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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喜福会-第1部分

小说: 喜福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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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福会》
作者:谭恩美
内容简介:
    《喜福会》是美国著名华裔史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她的成名作,甫一出版即大获成功,当年曾经连续八个月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旋即改编为同名影片,影响深远。
    小说描写了四位性格、命运各异的中国女性抛却国难家仇,移居美国,以及她们各自在美国出生、成长的女儿的生活经历。作为第一代移民的母亲们虽已身在异国,却仍是彻头彻尾的中国女性,国难家仇可以抛在身后,却无法抛却与祖国的血脉亲情。而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们,虽外表看来与母亲非常相像,却是在迥异于中华故国的价值观与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并不得不亲身承受两种文化与价值观的冲撞。母女之间既有深沉执著的骨肉亲情,又有着无可奈何的隔膜怨恨,既相互关心又相互伤害……不过,超越了一切的仍是共同的中华母亲,是血浓于水的母女深情。   

作者介绍:
    谭恩美(Amy Tan),著名美籍华裔女作家,1952年出生于美国加州奥克兰。1987年,谭恩美根据外婆和母亲的经历,写成了小说《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并于一九八九年出版该书。

文章试读:
    这位老太太至今记得,多年前,她在上海,曾傻乎乎地出了个大价钱,在菜市
上买下一只“天鹅”。这只给小贩吹得天花乱坠的家禽,曾是像丑小鸭般拼命伸着
脖子,企图能成为一只真正的天鹅。而后来,它果真变得那么优雅、动人,简直舍
不得宰了吃。
    后来,这个女人带着天鹅离乡背井,过江越海,直奔美国。在滔滔的海面上,
她和它,都伸直着脖子往美国的所在观望着。“到了美国,我就要生个女儿,她会
很像我。但在美国,她却无须仰仗丈夫鼻息度日。在美国,不会有人歧视她,因为,
我会让她讲上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语。她将应有尽有,不会烦恼不会忧愁。她会
领略我的一番苦心,我要她成为一只比期望中还要好上一百倍的漂亮的天鹅!”在
驶往美国的旅途中,她轻声对那只天鹅隅隐私语着。
    然而她的脚一踩上这块新的土地,移民局便强令她与天鹅分手了。她无奈地向
着它挥扬着双臂,然而天鹅留给她的,只是一根羽毛。随后,她又对着必须填写的
一大堆表格。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什么她要千里迢迢来到美国,还有,她在自己
背后,舍弃的又是什么。
    现在这个女人已垂垂老矣。她有了三个女儿。女儿已长大成人了,只会说英语,
咽下的可口可乐要多于悲伤。好久以来,这个老妇一直想把这根天鹅羽毛留给女儿,
并跟她说:“这根羽毛似很普通,然而所谓千里鹅毛一片心呀!”如是冬去春来,
年复一年,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她能以流畅的美式英语,把这个故事告诉她的女
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给我的母亲
                且谨以此纪念她的母亲

            有一次您问过我
                我将留下怎样的记忆

            喏,就是这本书,还有这以外的很多很多……

内容提要
    《喜福会》是1989年美国四大畅销书之一,多次获奖并拍成电影。小说描写解
放前夕从中国大陆移居美国的四位女性的生活波折,以及她们与美国出生的女儿之
间的心理隔膜、感情冲撞、爱爱怨怨,令人感慨万千。
                             《喜福会》人物表
                  母亲                    女儿
                 吴素云                  吴精美
                 许安梅                  许露丝
                 龚琳达                  薇弗莱?龚
                 映映?圣克莱尔          丽娜?圣克莱尔

