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岁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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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视网膜发育不良,很可能要失明了”。医生无奈地说道。
天哪!唐兴之僵直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李月如接过孩子,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把脸紧紧地贴在宝生的小脸上,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泪水又顺着宝生的脸颊,无声地滑落在金色的观音佛像上。其实李月如的心里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她毕竟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无情的现实验证了她的判断,也击毁了她仅有的一丝幻想。她的过分亲溺举动把宝生惊醒了,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别太难过了,孩子该饿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医学发达了还能治好。”医生连忙安慰他们。
唐兴之被儿子的哭闹声惊得回过神来。
“回去吧。”他无力地对李月如说。
夫妻俩抱着儿子,茫然地走出了医院。路上谁也没说话,从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起,李月如就暗暗发誓:要守护儿子一辈子!可她很想知道此时丈夫心里在想些什么。
坏消息很快被证实了,镇上的人奔走相告。
“不得了啦,唐兴之的儿子是个瞎子,骗你们是孙子!”王哆嗦拎着粪筐在镇上见人就说。
镇上马上流言四起。
“是不是他们家做过什么亏心事?”
“谁知道,八成是这样!”
“说不定是他儿子满月时他没来古槐树下烧香,惹怒了神仙!”
“听说去年唐兴之开着吉普车在野猪村前撞死一头怀孕的母山羊,山羊肚里的四个小羊羔全流产了,他就赔了人家那么一点钱,放羊老头哭了好几天!”
“听说他平常收了人家不少礼!”
“他凭什么升得那么快?”
人们开始有些愤愤不平。唐怡夫妇常背着儿子儿媳唉声叹气。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即使是在文革中也未曾……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吧,老唐?”何知云不安地问道。
“越老越糊涂!”唐怡不耐烦地说道。
“月如这孩子常背着我们抱着宝生哭,挺可怜的,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孩子,我们也曾答应过老李夫妇要照顾好他们的女儿……”老镇长夫人不禁落下了眼泪。
唐怡长长的叹了口气。
“兴之这孩子也真是,每天也不怎么看宝生,就算他看不见东西,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不行,我得去看看月如母子!”老镇长夫人说着就走出了家门。
何知云老远就看见春芳和静芳在门口玩耍。
“奶奶!”春芳飞快地跑了过来。
“你妈妈呢?”何知云问道。
“在家里哄弟弟。”春芳说道。
“你爸爸呢?”何知云又问。
“不知道。”春芳说道。
“爸爸常喝酒,难闻死了!”静芳说道。
老镇长夫人心里一沉,急忙走进了儿媳的院里。李月如正在给宝生喂奶。
“让我抱抱孙子!”何知云笑道。
“妈,宝生会笑了呢!”李月如笑道。
老镇长夫人内心一震,这才是血肉相连啊!她理解一个母亲的内心情怀。
“宝生养得真胖!月如,你倒廋了不少!”何知云抱着孙子叹息道。
“奶水少,每天只好喂他奶粉。”李月如叹了口气。
“秋晨呢?”何之云问。
“刚睡着,这几天她老生病。”李月如说道。
“看过医生了吗?”
“看了,没什么大病,医生说吃点药就好了。”
“孩子太小,身体抵抗力差,以后把静芳和秋晨交给我吧,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没事的,孩子们在一起习惯了,反而好照顾。这是我给宝生做的衣服,你看怎样?”李月如拿出了一件红色的古香古色的小衣服。衣服左右两侧的衣襟上各绣了一只黄色的小鸭子,衣服一扣上,两只小鸭子就目目相视,非常可爱。
“这么艳,像女孩子穿的,你的手就是巧!”老镇长夫人笑道。
婆媳俩又聊了很久,两个女人心心相通。
在人们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是无法预知的,许多事,人们无法去选择,上苍并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除了一声长叹,别无它法。自然界中有很多法则,人们还没有了解。大海平静,是因为它在等待风暴的到来。
二.黎明前的故事
深秋,太行山下。繁星满天,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微白。
一辆浅绿色的吉普车匆匆地驶进了太行山下。车上下来一个人,怀里不知抱的什么。黑色的身影匆匆朝山上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深山里。山上静悄悄的,山下的农舍里传来阵阵公鸡的打鸣声。大约一小时后,那个黑色身影又匆匆地走下了山,他怀里的东西却不见了。他迅速地又钻进了那辆浅绿色的吉普车里,车子猛地抖动一下,又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巨大的青山渐渐被它抛弃在身后,农舍里最后一遍鸡鸣声隐约地飘荡在悠悠的深山里。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悄无声息。
天很快大亮了。山上的雾很大,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青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整个太行山似乎都在振动。
这时,浓密的沙棘丛中裂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老人探出头来,惊讶地朝哭声望去。老人大约有五十多岁,一身浅灰色的军装,头上还戴了一顶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戴过的旧军帽,颜色差不多已褪光;老人的胡子大约有一寸长,显然好久没刮过了,头发也有些乱,一双眼睛却透着无比犀利的目光;他的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握着一支大猎枪,肩上挂着一只刚刚打来的山兔,兔子的脖子上还有斑斑血迹。他机敏的向四周打量着,迅速跳出沙棘丛,来到一条细窄的山路上。
是个婴儿!老人大吃一惊,他弯下腰,小心地扒开草丛,一个婴儿正躺在一个浅黄色的小棉被里哇哇大哭,脑门上全是汗水!老人的手有些发抖,他急忙放下右手中的猎枪,用力的把婴儿抱在了手中,婴儿似乎太重,为了稳妥,他用左手托了一把。左手臂在隐隐地痛。老人也顾不上痛,用手轻轻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汗,仔细的打量着怀里的婴儿。婴儿被他抱起的那一刻,一下子停止了啼哭,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打量着他!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涌向了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和婴儿的心脏同时跳动,自己心脏里的血液正流向婴儿的体内,然后又从婴儿的心脏缓缓流出,流进了自己的体内,两个生命,一老一幼,渐渐融为一体!整整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没抱过孩子了!
