃州是田阀的地盘,匆忙把消息透露出去,搞不好反倒便宜了田广。思来想去,李潜还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等思必拓那边有了起色再动手也不迟。
此后,李潜随着牛弼在驿站里干活。事情正如谢志成所言,这时节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待过往商旅,每天驿站都有十几拨商旅来此住宿。送信的活很少,两三个人就能应付过来。李潜跟着驿卒们出了几次差事,平日里没事就跟驿丁驿卒聊天打屁,再加上李潜刚到驿站就巧妙的解决了商队敲诈的麻烦,又将敲诈来的银子悉数给了驿丁驿卒,让他们凭空得了偌大的好处,驿丁驿卒们对他景仰有加,没几天功夫李潜就跟他们混成了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
第八天,徐简开出通行券,着李潜和牛弼到肃州送公文。因为两人随肃州不熟,便拉上谢志成当向导。谢志成也没多想,本来驿卒这份职业就整天跑东跑西,少有消停。三个人到肃州送公文也是常有的事。
三人一路疾行,中途在驿站住了一宿。第二天中午,便到了肃州。肃州城比凉州要小的多,城里的住户也少,街上来来往往的除了士卒就是商旅,真正的本地人却极少见。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本地人都跟着商队走西域或下西京了,没去走商路的,大部分都做生意,比如开个客舍或车马行什么的。对于这种情况,李潜听谢志成说过。
自张骞通西域以来,汉人对西域的掌控几经反复。汉人政权强大时,因经济和政治的需要,加上军事上有实力,会全力掌控西域,当汉人政权衰弱时,无暇西顾,西域就落到了游牧民族和西域土著民族手中。远的不说,就以大楚朝为例,就曾两失三得西域。高祖雄才大略,国内兵强马壮,几乎毫不费力地就驱逐乌桓,收复河套、司隶、代、幽等故地,接着收复西域,将疆土恢复到汉朝鼎盛时期的水平。到了第三任皇帝灵宗时,柔然强大起来,加上灵宗早逝,膝下无子,引发诸王的皇位之争。柔然趁着诸王争皇位,无暇西顾时,一举占领了西域,并大军进犯中原。若非河间王力挽狂澜,打退柔然,大楚的国祚那时就结束了。
到第七任皇帝襄武帝时,楚国国力空前强大,屡次兴兵终于将柔然消灭,收复了西域。然而过了没多久,到第九任皇帝时,突厥强大起来,占领了西域,并对中原虎视眈眈。那时大楚国力衰弱无力还击,不得不拱手让出西域,并向突厥和亲。到了昭武帝(第十一任皇帝)时,虎贲中郎将李腾率军千里奔袭突厥汗帐,击杀突厥大汗,并从突厥手中收复了西域。李腾从那时起就担任了西域督护府的大都护,到如今已过了二十多年。
因曾多次失去西域,故汉人政权对西域并不下大力气经营,经营的重心主要放在肃州以东。特别是在道路和城墙修建上,更是舍得下本钱。因此肃州以东的道路比较平坦通畅,载货马车可以畅通无阻。而肃州以西因为要穿越戈壁和沙漠,道路崎岖曲折,马车不能通行。因此,无论是西域来的商旅,还是要去西域的商旅,都会云集在肃州、甘州等地更换交通工具。西域来的商旅在此将骆驼换成马车,到西域去的商旅在此将马车换成骆驼。正因有这种需求,所以,肃州、甘州城中有钱人就开车马行、骆驼行、客舍、酒馆,通过为过往商旅提供服务来赚钱。没有钱的,就到车马行、骆驼行、客舍、酒馆当马夫、脚夫、店小二赚钱。所以,一到走西域的时节,大多数肃州、甘州的男人就随着商队走西域下西京。直到天气转冷,他们才带着赚来的血汗钱回到家里与老婆孩子猫冬。
李潜三人来到肃州,没着急去驿站。他对谢志成道:“谢四哥,难得出来一次,咱们又没穿号衣,不如我做东,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喝两杯。”
上次李潜巧妙解决了商队的敲诈,帮了谢志成一个大忙,谢志成想找机会表示谢意,只是一直没机会。听到李潜如此说,谢志成忙道:“怎能让李兄弟破费?就让老哥做个东,请两位兄弟喝酒,如何?”