千里鹅毛
    这位老太太至今记得,多年前,她在上海,曾傻乎乎地出了个大价钱,在菜市
上买下一只“天鹅”。这只给小贩吹得天花乱坠的家禽,曾是像丑小鸭般拼命伸着
脖子,企图能成为一只真正的天鹅。而后来,它果真变得那么优雅、动人,简直舍
不得宰了吃。
    后来,这个女人带着天鹅离乡背井,过江越海,直奔美国。在滔滔的海面上,
她和它,都伸直着脖子往美国的所在观望着。“到了美国,我就要生个女儿,她会
很像我。但在美国,她却无须仰仗丈夫鼻息度日。在美国,不会有人歧视她,因为,
我会让她讲上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语。她将应有尽有,不会烦恼不会忧愁。她会
领略我的一番苦心,我要她成为一只比期望中还要好上一百倍的漂亮的天鹅!”在
驶往美国的旅途中,她轻声对那只天鹅隅隐私语着。
    然而她的脚一踩上这块新的土地,移民局便强令她与天鹅分手了。她无奈地向
着它挥扬着双臂,然而天鹅留给她的,只是一根羽毛。随后,她又对着必须填写的
一大堆表格。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什么她要千里迢迢来到美国,还有,她在自己
背后,舍弃的又是什么。
    现在这个女人已垂垂老矣。她有了三个女儿。女儿已长大成人了,只会说英语,
咽下的可口可乐要多于悲伤。好久以来,这个老妇一直想把这根天鹅羽毛留给女儿,
并跟她说:“这根羽毛似很普通,然而所谓千里鹅毛一片心呀!”如是冬去春来,
年复一年,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她能以流畅的美式英语,把这个故事告诉她的女
儿。
喜福会
                            ——吴精美的故事
                                   一
    我爸要我在喜福会的麻将台边的一方,取代我已故的母亲。她已于两个月前去
世。打这以来,这麻将台边的座位就一直空缺着。爸认为,妈是让她自己心中的某
个念头折磨死的。
    “她头脑中生出一个新念头,”父亲说,“但不待她能详尽道出,这个念头已
迅速地膨胀着,乃至最终大爆炸。这必是一个坏念头。”
    据医生说,她是殁于脑动脉瘤。她的喜福会里的朋友们说,她去得很快,就像
只兔子一样“嗖”一下就不见了。本来,母亲已与她的朋友约定,下一轮的喜福会
聚会,将由她做东。
    在她去世前的一星期,她还挺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上次在林阿姨家的聚会中,
她煮了一锅赤豆汤,这次我可要煮一锅黑芝麻羹给他们尝尝。”
    “别夸耀了。”我说。
    “我没有夸耀。”她说,“这两种汤差不多是一样的。”“差不多”,或者她
的真正意思是要说“不同”,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这是中国式的咬文嚼字,一
种措辞的技巧——这其实是在混淆某种基本概念,在中国,十分注意措辞和用词,
尽量使之婉转,这一套我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二
    母亲在1949年我出世前两年,就开始有办个旧金山喜福会的念头的。就是这一
年,我父母带着一只破壳皮箱离开中国,皮箱里装满的,只是一箱漂亮的丝绸衣服。
直到上船之后,她才向父亲解释道:实在来不及再往里面塞其他物品了。尽管如此,
父亲还是徒劳地在一大堆凉飕飕的丝绸间胡乱掀动,企图寻找他的棉布衬衫和羊毛
裤。
    等他们抵达旧金山,父亲便令她藏起那些亮晃晃的衣服。从此,她就者穿着那
件棕色格子的中装,直到难民收容团体送给她两件旧衣服。然而这些衣服都是美国
人的尺寸,穿在她身上晃荡晃荡的。这个难民收容团体是由该地第一中国浸礼会的
一群白头发美籍太太们发起的。由于接受了她们的施舍,我父母就只能听从她们的
劝导开始上教堂了。当然,她们的劝导十分实惠中肯,但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
每周三晚上的读经班及周六早上的合唱练习,都可以帮助他们提高英语程度。就是
这样,我父母得以认识许家、龚家及圣克莱尔家。我母亲能感觉到这些女人们也各
自有她们的隐痛,她们遗失在中国的梦幻和希望。然而她们蹩脚的英语,很难使她
们将此一吐为快。或者说,至少,我母亲,已从她们的漠然惆怅的脸上,读出了什
么。因此,当她向她们建议,发起喜福会时,她们立即就赞同了。
    喜福会这一名字,起缘于我母亲的第一次婚姻,那还是在日军占领桂林前。所
以一提到喜福会,就会使我想到她的桂林故事。每当她把碗碟擦干净,塑料台面也
已擦拭了两个来回,而父亲已开始将脸躲在报纸后面,一支接一支地抽他的黑猫牌
香烟——这往往是一种“不要打搅”的警告,这便是她觉得无所事事之时,于是,
她便会对我讲起她的往事。这个时候她总会拉出一箱旧毛衣,那是我们在温哥华的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亲戚送给我们的。她从中捡出一件毛衣拆开底边,从中抽出根毛
线头,随后,以一种破竹之势,毛线衣很快地化成一根弯弯曲曲的毛线,而她的故
事,也以同样的节奏倾泻出来。数年来,她重复讲述着同一个故事,只是故事的结