“你是我的小乐竹吗?”老人突然抽泣起来,像个痛苦的孩子。
老人一边哭泣,一边不听地喊着“乐竹”两个字。婴儿又哭了起来,老人的记忆一下子模糊起来,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老人立刻停止了哭泣,条件反射地轻轻地晃了几下怀里的婴儿,婴儿又停止了哭泣,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多可爱的孩子啊!真傻,都二十多年了!如果他还在,早该长成一个大男人了!老人想。孩子冷不冷?是不是饿了?真蠢!老人惊叹一声。现在该怎么办?老人急得团团转。带回自己的山洞吗?不行!他这么小,怎么照顾他!对了,要不送他去清风寺?送给无尘师父?清风寺离他的山洞不远,大约二三十里,翻过三座山头和一片树林就到了。不行,一个老和尚怎么能照顾这么小的一个婴儿!妈的,哪个不争气的东西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在这里?难道想让他冻死,饿死或者让狼叨去吗?禽兽!老人细细地又朝四周看了看,旁边除了杂草丛生,只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在路边,上山打柴的山民可能会经过这里。老人终于下定决心,抓起猎枪,抱着婴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没有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朝婴儿被丢弃的地方又望了几眼,很快就消失在丛林中。
三.相依为命
山上的雾很浓,植物上都挂着露珠,还能听到鸟雀们欢快的叫声。太阳似乎要升起来了。
在太行山深处有一片谷地,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三面青山怀抱,东西两面都是悬崖峭壁,高不可攀,北面是浓密的山林,高高凸起,南边不远处是悬崖,朝下看苍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在山谷的北侧,有一个两米多高的山洞,洞口朝南可以并排站四五个人,洞穴约四五米深,像是天然生成的,洞壁很粗糙。洞口卧着一只纯黑色的大狗,正机警地向四周张望着。突然,大狗狂叫了两声,飞快地朝北面山林奔去。浓密的树林中走出一位老人,肩上挂了一只山兔,手里拿着一把猎枪,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战神!”老人喊了一声。
大狗立刻停了下来,两条前腿紧贴着沙地,蹶着屁股拼命的摇着尾巴。
“傻瓜,腿上的伤好了吗?回家!”老人喊了一声。
大狗跟着他前蹿后跳地走下山坡,他们来到了山谷里。这就是老人的家。老人把猎枪放在洞口,把山兔扔在山洞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老人喘了口气,把婴儿抱到了洞里,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老人的床是用许多石头垒起来的,最上面一层是木板,木板上又铺了一层用荆条编成的席子,还有一双被子,没有叠,有些乱。最里边堆放了许多干柴,旁边还有一把大斧子。靠近洞口的左边是他的厨房,是用几块大石头垒起来的,上面架了一口黑色的铁锅,灶口向东南方向倾斜,因为这里常刮东南风,可以省不少力气,灶膛里堆了不少燃过的黑碳。灶旁边还有一个大石头,上面放了两只白色的青花碗,一把大铁勺,两双竹枝做成的筷子,还有两把刀,一把尖而长,一把呈弯月形,都异常锋利,石头上还有明显磨刀的痕迹。洞的一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皮,大多是野狼皮,还有一些野兔皮,山羊皮,狐狸皮,狍子皮,还有一张豹子皮,有的血迹还没干透。洞壁上还挂着一只绿色的军用水壶。
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婴儿的小被子,他惊奇地发现里面还有一大包奶粉,一个奶瓶,里面还有大半瓶奶水,还隐约地透着婴儿的体温。老人还惊讶的发现小家伙竟还是个男婴!小家伙的头上戴了一顶浅黄色的尖顶绒线小帽,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观音小佛像,佛像是用一根红丝线串着的。小家伙的外身穿了一件金黄色的小棉袄,里面是一件红色的对襟小衬衣,像手工做的,左右两侧各绣了一只小鸭子,绣工很精细。看来这孩子的父母倒也很疼爱这孩子的,老人想。但为什么又要丢弃他呢?不管什么原因,这样做就是孬种!老人的心头升起一团怒火。老人又看了看孩子,小家伙睡得正香,呼吸很均匀,看上去有四五个月大了。
“别怕,我的孩子!”老人突然对着婴儿自言自语道,“我会照顾好你的,决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就叫我爷爷吧,好吗?我的好孩子!爷爷会永远保护你的!对了,爷爷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吧,叫什么呢?”
