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传-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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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郢在巩县附近的山林中秘密扎寨，每日派人探看军情，得知汉王脱身，心中已经有数。南武织职位虽然低微，却是智勇双全，听罢探子禀报，向吴郢建议道：“楚汉荥阳之战，细节我等虽不甚明了，项王的败像已显露无疑。想那汉王被绝粮道、围困荥阳，项王行事却令人迷惑，竟拖延数日不将他攻破，致使汉王得以脱身，这一脱身便好似蛟龙入海，我等似可有所行动。”吴郢沉吟道：“父王为人谨慎，此次派我等前来，非是趁火打劫，乃是刺探军情而来，倘若轻易行动，稍有不慎定会祸延衡山，当仔细计议为上。”南武织叹道：“是非成败，系出王者，兴亡顺逆，受之百姓。陛下能作此谨慎，实乃大仁大义。”吴郢点头道：“汉王此次恐怕想趁项羽攻打荥阳之机，再次袭击楚都彭城，项王必定回师解救，荥阳最终落入谁手尚未可知。”南武织为难道：“公子，当初我等轻装上阵，所携粮草已为数无几，倘不尽早打定主意，当如何是好？”吴郢笑道：“尚能支持几日？”南武织道：“至多四五日。”吴郢道：“将军不必担忧，天无绝人之路，我等现下不正守着一座粮仓么？”南武织惊诧道：“敖仓？此时项王正暴怒不已，定会将兵力集中在荥阳残军上，敖仓与荥阳之间粮道绵延数里，我等当如何动作？”吴郢笑而不答，只管安慰南武织好生歇息。四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众人见粮食已然告罄，心中惶急不安，都来询问南武织，南武织心中也是忐忑，便来找吴郢商议：“前日公子之言似有妙计，当如何安排？”吴郢正色道：“敖仓储粮不计其数，今夜烦请将军率人抵达敖仓，只等守卫敖仓的楚军突然北移，便可趁机夺取粮食，切记不可贪心，夺得半月之粮便分散南退，至此处集合。敖仓损失如若不大，追兵定不至于追赶太远。”南武织疑惑不解，忙问道：“公子如何得知敖仓守军必定北移？”吴郢摆手道：“南将军只管依计而行，天色断黑即启程前去敖仓附近埋伏，切记不可贪心。”说罢略一停顿，又道：“牛将军带十名脚力灵便之人随我即刻启程。”众人见吴郢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问，只管按照他的吩咐布置下去。牛大顷刻之间选来十名身材高瘦、腿脚快捷的兵卒，吴郢命他们作农夫打扮，每人身背一个大麻包，看看天色尚在未正时分，一行十二人动身北去。戌初时分，吴郢等人已接近敖仓，他带众人在敖仓附近转了半个时辰，来到离荥阳较近的一个小山坡旁边。众人走得急促，腿脚已经疲乏，借着月光一看，此地树木繁茂、地势开阔，正好可以歇歇。吴郢看了看牛大背着吴芮赐的神弓，轻声问道：“牛将军可会上树？”牛大老老实实点头表示会，吴郢微笑道：“将军选棵大树上去探望一番，看准粮车发上几箭。”说罢取出一簇火箭，箭头上用油脂裹上布浸透，交给牛大。
话说项羽被汉王逃脱气得要命，正将主力全部发攻荥阳，荥阳城内乃是汉王得力干将周岢、枞公二人留守，众人素知项羽残暴，一旦城破必死无疑，虽然兵寡粮绝，拼起命来自是以一抵十。楚军稍微靠近荥阳城下，城墙上箭如雨下，大大小小的滚木雷石不计其数，几个回合下来，楚军不但未能攻破城门，反倒丢了数百个试图接近城门的兵卒。项王越发气得眼珠子发红，下令兵卒冒死前进，双方一时间陷入僵局。一方全力进攻，一方抵死踞守，正打得不可开交，项羽自然无暇顾及刚刚夺到手的敖仓，只道是有数千人巡回把守，汉王暂时无力抢夺。谁知戌正刚过，守粮楚军正热火朝天地往荥阳方向运粮，突然从夜幕里飞来一支火箭，火箭带着尖锐的啸响落在粮车上砰然爆炸，浸透油脂的布条将那辆粮车顷刻之间熊熊燃烧起来，不过转眼功夫，火箭接二连三地飞至眼前，几辆粮车已经化作焦炭。楚军顿时一阵慌乱，心想肯定是汉王派人截粮来的，急忙禀报守将，守将闻言不敢怠慢，立即披挂点兵，来到出事地点，只见四处数点火把晃动，朝几个不同方向逃跑。守将略一计算，火把约有七八处，且逃得不甚远，立即下令分兵追击。守将马快箭疾，追出去不到半里地，一箭射死前面逃跑的一个黑影，走近一看却是个背着麻袋的农夫，心中不觉释然：原来不过是几个饿疯了的农夫想偷粮食。既然是几个农夫捣乱，自然要防他调虎离山，守将如此一想，拨转马头，顷刻之间驰回粮道，正准备回敖仓营地，就见敖仓附近人声鼎沸，果然有大批贼人来截粮。那些来截粮的贼人非是旁人，正是南武织率领的五百兵卒。南武织谨记吴郢“切切不可贪心”的嘱咐，迅速抢出数十辆粮车便紧急撤退。守将本以为是几个农夫动心思偷粮，回转敖仓竟遇上数百名农夫打扮的人在抢粮食，心中愤怒无比，自思农夫有那等过人箭法，如今又如此有组织、有胆魄，必定不是寻常农夫，倘若贸然追击恐怕再次中调虎离山之计，便下令大队继续守护粮仓，只命偏将带领小队人马远远跟随，看这些农夫究竟逃往何处。