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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经历我的1957年-第7部分

小说: 经历我的1957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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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天爱头枕在叠起来的被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8分钱一盒的廉价烟,谈笑自若地说起挨 斗的情形,倒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她打着哈哈说:“哎呀,我的妈呀,我长这么大哪见过 斗争会那阵势,可把我吓坏了,他们说什么,我都认了。他们说我反党,我就承认反党。不 就行了吗?”由惊恐不已,到被迫承认一切,而后又玩世不恭,这一心路历程是由血和泪滴 成的,我的右派难友很多都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有些人在他的一生里都只吞咽委屈和痛苦 ,他们的性格和心性使他无法对人生开玩笑,直到了却了悲苦的一生。
小徐絮絮地说起自己的事来,仍不免心绪低沉。她问我:“我们都是因为右派问题才受处分 到这儿劳动的,可我到现在也没弄懂,右派到底是个啥问题,干了什么才叫右派,你是报社 来的,你说说看!”我觉得她提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便不经意地回答说:“你真没弄懂吗?右 派就是资产阶级反动派,我们都是因为犯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才到这儿来改造思想的 。”她的脸色竟陡地变了,喃喃地说:“我们都是反动派……”我丝毫也没有料到,我的 回答竟成为对她的沉重打击。她虽已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在单位上只开过一个小型斗争 会,对很多事还摸不着头脑。斗争她时,有个劳改过的工作人员为了立功赎罪表现自己,“ 揭发”说她同意储安平“党天下”的观点,还有“教授治校”,等等。她那时生过小女儿不 久,心都放在了小女儿身上,很少看报,不知道鸣放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党天下”、“ 教授治校”是怎么回事。一个普通的还是女性的地质勘探队队员的她,对这些哪会注意 到呢?但是,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她,此时倒是受到国家大事的关注,用不着对证落实别人的 “揭发”,也没怎么批判,就给她定了性。几天后,她被迫来到农场劳动。她记得十分清楚 ,她是3月18日来到十工农场的,属于来农场劳动的第一批难友,而她确实还没弄懂右派是 干啥的。我的回答使她清醒了,从此,她才真正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常常一个人偷偷饮 泣。
她说的最多的,还是小女儿的事。她来农场参加劳动前,不得已给才刚七八个月的小女儿断 了奶。刚劳动时,奶水胀得乳房疼痛难忍,她常要跑到地边挤出奶水,可她的小女儿却没有 奶吃。50年代,女犯人在哺乳期间尚可缓刑或在监外执行,没有触犯刑律、具有公民权的女 右派却是别样对待。永昌是个小县城,无新鲜牛奶可买,奶粉、炼乳都难以买到。她一边挤 奶,一边哭,心里在呼唤,为什么小女儿也要跟着自己遭罪?为什么?饿着肚子不断哭叫的小 女儿的哭声,时时响起在她的耳际,撕扯着她做妈妈的心。她问我:“兰州能不能买到奶粉 ?”我说:“能买到。”她立即兴奋地想请送我们的人事干部蒲廷珍买几瓶寄给她的小女儿 ,说她来时带了些钱,买奶粉的钱还有。那时,蒲廷珍因无去县城的顺车,留在农场还没走 。蒲廷珍为人憨厚,可也不能为一素不相识的右派办事。此时,为了小女儿,她似乎忘记了 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她根本对右派分子作为阶级敌人的严重性没认识。但我不愿拂她的意 ,她做妈妈的心意,急不可待地要让小女儿吃饱肚子的热切感情,一副泪汪汪企求帮助的神 态,使我不忍心说出此事难以办到。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后来竟自己找到蒲廷珍要求 代买奶粉,当然,未能如愿。