局,一次比一次黯淡,犹如她自己生活中的一道浓重的阴影。而今,这道阴影,也
渗入到了我的生活中。
                                   三
    我母亲总是用中国话开始她的叙述:“我在还未去桂林前,就梦见它好几回了。
群山环绕中,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上漂着青色的浮萍。天幕上衬着锯齿般的山峦,
层层叠叠的,白云缭绕其间。如果你在河面上漂浮,仅以浮萍果腹,也能毫无难色
地爬上山峰。如果你不慎滑跌下来,也只是坠入一张柔软的浮萍织成的大床上。一
旦你爬至顶峰,你会因眼前袒露的一切而欣喜若狂,它会涤净你的一切烦恼不快,
扫尽一切腌臢之气。
    “在中国,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说,人人都梦想着桂林。然而我到了那里,
才发现,我的桂林梦竟是那般小家子气,我的想象力是那样狭窄贫乏。当我看见真
正桂林的山峦,我笑了,同时也颤抖了。这些山峦,活像大堆妄图跳出油锅的煎鱼。
山与山之间层层叠叠,影影憧憧,似没有个尽头。然而只要云层稍稍移动一下,这
些山峦突然又变了,有时会像一群逼近的象群。你能想象吗?山脚满是神秘莫测的
窑洞,洞里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犹如石雕的卷心菜、冬瓜、萝卜和洋葱,真是你
想象不出的千姿百态,好比一个石头雕成的大花园。
    “但我来桂林,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我已无暇去领受她那旖旎的风光。我男
人,把我和两个婴儿带到桂林,是为了躲避战火,他以为这里安全些。他是个国民
党军官,当他把我们安置在一幢二层楼房的小房间里后,便只身一人去了重庆。
    “我们知道日本人步步挺进,国军节节败退,尽管报上从来不这样说。每日每
时,都有成千上万的难民拥进城里,簇拥在人行道上,四处寻觅栖身之处。他们来
自四面八方,有富人有穷人,有上海人,广东人,北方人,而且不只是中国人,还
有外国人,有传道士,也有和尚尼姑。当然,也有国民党官兵,他们以高人一等的
姿态自居。
    “这简直成了个大杂烩。如果不是因为日本人,这么些人杂集在一起准会打个
落花流水。你想想看:上海人和北方的乡巴佬,银行家和理发师,黄包车夫和缅甸
难民……大家互相不买账。哪怕人人都往人行道上随地吐痰,大家都在屙肚子,身
上都散发着一样的浊臭,可人人都在抱怨别人身上的体臭,唯独嗅不到自己身上的
气味。哦,我最恨那些美国空军官兵了,他们那种‘好吧,好吧’的洋腔中国话让
人听了会忿怒。然而最糟的是北方乡巴佬,他们用手挖鼻孔、擤鼻涕,又用那擤鼻
涕的手去推搡旁边的人,龌里龌龊的。
    “因此你能想象,桂林对我很快就失却了她的种种魅力。我再不想去爬山,尽
管它们是那么可爱。我怀疑那些山已被日本人践踏过了。我整天就呆坐在房内的暗
角里,一手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双脚总是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只要空袭警报
一起,我便像动物般直奔山洞里。但你不可能长久停留在黑暗中的,用不了多久,
你的内心即开始萎靡,你会渴望光亮,在岩洞里听得到外面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然
后砾石雨点般劈头盖脑地倾覆下来。坐在岩洞里,我再也不去欣赏钟乳吊花和石头
花园,我只是盯着洞顶——一座远古时期的山峦的底部出神,它很可能就会从我头
顶上坍下来。你能想象吗?生的希望,既不在洞里,又不在洞外,也不知究竟在何
方?完全是一种郁闷而无望的等待。
    “因此一旦轰炸声远去,我们便像刚下地的小猫崽一样,抓着扒着拥上回城的
道路。我常常十分诧异地发现,那映着燃烧的天际的山峦,竟然还是完好如初,毫
无损伤。
    “令我生出发起喜福会这念头的,是在一个酷暑煎人的晚上。那天热得连飞蛾
都给暑气熏昏而坠在地上,它们的翅膀几乎要被潮湿的暑气蒸熟了,以至再也无力
掀动。反正,处处都散发着浑浊的臭气,没有一间房间可以吸到一点清新的空气。
那令人翻胃的臭气,从楼下阴沟里泛出来,往四下弥散,直冲着二楼我的窗棂。它
们无孔不入,甚至我的鼻孔也遭了殃。整整一个通宵,阵阵尖锐刺耳的嚎叫声没有
平息过,不知是农民在杀猪,还是哪个当官的,在当街痛打挡他道的倒霉的乡巴佬。
我也不想去窗口看个究竟,即使看明白了,又关我什么事?就是这一瞬间,我摹地
感觉到,我不能老这样下去,我必得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分分心,得找点什么消磨消
磨时光。
    “我便生出了这样的主意:邀集四个女人来打麻将。我很明白要邀的是怎样的
人:她们大都像我一般年轻,有生气。她们中一位是像我一样的军官太太,另一位
是个上海有钱人家的小姐,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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