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岁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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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上学时的学费，他开始时本想打算把钱存到银行里去，可是银行里的人让他出示身份证，他哪有什么狗屁身份证！于是他取消了这个念头，干脆把钱都交给了无尘师父，让他保存起来，他对无尘师父是一万个放心，平时他们无话不谈，也算是多年的知己了。那些兽皮换来差不多一千多块钱，让太行念完小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还必须每天和战神一块出去打猎，然后拿着兽皮去外面卖，他要为太行存更多的钱。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行动也不如从前那么灵活了，打猎时全靠战神帮忙，可战神也十多岁了，按人的年龄算，它已和秦之恒的年龄差不多了。于是每次狩猎，他们都相互配合，他们的配合永远都是那么默契，永远都是最棒的。
天地间，有一种情感，叫作爱，有了这种情感，就可以战胜一切；天地间，有一种信念，叫作信任，有了这种信任，就可以放得下一切。
太行七岁时那年夏末，秦之恒和无尘师父都决定让小太行上学，不过他们有些为难，山下最近的小镇离山上也有二十三里，要每天接送，太行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就算大人也够呛。秦之恒希望为小太行找个寄宿学校，这样他每个星期接送他一次就行了。于是在开学的前一个月秦之恒就开始忙着为小太行四处联系学校去了。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由于他无法提供太行的户口，学校不收。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学校都是这样。秦之恒茫然了，去哪为小太行弄个户口呢？小太行已经七岁了，可他连小太行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小太行是一个被人遗弃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可怜的孤儿！怎么办？以后怎么向太行交代？可怜的孩子这么大了还没叫过一声爸爸妈妈，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为何物。秦之恒一脸忧伤的在林间走来走去，不觉间，他又来到了相思泉。泉水依旧那么清澈，他低下头，猛然发现自己居然长了那么多白发！秦之恒惊愕极了。他想起来了，他刚下山时，山下有人竟喊他老头！他无法记起眼前的一切与许多年前有什么不同，那池美丽的相思泉还是那么年轻，而自己却老了，战神也老了。
无情的岁月！秦之恒仰天一声长叹。
回到清风寺，秦之恒依旧心急如焚。小太行正在后院帮无尘师父浇菜，他是个勤劳懂事的孩子。每次寺门外一传来战神的叫声，他就飞快的跑过来开门，边四处张望，嘴里边喊着爷爷。秦之恒这时候是最开心的。太行人长得较瘦，但却不是风吹就倒的那种，他从稍董事就开始跟着无尘师父干点较轻的活，无尘师父很会帮他调养身体，无尘师父好像对医学方面挺精通的。经过几年的锻炼，太行渐渐弥补了小时候营养不良带来的影响。平时秦之恒常带他到自己的山洞里来玩，有时还留他过夜，天气好时他还会带着他去附近的山林里玩耍，有时还带他去打猎，战神也去。秦之恒没想到，在他的晚年里，竟还有这么一段快乐的日子。秦之恒来到了后院。后院的空地上种了许多青菜，长得很旺，无尘师父常送一些青菜给他。太行正拿着水瓢从木桶里舀水。
“无尘师父，歇会吧。”秦之恒说道。
“没事，多干点活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呢！”无尘师父笑道。
的确，无尘师父已七十岁了，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爷爷！”太行跑了过来。
秦之恒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又帮他扶了扶眼镜。
“你的视力是不是又长进了不少？现在能看多远？”秦之恒问道。
“我能看到最前面的那棵大青菜！”太行自豪地说道。
那棵大青菜离他差不多有三米远。
“好，听无尘师父的话，以后你就能看到对面的那个山头了。”秦之恒十分高兴。
战神也跑了过来，太行兴奋的搂着战神玩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无尘师父问道，“看你一脸愁云。”
“学校里让我提供太行的户口，或让村里开个证明，不好办呀。”秦之恒叹了口气。
“你可以回洋槐镇去试试，再说那里你还有不少熟人。”无尘师父说道。
“洋槐镇？”秦之恒一时不知所措，“我怕别人认出我，我想忘掉那个地方。”
“这都是徒劳，也许你和那里的缘分还没尽，也许你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得到帮助，就算是为了太行吧，之前你不是已破例为他出山了吗？太行总有一天会走出去的，这里不属于他。”无尘师父说道。
“让我再仔细想想吧。”秦之恒说道。
回到山洞后，秦之恒想了很多，他一直在想，回到洋槐镇后他有可能会遇到谁，令他惊讶的是，许多年前的那些人，他居然一个也没忘！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秦之恒失落地坐在山洞里，望着空旷的山谷，那两棵大槐树依旧忠诚地屹立在爱妻得分两侧，稠密的树叶在风中哗哗的响着。月亮又升起来了。原来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这个残酷的事实已被他用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证实了。看来大家都在骗人。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昔日的洋槐镇。