小徐和石天爱都是由县武装部派人押解到农场来的,坐大卡车一起来的还有当地的不少右派 ,送他们的县武装部的干部腰里都别着手枪。两三天后,我见到荷枪的解放军押送来农场劳 动的右派,两三个背着行李的难友在前面急急赶路,荷枪的解放军跟在后面监视。他们大概 只在场部办了一下手续,分到了别的大队,未能在场部停留,就急急走了。这些难友的处境 比我们可惨多了,我倒抽一口冷气,原来,所谓不剥夺右派分子的公民权,也可以如此执行 。
我在到农场的第二天就参加了劳动,是到一个很大的羊圈里除粪,全部工作是把一个冬天积 攒的羊粪铲起来,用木制的独轮小车推到羊圈外面,堆积起来做肥料。有五六个人一起干, 铲的铲,推的推。组长是个工人,发给我一把铁锨让铲,他亲切地笑笑说:“匀着劲干。” 意思是不要拼命猛干,他看出我身体单薄瘦弱没有力气,特意加以关照。我已脱去来农场时 还穿在身上的浅咖啡色旧呢子上衣,换上了一件破旧的蓝平布上衣,戴了一顶新买的蓝平布 无檐帽遮挡沙土,提起铁锨就干了起来。羊粪是和垫圈的黄土、喂羊的麦草搅和在一起的, 有半尺多厚,由于麦草很长且未腐烂,铲起来很费劲,干得很累。突然,一阵狂风刮来,用 树枝搭成的圈顶虽也上过房泥,其空隙处刮进的风十分尖利,圈门口更是阵阵风尘,柴草、 纸片、杂物乱飞,啪的一声,一根小木棍猛刮到了我的脸上,刚戴上的玻璃风镜被打碎 ,我心疼已打碎的风镜。这风镜是我们得知要来安西劳动时新买的,当时已听说安西号称“ 世界风库”,整个河西走廊风沙都很大已为众所周知,所以报社的难友们每人都买了一副风 镜,连同景超也不例外。谁承想第一次参加劳动就打碎了。但,我又为它保住了近视眼镜而 庆幸,我是在狂风刮来时才急忙戴上风镜的,我还戴着一副600度的近视眼镜,是双层眼镜 同时戴着的,风镜碎了,须臾离开不得的近视眼镜保住了,也算是万幸,不然,在小城安西 是无法配新眼镜的。
人事干部蒲廷珍因等车无事可干,还走进羊圈看我们劳动。他拿起我的铁锨铲了一阵,关心 地说:“这么大的铁锨你哪能拿动? 罢了换把小些的使!”他祖籍陕西,在兰州长大,操 兰州口音。但他哪知道,农场是生产单位,同干部劳动锻炼大不一样,为了出活,农场就没 有小些的铁锨。从这天起,我使着这种明光闪闪的方头大铁锨,一使便是几年。30年后,我 在高台见到了曾在十工农场四大队一起劳动过的阎廷梁,他祖籍兰州,在四大队时听说我是 兰州人,曾 几次想和我攀谈几句,都因男性的羞涩未能张口。当时,我和小徐在几百右派的男性王国里 十分引人注目,他只是怀着年轻小伙子的亲切感情注意着我。后来他也到了四工农场,在场 部遇到过我,但仍未和我说话,所以我是30年后才和他相识的。他说,他刚到农场时, 队里发给他一张方头大铁锨,他一看到这张方头大铁锨,就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心想自己 从小没有劳动过,这般大铁锨如何使得动?他,个头矮小,比较瘦弱,内心非常害怕劳动, 按他自己的说法,劳动表现确实也不怎么样。他的坦率,使我了解到难友 中的另一种类型。柔弱不禁的我使用方头大铁锨并没有流泪,是因为心中还有另一种力量支 撑着我,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是右派,在这里劳动改造就是继续为革命而战斗。要竭尽全 力尽快改变目前处境的天真想法,使我在劳动中不顾一切。使人受尽奇耻大辱的右派身份, 我觉得太令人痛苦。为了改变它,什么样的苦我都吃得下,一切的一切只能是逆来顺受。
这天下午收工时,我累得路都走不动了。回到宿舍,小徐和石天爱都安慰我,说她们才来时 也累得够呛,现在就好多了。石天爱还向我介绍经验,说推小车比铲土要轻松一点,让我学 学推小车,她们这些天干的活都是平整土地,她俩都已学会推小车了。石天爱说:“铲土是 连续作业,每铲一锨土都挺累。铲满一小车,小车推走很快又转回来,你又得连续铲。推小 车倒土,送出时累,回来时已是空车,拉着并不累,人家铲土时你还在休息,你说是不是比 铲土要轻松一些?”她还说:“平整土地时,把高处的土往低洼处推,推第一车土时地里都 是软土,没车轮印儿,吃力,顺着别人第一次推时压下的车轮印儿,或按别人已推过几次的 车轮印儿推,就好推。