李潜正要推辞,谢志成道:“李兄弟要是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谢老四了。”
李潜无奈,只得应下。在城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间酒馆,招牌上写着“胡记酒馆”。这间酒馆斜对着的就是安乐客舍。李潜暗暗点头,心道,就是这里了。
李潜对谢志成道:“看这胡记酒馆招牌很旧,想来应是家老店,谢四哥,咱们不如就在这胡记酒馆喝酒如何?”
谢志成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这胡记酒馆的确是家老店,以前我曾多次到这店吃酒,这店里的菜口味不错,酒也地道。”
李潜一听,听了便在酒店前停下马来。胡记酒馆不象兰州、凉州城里的望月楼、春风楼那种大酒店,见到客人来了,就有伙计迎出去牵马招呼。这酒店门口见不到店伙,只有几根拴马桩,三人将马拴好,挑了门帘进去。
此刻没过午时,不是饭点。所以,酒馆里的人不多,只有一个榻上有两个客人正浅斟慢酌,低声交谈,似乎在说生意上的事。李潜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酒店的伙计见有客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道:“三位客官,里边请。”
谢志成点点头,“赶紧给我们找个地。”
伙计连连点头,将三人引到一个角落。等三人落座,伙计问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
谢志成道:“拣你们拿手的上,十年老酒先来十斤。”
“好勒。”伙计应下,赶紧去张罗了。
不多时,碗筷酒菜悉数上来。菜共四样,乌雌鸡汤、杂糕、千金圆、葫芦鸡分别用大海碗装了放在几案上。酒是整坛,坛口用红纸蒙了,上面用泥糊住。酒店这样做,即向客人表示,酒是整坛的,没做手脚。
谢志成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取下蒙坛纸,立刻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坛子里冒出来。谢志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笑道:“果然是十年老陈酒。”
伙计胳膊夹着托盘,面带自豪地笑道:“一看您就是老主顾。不是小的吹牛,咱胡记酒馆在肃州可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素来信誉卓著,童叟无欺,金子招牌铛铛响。特别是咱胡记的老酒,最是有名,方圆百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志成笑骂道:“行了,别在这卖乖了。”伸手从怀里摸出十多个铜钱往伙计怀里一丢,“拿去。”
铜钱散开打向伙计身前,只是力道很弱,打伙计胸前跌落下去,伙计并不慌张,手腕一翻,胳膊下的托盘转到腹下,正好接住落下的铜钱。叮叮当当,声音甚是悦耳。
“小的谢大爷赏。”伙计托着托盘唱了个肥诺。
等伙计离开,谢志成道:“刚才铜钱打身,翻托盘接钱有个名堂叫沾沾财气,乃是胡记伙计的招牌。”
李潜一笑,刚才他见谢志成直接把钱扔到店伙身上,以为他对店伙不满意呢,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说法。谢志成分了碗筷,斟满酒,放下酒坛,双手将酒碗送到两人面前。两人双手接了酒碗,谢志成举起酒碗道:“我敬两位兄弟一碗酒,感谢两位兄弟上次帮了我个大忙。”
李潜道:“四哥太客气。你我兄弟何须如此见外。”
牛弼亦道:“就是,就是。四哥如此说,反倒生分了。”
谢志成讪笑道:“是老哥的不是,老哥自罚一碗。”说着,便一饮而尽。牛弼连忙放下碗,为他斟满酒。三人一同饮了一碗。
李潜只觉得这酒入口清冽,后味颇冲,只是酒精度数并不太高,只有十五、六度,和后世的清酒类似。
有道是三杯酒下肚,遍地是知己。三人喝了几碗酒,立刻没有了疏离感,谢志成也不在拘谨,主动拉着两人喝酒。李潜暗暗向牛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谢志成灌醉。牛弼自然了解李潜的心意,悄悄回了个“省的”眼神,便兴高采烈的与谢志成推杯换盏。不多时,便将谢志成喝的昏昏沉沉的。
李潜见时机已到,便起身对牛弼道:“辅国,你在这陪谢老哥,我去驿站交了公文。”
牛弼连声应下。
李潜来到掌柜的面前,问道:“肃州城最好的客舍在哪里?”