第二天，秦之恒告别了无尘师父，向着洋槐镇的方向走去，战神跟在他后面。路上他边走边想着如何避开那些熟人。也许他们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也许他们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如果学校再向他要太行的户口该怎么办？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成功，过几天可能就要开学了，这可是决定太行一生命运的大事。洋槐镇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也变了吗？山里有些路他已经模糊了，太阳偏西时，他和战神已经来到了当年太行被丢弃的地方。秦之恒站在那里沉思了良久。然后他顺着那条小山路下了山。山下有一条不太宽的小马路，一直向东延伸，他记得许多年前好像并没有这条路。他知道洋槐镇就在东面，也许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洋槐镇，于是他和战神就顺着那条小马路一直向东走去，这样他就避免了再走那些崎岖的山路。大约又走了三十里，他突然看到了洋槐镇！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此时太阳已快落山了。他突然想起了河柳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个家，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临走时曾抚摸过的那把锁。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想再去回想它。他带着战神一直在洋槐镇附近徘徊，他担心这里仍会有人认出他。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秦之恒偷偷地带着战神来到了镇上，他们匆匆地在镇上闪来闪去。他发现洋槐镇的确变了，变得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以前他记忆里的那些东西都不见了，那个他曾经在里面偷过不少东西的国营小商店也不见了踪影，那块地好像已变成了一个洗澡堂。他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包瓜子，边吃边用脚踹路边的电线杆。
“喂，小家伙，”秦之恒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知道哪里有学校吗？”
“学校？是迎霞小学吗？”小男孩反问道。
“是的！”秦之恒忙说。
“你就沿着那条马路往北走，然后再往东走，一直走到快没有路了，路边就是我们的学校，镇上就那一个学校。”小男孩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
“那边好像是西边。”秦之恒说道。
小男孩愣了一下，立刻咧着嘴笑了，显得有些尴尬，忙说：“反正就往那边走，不信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了，谢谢你！你也在那里上学吗？”秦之恒问道。
“是的，我在上二年级，本来我该上三年级，妈的，老师死活都不让我升级！”小男孩有些愤愤不平。
秦之恒笑了笑，又问：“谁都能来这里上学吗？”
“好像是，反正哪来的都有。你是来找人的吗？学校还没开学呢，要再过一个星期。现在学校里只有一个看大门的稀毛子。”小男孩说道。
“什么是稀毛子？”秦之恒问道。
“是个老头，头上只长了几根头发—妈呀！”小男孩突然惊叫一声，飞快的跳到了秦之恒身后。
原来战神不知什么时候已溜到了小男孩的屁股后面，也许是它闻到了瓜子的香味。
“别怕，他不咬人的！”秦之恒忙把战神叫到了一边。
小男孩仍惊魂未定，紧张地问：“它是你家的狗吗？”
“是的，他叫战神！”秦之恒说道。
“乖乖，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比昆虫家的那只大公狗还要大！这家伙已到我的肚子那么高了！它真的不咬人吗？”小男孩又问。
“他真的不咬人，他很听我的话。”秦之恒说道。
“昆虫家的那只大公狗真的很可恶，它咬人从来都不先叫一声，他妈的冲上来就是一口！我有好几次都差一点被那个小杂种咬了！我现在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过！你的狗长得像只狼，它干得过狼吗？”小男孩又好奇的问。
“当然，狼看见他就逃，他年轻时自己还曾同时打败过好几只狼呢！”秦之恒有些自豪。
小男孩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秦之恒告别了小男孩，带着战神朝小男孩指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前面有一处灯光，隐约还能看见有很长的围墙。这里可能就是学校了，他加快了脚步。走近了，他才看清学校的大铁门，门上方有一块大匾，上面写着“迎霞小学”四个字。据说那四个字还是副镇长唐兴之写的。学校很大，有上百亩。秦之恒隐隐约约记起了，这里以前不是一个大财主家的庄园吗？