如果几个车都向一个方向推,地很快就压硬了,推起来就省劲。”她 这些学问,当组长的工人是不说的,常年参加劳动的人也许倒还没有这种真切具体的体会。 她还告诉我:“在地里蹬锨铲土,光是腿脚上的劲不行,人的腿脚上有多少劲呢?你看那些 工人们蹬铁锨挺有劲,那是把全身的劲都使上了,全身的劲都集中到一条腿上,一脚蹬下去 自然有劲。”她一边说,还一边拿起立在墙角的铁锨,在屋内炕前的土地上,用分解动作, 做出如何将全身的劲集中在右腿上蹬锨的示范,让我心中了然。她也做了做只用腿上的劲蹬 锨就没劲的样子。她还告诉我,铲平地上的虚土,工人们弯着腰连续铲过去,速度很快。你 绝干不了,只能是一下一下地慢慢铲。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们每铲一下,锨把 都靠在左腿上,使左腿也使了劲,才使他不断前进,铲得很快。对这,她也做了一下示范动 作。她热情耐心的讲解所传授的知识,对我都很有用。我蹬锨一向只知道用一条腿上的劲, 蹬不动就干着急,没一点辙。铲地上的虚土如何才能铲得快,铲得平,我还没实践过顾不得 去思索,去观察哩。她比我早来一个多月,多长了许多见识,这些宝贵体会对于我真是太重 要了,这些方法以后我全都学会用上了。看来,她在劳动时挺有心眼,很动了些心计。这些 学问,工人组长自然也没有告诉她,而都是她自己细心观察所得来。
记得我们住在县城的小旅店等场部来车接我们时,我曾遇到了1955年在天水公安处采访时认 识的李德寰,没想到在安西相逢,我们都已成了右派。他当时在五大队当管理员,是进城来 采购的,五大队是个开荒队,人员绝大部分都是由省级机关送来的右派难友。他是在省公安 厅当的右派,他简略地谈了谈五大队的情况。他说,开荒队的活主要是用铁锨,男子汉们初 来时也很不适应,其中也有个技术问题。他还说:“咱们这些人表现都很好,很能吃苦,放 水时,为了堵住水口子,有的人就把自己的棉袄脱下堵在水口子上,防止了水流失,让工人 都感到吃惊。”后来,又有人告诉我,原省服务厅的尚正,在一次开荒时受到一武威民工的 奚落,嫌他干活没劲。好个尚正,当即对民工一顿迎头痛击:“小伙子,不要盛气凌人,我 下3个月的苦,绝不会亚于你,我给你3年的时间,你比不上我尚正的今天。”民工看不惯的 书生们心气很盛。这位民工只图痛快批评人,并不懂得把使用铁锨的方法像石天爱那样教给 书生们。这既是阶级的阻隔,更是一种文化上的阻隔。
多年后,我听到一位朋友对李德寰家庭情况的介绍:李德寰出身于一个革命家庭。他的一个 叔父在30年代是北平地下党市委书记,被捕后英勇不屈,牺牲于狱中。他的伯父是民革中央 委员李兴中将军,曾任杨虎城将军的参谋长,参加了西安双十二事变。他和另一个兄弟在天 水参加了地下党,他的哥哥在西安参加了地下团。他的父亲是军校教官。解放前,他们弟兄 都参加了学生运动和反蒋活动,但相互间对自己的政治身份都保密,到解放后才知道彼此 的身份。李德寰是怎样当上右派分子的呢?一次在学习会上,他读报念到有些群众对公安工 作的意见,自己也加了些议论,就这样划成了右派。他当然不服。他满门忠烈,以他从小在 革命家庭受到的熏陶,以他参加了地下党后的表现,他一门心思为党为人民,说及群众对公 安工作的意见,也还是为了进一步搞好工作,其结果却为自己争来个右派分子的帽子。他只 能咽下满肚子的委屈,在劳动中重新塑造自我,开始他新的人生起点。 再说小徐在炕角放着一个装有丈夫照片的镜框,她丈夫梁富杰,是焦作工学院地质测量系53 届毕业的高材生,大学毕业时才20岁,已教了几年课。照片中的他,年轻英俊,一双大眼睛 十分有神,正笑嘻嘻地望着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小徐拿照片给我看,眼神里流露 的是苦苦的思念,几多眷恋,几多悲凉。我再仔细端详小徐,觉得她真是个美人儿,她脸上 的线条、棱角像是雕塑家的创造,明朗,流畅,精美,无可挑剔,双眼皮下扑闪着的黑黑的 大眼睛颇有些魅力,薄薄的红嘴唇,妩媚动人。这是多般配的一对恩爱夫妻,却又多么地不 幸!命运对他们全家的安排,也不比我强多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我们,今后将如何在 农场里度过我们苦难的生涯?为什么,为什么不公正的命运对我们3人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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