南武织夺粮得手，再看身后追兵似乎已经回转，便按照与吴郢的约定退往巩县附近的山林。众人推着粮车撤回山林中，不禁欢欣鼓舞，齐声赞叹吴郢神机妙算。再说吴郢凭借牛大的箭法，从数里之外射火箭惊扰楚军，又让十名兵卒接近粮道混淆楚军视听，以至南武织抢粮成功，便带着侥幸生还的几人一同回奔出发地。谁知吴郢几人刚走到山林附近不到两里处，与悄然追来的楚军偏将碰了个正着，月光甚为皎洁，十步之内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人影，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偏将一见他们打扮与抢粮农夫相似，劈头盖脸扑了上来。吴郢他们本来只有十二人，如今只剩下七八人，楚军擒拿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吴郢心中暗想：倘若此时被擒，必定连累项羽记恨父王，只能快跑也许能够逃脱。就在众人呆若木鸡之时，吴郢学着河南口音喊了一嗓子：“快跑，落到霸王手里，必被油煎活烤！”项羽素来喜欢烧鼎烹人乃是人尽皆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争相四处奔逃。楚军偏将怎可能放过他们这些入口羔羊？抬手搭弓冲着喊话的吴郢就是一箭。吴郢听得风声急促，只觉脑后一凉，手臂已然中箭，疼得他大叫一声跌翻在地，心中想这次完了，必被楚军活擒。突然，黑地里冲过来一匹马，一只有力的大手拎起吴郢的衣领，那手一使劲，只听一声刺想，吴郢的衣服吃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被撕成两半。吴郢被提到半空又重重落地，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正在此时，已经跃入草丛的牛大迎着楚军偏将的马往回奔来，抬起脚狠命一踹马腿，把偏将的马踹得踉跄几步，趁机抱起吴郢往半路杀出来的人手中举起，那人拦腰挟住吴郢，拨马逃入月色之中。楚军偏将眼看擒住首贼，竟被牛大一脚踹开，气得怒发冲冠，举起手中长剑用力一戳，将牛大的后背戳出偌大一个窟窿。吴郢听得背后牛大一声痛吼，急得还想回头去救，奈何挟着他的那只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根本容不得他挣扎，只听得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公子休要挣扎！”其实吴郢手臂上的伤口血流如注，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将他带回众人藏身的山林，将他放下马来。其余在原地候命的军士们围拢上来，轻声呼唤：“公子！公子！”吴郢被唤醒来，睁眼一看，面前那张焦急的面孔正是南武织，正想开口说话，冷不防伤口一阵剧痛，那支羽箭深深插在手臂上，正汩汩向外冒血，血迹被月光映得发黑，看模样伤得不轻。南武织道：“在下见公子久去不返，心中十分担忧，刚寻出一里地就听前面喧哗，正碰上公子遇险，还好吉人天相！”说罢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察看吴郢的伤势。吴郢勉强忍住疼痛：“南将军无须惊慌，如此小伤不足挂齿，将士们可都安全回转？牛将军何在？”南武织默然低头，沉默半晌才道：“牛将军恐怕凶多吉少，公子伤势甚重，还是找个郎中要紧。”说罢撕开吴郢的衣衫，想将箭拔出来好敷药，谁知那箭上带有倒钩，轻轻一碰便疼得吴郢大汗淋漓。不能将箭取出便无法医治伤口，吴郢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等到天色大亮，又开始发烧，一身通红有如火烫。南武织召集部众商议道：“陛下派我等前来观察军情，乃是将我等视为心腹，公子更是行事谨慎、身先士卒，如今看来楚汉二王旗鼓相当，公子又身负重伤，我等可否先行后撤，待寻到郎中医治再作打算？”其余部众原本都是衡山军中小卒，这趟跟随吴郢出来，不敢暴露行藏又不肯下令打仗，一个个都巴不得早日回去复命，南武织话音刚落，众人一齐赞同。。南武织命人将吴郢放入临时扎制的担架，依旧作农夫打扮，由巩县往南急速避撤。战乱年月，巩县至宛城一线楚汉争夺激烈，城乡居民纷纷逃散，走上大半天最多看到几户无处可去的老弱妇孺，再有就是四处打劫的小股游匪，到哪里去找郎中呢？南武织看着面红似火的吴郢，不禁一筹莫展。
四〓南武织救危奔明主〓〓衡山王受辱投汉君
南武织带着众人走了两天，只见前面烟尘滚滚，似乎有一队人马经过，忙下令众人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