老人在山洞里踱来踱去。
“你的生命是属于这巍峨的太行山,爷爷就叫你太行吧,你的名字就叫秦太行,好不好?”老人兴奋极了,“上苍,我秦之恒也有今天?”
他抱起婴儿,发疯似的朝山谷的西南方向跑去,大狗也跟着跑了过去。很快他就来到一个坟墓前,墓前有一个大石碑。石碑旁边还有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墓坑。石碑上刻了几个字:爱妻林月之墓。但“墓”字下面却少了一个土字,字刻得不是很工整,但很有力,像费了很大劲。
“月儿!”老人跪在碑前哭泣起来,“你现在还好吗?上苍不负我们,我们的孩子又回来了!我们叫他太行好吗?”
老人全身都在颤抖,大狗不安地趴在墓碑旁,不时抬头看看老人,时而呜咽两声。哭了一会,老人又抱着婴儿回到了山洞里。
他把婴儿的小被子打开,婴儿垫的唯一的一块尿布已经尿湿。老人小心的把那块湿淋淋的尿布从小家伙两腿间拉了出来。老人又找了一件自己的旧衬衣,用那把弯刀在石头上划成几段,然后拿了一段垫在了小家伙的屁股下面。小家伙被惊醒了,哇哇的大哭起来,清亮的哭声从山洞里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二十多年来,这里除了老人的哭泣与怒吼,战神的咆哮,野兽的嚎叫,自然界的风雨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此刻,这里是第一次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乖孙子,是不是饿了?”老人忙问。但他却忘了婴儿不会说话。
他拿过那个小奶瓶,奶瓶里的奶水已凉了。他急忙去升火。不一会,水开了,他把奶瓶放在开水里烫。小家伙躺在床上手脚不停地乱蹬,一个劲地嚎叫,叫得老人心里有些发慌,他急忙抱起小家伙不停地摇,小家伙还是哭个不停。看来他一定是饿坏了,老人想。他把奶瓶从热水里取出,摇了摇,自己又尝了尝,发觉有些烫了,他又急忙把瓶盖打开,用嘴吹着散热,老人心里很是着急。等奶可以喝了,老人急忙把奶嘴放进了小家伙的嘴里,小家伙像只小饿狼似的,一口咬住了奶嘴,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
“慢点,乖孙子!”老人心疼地说道。
小家伙的小脸一瘪一鼓,有节奏地吸着奶水,鼻子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发出轻微的叹息声,他的两只小眼睛也聚精会神的一动也不动,一会脑门上就渗出了汗。多可爱的孩子!老人激动地看着小家伙。大半瓶奶水一会儿就被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了,然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老人把奶嘴轻轻地从他嘴里抽了出来,他的小嘴还在保持着吃奶时的形状,可爱极了。老人笑了,小家伙贪吃又贪睡,饭量还不小呢!看来这袋奶粉也不够他吃几天的,怎么办?他又不能吃饭,何况自己每天还必须出去打猎,谁来照顾他呢?总不致于打猎时把他也带上吧?老人坐在床边又开始发愁起来,在山洞里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坐下来看着熟睡的小家伙。战神卧在洞口,目光不停地随着老人的身影移来移去。
无尘师父!老人忽然眼前一亮,他又想起了那位红尘之外的老僧人。对,只有他才能帮我!老人不停地点头。明天就去清风寺!老人十分兴奋,他似乎已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家伙睡熟了。老人把那只山兔拿到洞外,在洞口右侧的一块空地上剥起兔皮来。他的动作很快,刀尖从山兔的下巴开始,迅速划开一条口子,没几下,一张完整的兔皮就剥了下来,整个过程也不过一分钟。山兔很肥,战神在一旁急得哼哼直叫。一边用舌头不停地添着自己的鼻子。
“馋东西!”老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