掌柜地回道:“客官莫非要住店?对面这家安乐客舍就颇为干净,而且价格公道,来往的客商都喜欢住这。”
李潜摇头道:“这店人太多,不清静,而且住的多是贩夫走卒,不合适我等住。”
掌柜看的打扮再听他说话的口气,立刻明白他是有钱的主,自然不屑住这种客舍,便道:“从小店向西,约有一里地,有家锦绣楼,那是肃州城最好的客舍了。”当然,那也是最贵的客舍。不过这一句掌柜窝在心里没敢说。
李潜谢过掌柜,出了酒店,取了马直奔锦绣楼去。
很快来到锦绣楼。李潜见那楼只有两层,比凉州的春风楼、兰州的望月楼要寒酸许多,不过在肃州城一片低矮房屋中,却显得的鹤立鸡群。
李潜下了马,将马拴在门旁,举步进了锦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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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演戏
李潜来的太早,不是投宿的时间段,所以锦绣楼很冷清,只有两三个伙计躲在角落里打盹。柜台后面,锦绣楼的掌柜正仔细看着流水账,不过,越算他的脸色越黑。
李潜来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
掌柜抬眼望了望他,原本黑沉沉的脸上立刻露出谦卑的笑容,道:“客官可是要住店?”这倒怪不得掌柜的势利眼。而是李潜今天的打扮看上去就觉得是个有钱人。
李潜道:“我找人。”
一听找人,掌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李潜摸出一串铜钱,丢在柜台上,“石崇石公子住在几号房?”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串钱砸下去,掌柜的脸色立刻灿若菊花,连忙查了查账本,道:“天字三号房。狗子,赶紧带这位公子过去。”
叫狗子的伙计过来,点头哈腰道:“公子这边请。”
李潜跟着伙计来到二楼天字三号房前。伙计道:“公子,就是这里了。”
李潜摸出十多个铜钱递给伙计。
那伙计喜滋滋地接了,连声道谢,屁颠屁颠地走了。
李潜敲了敲房门。很快房门打开,李潜一瞧,里面站着的正是儒生打扮的思必拓。李潜机警地扫视了周围,没发现不妥,便闪身进了房间。
思必拓关上房门,向李潜拱手道:“李公子总算来了。”
李潜听他言语焦急,微微诧异,道:“有什么不妥吗?”
思必拓道:“这几日,小的看到安乐客舍的傻大头经常带人在街上出没,小的怀疑他已听到风声,正四处追查小的。小的不敢暴露行藏,两日没敢下楼了。”
李潜思忖片刻,道:“他知道你到那里去?”
那里是哪里,思必拓自然心里清楚。他迟疑片刻,道:“按说他不应该知晓。那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那些死士都不知晓。不过,小的也吃不准,若真是公子推断的那样,屈力颉想置小的于死地的话,必然会将消息通知傻大头。让傻大头负责在中原将我们灭口。”
李潜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思忖片刻,问道:“你原本计划如何离开中原。”此时突厥和大楚虽然没有明确的国界线,但在边境附近却有大量的楚国戍边军队,重要出入通道都设有关卡,没有通关文牒,很难出关。思必拓想要出关,必须得到文牒,或者借助投靠突厥的商队,蒙混出关。思必拓上次来时是通过安乐客舍的掌柜傻大头安排的,现在他不敢找傻大头。但这并不是说思必拓没有办法出关,他必然留有后手。
思必拓听了李潜的问题,脸色微变,道:“我没什么计划。”
李潜见他眼神躲躲闪闪,知道他在撒谎,遂冷笑一声,道:“别忘了,我是在帮你。你若还对我藏着掖着,那我何必费心费力的帮你?不如一刀杀了你省事。”
思必拓大骇,连忙道:“公子息怒。小的说就是。”
李潜威胁道:“你若再对我隐瞒,我就把你的行踪泄露给傻大头。嘿嘿,也许你很快就能回草原,不过回去的多半是你的尸体!”
思必拓额头上直冒冷汗,急忙道:“公子一定要帮我才是。”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实话。”
思必拓老老实实地说道:“小的在肃州有个心腹,可以通过他想办法出关。小的原计划就是到了肃州去找他。只是,傻大头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声,对他盯的很紧,小的一直没机会去。”
李潜惊讶,思必拓的心腹如何到了肃州?他装作无意地问道:“他是什么人?绝对可靠吗?”
思必拓道:“他和我一样,母亲也是汉人,在突厥备受欺凌。小的当年看他可怜便将他收到身边当个侍卫。因此,他对小的感激不尽,多次冒死救过小的。后来,小的想通过他建立自己的消息网和秘密途径,便寻了个机会安排他跟着商队到肃州落脚。只不过他来肃州的时日尚短,建秘密途径的事刚刚有点起色,就遇到了这档子事。而且看样子傻大头也知道了他到了肃州,即便这次小的能回去,他也不能留在肃州了。”
李潜听了心中暗惊。在小小的肃州,突厥就建立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