学校门口旁边有一个小屋，里面亮着灯光。他透过窗户，看见一个老头，脑袋光秃秃的，坐在床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一个四方形的东西，时而咧着嘴笑。秦之恒立刻也被那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台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可他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他不明白那个小方块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人，而且还会说话！多么神奇的东西！秦之恒愣愣的站在那里。屋里的老头突然发现了他，他们都吓了一跳。
“谁呀？”屋里的老头一边问一边走了出来。
“我想打听一下给孩子报名上学的事。”秦之恒有些紧张。
“报名？还早呢，要等到九月一号！”那个老头一边说一边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秦之恒。
“报名需要什么手续吗？”秦之恒忙问，他十分紧张。
“也没什么手续，你只要填上是那个村里的，孩子的年龄，性别，父母的名字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交学费！学校里可不许赊账，别说等卖了芝麻后再交钱！”老头说道。
“如果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呢？”秦之恒又问。
“这也简单，谁抚养他就写谁的名字。”老头又说，“你是给谁报名呀？”
“给我孙子。”秦之恒说道。
“孩子的父母呢？”老头又小心的问。
“都不在了。”秦之恒说道。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孤儿！”老头叹了口气。
“请问可以住校吗”秦之恒又问。
“住校？你让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住校？”老头有些吃惊，“你是哪个村的？”
“附近的，可是来回太远了，不方便，我想还是让他住校比较好，他很懂事的，什么事都会做。”秦之恒心里一阵难过。
“可我还是觉得他太小了，全校还没有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住校呢！住校也可以，有不少外地的学生都住校呢！”老头说道。
“谢谢你，老师傅！顺便问一下，一年级要交多少钱呀？”秦之恒又问。
“洋槐镇上的学生要五十，其他镇上的要八十。”老头说道。
“为什么其他镇上的学生要比洋槐镇上的学生交得多呢？”秦之恒有些不解的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迎霞小学可是全县数得着的，里面还有初中，县里在财政上有很大的补助，许多外地的学生都抢着来呢！”老头有些自豪。
“多谢了，老师傅！”秦之恒的心里踏实多了，终于可以长长出口气了。
老头正准备关门，秦之恒突然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老师傅，你刚才看的是什么呀？”
“是&；laquo；；西游记&；raquo；；，好看呢！”老头回了一句，又回屋看电视去了。
&；laquo；；西游记&；raquo；；？那不是一本书吗？秦之恒有些纳闷，其实他刚才是在问那个大方块是什么东西。
这一回秦之恒放心了，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他和战神又回到了洋槐镇上。天已黑了，他也饿了，战神也该饿了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煮熟的兔腿，自己一块，战神一块。他们吃完了兔腿，又在镇周围转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了妻子的坟。于是他又带着战神向大山走去，他想再去看看妻子的坟。他按着自己的记忆找去，他还清楚的记得那片山坡，可他找遍了那个地方也没找到妻子的坟，他有些急了。那里全是野草，乱石，没有坟墓。难道是让山洪冲了吗？秦之恒的心里像被大山猫抓了一把一样，当初就不该把爱妻葬在这里。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可以都搬到山谷里去。的确，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里，爱妻一直都在陪着他住在那个山谷里。可面对这片荒芜的山坡，他还是流下了苍老的泪水。于是，他带着战神又沿着那条马路向西走去，没走几步，他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朝那片山坡看了看，这片土地难道真的要从他的记忆里永远的消失了吗？他们走了大约十里，路边有一个草垛，旁边有一块青石板，走了一天，他们都累了，也困了，于是他就躺在那块还有余温的青石板上，战神躺在他身边，他们相互偎依着，睡着了。
一个星期后，秦之恒带着太行来到洋槐镇上的迎霞小学报了名。报名时，人家问他们是哪个村的，秦之恒说是河柳村的，门牌号是五十六号，那正是他曾经的家。秦之恒自己也弄不清是从哪来的那股勇气，但这股勇气方佛又是太行给他的。也许谁都不在意，他们只是机械地统计了一下，也没人去查什么。太行的入学名字就叫秦太行。秦之恒又给太行买了一些笔，纸，还有书包，又买了被子，还有其他的一些日常用品。秦之恒把他送到宿舍，帮他铺好了床铺，又去食堂里帮他买了一些饭。第一天秦之恒还是不放心，又带着他熟悉了一下学校里的环境，晚上陪着他在宿舍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秦之恒要走了，但他的心里却想哭。尽管太行是一个很懂事而且很坚强的孩子，但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刻，小太行还是哭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但他只是哭，并没跑着去追赶爷爷，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